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於姬曖昧地撫過被他吻腫了的唇瓣,癡迷地看著藍蝶迷亂又濕潤的水眸,時間彷彿就這麼停住,一直到……「喂!老闆,我的白蜜葡萄糕呢?」
「還有我的蜜棗糕呢?」
廚房外頭等不及的客人們頻頻嚷嚷,而且聲音愈來愈靠近季於姬兩人,客人們似乎有想衝進廚房、自行端走點心的態勢。「噢……我……」藍蝶頭一回話都說不清楚,只想著找借口讓自己脫離季於姬幾乎能溺死人的深情雙眼。她端起了盤子,卻被他搶了去。「我來就好,你乖乖待在這裡。」
「可是廚房好熱……」她還沒說完,他突然就她的唇輕咬一口,雖然不痛,但她倒是吃了不小一驚。「你……」
「呵呵!有我的牙印喔!」
「什麼?」頓了下,藍蝶才想到他話中的意思,忙以雙手摀住雙唇。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很希望你現在能出去走一圈。」
藍蝶拚命搖頭。現在的她如何見得了人?「可惜,少了個可以向眾人宣示你是屬於我的機會。」
「季於姬!」藍蝶又羞又怒。
「乖乖等我回來喔!」他用哄小孩般的口吻說。
「去你的!」藍蝶憤而拿麵團丟他,沒丟到人,反倒是弄得自己一身白,怎麼拍也拍不乾淨。「呵呵……」她的狼狽樣取悅了季於姬,他笑得很開心地端送點心去。
才分送完點心,季於姬因為一聲呼喚而回了頭。
「季大人!我終於找到您了!嗚……」
原來是連憶蓮,她不改本性,一見人就哭,但這回因為她一路上實在過於辛苦,她一改以往嬌滴滴啜泣,響徹雲霄的嚎啕大哭。突然,整棟藍蝶樓滿座的客人全靜了下來,全驚愕地望著方入門卻哭聲驚人的嬌客。「姑娘,你家死人了嗎?」阿甲捂著兩耳大聲問。
「喂!阿甲,有人問得這麼明的嗎?笨!」阿乙也捂著兩耳大聲吼道。
「不然你說該怎麼問?」
「噢……這……」
「瞧!你不也想不出來吧!」
「誰說的?」阿乙更用力摀住耳朵,仍無法完全杜絕恐怖的哭號聲,他對箸連憶蓮大叫,「喂!姑娘,你全家都死光光了嗎?」連憶蓮突然止了哭泣,過了一會兒,店內的人們才忽然爆出哄堂大笑,愈笑愈大聲,有人還笑到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呢!季於姬也忍不住臉上微現笑意。
「連姑娘,有事嗎?」
「季大人,求您讓憶蓮服侍您吧!求求您!」連憶蓮就只差跪在地上叩頭了。「連姑娘,當初我應該都將話說得明白了。」季於姬冷然道。
當初辭官時,季於姬給了每人一筆豐厚的銀子,散了季府,決心一個人過日子。「可是億蓮不能沒有季大人啊!嗚……」
「停!別哭!」阿甲真是怕極了那幾乎可以撼動天地的哭聲,「喂!老季,你都已經有了藍姑娘了,還對別的姑娘始亂終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的樓都已取名為藍蝶,你認為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季於姬依舊冷靜。阿乙點點頭,對又快哭了的姑娘道:「姑娘,感情的事強求不來的,你還是……」「不……不……你們都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嗚……」連憶蓮又開始哭泣。
「欺負?」眾人皆愕然。這樣就算是欺負?那打人一拳不就叫殺人了?原本乖乖待在廚房的藍蝶被這場騷動引了出來。「怎麼回事?」她問道。
「聽說是來找老季的。」有人比了比在大門附近哭得好不可憐的連憶蓮。「咦?好眼熟……」尚未恢復記憶的藍蝶卻對哭個不停的連憶蓮頗有印象。「喂!你!我們認識嗎?」連憶蓮聞聲抬起頭,見到了藍蝶,隨即低頭哭得更凶。
