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女奇緣 第八章
    「說好咱們是合夥人,找到寶藏可別翻臉不認人。」辛衡尖著嘴說道,一副小鼻子、小眼睛的臭心肝模樣。

    慕容正豐斜睨著他,一眼大,一眼小,「彼此,彼此。」露出嫌惡的嘴臉,彷彿在指責他說的該不會是自己吧!

    這兩人站在江畔的爛泥上一身狼狽,方才才自江中掙扎地游上岸。一上岸,一腳踩在爛泥上,動彈不易,又怕對方趁機偷襲,搶奪半張藏寶圖,索性站在爛泥上談起條件來。

    辛衡冷哼一聲,「反正你那半張藏寶圖也成不了什麼事,終究還是要靠我這半張的幫忙,才能找到寶藏的正確位置。」

    「那倒未必。」慕容正豐仰起頭,「那耿老頭不是已經說了,寶藏就在惡人河,我只要到惡人河去找,就可以找到寶藏。」

    辛衡大笑起來,「哈……別跟我說你信那耿老頭的話。我雖然知道你沒什麼智慧,但還不知道你已經到沒大腦的地步,惡人河?你別傻了,那是有名的死域,進得去,出不來,十二悍盜又不是呆子,怎麼可能把寶藏藏在那裡。你倒說說看這寶藏怎麼運進去。那運寶之人又要如何出來?」

    慕容正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是在惡人河,會在哪裡?」

    「把你手上那半張藏寶圖拿過來,和我手上這半張藏寶圖對起來看,不就知道了嗎?」辛衡說。

    慕容正豐回道:「說得輕鬆!你為什麼不把你那半張圖拿過來?」想騙他的圖,門兒都沒有。

    「我是可以拿過去,不過,我的腳動不了。」辛衡挑眉說道。他才不上慕容正豐這老狐狸的當,要他過去,想趁機偷襲他,搶圖不成?

    「不,我老人家走不動,你過來方便些。」慕容正豐又說。

    辛衡也不是簡單的貨色,「我的腳陷得很深,恐怕一時半刻還拔不起來,所以,還是你過來。」他推托著。

    「你過來!」

    「不,還是你過來!」

    「不,還是你過來!」

    兩個人打起太極拳來了,你來我往,推來推去。

    這樣的合作方法,寶藏可能經過十年還找不出來。

    這兩個「狼」與「狽」,一肚子壞水,誰也不肯吃半點虧,就這樣,耗了整天的時間,兩人還陷在爛泥中吹冷風,喊得口乾舌燥。

    「辛衡,你——過——來!」分兩段說完,免得一口氣說完,氣力都耗盡了。

    「我覺得……」慕容正豐還在硬撐。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慕容嬌嬌方才一身濕淋淋回到慕容府後,找不到慕容正豐和辛衡,這才到江邊來找人,卻看到這兩個人杵在爛泥中,大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

    「嬌兒!」

    「慕容嬌嬌!」

    兩人聞聲齊轉頭,語氣中有掩不住的驚訝。

    慕容正豐首先說道:「嬌兒,你怎麼弄成這樣?像個落湯似的。」他這愛美的女兒是受了什麼打擊,怎麼會搞成這樣,平常一向注重外表的她,怎麼肯以這副樣子出來見人?

    慕容正豐的說法還太含蓄,辛衡可沒那麼婉轉,不客氣地道:「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像個瘋婆子一樣。」與平日美艷動人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辛衡的話雖刻薄,但可一點也不誇張。

    慕容嬌嬌落水後,一干手下將她救起時,她那一身名貴的衣衫已縐成醬菜乾,梳理整齊的髮髻也成了一索雞窩,上頭還沾著幾根水草、爛葉,臉上的妝彩早已糊成—團紅紅黑黑的「抽像畫」,加上她剛才一路哭著回家,眼淚鼻涕流滿臉……回府後,找不到慕容正豐哭訴,竟又以這副樣子跑出來找人。

