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我該不會是把合約書放在家裡了吧?」
遠籐拓郎做事向來十分小心、謹慎,最近不過這兩、三天,他為了妮琪的事而煩悶不已,經常心神不寧,或許他真的把合約書放在家裡了吧!
考慮了一會兒,他決定撥電話回家,請管家幫他找找看。
巧的是,他的手才剛剛碰到話筒,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只好先按下直接對講的按鍵。
電話那端傳來秘書的聲音,「副總裁,有一位妮琪小姐說要找您,可是她沒有事先預約——」
「沒關係,請她進來。」
他連考慮都沒有便直接下達命令,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欣喜之意。
如他所料,妮琪登上雜誌封面後,果然迅速走紅,不只是平面雜誌,連電視廣告商也邀請她拍廣告,雖然她對外留下的是幸子的咖啡廳的住址,不過被發現她就是失億後被他收留而住進遠籐家的女子,只怕是早晚的事了。
但是,在煩惱那些事之前,真正令他寢食難安的是她的「異性緣」。
對於那些寄仰慕信給她的小男生,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一想到笠原哲也,他可就大大不放心了。
「嗨!」
妮琪一身橘色系的皮衣、皮褲,再加皮靴,整個人像是暖烘烘的小太陽似的翩然而至。
「你怎麼來了?」他離開椅子走向她。
妮琪微笑的說:「我出去拍照剛回到家,正巧遇上石田總管,他說你遺漏了一份文件在餐桌上,所以我就自告奮勇幫你送過來!」
她把手上的文件夾交給他,拓郎一看,果然是自己遍尋不著的合約書。
「太好了,我正想打電話回家確認文件是否遺留在家裡,謝謝你幫我送來。」
「不用客氣。」她俏皮地眨著眼說:「請我吃一頓大餐就行啦!」
「那有什麼問題!」他樂意之至,「這樣吧,我中午沒有餐約,如果你願意等我,我就請你吃一頓龍蝦大餐,如何?」
「聽起來好像不錯,可惜我已經有約了。」她就是乘機來「炫耀」的,「哲也還在樓下等我,我們已經約好要一起吃午餐,龍蝦大餐只好改天!」
又是笠原哲也!
他的臉一沉,「早上才見過面,中午又要共進午餐,你們兩個感情還真好!」
妮琪聽他醋味四溢的說法,心中直覺得好笑,她倒要看看他還能忍受她跟別的男人「如影隨形」多久。
「嗯,我跟哲是談得來。」
她裝傻,故意要激他,而遠籐拓郎也果真「上當」,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
他受不了了,他決定問清楚,自己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麼?他可不想繼續當鴕鳥,等到她要跟別人結婚時才後悔。
「鈴——」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又響了起來,他只好先接起電話。
「喂?」
「副總裁,關於明天要接待的意大利客戶——」
遠籐拓郎聽著秘書報告,眉頭越攢越深。
「意大利語的翻譯人員出了車禍?公司裡只有內野先生懂意大利語嗎?」
妮琪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似乎是遠籐拓郎公司裡的翻譯人員出了車禍,而明天要來公司談生意的那個意大利客戶又堅持要用意大利語談生意。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遠籐拓郎蹙著眉掛斷電話,一臉傷透腦筋的模樣。
妮琪突然開口,「讓我幫你吧!我想幸子應該不介意我多請幾天假。」她決定挺身而出,「我懂意大利語,可以幫你們翻譯。」
「你懂?那太好了,明天——」
咦?不對!
遠籐拓郎臉上欣喜的表情馬上轉為疑惑,「你懂意大利語?你不是喪失記憶了嗎?」
妮琪愣了一下,可一會兒便找到借口。
「喪失記憶又不是喪失語言能力。攝影棚有一個意大利攝影師,有一次他用意大利語跟別人交談,我聽懂了,我才發覺原來我也會意大利語。」
她起身離開沙發,「就這麼說定了!對了,我今晚會在幸子家睡,不回家了,明天見。」
「咦,等一——」
遠籐拓郎還想跟她說話,妮琪就已經像一陣風般離開辦公室,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竟然會說意大利話?」
看著早已掩上的門扉,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想瞭解關於她的一切,早日贏得美人心。
對!他豁出去了,他決定跟笠原哲也爭到底,他絕對不放手!