「哇啊啊……哇啊啊……」
藍蝶摀住耳朵,以眼神詢問季於姬,只見他無辜地兩肩一聳。
「住嘴!別哭了!」再也受不了的藍蝶大叫。
停了會兒,連憶蓮繼續哭,嚷著眾人都欺負她孤身弱小女子。
「你再哭,小心我將你的嘴塞住,讓你再也哭不出來!」藍蝶手裡拿著紅豆包子威脅著。連憶蓮竟然當了真,害怕地躲到季於姬身後,在她眼裡,藍蝶彷彿真如地獄來的惡煞。「哦!還是藍姑娘厲害!」總算脫離哭號折磨的眾人鼓噪著。
藍蝶不雅地翻了翻白眼,揚手制止眾人。
「你來幹嘛?」藍蝶繼續揮舞手中的紅豆包子。
「找……找季大人……」連憶蓮伸手拉住季於姬的袖子,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開,數度嘗試過後,她只有放棄。「季於姬?」現在還有人尊稱他為季大人?「老季,你以前當過大人啊?」阿甲提出疑問,卻被藍蝶揚手制止。
「找他幹嘛?」
「請……請大人收留我,我願意一生為僕服侍大人……」
藍蝶急忙揮動紅豆包子,她可不想又見她哭個不停。
「當侍妾還差不多吧!」阿乙道出了眾人心裡想著、卻不好意思明講的話。「不……我……」連憶蓮急忙支吾反駁。
「那你的意思呢?季大人。」藍蝶譏諷似地尊稱季於姬為大人。
「不敢當,自從將這棟樓的招牌掛上去的那一天起,我季於姬就已經被那燙了金的名字壓得死死的了。」季於姬表情依舊木然,眼底卻閃著一絲淘氣。「噗哧!」有人偷偷竊笑出來。
藍蝶瞅了季於姬一眼。哼!不幫忙就算了,竟然還說風涼話!大眼溜溜一轉,藍蝶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季大人,您既然都以小女子的名字為樓名,卻還敢招風引蝶,在外偷腥!」這下子換藍蝶掩著繡帕哭泣。「對!老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只承認我引了蝶,並沒有招了風,而且我並不愛腥味。」季於姬一點也不為藍蝶的淚而緊張。連憶蓮一見藍蝶哭,怕哭輸了的她也忙著哭了起來。
兩個美人爭先恐後地哭了起來,眾人沒有我見猶憐的怦然,只有一臉想逃卻又忍不住不看好戲的模樣。「季大人,今兒個求求您一定要留憶蓮下來服侍您一輩子!」
藍蝶一邊假哭一邊擠開抓住季於姬的連憶蓮,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們兩人靠得太近。「季大人,今兒個我也求求您一定要下一個決定!」藍蝶模仿著連憶蓮的聲調。「什麼決定?」季於姬好整以暇問道。
「連姑娘,你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嗎?」藍蝶問連憶蓮,連憶蓮先是愣了會兒,然後繼續哭。「那我就當你是不願意了。」藍蝶逕自代連憶蓮回答,然後哭著問季於姬,「這決定就是,看您是要藍蝶還是連憶蓮?您只能留一個!」季於姬佯作思考,眼見他低吟,似乎無法下決心的模樣,藍蝶氣得忘了自己還在假哭中,還沒和連憶蓮哭出勝負,拿起手中的紅豆包子就往季於姬身上砸。季於姬一個閃身,沒被砸中。
好哇!接著就見藍蝶隨手拿什麼就砸什麼,追著季於姬滿樓跑。
「季於姬,你給我站住!」藍蝶怒吼。
「藍姑娘,這是我的到口酥……」
「藍姑娘,我的芸豆卷……」
「啊!我的核桃酥……」
一個又一個客人點的點心成了藍蝶的武器到處飛,此處彼落的歎息聲,莫不連連哀歎美食不翼而飛。季於姬繞到了樓上,又繞回一樓,繞了幾圈,確認藍蝶已然累得氣喘吁吁,沒剩多少攻擊力氣後,他刻意繞到連憶蓮眼前。「每一個人的喜好各有不同,這點你應讓明白吧?」
