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艾閔的,不是纏綿的吻,不是溫柔的眼神,也不是愛憐的撫慰。
由浴室傳來水柱噴灑的聲音,讓全身酸痛的艾閔張開眼睛。
枕頭上還留有他的氣息,純粹的陽剛……
艾閔深吸一口空氣裡的味道,眷戀的印上一吻。
浴室的水聲停止,裹著浴巾的胡念凌跨出腳步。
艾閔全身的細胞都在等待著,等待他會有什麼反應……
「走吧,我送你回家。」淡漠的語調,出自己經冷靜的胡念凌。
「嗯?」艾閔疑惑的轉過身,不死心的眼神仍想搜尋昨夜的他。
他沒有反應,只是兀自為自己套上衣服。
裸露出結實的手臂,還留有淡淡紅色的抓痕……
他已經全忘了嗎?還是這就是他原本的態度?只是一夜情?
「念凌?」這兩個字,在這瞬間變得艱澀。
「穿上衣服吧!」他連頭也不回。「還是你想先用浴室,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
毫無情感的幾個單字,徹底撕毀艾閔殘存的希望。
先前被高高揚起的心,現在卻被重重的扯下。
艾閔明白答案,這就是他想要的。
「不需要麻煩你,我自己知道路。」羞憤的淚水,被倔強的噙在眼眶。
艾閔匆促的套上衣服,快步的逃離他的住所……
胡念凌沒有留她,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是我太傻,是我真的太傻!」艾閔痛苦的自責。
是她傻,她不應該相信愛情童話,她不應該相信他會有所不同。
她早該知道他的欲擒故縱,不過是為了讓她自動就範……
「他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可能在乎我。」
身軀和靈魂被剝離,她的世界不再完整。
才一踏出他住處的電梯,午後的陽光刺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艾閔痛苦的摀住自己的雙眼,心碎的淚水,卻忍不住由指縫中宣洩而出……
「為什麼!」她搖頭。「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胡念凌就是不能愛她?
※ ※ ※
艾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空蕩的家,和空虛的靈魂,是否從來沒有改變過?
「對啊,根本沒有改變過,這裡不都是一直這樣的嗎?」艾閔苦澀的笑。
勉強拉出的唇角,卻又牽動眼眶裡的淚珠……
她揪著自己的長髮,任由呆滯的目光,湧出一顆又一顆的珍珠。
被掏空的熱情,徒留殘缺的心碎。
「我告訴自己不能步母親的後塵,結果,我還是義無反顧的深陷……」
一個不被重視的女人,永遠等待幾分之幾的愛情。
得不到別人的認同,甚至無法博得自己的同情。
艾閔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她難道要放任自己、驅逐自己的所有?
「不、我不會,我會忘了他的!」她大聲告訴自己。
她會忘了他,她會忘了不在乎的他,她會忘了……
艾閔縮在自己的懷中,沉痛的淚水,又將她軟弱的心淹沒。
「鈴、鈴鈴!」
電話鈴聲打斷她的紛亂,她怔忡的望著,破碎的希望再次被牽引。
「鈴、鈴鈴!」
是他嗎?是他想要解釋這一切嗎?
該不該拿起話筒,該不該聽他解釋,該不該再給他機會,該不該再讓自己受傷害?
太多的該不該,艾閔的手還是執起話筒……
「喂?艾閔?」
是芸平,她的好友芸平。
「喂。」
「艾閔,你感冒了?怎麼聲音怪怪的?」
「,對。」
禁不住內心的失望,艾閔不想讓好友擔心。
她簡短的應答,艱澀的回應。
「艾閔,我……」話筒那端停頓了一下。「其實我打電話來,是想、想介紹一個朋友給你認識。」
「誰呀?」艾閔疑惑的問。
在這種心情下,她其實誰也不想見。
「是一個、一個很特別的朋友,你明天晚上有空嗎?」芸平像是下定決心的說。
「特別的朋友?我想……」
「艾閔,」芸平焦急的打斷。「只是一個朋友,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見見他,可以嗎?」
「我……」
縱使自己的情緒再惡劣,艾閔也無法拒絕好友的要求。
就當為了芸平出席一下,她不會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軟弱的。
「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介紹你們認識而已。」芸平心虛的強調。
「好吧!」艾閔拭去自己的淚水。
聽見好友的聲音,她其實想說的更多。
可是她該怎麼說?一向逞強的她,又該如何開口?
