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夫丫環 第十章
    當裴家兩老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沉窒的景象。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大家都在這?」

    他們到了莊前,發現大門沒關上,叫了幾聲沒人應,於是逕自走了進來。

    可他們怎麼也沒料到,剛才叫了半天都沒半個招呼的人,竟都聚在大廳裡了。

    「老爺、夫人。」眾人見到來人,立時回過神,恭敬的向他們行禮。

    「爹、娘。」裴震天起身迎向兩人。「您們不是還有幾天才會到嗎。」

    「還不是你娘想你想得緊,路上直催轎夫,要他們能趕多快就趕多快。」裴父一臉無奈,顯然拿愛妻沒轍。

    「對了,我們未來的媳婦呢?你找到她了沒個?」裴母興致勃勃四下張望著,一瞥見聶靈兒,就直直的走向她。「是她吧,模樣兒生得可真不錯。」

    「不是,她只是我的丫環。」

    「怎麼不是,相公,你瞧她的模樣,完全是她娘的翻版。」她喚著裴父,想得到丈夫的支持。

    「娘,她的確是我的丫環。」裴震天又說了一次,企圖改變裴母的想法。

    「小姑娘,你喚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身上可有帶著一塊玉?」裴母不理會兒子的說法,向聶靈兒求證著。

    「我……」她想起曾答應裴震天,不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姓氏,可他們是少爺的爹娘,也算是她的主子,她不能不回話。「我……叫靈兒,今年十六了。」

    聶家自從生下女兒,便連夜離開故居,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有十六年了。

    「年齡是沒錯,那你姓什麼呢?」裴母繼續追問。

    「這……」她望向裴震天的眼中有著為難。

    「姓聶是不是,告訴裴姨,凡事有我替你做主。」她親熱地握住聶靈兒的手。

    從瞧見這姑娘,她就覺得有股莫名的親切,那討喜的樣貌,彷彿當年的好姐妹站在她眼前一般。  「娘,她不願意說,您就別再問了。」爹娘突然到來,讓他來不及隱藏她的存在。「您們這次來,不是說是來看我的嗎?」

    「這是當然,我們走到半路,聽家裡派人來報,說你受了傷……」裴父說到一半,被裴母以眼神示意,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立時噤了聲。

    「半路?」敢情在他通知家裡,得停留數日之前,他們就已經上路了?「爹,依您剛才所說,您和娘此行到底是為了什麼?」

    「除了探你的傷,我和你爹也想來瞧瞧未來的媳婦。」既然被視破,裴母也不想再瞞,以兒子的聰明才智,不是他們隨意唬弄兩句,就真的能騙得過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爹娘這次來看他,根本不是信上說的那麼簡單。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眾人對聶靈兒的敵意。

    想不到那名喚小紅的婢女如此刁滑,他所掌握的事實,樣樣指向她就是那名暗中作怪的人,而她竟然利用群情激奮,將矛頭指向無辜的聶靈兒。

    當裴震天想著該如何替聶靈兒平反時,聶靈兒的思緒早已是一片混亂。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是裴震天的媳婦兒?!

    照剛才紅紅所言,她果真是帶著克人的命,莊裡的人,都是被她害的。

    那麼如果她繼續待在莊裡,難保下一次,她不會害到他。

    不要,她不想克到裴震天,那她該怎麼辦?

    她想到了,只要她離開,就不會克到他,不會害了他們……

    沒有多思考,聶靈兒掙開裴母的手,疾奔出天水莊,心裡只剩一個念頭:她得離開,離開得越遠越好,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的煞氣害了他

    紅紅沒料到,她的計劃才進行一半,竟殺出裴家兩老,不但轉移眾人的注意,還直把那丫頭當成寶,眼裡只有她的存在。

    不過,她成功的逼那丫頭離開,這倒是符合了她原本的計算。

    「天兒,你還在看什麼?快追上去啊。」裴母回過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明白靈兒為什麼要跑開,要兒子趕緊追她回來。

    「娘,我有事沒處理完……」

    「還有什麼事比追回你媳婦兒重要?」見使不動兒子,裴母指示著下人。「來人,務必找回她,找到的人我重重有賞。」等有人追出去,門外早沒了她的蹤跡。

    坐在紅香居內,望著窗外的雨,聶靈兒想起,爹去世時,也是下著雨……

    那天從天水莊奔出,她完全沒有目標,不知該上哪兒,幸好遇見牡丹,她看聶靈兒獨自走在路上,問她怎麼又跑出來,聶靈兒沒隱瞞,告訴她自己再也無法回天水莊了。

    牡丹瞧她滿淒楚的小臉,立時同情心大作,便要她隨她回去。

    雖然她想拒絕,怕自己的煞氣會害了人,但牡丹聽了她的話,卻是笑笑,根本沒當一回事,堅持要她隨她回紅香居。

    之前她受牡丹的幫助還沒回報,這回,又讓她收留自己這個不祥的煞星,聶靈兒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原本她打算過了當晚,就要起程返回善德鎮,爹娘的遺願,她這輩子或許再也沒機會實現了。