他嚴正的態度令連憶蓮不由自主點點頭。
「你喜歡吃辣嗎?」
「不……」連憶蓮不明白為何季於姬會問這種問題。
「你會當街罵人嗎?」
「不……」
「你會假哭嗎?」
「不……」
「演爛戲呢?」
「不……」
「說謊呢?」
「不……」
「大笑呢?」
「不……」
「揍人呢?」
「不……」風一吹就倒的連憶蓮哪揍得了人。
季於姬問了一堆廢話的同時,氣喘吁吁的藍蝶總算是追了過來,兩隻手裡各握了筷子和盤子,只因為點心已經被她砸光了。「這就是我的喜好!」季於姬冷然的臉龐突然綻放溫柔得不可思議的笑容,而所有人正因為他突然的笑顏而愣住的當兒,他一把擁住藍蝶,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住她,一個又長又纏綿的吻。「好耶!」
在眾人吆喝聲中,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連憶蓮這才黯然離開……「蝶兒,你還在生氣嗎?」季於姬隔著門板問道。
上午那場羞死人的親吻之後,沒有勇氣張開眼面對眾人的藍蝶乾脆假裝昏倒,任季於姬將她抱到二樓的房間裡。一進房間,她便跳下他的臂膀,將他推出門外,井將門上鎖。
「真的不肯見我?」季於姬的聲音聽來可憐兮兮,但藍蝶硬著心腸,相應不理。「那就可惜了,我想送你的禮物了……」藍蝶張大耳朵聆聽著。
「有蝶兒金簪、蝶兒玉簪、蝶兒玉珮、蝶紋鐲子……看來我只有將它們全給扔了,扔到窗外的河裡……」不行!藍蝶在出聲制止前已將門打開,門一開,就看到站在門前沒動過的季於姬,明白自己上了當,她懊惱不已。「你真的不想要嗎?瞧,這蝶兒多麼地維妙維肖,多麼地栩栩如生!」
藍蝶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然後又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美麗的東西要是沒有送對人,豈不糟蹋?倒不如扔了!」季於姬故意道。「等等!我又沒有說不要!」」那你是接受囉?」
「接受?」藍蝶迷惑。」你回答,接受』這兩個宇了,真是太好了!」季於姬突然高興得手舞足蹈,好不誇張。「喂!我哪有?我是發出疑問而非肯定!」
但季於姬不接受她的申辯,逕自喜滋滋地推開門,接著是一大群既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女人們,二話不說、一個勁兒的將她打扮得同她們一樣花枝招展。大紅色的……未免太俗艷了吧?「你們……」藍蝶還在一群女人的動作中做垂死掙扎。
「噓!點絳唇時是不能說話的!」幫藍蝶上胭脂的婆婆逕自道:「我是劉嬤嬤,這種大喜的日子,我怎能錯過呢?」「大喜?」藍蝶不解的看著她。
「對!大喜!」劉嬤嬤笑得嘴邊的皺紋更增數十條,但平日很在意的她,今天卻一點都不在意。「恭喜!恭喜!」
「恭喜?」忙著對藍蝶說恭喜的眾家姐妹,沒人察覺她話裡的疑問,大家都將她的問句想成肯定句。「小姐,恭喜你!我是小因!」
「小因?」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藍蝶猶在心想o「嗯!我現在和小偶在秦總管開的館子裡幫忙,生活有著落,你用不著擔心。」小因用力握住藍蝶的手,然後退開半步,換另一個人向藍蝶道賀。「真的很恭喜你!」