☆ ☆ ☆
與意大利客戶的會面圓滿結束,妮琪表現得可圈可點,頗得那位意大利客戶歡心,他臨行前非但留下他私人的聯絡電話給她,還大方地送了她一條鑽石項鏈。
「老闆,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妮琪得意洋洋地用指頭勾起頸上的項鏈說:「羅密歐先生說,這回代理權能順利談妥,我可是大功臣喔!人家送了鑽石項鏈,你要怎麼表達你的謝意呢?」
他不屑地看了那條鑽石項鏈一眼。雖然妮琪再三推辭,最後才在對方的堅持下收下項鏈,可是她此刻的愉悅表情卻讓他十分不悅。
「你只記得他的大方,被人家吃豆腐你也無所謂嗎?」
「我什麼時候被吃豆腐了?」她一臉的茫然。
「剛剛羅密歐抱著你又摟、又親——」
「拜託,」他的小心眼讓她不覺莞爾。「他只不過是給我一個Good-byekiss,怎麼算是吃豆腐?」
心裡明知是自己大驚小怪,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妮琪那滿不在乎的坦然態度就是令他妒火中燒,彷彿他和她的吻對她而言也不算什麼,他在她心中毫無地位可言。
「我看是任何男人摟你、吻你,你都覺得無所謂吧?」他語帶嘲諷地說:「一條項鏈就哄得你那麼開心,那你先前為什麼不答應他聘請你為他的私人翻譯呢?他現在可是單身,我看你很有機會成為他的第四任老婆,到時候就算你要一千條鑽石項鏈,他也送得起——」
「遠籐拓郎!」
他的輕蔑言語刺傷了妮琪的心,她氣得渾身發抖,眼淚立刻湧上眼眶。
「原來我在你眼裡竟然是如此低俗的女人?到今天我才明白,你竟然把我看得如此不堪——」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遠籐拓郎不禁後悔自已被嫉妒沖昏了頭,口不擇言地說了這些有口無心的話,傷害了妮琪。
「妮琪,我——」
他伸手想拭去她的淚水,卻被她無情地揮掉,她氣憤地用力扯斷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朝他扔去,轉身便跑進洶湧的人潮中,淹沒身影。
☆ ☆ ☆
「我真是個大笨蛋!」
「你已經罵了自己十遍以上了!」
說完,幸子無奈地又抽了一張面紙給妮琪,左耳聽的是妮琪的啜泣聲,右耳聽的則是響了將近二十分鐘的門鈴聲。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被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你無緣無故的跑來我這裡大哭,接著遠籐拓郎就趕來,看在我那門鈴可能就快要被他按壞的份上,你不覺得應該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向我解釋一下嗎?」
妮琪擦去眼淚,猶豫了一會兒,抿抿唇,委屈地將剛才所發生的事告訴她。
「活該!」
幸子直接反應。
妮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幸子,身為她的好朋友,她沒有同仇敵愾地臭罵遠籐拓郎一頓也就算了,竟然還罵她——活該?!
「哇——」
這下她哭得更大聲了,連唯一的好友都欺負她!
