任天放作出了大膽宣言後,男生們覺得他夠種,對他的態度漸漸改善,有幾個人開始主動接近他。但,真正讓全班對他另眼相看的,卻是在一個禮拜後的課堂上。
班上有名棒球迷,上個禮拜和家人去看球賽時,撿到一顆全壘打球。第二天,就拿到班上炫耀。於是,一票男生,一下課就瘋到操場去玩投球,瘋到連上課也趁著老師背對寫黑板時傳來傳去,有時被老師逮到喝罵幾聲,他們依舊樂此不疲。
「別玩了,下一堂課是閻羅王的課。」江念竹警告他們。
教社會科的間老師是全校最凶的老師,動不動就讓學生吃「竹筍炒肉絲」,所以,學生們在他背後取了「閻羅王」這個可怕的外號。
男生們沒把江念竹的警告聽進去,結果力道沒拿捏到,一球投去,好死不死,正好投中閻羅王的後腦勺,頓時,全班噤聲。
「是哪一個?給我站起來!」閻羅王一把抄起籐條,臉脹得通紅,厲聲問道。
沒有人敢出聲。
「好,你們全班一條心。」閻羅王冷哼,「再沒人站出來,我全班都罰!」
哇!連坐法都祭出來了。闖禍的男生互看對方,卻沒一個敢承認,而女生們則害怕的想說又不敢說。
閻羅王環視整個教室,突地籐條遙遙指向江念竹。「班長,你說!」
討厭!江念竹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早警告那些臭男生的,好啦,現在害大家都受連累了!
「是……」她囁嚅。儘管一直備受師長們的疼愛,可面對全校最嚴厲的閻老師,江念竹也不免嚇軟了腿。
「是我!」旁邊的任天放站了起來。
全班嘩然,江念竹更是驚愕的轉頭瞪視,嘴巴張得大大的。
只見任天放站得直挺挺的,不卑不亢的直視老師。「喂喂,你做什麼呀?」江念竹小小聲的噓他。
「一人做事一人擔。」任天放不理她,繼續說:「老師要處罰就處罰我一個人吧。」
「那還不到前面受罰!」閻羅王低斥。
任天放走到講台上,無畏的伸出雙手。
閻羅王甩了甩籐條,『咻——」籐條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大家都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接著,他高高舉起籐條,受不了的人早把眼睛給緊緊閉上。
「啪——啪——」籐條打在手心上的聲音,令人心驚膽跳。
笨蛋、笨蛋!他為什麼要擔這個罰呢?
江念竹不忍的撇過頭。依照閻羅王的習慣,是肯定跑不掉的。
江念竹發現班上其他人跟她一樣不敢目睹這一幕,紛紛轉開了頭,有些人紅了眼睛,有些人羞愧的低頭不語,吳敏敏更是啜泣出聲,大大明媚的眼睛蓄滿眼淚。
苦刑終於結束了,任天放總共挨了六下,他直挺挺的回到座位上。
江念竹轉頭看他,他的臉驚人的蒼白:再小心翼翼的低眼看他放在膝上的手,她驚喘出聲。我的天!他的手心活像下鍋熱油燙過,並且不能控制的抖個不停。
一絲憐憫油然而生,江念竹拿出尹哥哥要她隨身攜帶的面速力達姆放到他桌上。
任天放黑亮的眼睛有些詫異,接著,他對她遞出一個笑——
「謝了,班長。」因為痛,那抹笑一點也不美,齜牙咧嘴的。
牙齒白呀,都已經痛成那個樣子,還笑得出來?
江念竹別過臉。「逞什麼英雄,活該痛死你!」用嘲諷來掩飾她的關懷。
任天放低低的笑了起來,很快活的。
此役之後,任天放成了全班的英雄。
寒暑交替,一年又過去了,江念竹升上了六年級。
江念竹最喜歡早晨從家裡到學校的這一段路了。
因為她最喜歡的尹哥哥,一年來,每天,無論風雨,都會陪她走這一段路。
尹佟風的學校比江念竹近些,但他總會陪江念竹多走一段,將她送到校門口,親眼看她走進了學校,才折返回學校。
這一天,尹佟風照例將江念竹送到門口。
「尹佟風!」
兩個人轉過身來,就見一名穿著和尹佟風同樣制服的女孩跑過來。
「早,徐晴。」尹佟風對她打聲招呼。
發現一旁的江念竹,徐晴微微傾身打量。
「是你妹妹嗎?哇。好可愛喔!」直起身子,她衝著尹佟風一笑。
「送妹妹來上學呀,真是個好哥哥。」
可愛?江念竹不覺皺起了眉,討厭人家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這下,她終於體會了任天放被說「可愛」的心情了。
她帶著敵意審視徐晴。徐晴個子修長,一頭短髮俏麗,和溫良謙恭的尹佟風站在一起的畫面,雖然刺目,卻又不能否認,兩人非常搭配。她嫉妒的想。
「啊,」徐晴突然叫了一聲,神情瞬時變得慘綠。「完了、完了!