一個大腹便便的美嬌娘拉住藍蝶的柔荑,笑中帶淚,真誠地向她道喜。但這喜究竟從何來?藍蝶心想。「我是上官綺,是你的姐妹淘,你放心好了,縱使你永遠無法恢復記憶,季於姬也會守護你一輩子的,所以我們才會放心地將你交給他!」上官綺又是哭又是笑,非常情緒化。「可是……」她們的話確實很令藍蝶感動,但藍蝶實在是有如實身五里霧中,一頭霧水。「還有什麼好可是的?每個人剛開始時都會有點緊張,但只要閉上眼,隨人牽著走,就沒事了!」劉嬤嬤叮囑。「閉上眼、跟著走?」藍蝶不確定的問。
「對!人家要你做什麼,你就跟著做,記得喔!」劉嬤嬤又道。
被眾人感染莫名緊張氣氛的藍蝶,在一片忐忑之中,果真閉上眼隨人牽著走下了樓,然後,她感覺到季於姬站在她身邊,她紊亂的心跳就這麼漸漸平息下來。「一拜天地!」
突然有人大喊。
「來,小心輕輕跪下去一拜。」季於姬附在藍蝶耳畔輕喃,害得她原本平息的心跳又加快了速度。一拜天地?好熟悉的說法?怎麼從剛剛到現在,她都在一片又熟悉卻又陌生的氛圍中,茫然又不安……藍蝶呆呆地跪了下去頭一低、拜了下。
「二拜高堂!」
高堂?她是孤兒耶!哪來的高堂?「來,再拜一次。」季於姬口中吐出的蘭香幾乎穿透紅中,襲人藍蝶脆弱的俏耳裡。藍蝶思緒亂成一團,理不出頭緒之前,只能傻傻地被他溫柔得過分的嗓音誘騙,乖乖照做。「夫妻交拜!」
拜下去之後藍蝶才猛然醒悟,她張開眼睛,突兀地站起身,扯下紅巾……然後,她看到眼前一堆似曾相識的人,好多、好多,雖然她叫不出這些人的名字,但這些人已經主動報上名來。「恭喜!我是玉子衿,你一定還記得的!」
「恭喜!我是桂逸民,而她,你應該知道了,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上官綺!」桂逸民指了指不肯待在他身邊的上官綺。「誰答應要嫁給你了!」挺著大肚子的美婦怒斥。
「我是小偶!等我存夠了錢,別忘子要來喝我和小因的喜酒喔!」
「拜託!人家又還沒答應你!」小因害臊地直跺腳。
「啊?」藍蝶只能瞠目以對。
最後,她總算轉過頭,面對身邊一個笑得很過分的男人。
「蝶兒,你終於是我的妻子了!」
為那過度溫柔的笑容而愣住,藍蝶瞠目結舌,好幾次到了喉間的話語硬是哽住,怎麼也說不出來。「感謝各位!」
向眾賓客道了聲謝,季於姬趁藍蝶尚未回過神之前將她拐回新房。
「蝶兒……」
藍蝶數度想開口咒罵,卻只能像只離水的魚兒,小嘴拚命張合,但發不出聲音來。「蝶兒……」
夠了!誰來叫這個溫柔得過了火的男人閉嘴?!「蝶兒……」
聲音溫柔得過分,又搭上溫柔得過火的笑容,面對這樣的季於姬,藍蝶更是無法順利言語。「蝶兒……」
噢……不!用笑容迷惑他人是她的專利,不可以同她搶啦!「蝶兒……」
「等等!」藍蝶閉上眼睛,做最後掙扎,「你喜歡我嗎?」
「蝶兒……」
「停!別再叫了!快點回答我!」藍蝶仍是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看到季於姬,所有該堅持、矜持的全沒了。「蝶兒……」
「你怎麼也不肯說是嗎?」氣不過的藍蝶憋不住地睜眼瞪向季於姬,但她積蓄滿滿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澆息,而且更是無法順利言語。「唔!」不肯回答的季於姬吻上了還想做最後掙扎的紅唇,讓她溺死在他專心意的一溫柔裡,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嬌吟……不論藍蝶會不會恢復記憶,又會不會再次遺忘,這一輩於她注定擺脫不了季於姬過度溫柔的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