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七十二小時 第八章
    六個月後——  

    頂著一張幾乎看不出傷痕的完整面孔,塗均堯自信滿滿的踏上五星級飯店的迎賓紅地毯。  

    手中抱著將近兩百朵的火紅玫瑰,象徵著分隔兩地的天數,范倫鐵諾大皮箱內,是她許下的第三個願望。  

    今夜,他將用這兩項禮物,加上口袋內的一枚珍珠戒指——這也是純純喜愛的珠寶——打動她和她的家人,讓這美麗佳人成為他的。  

    六個月,是一條漫長的道路,若不是純純幾乎每日寄一封電子郵件鼓勵他,復健歲月將會加倍難熬。  

    在他動刀初期,她曾千里迢迢飛過半個地球陪伴他,在他最孤獨寂寞的時刻,她的慰借滋潤了他乾涸的心靈。  

    後來,她忙著畢業論文,連研究室工作也辭掉了,但仍撥空寫信,替他加油打氣。  

    算算也畢業將近兩個月,催她前去相聚,她卻有一堆借口說分不開身,甚至連「不方便坐飛機」也變成理由之一,再三追問,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此,他一廂情願的認定,是她的家人不給她出門!  

    如果,給了她確定名分,她的家人就不會是問題了。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愛她很深很深,只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沒有她相伴的日子——那種孤單一人的清靜,已經令他厭惡透頂。  

    她知道他搭乘的飛機今天晚上回到台北,老早老早以前她就告訴他——沒辦法替他接機,因為,正好與她母親結婚週年慶同日。  

    她們姐妹在飯店預約場地,要為母親慶祝,這是家庭的聚餐,不便外人參與。  

    他早打定主意,帶著他誠心誠意的禮物和容光煥發的新面孔,預備給她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趁她迷迷糊糊之際,順手將她的一生套牢!  

    服務生替他開門,經過小小花廳,隔著一扇洞開的大門,裡頭就是宴會場地。  

    他堵在大門口,眼裡只看得見她。  

    她剪短及腰長髮,清湯掛面的髮型自有不凡韻味,只是,她那身寬鬆的衣服和略微浮腫的身形,令他隱隱覺得不對勁。  

    而後,一名長相斯文卻帶著輕佻氣質的年輕人,拚命的擠著他的純純坐上同一張椅子,還動手動腳的摸著純純微微隆起的肚皮,誇張的將臉湊近純純。  

    「叫爸爸、叫爸爸!親一下——」  

    塗均堯宛如被五雷轟頂,世界在瞬間粉碎!  

    他的純純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一定是那個男人對純純下藥,讓她有了小孩,才不得不依了那男人!他也的純純是貞節美麗的女子,絕不可能背著他跟別人亂來的。  

    一定是那男的騙了她!  

    一定是那男人的錯!  

    他的腦袋轟轟作響,渾身只剩下一股激憤難當的怒氣,拋下禮物,怒吼一聲,推開重重阻礙,來到那男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領,不由分說的對著那可惡的男人飽以老拳。  

    「均堯,住手!你瘋了是不是?」純純用力的拉扯他。  

    她竟敢護著別的男人?  

    被妒意燒了理智的塗均堯更賣力的揮拳。  

    直到他的雙臂被幾人抓住,他仍死命掙扎,口內發出來自肺腑的狂吼嘶喊。  

    「純純,不管那男人是怎麼騙了你,不管你懷的是誰的孩子,你只屬於我!聽到沒有?沒有人可以從我手裡把你搶走!你是我的!」  

    很奇妙的,他的話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發出高低不同的笑聲。  

    其中抓著他的歸稚皓——鼎鼎有名的國際巨星費翔皓——還特意繞到塗均堯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被飽以老拳的年輕人,躲到一票娘子軍身後,扯著四姐妹中最小的兩個,哀哀慘叫。  

    「你們兩個一定要記住,交到男朋友以後,第一件事一定要先介紹我——洪宏飛是你們的繼父。」  

    繼父?不會吧?!  