今天數學要小考,我有好幾題不會……尹佟風你教我好不好?」她將兩掌合起舉在額前。「拜託拜託!」
「好。」尹佟風一口答應。功課方面,他從不拒絕人。
「太好了!」徐晴跳了起來,「說好了,你已經被我預訂了喔,除非教會了我,你不可以去教別人喔……啊,我們趕快去學校練習吧…… 」說著,她一把拉住尹佟風的手就往中學的方向走。
「你……」尹佟風應付不來徐晴的急驚風,硬是被拖定。「念竹,我走了。」
慌亂中,他對江念竹揮揮手。
江念竹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她要等多久才能穿上女孩那身制服與尹佟風一起上學呢?
她要多久才能跟尹佟風像他們那樣在校園談笑呢?
噢!兩年,真是好大的距離。她真真希望快快畢業!
「早,念竹!」
在校園的小徑上,江念竹遇見了兩名班上的女生,於是結伴一道走。
「等等我!」身後傳來一聲叫喊,吳敏敏氣喘吁吁的追上她們,她身後跟著任天放。自從他們交往後,兩人總是一同上下學。
「早,賴晶晶,林森森,」任天放頭戴著棒球帽,手裡提著麥當勞的紙袋,對她們打招呼;最後,他的眼睛看向走在最外邊的江念竹。
「早,班長。」任天放對班上每個同學都直呼名字,唯獨對江念竹。
打完招呼,任天放踩著滑板滑繼續向前,將吳敏敏留給她們。
女生們不由停下步來,癡癡的望著他的身影遠去,眼睛裡充滿了『心」型。
「哇呼!你們不覺得他很帥嗎?」
雖然任天放已經明草有主了,但班上女生還是很喜歡任天放,認為他很酷,不管是服裝穿著或外表。每當他溜著滑板經過她們身旁,她們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他不只在班上受歡迎,連中、低年級的女生都會特別跑到高年級的教室,就為了看傳聞中的滑板少年。
只除了江念竹。
「是嗎?」完全不睬任天放的魅力,江念竹逕自走著,聽到身後同學的讚歎之詞,她停步,回身看她們。「在這之前,你們還說我哥哥是你們見過最好看的人呢。」
經過一年的磨合,江念竹對任天放已不似初期如利婿般,卻也不像班上其他同學那樣親近。
江念竹不肯對任天放多付出友誼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任天放替代了尹佟風的位置,成了校園的風雲人物。她氣憤他的出現,使大家都遺忘了尹佟風。
任天放跟尹佟風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尹佟風沉穩內斂,而任天放是個很有群眾魅力的人,他光是站在那裡,就會吸引人圍繞在他身旁聽他說話,只要有任天放的地方,一定充滿人群。
江念竹是尹佟風忠實的追隨者,於是,對任天放總是有幾分敵意。
沒關係的,尹哥哥,就算她們忘了你,還有我在: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你,我還定會一直都待在你身旁的。
江念竹在心中如此承諾。
不是誇張,從一年級到現在,江念竹還從來沒有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
六年級第一次月考結束後,導師公佈成績,這次,名次卻產生了變化。第一名是任天放。江念竹居然跌下寶座,掉落到第二名!