    牡丹要她將事情發生的始末,自始至終說了一遍,而後對她說:「做人不能逃避,總要把事情弄個清楚,往後心裡才不會有遺憾。」

    經過她的開導,她答應牡丹,會等事情有個結果之後再離開。

    等了許多天,沒聽到關於天水莊的任何消息,也沒有尋找她的風聲,她悲傷的想,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想她這個煞星再回頭找上門。

    從牡丹口裡,她才明白之前一見裴震天,心跳便會變得急促的原因,知道那感覺叫做喜歡。

    她也從牡丹那裡知道,裴震天和她做的那件事,其實是夫妻之間的閨房之事。

    既然他沒把她當作未來的妻子,卻又和她做了那麼親密的事,她無法狠下心恨他,卻又忘不了他。

    聽牡丹說,這種感情,就叫做「愛」。

    是嗎?如果愛是這麼苦澀的感覺,那她寧願從不曾愛過。

    垂下長睫,斂起眼中的愁思,聶靈兒如今的打扮,和在莊裡已經完全不同。

    幾天來,她身上穿戴的衣物,都是牡丹好心借她的,尺寸雖不挺合適,但在天水莊的日子裡,她身上好歹是養出些肉,人也變得豐腴些,穿著牡丹的衣服,她的酥胸半露,有別於之前的清靈,反而散發著一種艷麗的貴氣。

    「靈兒,有人要見你。」牡丹敲了敲門,沒聽到她應聲,知道最近她常常陷人沉思,便逕自開了門。「是你認識的人喔。」

    「有誰會想見我呢?」她在這裡的事又有誰會知道呢?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牡丹連忙推著她走出門,左彎右拐的,來到一間廂房前。「到了,你先進去吧,有事再喚我。」

    「牡丹姐……」不安的望著牡丹離去的背影,她像被拋下的小孩般,直盯著房門瞧。

    「還不進來嗎?」房內傳出醇厚好聽的聲音,那是她記憶中抹不去的回憶。

    她還來不及轉身離去,門突然打開,一雙男性強健的臂膀,就這麼擁住她的腰枝。

    「別想從我身邊逃走第二次。」男子霸道的語氣,讓聶靈兒聞言眼眶一熱。

    「你……你來做什麼?」掙不開他的懷抱,她以質問掩飾紛亂的心情。

    「來追回我的未婚妻。」裴震天嗅著從她發上的馨香,手勁不自覺加重。

    「別胡說,你明明不要我……」

    「誰說的,我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他刻意放低姿態,雙手不客氣的在她身上游移。「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

    「你……」真是的,為什麼每次一碰上他,她的腦子就完全不靈光了呢?「你快放手……」

    擁著她的嬌軀進了房,用腳勾上門,坐在床邊,裴震天轉過她的身子,注視著她腴白的胸前,眼裡明顯有著慾火。

    「如果我說不呢。」他的氣息噴拂在她耳邊,惹得她滿臉通紅,身子如風中落葉,顫抖不已。

    「不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可以……  」她綿軟的小手推著他硬實的胸膛。

    如今她知道他們之前所做的是錯誤,她又怎能讓它再度發生?

    「我說過,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不聽她的辯解,將她礙事的小手反剪在她身後,以吻代手,對她呼之欲出的豐盈和頸項間來回巡禮。