    「你們姐妹是怎麼搞的?老找一些比我年紀大的男人做我女婿,又不肯替我先作介紹,害我又挨揍了!」年輕的洪宏飛拉著淡淡、純純的手抱怨。  

    這下子,換塗均堯尷尬了  

    「什麼女婿?我可沒答應嫁給他。」純純橫他一眼,似乎相當生氣。  

    「純純!」兩名同時呼喚她的人,互相打量彼此。  

    爽颯的淡淡,輕俏的打扮,讓人看不出是已經生過兩名孩子的少婦,她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以往曾在商場上有數面之緣的企業菁英。  

    得知純純遇上的人是近兩年突然銷聲匿跡的T&M老闆,她就開始留心起這個男人和他的公司,得知他公司的營運狀況一直呈穩定成長狀態,又查不出他有什麼詭異行徑後,也就不再阻擋純純的戀情。  

    如今見他在惶急之下真情流露,更有意把純純的將來托付予他,只是,有那麼順利嗎?  

    「你好。」塗均堯緩下火氣,與淡淡打招呼,他們沒交情,但對她的印象頗深,他們同是令人矚目的企業明星。「好久不見。」  

    「淡淡,大寶找你。」歸稚皓同樣是個愛吃醋的丈夫,緊張的送上兩歲大的大兒子。  

    淡淡接過孩子,沒好氣的白了丈夫一眼,這才回頭同純純說:「你跟人家提孩子的事情沒有?」  

    「我……呃……」純純掙扎許久,才硬著頭皮回答大姐,「嗯……算有吧!」  

    「純純跟你提過小孩的事情?」精明的淡淡回頭向塗均堯求證。  

    「什麼小孩?」塗均堯一頭霧水。  

    「她肚子裡的小孩。」淡淡回答他,同時盯著他瞧。  

    「她沒提。」塗均堯肯定的盯著純純圓圓隆起的肚皮。  

    純純立刻用雙手護住,大聲抗議。  

    「怎麼沒有?我曾問過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你說都不喜歡,小孩很吵——有沒有?我可沒冤枉你吧!」  

    「這跟你肚子裡的小孩有啥關係?如果你告訴我,是哪個混蛋幹的好事,哪怕傷口撕裂,我也會立刻飛回來揍那個——」  

    「那個混蛋就是你!」  

    純純以跟塗均堯同等的聲量,用力的拋出這句話。  

    於是,吼叫聲停止了,然後,塗均堯以冷若冰霜的態度,慢慢接近目標——純純。  

    「大……姐……」純純趕緊求救。  

    淡淡愛莫能助,她老公早用會影響大寶、二寶為由,把她哄出房,連帶的趕跑底下那群弟弟妹妹們。  

    洪宏飛靠在老婆,也就是純純的母親身側,小心翼翼的經過塗均堯。  

    和純純長相頗為相像的美婦人,離去前沒忘記吩咐,「你打了我丈夫,可別連我女兒也打了。」  

    「不!我不打自己的女人,我會用鐵籠、腳鐐把她鎖起來。」塗均堯向純純的母親以及年輕的繼父道。  

    純純跟在兩人後頭,躡手躡腳的預備落跑。  

    但她的行動如此笨拙,笨到當塗均堯攔劫到人時,不忍心苛責她。  

    「純純——」他揉著那頭俏麗的短髮,心痛莫名,「你連告訴我一聲也不願意,就直接判了我的罪?我該拿你怎麼辦?純純。」  

    「你討厭小孩……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嘛!」她嘟著嘴。  

    「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又歎口氣,摸摸她的肚皮——孩子,他終於要當爸爸了!「幾個月了?」  

    「將近五個月。」一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就忘記該對他生氣,只想留戀這片溫暖。「才知道一個月。」  

    「是你第二次上醫院陪我的時候……有的吧?」記起那時偷情的旖旎刺激,如今回味起來仍是陣陣甜蜜。「你知道以後,就該立刻告訴我呀!」  

    「人家忙著畢業論文,沒留心身體狀況,等曉得以後,就打算跟你說咩!但是,你又那麼堅決的說討厭小孩……」  

    「討厭小孩……對了,你問我喜不喜歡小孩,是在一個月前左右,那時醫院住了一名三級的傷的病童,成天闖禍,呼天搶地的慘叫,鬧得大家精神都不好,那時候問我這個問題,我當然會告訴你不喜歡。」  