這次考試,江念竹最拿手的文科拿到了四科滿分,數學最弱拿到八十五分,這還是班上的第三局分,而第二局分是任天放,他數學和自然科都拿了滿分,全部科目加加減減,不多不少,領先了江念竹兩分。
雖然只有兩分的差距,江念竹卻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整天過得渾渾噩噩。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江念竹的情緒已經累積到崩潰邊緣,她傷心的不想回家,跑到校園裡一處隱密的角落哭了起來。
一直以來,她總是追隨著尹佟風的腳步,模仿他的一舉一動,崇拜著他,她認為自己要跟尹佟風一樣優秀,才能配稱他的「妹妹」才不會讓尹爸尹媽丟面子。
雖然,尹爸尹媽不會因為她名次退步而責怪她,反而還不時要她另用功過度,賠上一雙眼睛,戴上醜醜的眼鏡。但,她還是嚴格的要求自己。
討厭、討厭!任天放最討厭了!
江念竹在心裡罵了任天放一千遍一萬遍,洩憤的猛拔地上的草。
或許是聽見了江念竹的怨念——
「嘿,你想跑去哪?」
一隻貓咪瞄嗚地闖進了江念竹的私密天地,它的後面跟隨著任天放,顯然在這之前,任天放是在追這隻貓的。
兩對眼睛乍然相遇——
看見江念竹臉上的淚痕,任天放神情微微一怔,「班長?」
一見到他,江念竹跳了起來,指著他——
「你、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不是跟吳敏敏一起回去了嗎?」
「我在路上看見這隻貓跛了腿,想抱它去看獸醫。」他走向她。
「你呢?為什麼還躲在這裡?為什麼哭?誰欺負你了嗎?」他關心的問。
噢!今天真夠倒楣了,考輸任天放已經讓她很難過了,誰知,好死不死的又讓他見到她在哭……江念竹更覺難堪。
她惱羞成怒的用手背擦去眼淚,恨恨的看他——
「我恨你!」她說,「我真希望你不曾轉到我們班上!」說完,她粗魯的推開矮她有半個頭的任天放,忿忿離去。
十二歲的年紀哪裡懂得「恨」?不過是瓊瑤的戲劇看多了。
之後,江念竹更加倍用功,發誓一定要把第一名的寶座要回來。
果然,第二次月考結束,江念竹的辛苦有了收穫,她又拿到了第一名;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因為,等不到月考,任天放又轉學了。
升國中的那年暑假,江念竹和吳敏敏約好一起去剪頭髮。
「好醜喔。」吳敏敏望著鏡前從小學一年級起就留著的長髮,一寸一寸的短去,她傷心的掉下眼淚。
江念竹卻不覺得,從頭到尾帶著笑容。
剪吧剪吧!她巴不得剪去這一頭累贅,蓄起國中生的清湯掛面。因為那代表她長大了,告別童年了,誰都不可以再把她當小孩子了。
留著一頭令人心羨的及腰長髮,其實江念竹一點也不喜歡。
因為一到夏天,每天都要洗頭;冬天呢,又不容易吹乾,有好幾次,她都等不及就上床睡覺,真是麻煩。她留長髮只是為了滿足尹媽,尹媽總是將她當小公主,買一堆髮飾裝扮她。
剪完頭髮後,吳敏敏對著鏡子左顧右盼,梳子東刷西刷,老是不滿意。
「陳俊中說他喜歡長髮的女生,」她憂心的問江念竹:「我變得這麼醜,他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陳俊中是吳敏敏的第二任男朋友。任天放轉學後,吳敏敏雖然很傷心,但天性樂觀的她,馬上就恢復了元氣,沒多久就與隔壁班的男生交往起來。問她是不是已經忘了任天放,她是這麼說的
「任天放說我長得這麼漂亮,不應該只有他一個男朋友。」
原來,任天放要轉學的前一天就去找過吳敏敏,說他很高興認識她,並希望她永遠快樂。
哼!自己花心也就算了,居然還帶壞單純的吳敏敏。當時,對於任天放的「大方」,江念竹一點也不以為然。
「我的大小姐,你夠美了啦!陳俊中要是敢甩你,我就不饒他。」江念竹翻了翻白眼。「定了啦,我們還得去看皮鞋呢。」她催促。
臨走前,理發媽媽問她們要不要把頭髮包起來帶回家做紀念。
吳敏敏應要,江念竹則不留戀。
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走出店門,午後的陽光迎面而來,灑落得滿頭滿身,似是要告訴她們將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江念竹忍不住滿心的雀躍,她舉手高呼」
「萬歲!」
耶,終於可以跟尹哥哥同校了!