    丫環家丁們見她情緒不穩,又怕被她發怒時的颱風尾掃中,所以沒有敢跟出來,更沒有人膽子大到敢去提醒她注意儀容。

    慕容嬌嬌怒視辛衡罵道:「你好大的膽子,敢直呼本小姐姓名,又說我是瘋婆子,活得不耐煩了。」她的模樣有些瘋顛,說話顛三倒四。

    辛衡不想與她糾纏,只好閉上嘴不語,等著看好戲。

    慕容正豐還是很關心自己的骨肉,問道:「嬌兒,來,快跟爹說,你怎麼了?」他的女兒看來受刺激頗深。

    慕容嬌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跺著爛泥,撲向慕容正豐的懷抱。

    那一身衣衫,經過爛泥,更加慘不忍睹。

    「爹——」慕容嬌嬌抽抽噎噎的說道:「耿……瑋……他欺負我!」

    「他把你『怎麼樣』了?」慕容正豐緊張的問道。

    辛衡在一旁暗笑,耿瑋又不是瞎了眼,她這個樣子,誰會對她「怎麼樣」,連他看了都不想對她「怎麼樣」。

    「他……他……」慕容嬌嬌滿臉委屈。

    慕容正豐緊張得會錯意,「你被他……」

    慕容嬌嬌含著眼淚,委屈的點點頭。

    「他真的敢?」慕容正豐瞪大眼。

    辛衡忍不住插嘴道:「不會吧!耿瑋看來挺『挑食』的。」嘴邊帶著饒富興味的笑意。

    慕容正豐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沒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又轉向慕容嬌嬌安慰道:「他真敢『這麼做』,爹替你向他討回公道!」

    「應該是要他『負起責任』吧!」辛衡笑著說風涼話,肩膀一聳一聳的。

    慕容正豐氣呼呼地瞄他一眼,以眼神警告他不要再多舌。

    「爹——您一定要替女兒討回公道。」慕容嬌嬌嗔道:「不然,我……我不想活啦!」

    這麼嚴重!?

    「好,我一定要他給咱們慕容府一個交代,他怎麼可以對你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真是氣煞他也,向來只有他們慕容府的人佔人便宜,沒想到,現在卻讓那姓耿的小子佔了這麼大的『便宜』。

    「對!」慕容嬌嬌附和道:「他禽獸不如,才會把我打落江中。」她氣得臉鼓鼓的,活像隻牛蛙。

    「啊?」慕容正豐一臉詫異「把你打落江中?」不是對她……

    辛衡一點面子不給他,大笑起來,還誇張地抱著肚子,「哈……早跟你說過耿瑋很『挑食』,哈……」他笑彎了腰,一不留意,一屁股跌坐到爛泥上去了,真是「樂極生悲」。

    慕容正豐本來一肚子氣,見他坐在爛泥上,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哈……活該……」

    慕容嬌嬌見沒人注意她,大發嬌嗔,「你們在笑什麼?爹,您怎麼說我活該嘛!」

    慕容正豐—邊笑一邊說:「不是……呵……爹不是罵你……爹……呵……罵辛衡這個叛徒……」

    「叛徒?」慕容嬌嬌被這話轉移注意力,「辛總管是叛徒?」

    慕容正豐努力止了笑,回答道:「他為了寶藏,背叛了我們慕容府,現在還拿了半張藏寶圖在手上。」說起辛衡的背叛,心中不覺生出三分怒氣。

    「真的?」慕容嬌嬌懷疑的看看辛衡。

    辛衡辯道:「若不是你爹待人太苛,我也不會背叛慕容府。」

    「胡說!你委身慕容府,根本就是為了藏寶圖,跟我待人怎麼樣有個屁關係!」慕容正豐罵道。

    辛衡亦不甘示弱,回罵道:「你這老不死的,待人比待狗還苛……」

    「你本來就是狗!」

    兩人又吵了起來,吵得口沫橫飛,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聽得慕容嬌嬌逾加煩躁。

    「吵死人了!統統閉嘴!」慕容嬌嬌大聲尖叫。

    慕容正豐和辛衡這才閉上嘴,不敢跟這高八度的高音對抗。

    慕容嬌嬌氣憤的說道:「你們只想到寶藏,有沒有人想到我?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和打擊,沒人來關心,沒人來同情,你們卻還在為那該死的寶藏吵架!」

    她受委屈,干他屁事。這話辛衡只敢在心裡說說,不敢說給慕容嬌嬌聽,他怕一說出來,慕容嬌嬌會『抓狂』,到時候他難免被波及。見過她發飆的人,那知道這不是可以鬧著玩的。

    「女兒啊!你怎麼說這話,爹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你。」 慕容正豐好言好語,分析給她聽,「你想想看,要是咱們找到寶藏,咱們慕容家就成了天下第一首富,搞不好比皇帝老子還有錢,到時候咱們要什麼有什麼,這些財富咱們三世都花不完哪!」說到錢,表情都生動起來,連方才與辛衡對峙時耗去的精力,也突然全部補充回來,簡直像吃了大補丸一般。

    慕容嬌嬌對錢可沒那麼熱中,不領情地道:「錢花不完有什麼用,我們家的錢本來就花不完,給我再多有什麼用,又不能幫助我出氣。」從來沒吃過錢的苦頭的慕容嬌嬌,壓根對富與貧窮沒概念。