    「既然是我跟你的孩子,再討厭,我也會好好養育他的!」吻著她光潔的額頭,塗均堯好想當場把她娶回家去。「誤會講開就好。瞧!我這次回來,就是預備跟你結婚的,這是訂婚戒指。」  

    舉起她的指頭,卻見上面已有一枚碎鑽指環。  

    「這是什麼?」塗均堯皺著眉頭。  

    「訂婚戒指。」純純期期艾艾的低下頭。  

    「訂婚戒指?」塗均堯聲量立刻大了起來。「我沒給你這枚戒指啊!」  

    「不是你給的,是別人給的……」她捂起耳朵,從他懷抱中跳開。  

    果然,她一做完這些動作,他開始打雷了。  

    「是誰給你的?為什麼要收?難道他不明白跟我搶女人的下場?」  

    「你這個人好不講理耶!明明是你搶別人的未婚妻還敢大言不慚?什麼你的女人啊?我偏不嫁給討厭小孩的男人!」摸摸肚子,純純決定捍衛寶寶。  

    「難道是以前那個男的?你一直沒跟他解除婚約?」塗均堯受不了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我提了好幾次……可他都不肯嘛!後來跟他說,我有了別人的小孩,他還說他不介意當現成爸爸,他喜歡孩子……」純純虛弱的笑笑。  

    塗均堯聽了心情更惡劣,用力吼叫起來。  

    他喜歡小孩,叫他跟小孩結婚好了!你是什麼意思?懷了我的孩子,還敢嫁給別人?」  

    「你從沒表明要娶我的意願,我也不會勉強你為了小孩就跟我維持貌合神離的夫妻關係……」純純歎一口氣,緩緩的說:「當然,我也不會為了給孩子爸爸,就隨便跟未婚夫結婚,我有足夠能力養活孩子跟我自己,結不結婚,還得看我愛不愛對方。」  

    「既然如此,你留著這戒指做什麼?」塗均堯強行剝下她的鑽戒,換上自己的,心情這才稍稍舒坦些。「走吧!」  

    「幹嘛?」純純不懂塗均堯拖著她走的企圖。  

    「去跟你媽媽提親,我們明天天一亮立刻註冊結婚!」他意志堅定的表明立場。「我絕對不容許別人覬覦你!」  

    「塗均堯,你是土匪啊?我又沒答應跟你結婚——」  

    「純純,是不是有壞人威脅你?」連接的小花廳突然衝進一名衣衫凌亂的白衣男子,高瘦的年輕男人戴著一副深度眼鏡,相貌頗為清秀。  

    見到塗均堯,他微微愣了一下。這人好面熟。  

    塗均堯已認出他是誰,他們公司研究室的高級研究專員,被派到純純的學校研究室,作專案研究的交流人員。  

    他研發的題目中,有幾項活化肌膚細胞的生技產品,開發成商品後,銷路、口碑都令人稱道,他曾以大老闆身份召見勉勵,給予實質獎賞。  

    怎麼會是他?  

    「阮天成,阮專員。」  

    「咦?你認得我?」阮天成迷糊的張大眼,十足十科學家的健忘性格。  

    「我是塗均堯,我們見過,T&M是我的公司。」  

    「哦——老闆。」阮天成不理他,逕自走向純純,焦急的握著她的手說:這次我沒忘記要來參加聚餐,對了,你妹妹說有人欺負你,是誰?別怕!我保護你!」  

    阮天成在屋內四處尋找,沒把他的老闆當成壞人。  

    塗均堯則往門口處梭巡那一票看戲的人群中,哪一個最有可能出賣他?會是那個看來聰明,表情最耐人尋味的少女嗎?  

