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菱的心亂極了。
方才小竹跑來對她說了一番話,使她亂了思緒,整個腦海中迴盪的都是那些話。
她內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自己做錯了事,而且,這個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響,充斥在她心中的罪惡感也愈來愈強烈,強烈到無法隱藏。
她真的太自私了,絲毫不顧姥姥對她付出的關愛,還刻意去忽略這份關愛,甚至扭曲它,否定姥姥,一心只想到自己的親事被阻止,以至於不惜一切去傷害心愛她疼她的姥姥。這位世上最疼愛她的人,卻被她傷得最深。為什麼她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她真恨自己,恨自己傷了姥姥的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彌補。水菱自責的想。
小竹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像鐘鼓般敲醒她渾沌的腦袋,讓她跳婉自身的憤怒去思考,她才猛然發覺自己所犯下的大錯。
水菱邊想著邊走出獨閒居,漫無目的的走在百花山莊美麗的莊園府,走過繽紛的花園,穿過雅致的迴廊……。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自己居住的「浣花小築」。
離開浣花小築不過數天,她竟覺得陌生起來。
遲疑的走入圍中,乍見自己從前刻在石桌上的一首詩。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駑。
這是她最欣賞的詩人杜甫的絕句,「浣花小築」的名稱也是取自杜甫的舊居「浣花草堂」。
這首絕句是描寫初春的景象,當時,她決定將這首詩刻在石桌上,便是覺得這首詩的意境十分美好,恰如她在百花山莊中所過的美好生活。
思及此,她不禁迷濛了雙眼。如今,這美好生活巳被她自己破壞殆盡,那樣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她是沒有辦法再回來過了。
坐在石桌旁的石椅上,抬眼看去,園中一池含苞待放的小花,全都盛開了。
好一池奪目的藍!藍得這般鮮艷,藍得這般美麗。她離開前,這些小花都還只是零星幾朵花苞,想不到短短數天,便全都盛大的綻放,綻放出傲視藍天的湛藍花朵,襯得浣花小築熱鬧起來。
只可惜她這個主人要缺席了,是她自己放棄這一切,如今又怎麼有權利跑來欣賞這一切的美呢?
水菱悵然地起身,正打算走出浣花小築,卻聽見自屋內傳來她所飼養的黃鶯鳥正啾啾唧唧的啼叫著,像是興奮的在與人嬉戲一般。
水菱好奇的步入內堂,黃鶯鳥的籠是是擺在內堂的,但現在籠內空無一物,鳥鳴聲像是從她房裡傳出。水菱疑道。黃鶯鳥怎麼會飛到我房裡去?「
水菱推開房門,想一看究竟,卻見房中坐著一人,而黃鶯鳥正在那人桌前啄食米粒,一聽見她推開房門的聲響,黃鶯鳥驚得飛高去,而那人猛地回頭,「誰?」
「姥姥!」水菱吃驚道。
房中坐的人原來是花姥姥,水菱沒料到推開房門會看到花姥姥,所以著實吃了好大一驚。
花姥姥像做賊被逮一樣尷尬,支吾的解釋。「我……我只是進來隨便看看,你的黃鶯鳥餓得瘦巴巴的,大概是丫環愉懶沒喂。」其實,她是想來浣花小築走走,好好想想關於水菱和黑狼的事,哪知道水菱會突然開門進來,才會害她這麼尷尬。芙蓉明明告訴她,水菱人在獨閒居呀!