    「錢當然能幫你出氣呀!」慕容正豐哄道:「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依耿瑋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爹就是去學十年武功,也動不了他一根寒毛,更別提替你出氣了。但是,有錢就不一樣了,有錢咱們可以花錢雇武林高手對付他呀!強中自有強中手,這世上一定還有其它人武功比耿瑋更高強,只要咱們肯出錢,還怕沒人替你出氣嗎?」

    這番話打動了慕容嬌嬌,「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只要僱人將耿瑋捉來,到時候我想怎麼出氣,都隨我高興了,哈……」想想,她又道:「我這就回家拿銀子僱人!」

    「啊!」怎麼他浪費了半天的口水,嬌兒的腦袋還是像漿糊填的,一塌糊塗。

    慕容正豐苦口婆心地道:「不對。嬌兒,你不知道請武林高手是要花很多錢的,咱們那『一點點』錢是不夠的。」

    「那要怎麼辦?我不管啦!我一定要好好教訓耿瑋一頓,出一口氣!」慕容嬌嬌由愛生恨,再加上耿瑋當著眾人的面轟她落水,讓她當眾出盡糗,她現在可是恨透耿瑋了。

    「好好好,等爹找到十二悍盜的寶藏,一定讓你出這口氣。」東說西說,就是要讓他的寶貝女兒明白尋找寶藏的重要性。

    慕容嬌嬌總算開竅了,「爹,那我們就快去找寶藏呀!還在這等什麼?」

    「等我手上這半張藏寶圖。」靜默多時的辛衡出聲道。

    慕容嬌嬌刁蠻道:「那你還不快拿過來!」

    說得好容易呀!對於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辛衡真有點哭笑不行,「要我把圖拿過去可以,但你要保證找到寶藏後,要分我一半。聽好喔!是『一半』,不是『一些』,也不是『一成』,更不是『一點點』。」他再三強調,像怕慕容嬌嬌聽錯了。

    辛衡信不過他的合夥人——慕容正豐,只好轉而跟慕容嬌嬌談條件,他知道慕容嬌嬌沒把財富看在眼裡,一定會應允他的條件。

    慕容嬌嬌果然爽快,「好,我答應你,拿來吧!」她伸手索討藏寶圖。

    慕容正豐暗自心疼,但又不敢出聲,心想,跟辛衡耗了那麼久,還沒騙到他手上的半張寶藏,好不容易他就要拿出來了,自己還是別多口,反正到時候找到藏寶圖再看著辦!

    辛衡看看慕容嬌嬌,終於決定挪動他陷在爛泥中多時的雙腳,費力地自爛泥中拔起腳,跨出,拔腳,跨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總算來到慕容嬌嬌身旁,遲疑地將手中的藏寶圖交到慕容嬌嬌手中。

    慕容嬌嬌一把搶過圖,又向慕容正豐說道:「爹,您那半張藏寶圖也交出來吧!她認定尋寶是為了她的報復計劃。

    慕容正豐雖不情願,但還是拿出圖來,交到慕容嬌嬌手中。其實他也想知道,寶藏到底藏在哪裡。

    慕容嬌嬌這一瞎攪和,輕易地解決了他們糾纏半天的問題。

    她拿起兩張半濕的藏寶圖,湊在一塊,看了起來,但看了半天,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辛衡忍不住提醒道:「圖拿反了。」

    原來是拿反了,難怪她看不懂。其實,就算拿正她也還是看不懂。大字不識一個的慕容嬌嬌,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標準奉行者,從小她便立志要當個漂亮的「花瓶」,所以,對那些看起來像蝌蚪的字,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更遑論學它。

    慕容正豐自然知道這點,不著痕跡的說道:「爹來看看。」接過圖,研究起來。

    辛衡哪肯讓他一人獨看,湊過去,也跟著研究起來。

    「這……是漢江的哪裡?咦,看起來……像……下游……下游範圍那麼大……這圖畫得好像是……支流……偏僻的……角落……」兩個人嘰哩咕嚕的討論起來。

    慕容嬌嬌樂得輕鬆,閒著無聊猛催他們,「好了沒?寶藏到底藏在哪兒……」

    「好了,好了,就快了。」兩人隨口敷衍。

    一段時間過去了。

    「到底好了沒?」慕容嬌嬌已經失去耐性。

    「這……看起來很像……千刃山的地形,可是……這挖起的地方指的是哪?」兩人聚精會神的討論,平常識圖能力不佳的兩人,這會兒為了寶藏可卯足了勁,用盡腦力。

    「真可惡,一定是那耿老頭故意把畫藏寶地的部分挖去了。」慕容正豐武斷的說。

    辛衡較為細心,「應該不可能是他,你看看這挖起的部分,這刀痕看來不像最近才刮上去的……慢著!」看著這些刀痕,辛衡想起耿一飛的話,「這是指惡人河!」他說出這驚人的發現。