「那就明晚七點約在我們常去的咖啡屋吧!」芸平放心的朗聲。「離你公司也比較近一點!」
「芸平,其實我、其實我……」未語淚先流,艾閔無助的摀住自己的雙唇。
「怎麼了?」
艾閔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沒事,我會準時到的。」
習慣獨自承受的,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 ※ ※
為了掩飾失眠的憔悴,艾閔特地塗抹彩妝。
她不想芸平見到她擔心,也不想芸平硬把她當成感冒拖進醫院。
大概沒有一家醫院,是可以診療失戀的吧?
踏入約定好的咖啡屋,芸平已經和陌生男子坐在室內。
「嗨,這裡!」
艾閔輕輕招了招手,隨即走了過去。
俊朗的陌生男子,斯文有禮的起身。
「你好,艾小姐,常聽芸平談起你,今天終於有這個榮幸可以見到你。」他親切優雅的伸出手。「我是唐聿。」
「你好,你太客氣了!」艾閔回握他。
大家都坐下,芸平捏了捏艾閔的手背。
「你的感冒好點了嗎?有沒有去看醫生?」芸平關心的詢問。
「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艾閔輕輕帶過。
「怎麼艾小姐身體不舒服嗎?」唐聿略往前傾。「最好還是看看醫生比較好吧?」
「我真的沒事。」艾閔不在意的揮揮手。
蒼白的面容,眼眶下的黑影,她仍堅持自己沒事。
看得出她另有心事的唐聿,很自然的多關心她。
「還沒吃飯吧?我看你得多進補一些元氣!」唐聿開玩笑的說。
「是嗎?我還覺得元氣太多想發洩呢!」艾閔輕笑的回答。
風度翩翩的唐聿,顯然很善於處理人際關係,他不時將注意力分送給兩位小姐,逗得她們笑聲連連。
原本心事重重的艾閔,這才稍微放鬆的笑了開來。
似乎特別想「討好」艾閔的唐聿,在晚餐時刻盡情揮灑他的魅力。
「你從事服飾業?是哪一家?」艾閔好奇的問。
唐聿遞出自己的名片。「如果艾小姐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的助理。」
「喔,包括搬空你們的倉庫嗎?」不設防的心,艾閔的口舌也不再忌諱。
「如果你的力氣夠大的話,我想我不會反對!」
當他們將視線轉到芸平身上,她馬上擠出笑容。
若有所思的芸平,閃避自己發言的機會。
「怎麼了?你怎麼都不說話?」艾閔覺得奇怪的問。
「沒有啊,我不是一直都在聽嗎?」芸平很快的回答。
當一個好聽眾,一直是芸平和艾閔相處的模式。
可是今晚的她有心事,她無法不去注意其他兩人的愉悅。
芸平想「試探」的,是她不應該試探的。
帶著自己的男朋友,想試探唐聿究竟有多少「忠誠度」的芸平,明白一開始就不該這麼做。
「我不應該這麼對艾閔,也不該這樣對唐聿,這對他們不公平!」芸平的心裡陷入矛盾。「可是我真的想知道答案,我是真的想……」
如果唐聿對她的愛夠堅定,再美麗的艾閔也不會影響什麼。
但如果不,她又該怎麼辦呢?