能夠又與尹佟風同校,是江念竹最開心的一件事。
升上國中後,江念竹才知道她的尹哥哥仍然深受歡迎,異性緣居高不下,常常有人托她轉送情書。
江念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的幼稚排斥那些愛慕者,反而照單全收,因為她知道尹佟風不會去看那些情書。
她常常將收到的情書,一封一封拆開念給尹佟風聽。
「你的頭髮是黑夜裡的顏色,你的眼睛是冬季裡的晴日,你的鼻子是雕刻家偉大的傑作,你的唇比金城武還要性感……噢!尹佟風同學,你是我心中的太陽,冬天的火把……嘔,超嗯!」念不去了,她的尹哥哥豈是這幾句膚淺的話可形容?「這女生準是追星族,唔,不適合你。」淘汰!
「你呀,就是調皮!」尹佟風把課本捲起來敲打她的頭,一臉的寵溺。
江念竹吐吐舌頭,繼續念下一封。
「嗨,尹佟風同學,請原諒我不自量力寫這封信給你,我是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班同學,從第一次見到你代表新生致詞,我就深深被你吸引。雖然我不是個很起眼的女生,但是,我喜歡你,我不祈求你的回應,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看完我的信,知道我的心情,我願已足……」她皺皺鼻子,「夠純情,但信心不足,不適合你。」淘汰!
尹佟風搖搖頭,不作聲。對於江念竹對每一封情書不以為然的評頭論足,他只是縱容的任由她去。
「嘿,這個寫得好,你聽聽看!」江念竹清清喉嚨,朗聲念道:「癡了,迷了,瘋了,因為你:無法吃,無法睡,無法想,因為你,忽悲,忽喜,忽掉淚,因為你……我喜歡你,只因你是你。」她丟開信,「不錯是不錯,只是……太瓊瑤了,太夢幻了,不適合你。」淘汰!
『別取笑人家,以後等你寫情書給男生時,你就知道這種心情是什麼了。」好不容易情書大會發表完了,尹佟風重新拿起擱在桌上看到一半的書繼續看。
「不不不,我才不會寫這些肉麻兮兮的情書呢。」江念竹噘唇。
「現在,你或許會這麼想,但是,」尹佟風轉過頭看她,眼神依舊溫柔,『等你喜歡上一個人,你就懂了。」
「喔……」江念竹趴到桌上,兩手撐住下巴睇他,「那麼尹哥哥很懂嘍?」她湊過去,小小聲的問:「你有寫過情書給女生嗎?」
「沒有。」尹佟風輕笑起來,伸手將她額前的劉海拂了拂,「好啦,好奇小姐,你還有問題嗎?」對她,他總是充滿耐性。
聽到他的回答,江念竹滿意的笑了。
「報告長官!」她俏皮的立正站好,『沒問題了。」
三月二十七日,是江念竹父母的忌日。每年,尹家人都會上山去祭拜。
當晚,江念竹已經許久不曾發作的夢遊症又發作了。
她不知覺的離開溫暖的床鋪,離開房間,像一抹孤魂,走在黑暗中。
她俏然無聲的來到樓梯口,沉浸在睡夢中的她不知道危險即將來到,面容安詳的踏出一步——
「小心,念竹!」
乒乒乓乓,一陣肉體碰撞的聲音,接著是腳步雜沓聲,尹家夫婦聞聲趕來,當他們捻開燈,才發現江念竹與尹佟風摔落樓下。
「好痛!」痛醒的江念竹呻吟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躺在尹佟風懷裡,一臉死白,她趕緊爬起來。「噢!尹哥哥!你怎麼了?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她驚叫出聲。
「你沒事就好。」尹佟風安心的吁了一口氣,然後才昏厥過去。
原來,一向淺眠的尹佟風,這天因染了重感冒,一整天都昏沉沉的,因此影響了他敏銳的感官。當他察覺江念竹的夢遊症發作時,起身追過來已經遲了,只來得及抱住她,以自己身體作保護,滾下樓梯。他受創最重,全身瘀傷,還有輕微的腦震盪,結結實實躺了三天病床。
一直到這個時候,尹媽才告訴江念竹她有夢遊症。
「有一次,你又半夜起來夢遊,當我們發現你時,你已經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著涼發高燒,差點引發肺炎,真是嚇壞大家了,」尹媽回憶的說,「從那天以後,你尹哥哥一夜總要醒來幾次到你房間巡看,他才會安心。」
哦……難怪尹哥哥總是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江念竹滿心歉疚,她暗暗決定,絕對絕對不可以再夢遊了。
於是,她不敢睡得太沉,把鬧鐘調成每隔兩個小時就響起叫醒她。結果,在她硬撐的情況下,精神愈來愈不濟,不時在課堂上打瞌睡,漏聽了好幾個重點,常常得跟同學借筆記。但,她不以為苦,因為她不想再讓尹哥哥擔心了。
但,夢遊症能由得她控制嗎?