    「真的是惡人河!」慕容正豐在一番細看後,也同意辛衡的說法。「原來耿老頭真的沒騙我們。」

    「惡人河!?」慕容嬌嬌有意見了,「你們是說,寶藏就藏在惡人河?那個『有去無回』的惡人河?不是開玩笑的吧?那地方我可不去,花小竹才死在那裡,我可不要去『陪』她。」

    「花小竹死在惡人河!?怎麼會呢?你不是計劃在青石山前的水域淹死她,她怎麼會跑到惡人河去?」慕容正豐好奇的問。

    「她活該倒霉,用不著我下手,她這笨蛋就劃偏水道,劃到惡人河去了。」慕容嬌嬌得意的說道。

    辛衡串聯起所有發生的事,「所以,耿瑋才會把你給轟到江裡去?」他剛才就想問慕容嬌嬌被打落水的原因了,現在剛好打蛇隨棍上。

    慕容嬌嬌不悅地道:「耿瑋一聽到花小竹的死訊,活像瘋了一樣,竟然連我也打落水,好像那野丫頭花小竹的死,全都是我的錯,真可惡!」

    本來就是她的錯。

    「這麼說,耿瑋現在一定兇猛不可擋。」慕容正豐若有所思的說:「他現在人在哪?咱們可要暫時避開他。」受傷的猛獸最危險,耿瑋失去心愛的花小竹,就是一隻名副其實受傷的猛獸。

    慕容嬌嬌一提起耿瑋就有氣,「我怎麼知道,他最好是死了,省得我看了有氣。」嘴上雖這麼說,心裡還是捨不得耿瑋死。

    「先別管耿瑋了。」辛衡心急道:「還是想想怎麼去挖寶吧!」

    利慾熏心的慕容正豐毫不思考的回道:「還用得著怎麼想,當然是馬上到惡人河去羅!」

    「可是爹,那是惡人河耶!」慕容嬌嬌提醒他。

    辛衡補充道:「有去無回的惡人河耶!」

    慕容正豐冷笑道:「惡人河又怎麼樣?拿到寶藏後,我就是天下第一首富,若看不順眼,可以叫人填了它!」要填惡人河,好大的口氣。

    辛衡想到寶藏,不覺心癢癢,附和道:「沒錯,拿到寶藏後,惡人河又算得了什麼!」

    貪婪的人,真是大無畏?

    夜已深,冷風颼颼的刮著小船。

    耿瑋呆立在船頭,目光飄到那幽暗不可知的遠方,耿一飛在船尾撐著槳,無奈地看著他的徒弟。

    今天下午,耿瑋像瘋了一般,掠出幕容嬌嬌的畫舫,瘋狂地施展輕功,疾步涉水橫江,想以那一雙腳,一口真氣,直奔惡人河。

    耿一飛急追在後,費了好大的勁才追上他,一番好說歹說,加上以死相逼,耿瑋才終於答應以船代步,但並不放棄到惡人河尋找小竹的決定。

    在他心中,實在很難相信小竹會如此輕易便死去,甚至沒讓他有機會救她。那串屬於小竹的銀鈴也似的笑聲,不斷地在他耳邊響起,更令他不願相信小竹已悄然逝去的事實。

    他不信!那樣善良的可人兒,老天不會捨得這樣對她,不會的!

    望著耿瑋孤傲的身影,耿一飛知道此刻悲慟的他,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但只要他不再執意地要施展輕功到惡人河去,那就隨他去了。

    耿一飛實在怕他悲傷過度,不顧一切,施展輕功到惡人河去,他也許會耗盡真力,力脫而死,以他現在悲憤的程度,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唉!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耿一飛惆帳的想著。

    方纔他已趁找船的空隙,寫了飛鴿傳書到百花山莊去,希望他的師妹接到消息後不至於太悲傷,也希望她能早點趕來漢江,幫他勸勸耿瑋,看耿瑋現在這個樣子,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夜風更加寒了,立在船末掌槳的耿一飛不自覺的拉緊了衣裳,但站在船頭的耿瑋卻恍若未覺地呆立著。

    「小竹……」他心底輕輕在喚著她的名,臉上不自覺多添了兩道濕冷。

    是淚,冰冷的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呀!

    再怎樣堅強的鐵骨,又怎禁得住柔情的崩離。內心深處那一處只為小竹保留的柔軟地,已成傷痕纍纍,滿目瘡痍的廢墟。他感覺自己像是死了般,但那不肯死的心卻還痛得猛烈。像是被人硬撕裂開來,痛徹心扉,卻又無力去制止它……

    小竹,只有小竹,只有小竹能制止它,但,她在哪裡?她在哪裡?耿瑋風乾了的淚,又再度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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