    「學長,沒人欺負我啦!只是有點『小事』談不攏。」純純出聲安撫未婚夫。  

    塗均堯可不依了,向前跨一大步,從人家手裡硬是把純純柔嫩的小手奪回,霸氣十足的宣佈。  

    「這是我的!肚子裡的也是我的,你可以出局了!」  

    「為什麼?」另外兩人同仇敵愾的反問。  

    只是,在塗均堯狂烈怒火逼迫下,他們的勇氣節節敗退。  

    「不能因為你是老闆,就可以隨便強奪別人的老婆。」阮天成氣勢虛弱的反抗。  

    「對咩!不講理!惡霸!」被火眼金睛一掃射,純純吐吐舌頭,不敢再強出頭。  

    少掉純純的攪和,塗均堯卯足全力對抗敵手。  

    「別人的老婆?有沒有搞錯,你們結過婚了?」  

    「沒有。」阮天成老實的搖著頭。「但是,我們訂過婚。」  

    「訂婚?那又如何?你可牽過純純的手、親過她?還是瞭解她身體的敏感部位?」趁對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他一舉轟出強力炮彈,「她喜歡哪一種做愛姿勢,你瞭解嗎?」  

    偌大的廳堂,頓時安靜無聲。  

    「塗均堯,你——你混蛋!」純純窘得只想挖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我……我可以學,作紀錄、觀摩……反正,我會想辦法解決……嗯——讓純純滿意。」阮天成辭不達意,頭冒冷汗的表達自己的意見。  

    「上床只是婚姻的一小部分,學長有許多優點是『別人』沒辦法學的!」純純火冒三丈,向塗均堯開戰。  

    「純純,你別攪和,這是男人對男人的爭奪——」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塗均堯!我可不是你們爭奪的『東西』我是人!我有感情、有思考能力,我可以自己決定誰才是我結婚的對象。」  

    「好!你選誰?」他也衝起來。  

    「絕對不是你!」純純面色冰冷,一副頑抗到底的決絕。  

    「純純,你——」  

    「你怎麼啦?」淡淡分開爭執不下的兩人,握著妹妹冰冷的雙手,焦急的問。  

    「純純……」均堯被她白如紙的臉色嚇了好大一跳。  

    淡淡沒好氣的橫他一眼,立刻發號施捨,「快去開車,把她送到醫院。」  

    ★    ★    ★  

    和藹的醫生從診療室出來後,一群人全圍上前去。  

    「純純要不要緊?」淡淡代表發問。  

    接她們降臨人世的老醫生,不太開心的告訴大家。  

    「已經有過一次差點流產的經驗,特意吩咐你們讓孕婦保持心情平靜,怎麼又忘了?千萬別再有第三次,再一次,我可不敢擔保孩子保得住!」  

    塗均堯頓時成了千夫所指的萬古罪人。  

    「今晚讓她留下來觀察,要是沒有異狀,明天再出院。」  

    老醫生走後,塗均堯的頭垂得十分低。  

    「可不可以讓我看顧純純?」  

    「不可以!」淡淡一口否決。  

    「淡淡,讓純純決定。」抱著二兒子,牽著大兒子的歸稚皓是同情塗均堯的。  

    「我知道純純的決定。」淡淡不肯讓步。  

    「淡淡,寶寶們累了,我們得帶他們回家睡覺。」  

    淡淡瞪了塗均堯一眼,才伴著丈夫走出醫院大門。  

    洪寵飛向安平、友君招招手,要她們一道打道回府。  

    於母看著兩名「女婿」人選,語重心長的說道:「不管純純選誰,希望你們都能有風度的接受,純純是好女孩,值得你們爭取,但是,她畢竟只有一個,只能嫁給一個人,所以,無論是誰輸了,都該祝福純純,她值得的,不是嗎?」  