花姥姥拄著枴杖站起身,「鳥兒餵飽了,那我走了。」她實在不知道現在該跟水菱說什麼,況且,先前她打傷了黑狼,她想,水菱一定還在恨她。
水菱驀地紅了眼眶,喊了聲「姥姥!」便撲進花姥姥的懷抱,痛哭了起來,「對不起,我錯了。」
花姥姥怔立片刻,抱住水菱說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姥姥,姥姥去修理他。是不是小竹?還是黑狼?」她感到訝異,水菱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水菱猛地搖搖頭,臉上掛滿了淚,哽咽說道。「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做了那麼多讓您傷心的事,您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方才乍見姥姥龍鍾的體態,猛然驚覺姥姥為了她們付出了多少青春,而自己是以傷心回報她老人家,實在太不應該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她自覺該向姥姥認錯。
花姥姥感性地道。「傻孩子,姥姥僅有的孩子,就是你們三個,不論你們再怎麼錯,你們還是我的孩子。」
「姥姥——」水菱含淚,「你把我當成自己孩子,您對我真是太好了,我……我真是大錯特錯!」
「水菱,你這話的意思是……你不嫁黑狼了嗎?」花姥姥無法置信。
水菱離開花姥姥的懷抱,「姥姥,我不是那個意思,黑狼和我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我怎麼可能不想嫁給心愛的人。」
「噢。」花姥姥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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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菱看在眼裡,「我知道姥姥的顧忌,但是,請姥姥給黑狼一個機會,如果您瞭解黑狼的為人,您會發現他是個實在可靠、情義雙全、堅毅勇敢……。一講到黑狼的優點,水菱可以輕易地列舉一大堆。
「夠了,夠了。」花姥姥打斷她,「我知道他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你不用再說了。」自從黑狼不顧己身替水菱挨了一枴杖,她就對他完全改觀,也不想再去計較他的過去了。但是,她還是有些顧慮。「水菱,不是姥姥不願把你嫁給他,只是,做父母的總有些顧慮,總希望給自己的女兒最好的,黑狼他現在的農莊屬草創階段,你若現在嫁過去,豈不是要跟著他吃苦?」
「我不怕苦。」水菱說道。
姥姥歎了口氣,說道:「你沒過過苦日子,是不會真正知道現實生活的辛苦。姥姥知道你要嫁給黑狼的心意十分堅定,我不會再阻止你嫁給他,但是我只希望你聽從我一件事。」她決定要稍稍讓步了。
水菱喜道:「真的?姥姥,您不反對我嫁黑狼!」
花姥姥點點頭,「我不再反對了,我相信你自己看人的眼光,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她笑得有點莫測高深。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水菱深怕姥姥反悔,滿口答應。
花姥姥用手指刮刮她的臉,「你羞不羞呀!答應得這麼快,怕自己嫁不出去?」
「哎呀!姥姥,人家不來了。」水菱嬌道。
花姥姥笑了笑,又道。「我這個條件其實很簡單,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我就直接跟黑狼說去。」她作勢要走。
水菱急拉住她,撒嬌道。「姥姥,您先告訴我嘛!」
「怎麼?怕我出怪條件為難黑狼!」花姥姥糗她。
「先說給人家聽嘛!」水菱賴皮的死拉活纏。
「你跟小竹都用同一招。好了,好了,別拉了,再拉衣服都快破了。」花姥姥笑道:「算我怕了你啦!我說我說。」
水菱一臉期待,「快說快說。」
花姥姥正色道。「我說過我不反對你嫁黑狼,但我希望你們兩年後再成親,現在你們可以先訂親。」
「為什麼?」水菱急了,這該不會是姥姥的緩兵之計吧!
「我給黑狼兩年的時間去經營他的農莊,我是絕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人去做苦工,黑狼一定要在這兩年的時間內將農莊經營起來,不然,他就只好入贅到咱們百花山莊來。」這就是花姥姥開出的條件。
說來說去,花姥姥還是為她著想,怕她受苦,怕她辛苦。水菱真的好感動,緊擁住花姥姥道。「姥姥,謝謝您。」
「謝什麼?你想要黑狼入贅!」花姥姥笑問。
水菱說道:「不是的,黑狼一定會將農莊經營起來,我相信他的能力。」
「那我不是打錯算盤了!」花姥姥開玩笑道。
「姥姥,您對我真好……」水菱的淚又再度湧出。
不同的是,這次她是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