眼看著唐聿熱切的眼神,芸平的表情也就愈發不自然。
「他的心,已經產生波動了嗎?他會不會也像以前的男友一樣,一見到艾閔,就忘了我的存在?」
芸平害怕知道答案,卻也無法停止已經開始的試探。
「芸平?」
「啊?」
「你怎麼了?怎麼好像心不在焉?」艾閔關心的兜攏眉頭。
「我沒事……」芸平勉強擠出笑容。「唐聿呢?」
不在座位上的唐聿,惹得芸平一陣心慌。
「他在買單。」艾閔覺得奇怪。「你真的沒事嗎?」
剛回到座位上的唐聿,不解的看著她們兩個。
「怎麼,才一分鐘不到,你們就用這麼期盼的眼神看著我?」不知情的唐聿,還不知道自己引起的風暴。
「是芸平她……」
「我沒事!」芸平飛快的打斷艾閔未完的話。
艾閔看著表情詭異的芸平,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推開咖啡屋大門進入的一對男女,卻讓艾閔的臉色倏地刷白。
是……胡念凌,和一個女人。
冷不猝防的打擊,艾閔的眼神一時無法移開。
而胡念凌,也發現她的視線。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直到他先移開視線。
「艾小姐,你不是說想走了嗎?」唐聿看了看手錶。「我們可以送……」
「我改變主意,想多留一會兒。」艾閔回過神,對著唐聿露出甜甜一笑。「你不介意吧?我想再多留一會兒!」
不願讓胡念凌發現自己受傷的程度,艾閔倔強的選擇留下。
既然對他而言任何女人都一樣,她又何必在乎他和誰在一起?
一想到這裡,艾閔就忍不住任性的借助唐聿刺激胡念凌,刻意對他頻頻示好……
咖啡屋裡的四個人,懷著各自的心緒,吞嚥下今晚最苦澀的咖啡。
※ ※ ※
在艾閔逞強的堅持下,他們又待了將近一小時才離開。
唐聿和芸平送她回家,到艾閔住處樓下,唐聿離開未熄火的汽車,跟著艾閔走到公寓的樓下大門。
「艾閔,有件事我想麻煩你,可是我現在暫時不想讓芸平知道,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可以請你幫我嗎?」唐聿壓低聲音。
他認真的表情,艾閔不作他想的點點頭。
「喔,好啊。」
「謝謝,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
在車上看著他們兩個竊竊低語的芸平,黯然別開自己的視線。
唐聿走回車上,將汽車駛離艾閔的住處。
朋友離開之後,才剛放下的心,這會兒顯得分外的疲憊。
「嗯!」艾閔吐出長長一口氣,沮喪的雙肩垂落下來。
她將鑰匙插入匙孔,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艾閔警覺的回過身,胡念凌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訝的不敢相信。
「我看,我們還是上樓討論比較好。」胡念凌依然冷淡的表情,似乎潛藏著怒氣。「我有話想對你說。」
艾閔遲疑的望著他,波動起伏的內心想知道答案。
片刻的掙扎,她默然無語的打開門,一路將他引進屋內。
「你一個人住?」胡念凌環顧室內,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媽媽……」艾閔頗為尷尬的解釋。「她通常要早上才會在家。」
他沒有追問原因,只是沉默。
「你、你想說什麼?」艾閔不敢坐到他的身邊,甚至不敢靠近他的站立在一旁。
「你覺得呢?」胡念凌抬起目光迎向她。
「我……我怎麼知道!」
他一聽,輕蔑的笑起來。
「你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 」突然的憤聲,艾閔手足無措的看著他接近。「這是你的慣性,這只是你的嗜好而已,搶別人的男朋友,即使連好朋友也不例外!」
從他的口中吐出,這幾個字顯得格外的不堪,又難以承受。
他的欺近,再加上充滿指責的字眼,艾閔惶然又憤怒的提高音量。
「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他殘酷的捏緊她的下頷,逼使她無處閃躲的正視。「剛剛那位是你的好朋友吧?」
在咖啡屋,胡念凌可沒有忽略任何細微的觀察。
「誰也看得出他們是一對交往中的戀人……」他怒視她的眼,加重手腕的力道。「而你做了什麼?在她面前和她男朋友親熱低語?」
啊,那是芸平的男朋友?芸平沒有告訴她呀!