這夜,江念竹坐在床頭背英文單字,背著背著,終究抵擋不了睏意,加上鬧鐘忘了調,這一覺可睡得沉。半夜,她又起來夢遊,要不是尹佟風叫醒她,她差點又重演踩空樓梯事件。
「我又夢遊了!」她一臉懊惱。
「夢遊的形成跟壓力、情緒有關。」尹佟風沖了一杯牛奶遞給她。「別想太多,喝完了就上床睡覺。」
「不,我不睡。」她雙臂環胸,神情有些兒賭氣。
「你現在正在發育期問,睡眠非常重要。」
「我不在乎。」她任性的說。她不要尹哥哥因她而睡眠不足,好看的臉上有著黑眼圈。
尹佟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將她從沙發拉起,「來,我陪你睡。」
「咦?」她愣愣的任由他將她拉上樓。
不會吧?江念竹楞楞地看著尹佟風鋪床整被。
「上來。」尹佟風先鑽進被窩,拍拍旁邊的枕頭,一點也不扭捏。
「啊?」江念竹還是一臉呆樣。
「我們小時候總是一起睡的。」他又說,「你一夢遊,我就會叫醒你,由我看著你,你就不怕半夜趴趴走了。」
尹佟風揚唇而笑,清亮的雙眸輕洩出兩流清泉湖水,江念竹一時看癡了。
「哦。」
這次,江念竹不遲疑了,嘴角彎起,感謝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好懷念那一段睡不著、與尹哥哥相依偎的夜晚。她跳上床,抱住尹佟風,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偎了上去。那位置正好是尹佟風的胸前,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倦意漫天漫地的席捲向她,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江念竹一夜無夢,帶著甜笑入夢鄉。而這一同床共枕就是近一年,直到江念竹初經來。
說也奇怪,令人頭疼的夢遊症也就此不藥而癒。
再過不久,尹佟風就要畢業了。
有件事,江念竹想了好一陣子了,她知道以尹哥哥的實力一定能夠考取W中,為了跟他同校,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達到目的!但——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去讀男校吧?於是.一想再想,只有這個方法可行——
在尹佟風房門口徘徊了幾次,差點將他門前的一塊地毯磨破時,江念竹終於提起勇氣敲了門。
「進來。」尹佟風的聲音傳來。
「尹哥哥,你現在很忙嗎!」江念竹兩手背在身後,在尹佟風房門口探了探。
「有事?」尹佟風將看了一半的書擱下,拿下眼鏡,轉過椅子看她。
得到許可,江念竹走進他房間。
「會不會打擾到你讀書?」為了讓尹佟風專心準備聯考,她盡量不打擾他。
「我的時間再怎麼緊,都會留給你的。」尹佟風揚唇,「說吧,是不是哪一題數學不會?」
尹佟風會有此一問,是因為從小到大江念竹就拿數學沒辦法,總是求助於他。
「不是數學。」江念竹躊躇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的說:「尹哥哥,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嗎?」
「你說。」尹佟風總是順江念竹的意,「是什麼事情在困擾你呢?」他關心的問。
迎上他盛滿關懷的眼神,江念竹幾乎要開不了口,因為接下來她所要求的,是要他背棄師長們對他的期望。
可是沒辦法,她太渴望與尹哥哥讀同一個學校了。
「答應我你會考男女合校的學校,好嗎?」甩甩頭,江念竹豁出去了。
「為什麼?」尹佟風向來波瀾不興的臉上,有一抹猶豫的神情。
「因為人家想成為你的學妹嘛!」她撒嬌道。為了達成跟他同校的心願,江念竹可以不擇手段,任性到底。「please!Plesse!please!」她雙手合握在一起,用小狗般的眼神祈求的看他。
尹佟風定定的看她,良久,他搖搖頭。
「哎,真拿你沒辦法。」他答應了。
果然,放榜後,尹佟風遵守承諾,考上了男女合校的S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