幸子不再安慰她,把整盒面紙往她腿上一擱,走近冰箱拿出兩罐冰啤酒。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有什麼好難過的?」幸子打開一罐冰啤酒,遞給她,「你愛上他了,對不對?」
「我——」
妮琪咬咬唇,低頭喝了幾口啤酒,雙肩微顫,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我就知道!」幸子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樣,「我在醫院頭一回看見他,就有預感你會愛上他,我早就叫你收手別玩,你卻偏要假裝失憶住進他家,現在可好,自討苦吃了吧!」
妮琪無話可說,只好垂著頭繼續喝悶酒。
幸子捏了一下她哭得發紅的鼻頭,「說吧,你當初為什麼要費那麼大的功夫接近他?你若再不說,我就真的要跟你絕交!」
妮琪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我只是想在跟他結婚之前,先跟他談場戀愛而已嘛!」
「噗!」地一聲,幸子嘴裡的啤酒差點噴出來。
「結婚?」幸子不敢相信的問,「你在說什麼?你遠從法國而來,為的就是跟他談場戀愛,然後再嫁給他?你有沒有搞錯?!」
妮琪很認真地搖搖頭,「我是認真的,遠籐夫人親自向我爹地提起聯姻的請求,爹地表示要等我姐姐滿二十四歲時再談婚事,對方答應等我爹地的回覆,一年後再登門提親。」
幸子搔搔頭,「這麼說,遠籐拓郎的母親向你爹地提親,是屬意你大姐當她的兒媳婦,可為什麼會變成你跑來日本『誘拐』你大姐的未婚夫?」
「因為在爹地眼中,遠籐家還不夠格娶姐姐為媳,他屬意的是一個擁有秘密鑽石礦山的英國貴族之子,對方的財富比我們伯魯家還可觀。」
妮琪-伯魯,這就是妮琪的全名。
伯魯家以房地產交易起家,買賣足跡遍及全球,之後又跨足營建、航運與銀行業等事業,每項都做得有聲有色。
幸子會知道這一切,是因為她當年遠赴法國研修碩士學位,並結識了年僅十九便已越級讀完大學,跟她同班修碩士的妮琪!兩人一見如故,不久便結為知己,所以她才得以窺見這神秘的富豪世家。
「這麼說,遠籐拓郎是你姐姐選剩才讓你的?」幸子知道妮琪在家中被冷落的情形,「遠籐夫人大概只想要攀上這門親,娶姐姐還是妹妹對她而言都不重要吧?」
沒想到妮琪卻搖頭否認。
「遠籐夫人至今都還不知道爹地對大姐的婚事另有打算,爹地認為遠籐家的雄厚財力和寬廣人脈,對伯魯家擴展亞洲市場有相當大的幫助,是僅次於那名英國貴族的人選,所以他打算等遠籐夫人再談起婚事,就要說定由我嫁入遠籐家。」
幸子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盯著她,「就憑你爹地的一句話,你就認命的遠渡重洋到日本嫁給一個陌生男人?」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趕在雙方見面前,先來瞭解拓郎這個人,還處心積慮和他培養感情,希望能讓他真正喜歡上我——」
「很少有男人可以抗拒你這個大美人吧?」幸子不以為然地皺起眉,「你只想著要對方真心喜歡你,而不是看在伯魯家的財勢上跟你結婚,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遠籐拓郎是個其貌不揚的大無賴,你也要嫁嗎?」
妮琪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在來日本前就決定了,不管爹地為我選定的結婚對像外表如何,只要他品行好,我也會試著去愛他,照爹地的安排跟他結婚,但是如果對方品行不好,那我就乾脆去當修女算了。」「你的思考模式還真是異於常人呢!」
幸子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個大白癡一樣。
「你要是不早點從無意義的罪惡感走出來,恐怕有一天你爹地叫你去跳樓,你都會照做!」
幸於知道妮琪對父親一向唯命是從的原因,也明白無論自己怎麼勸她都是惘然,也就暫且不提。
瞭解她此行到日本的真正原因後,幸子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其實你應該笑而不是哭,」幸子拿啤酒輕碰了碰她白皙的臉頰,「遠籐拓郎會說那麼尖酸刻薄的話,是因為他在吃醋,所以連別的男人給你一個禮貌性的親吻,他都無法忍受,不是嗎?」
「我——」
妮琪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反正你都篤定要嫁他了,還有什麼好吵的?我去放他進來,讓你們好好的把話說清楚。」
「等一下!」
沒給妮琪攔阻的機會,幸子早已快步跑出客廳,一把打開了大門。
「幸子!」
一看見終於有人打開門,在門外等得焦急不已的遠籐拓郎簡直是喜出望外。
「別高興得太早!」幸子往身後努努唇,「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如果明天早上我回來時你還安撫不了她,那我只好趕你出門!」
她拍拍他的肩後隨即離開。遠籐拓郎看見追著幸子出來的妮琪,一看到他便又轉身退回臥室,馬上衝進屋裡,趕在臥房的門被關上前,以自己的身體「卡門」。
「你走開!誰准你進來的?你走!」妮琪硬是不讓他進臥室。
「妮琪,我承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說那些話傷害你,原諒我好嗎?」他難得的向別人低頭。
「我偏不!」她的氣可沒那麼容易消,「你說得沒錯,我就是那種愛慕虛榮的拜金女郎,我就如你所願的飛去意大利嫁給羅密歐好了,」
「你哪裡都不准去,你要嫁就嫁給我好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只妮琪愣住了,連遠籐拓郎也嚇到了。
那是他的真心話,他不後悔自己脫口而出,今晚他一定要把這一團亂的感情線理清楚!