「別再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他惡狠狠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
艾閔被他捨得好痛,她想推開卻無法成功。
「我才沒有!」她生氣的大叫。「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因為唐聿說……」
「唐聿?你已經叫得這麼親熱了?」
被壓制住的妄動,艾閔猶如惡狼身下的羔羊。
她辭窮的駁斥,又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對他解釋。
「你!」她想甩開他的手,但只是讓他陷入更深。「出去……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
邪肆的笑容,在她眼前張揚著。
「憑我,是你第一個男人,憑你,已經愛上我。」
他……
他明知道這些,卻還是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在他心裡根本不稀罕她的愛?
「你胡說、你胡說!」艾閔摀住耳朵,不願再讓他的殘忍刺痛她。
胡念凌強制拉下她的手臂,抵近她的耳窩。
「不敢聽實話?」他的訕笑迴繞在她的耳膜。「可惜這也無法改變什麼,也無法改變你愛搶的事實!」
「你住口,不要再說了!」
她痛苦的掙扎,只換來他更狂狷的對待。
「用搶的,會讓你比較有快感嗎?」他撩開她的襯衫,「朋友的男人,會讓你興奮嗎?」
艾閔無路可退,她想制止他的手,卻反被他將雙手制在身後。
「住口!快放開我……」她焦急的大叫,急促的胸線劇烈起伏。
他單手壓制在她身後,游刃有餘的指尖,一一挑開她的鈕扣。
艾閔掙扎的扭動,在他眼中,不過是惺惺作態的矯飾。
想到她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想到她剛剛和那個男人親密低語……胡念凌的妒火,無法解釋的滔天妒火,燒光他的理智,也燒盡他對她的眷戀。
「你都是怎麼取悅他們的?」
才三十幾個小時,胡念凌就不只一次想來找她、想見她、想解釋一切。
故意在艾閔公司附近尋找她的身影,沒想到讓他撞見的,卻是這種戲碼……
「我忘了,對你這種女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艾閔不會改變,她的快樂,就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上!
「你、你放開,我要叫人了!」在她胸前撫弄的熱力,艾閔掙扎著不願意讓他得逞。
可是她無法忽略他的撫觸,可是她無法抗拒他的影響。
「你儘管叫吧!」他譏諷的笑。「我還記得你有多熱情,有多熱情回應我的身體。」
「你……」
他得意她的反應,加重了冷酷的力道。
「你想怎麼誘惑他?用我教你的方式嗎?」
冷血的話語,艾閔緊閉的眼中泛著淚光。
「我討厭你!我恨死你了!」胡亂的吶喊,只因為身體的背叛。
「恨我?」胡念凌不屑的冷笑。「無所謂,只要你的身體愛我就成了!」
艾閔緊咬住下唇,不願意自己發出妥協的喟歎。
他鬆開她的手腕,一把撩高她的裙擺……
「住手!你、你不能!」她的粉拳落在他的胸膛。
「不能什麼?」他撕開她的絲襪,扯落她的底褲。
「啊!」愈來愈下流的言語,艾閔驚慌的大叫。
失去理智的胡念凌,已經無所謂一切。
他只是想報復,只是想傷害,只是想用感官的記憶喚回她的忠誠。
「噢!念凌……」
她無法不去反應他,一如她根本無法停止受他。
糾葛的兩顆心,交纏著彼此的喘息。
倔強的口舌,卻無法承認自己的愛……
「你要永遠記住,現在抱你的人是我!」
「念、念凌!我真的愛……」
「住口!」他不要聽謊言,他現在不要聽謊言!
狂肆的齒痕烙印在她的肩頭,肉體上的疼痛,抵不過心靈的重創。
艾閔緊閉的眼,沁出碎裂的淚滴……
失心的野獸,他只是任由一次又一次恣情的挺入,來證明自己的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