    「嗯!」塗均堯的頭低垂得幾乎快貼到胸口。「對不起!」他正式向洪宏飛道歉。  

    洪宏飛躲到老婆背後,捂著帥氣面孔大搖其頭。  

    「免啦!免啦!別再揍我就行了——真要命!一個比一個下手狠,按這順序推算,到友君的男朋友時,我豈不是給揍得一命嗚呼?」  

    美麗的於母愛憐的揉揉小丈夫的臉皮,而後才又回過頭交代。  

    「你們問問純純的意思,看誰留下來照顧她,但別勉強她。」說完,他們親熱的相偎離去。  

    阮天成和塗均堯互相交換目光後,一起推開病房門扇,潔亮的屋子,躺在病床上的佳人,顯得雪白虛弱。  

    塗均堯對於自己的魯莽,更加自責懊惱。  

    聽完兩人的來意,純純許久許久都沒說話,也許有一世紀之久,塗均堯才聆聽到死刑宣判。  

    「都走吧!這裡有護士照顧,不必麻煩你們了。」  

    「可是……」他們都搶著發言。  

    純純抬起手,只對阮天成說:「學長!你已經連續熬夜好幾天,回去睡個好覺,我真的沒關係。」  

    純純再三堅持,阮天成終於悻悻然地走了。  

    而她卻連施捨一眼都不肯給塗均堯!她背對著他,合上眼。  

    塗均堯不知站了多久,始終一言不發的凝視著她的背影。  

    或許他也累了,不多久,純純便聽見沉厚的腳步聲,順著門扇的方向,一路往外延伸……  

    張開眼,純純了無睡意,重重的歎了口氣。  

    心疼不了多久,他沉重的腳步聲又回到病房。背著他,她不明白他在搞什麼鬼?  

    先聽見拉鏈開合、拖動椅子的聲音,然後,他那嘶啞低沉的男低音,便抑揚頓挫的為她念起書。  

    他念的是一本古裝愛情小說,內容是描寫一名小丫鬟如何「欺壓」少主人的荒唐經歷,他雖然正經的讀著,可是,兩道濃眉已經不自覺的打成麻花捲了。  

    但他仍不死心的繼續奮鬥。  

    「……『你得乖乖聽話,做人家的奴隸,不許命令我做東做西,要你伺候的時候,得認真勤奮。』小丫頭得意洋洋,以為自已一手掌握著少主人,豈知,狗急了跳牆,人被逼急了,就做出違反本性的事來。向來溫和的少主人,一個箭步撲向小丫頭,然後——  

    「……『嗯——啊——你……你在幹什麼呀?』小丫頭驚聲尖叫。『嘿嘿!這下子你沒辦法神氣了吧!然後——』Shit!這團哼哼啊啊的字,怎麼念啊?」  

    純純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忍耐,但是,終於忍不住,笑意狂烈的從她嘴裡『噗哧』爆出。  

    「純純,別激動!來,深呼吸,放輕鬆、放輕鬆——」塗均堯大感緊張的哄著她。  

    可是,一見到他的臉,笑聲便無法抑止的從她嘴裡流瀉。  

    「這是你愛看的小說耶!有這麼爆笑嗎?」  

    「書……沒有,是……你!」純純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不生我的氣了?」  

    他一問,她的臉色立刻下沉,不發一語。  

    「怎麼會是第二次差點流產?」他乾脆換個話題,試圖打破僵局。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對這話題有反應。  

    「前一次是因為忙著畢業論文,沒留意自己的身體,等忙完鬆懈下來,人就跟著倒了,才知道身體裡已經住著小小孩。」  

    「為什麼不告訴我?」輕輕的,隔著棉被撫摸她的腹部,這是他不敢奢望的大禮呵!「我想說,不管你要不要孩子、認不認他,我都該讓你知道孩子的存在,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可是……」  

    「對不起!一定是我的態度嚇壞你,害你不敢說。」塗均堯凝視日夜思念的純純,她美麗如昔,可對他的信心仍然不夠堅定。「但是,你該更相信我呀!我絕對絕對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或是你,這是我的責任!」  

    「責任?」純純冷淡的重複他的話語。「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陪你。」不容拒絕的堅定語氣。  

    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他的決心,純純只好聳聳肩,再度背向他。  

    不多久,純純睜開眼,長歎一聲。  

    「你這麼瞪著我,我如何睡得著?」  

    想了想,她指著醫院內特意增設的沙發床,說道:「你也睡吧!那兒有床有被。」  

    「那地方我沒辦法睡。」他只想跟她窩在同張床上,像那時在瑞士醫院內……純純不上當,冷哼一聲,「隨你!」  

    過了大半夜,他頻頻打呵欠,卻不肯死心的僵坐在不舒服的鐵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摩挲被子底下的柔和線條。  

    純純閉著眼,突然移出半張空床位。  

    塗均堯看著不可思議的「奇跡」,努力的膜拜起從他腦中閃過的各個神明聖號。脫了鞋、外套,他迫不及待跳上床。  

    「不許搶被子!」  

    「好、好、好!孕婦最大,不搶、不搶!  

    他伸手環向她的腰腹,以強健身軀建造銅牆鐵壁,捍衛親愛的心上人。  

    今夜她肯讓他上床,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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