趁她怔住時,他用力的頂開了門,害妮琪踉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你想做什麼?」
見他不只關上門,還上了鎖,妮琪在他熾熱的目光下退到床邊,心跳飛快。
「我想確定一件事。」
遠籐拓郎話語一落,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步向前,大手一攬,便將妮琪一把抱入懷中。
「你——」
他溫熱的唇瓣吞沒了她的話語。
她反抗著,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想隔開他。
但她的力量終究還是敵不過他,他一手束緊她纖細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臀往上抬,讓她雙腳幾乎騰空,只能無助地承受他狂野的熱吻。
漸漸地,她無法自己地回應著這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抱住他的腰,任自己的舌與他的纏繞.
良久,遠籐拓郎才緩緩地放鬆自己的力道,擁著柔若無骨的佳人,輕吻著她的耳鬢歎息。
「告訴我,除了我之外,你會讓其他男人這麼吻你嗎?」
「你——」
妮琪原本還迷醉於他的柔情中,可是一聽見他這麼問,當場氣得想捶打他,只可惜又被他擋下。
他一手仍緊摟住她的腰,一手則牢牢握住她的右手腕。「回答我!」
「遠籐拓郎,你別欺人太甚!」她恨死自己總是輕易地被他迷惑,「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的玩物嗎?心血來潮時就對我又親、又抱,佔盡了便宜之後又拿話來嘲諷我,你別太過份了!」
「把人當成玩物的是你吧?」
他突然扳住她的雙臂,將她按向自己胸前。
「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妮琪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瞧他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好像他才是被欺負的人似的。
「什麼意思?」
她明明知道,但她就是偏要他說得更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受不了再繼續猜測你的心意、再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心神不寧,只要看見你跟別的男人有較親密的舉動就幾乎要發狂!」
他緊捉她的雙臂,用力深呼吸,雙眸灼灼地盯住她。
「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呵!你在開玩笑嗎?」妮琪輕笑,「堂堂『櫻島財團』的未來繼承人,怎麼可能跟一個身份不詳的女子交往?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也絕不會答應的,你不要開玩笑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不在乎你是什麼出身,我只知道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誰反對,我都會堅持到底,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瞧他漲紅了臉,一副認真的模樣,妮琪知道!他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是擄獲他的心了。
「如果我不喜歡你,那天在泳池裡,我就不會任由你吻我了!」她雙頰泛紅,微噘著唇撒嬌說:「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下次你再用言語羞辱我,我絕不原諒你!」
「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他喜出望外地追問,「可是,如果你喜歡我,為什麼老是說一些話來刺激我,而且還跟哲也約會?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哲也呢!」
「其實哲也也不錯,長得比你帥,又比你懂得浪漫——」
遠籐拓郎一聽,不禁更用力地抱住她,害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嘛!」她被他著急的樣子給逗笑了,「雖然如此,可是我還是喜歡你,但是你對我總是忽冷忽熱的,所以我才故意拿哲也來刺激你,其實我跟他只是好朋友而已。」
「好啊!原來我被你給耍了!」他用鼻子碰了她的鼻尖,「你可把我給整慘了,因為擔心你會被哲也追走,我有好長一陣子寢食難安哩!」
「你真的在乎我嗎?」她的眼神再認真不過了,「就算不知道我的來歷也沒關係嗎?就算你的家人反對,你也會堅持跟我在一起嗎?」
他肯定地微笑點頭,「真的,我想我不只是喜歡你,我根本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現在我只能祈禱你還是單身,否則一旦你恢復記憶,就會離我遠去。」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溫柔地依偎在他胸前,「只要你不變心,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其實妮琪可以將她真實的身份告訴他,讓他不必再擔心,但她就是想繼續保密,直到雙方家長安排他倆相親會面的時候,看他驚喜的模樣。
妮琪在心裡竊笑著,她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印一記,臉上流露出一抹頑皮笑容。
遠籐拓郎愛憐地輕撫她柔嫩的面頰,「妮琪,我愛定你了。」他摟緊她,親吻著她的髮絲。「無論我們會遇到多少阻礙,都不能輕言放棄,我們要共同面對。」
「嗯。」
靜靜地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妮琪感動地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