    「晤……不行……」感覺自己對他的吻起了反應,聶靈兒扭動著想掙開他的鉗制,怎知這個動作,卻將自己的身體更主動送向他的唇。

    「你好甜……」他發出一聲歎息。

    「快……住……手……」被他撩撥得無法忍受,終於,最後一絲理智也從她腦中遠離。「啊……」她低吟一聲,眼中有著迷亂。

    「別拒絕我……」見她不再抵抗,他鬆開了手,大手眷戀著她的曲線。「幾天不見,你變得更美了。」

    「嗯……」嚶嚀一聲,她的玉臂主動解開他的衣衫,學著他之前的動作,將吻落在他的頰邊、胸前。「讓我愛你……」像句承諾,兩具交纏的肉體難分難捨,直至天明……

    隔日清晨,裴震天先從沉睡中清醒,看著身邊因歡愛而益發動人的小女人,心中有無限感動。

    她終於又回到他身邊了。

    其實在她離開莊裡的第二天,牡丹就差人來通知他,說聶靈兒會在她哪兒待上一陣子。

    她要求裴震天給聶靈兒一些時間,讓她從過度震驚中回復,說是彼此理清自己的思緒情感後,要談什麼都會比較容易。

    在這段漫長的等待中,有好幾次,裴震天想直接找她回來,卻都被牡丹擋了下來,說時機尚未成熟。

    身邊沒有了她,他才發覺,他一直以為的自由,其實是一種孤寂。

    確定心意後,他下定決心,這次他一定要將她帶回身邊。

    他再度上紅香居向牡丹要人,牡丹瞧他勢在必得的模樣,答應了他的要求。

    而當他發現正為趕走聶靈兒而得意的小紅,就是紅香居裡的紅紅,瞬時怒火充滿他心底。

    她以為他裴震天是何許人也,是女人說要就要的玩具嗎?她也不掂掂自己自的斤兩,竟然敢在他面前使小伎倆。

    他從牡丹口裡得知,紅紅向她請假,說是有事要辦,沒想到她竟然是跑去天水莊搗亂去了。

    裴震天將手上搜集到的證據交給官府,有大夫的證詞,和小風跟著她看到她縱火的行為,她想賴也無從賴起。

    最後官府以蓄意傷人和縱火的罪名,判她發配邊疆三年。

    而莊裡的人,在知道一切都是小紅耍弄的計謀,都覺得很對不起聶靈兒,錯把她當成煞星。

    當他們想起,那天聽到夫人說,聶靈兒可能是裴家未來的少夫人,心裡更是惶恐,深怕往後日子會難以相處。

    只有小風,完全不改一副吊兒郎當樣,因為他看準了聶靈兒那種軟心腸,怎麼可能會記仇?

    但是他也不會多嘴的告訴大家,心想讓他們偶爾注意一下言行也好。要不然,平常他都被當成長不大的小鬼頭,白白給人看輕了。

    在裴家兩老的催促下,兩人舉行盛大的婚禮,筵席從早到晚,維持了共三天三夜,無論男女老幼,不分身份貴賤,只要是誠心的祝賀,他們一律歡迎。

    在天水莊住了三天,裴家一家乘船回到了洞庭。

    帶著聶靈兒熟悉裴府的一切後,裴震天心血來潮,說要帶她去另一個地方。

    坐在轎中,裴震天用黑巾蒙上她的眼,一路上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你要帶我去哪?」回握他厚實的大掌,她心裡有小小的疑惑。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故意賣著關於。

    「到底是什麼嘛,這麼神秘。」她不依的撒著嬌。

    從紅香居回裴府後,裴震天待她如掌中的寶,讓她嘗到愛情的甜蜜。

    這一切都要感謝牡丹,沒有她,她想她早就失望的回到善德鎮,更不可能有機會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再度接受他的感情。

    兩人包了一個大紅包給牡丹,算是謝謝她從中撮合的謝禮。

    有了愛情的滋潤,聶靈兒的性情更加開朗,容貌也更加嬌美。

    「別急,就快要到了。」裴震天一手掀開轎簾,看向外面。

    沒多久,轎子停下,裴震天扶著聶靈兒下轎。

    「當心腳下。」他溫柔的提醒她,帶她穿過一扇門。

    「到了嗎?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看不見眼前的景物,她只好緊倚著丈夫的手臂。

    隨著裴震天越向前走,聶靈兒嗅到陣陣花香,被風吹送到她鼻端。

    「我們到了。」他解下蒙在她臉上的黑巾。

    從黑暗中突然看到光,她無法適應的眨眨水眸,努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色。

    「這裡是……」他們站在一座宅院的花園裡,園裡時令的花正開放著,五彩爭妍,蝴蝶翩翩飛舞其中,一片生意盎然。

    「這裡是聶家的祖宅。」他聲音中帶著驕傲。

    從他確定自己的心意起,他便飛鴿傳書,放出消息找回聶家舊僕,整理聶宅,務必要使其恢復舊貌。

    「這裡……好漂亮,可是,你不是說,聶家老宅早就沒人住了嗎?」

    「之前是,但現在它的主人回來了,它得迎接新主人,自然不能荒蕪了。」

    「少爺……」她感動的雙眸含淚,她終於回到聶家故居,爹、娘,您們在天上看見了嗎?「謝謝你。」

    「叫我相公。」他糾正她道。

    「相公,謝謝你。」她破涕為笑,在他頰上香了一記。

    「這還差不多。」他微揚的唇角洩露他真正的心意。

    「相公,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吧。」他相信現在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他。

    「你不怕我的命,會克你們全家嗎?」

    「我不怕,我爹娘也不怕,否則我不會要你回家。」

    他爹娘不但作風開明,也通情達理,在他們眼中,那些迷信之說,只能姑妄聽之,完全做不得準。

    「我好愛你幄。」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這是他頭一次聽她說這句話。

    「不行,牡丹姐說,這句話一天只能說一次。」她笑著說,眼裡的情絲緊緊將他縛住。「那你呢?」

    「嗯……我考慮一下……」回望她嬌俏的容顏,他發現他心底的情緒,總是容易被她的笑容勾動。

    「你不愛我……那我還是走好了……」看他閃避不答,她作勢要離開,在下一刻又回到他厚實的胸前。

    「難道你沒聽見,這裡不停的說著,好愛。好愛靈兒……」不再逗她,裴震天將她擁在心口,直接表白。「直到它停止,我對靈兒的愛,也不會消失……」

    「哼……你就是這張嘴會說……」聽到充滿濃情的愛語,聶靈兒滿心感動,卻不想承認,他就是有辦法,每次都讓她更加愛他。

    「不然,我用做的好了……」話聲剛歇,他火熱的唇已封住她的,輾轉留戀著她軟嫩的唇。

    陽光正暖,園裡的有情人,情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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