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皓晨熄掉引擎時,她才恍然回過神,週遭的環境十分眼熟。
「這裡是——」
天啊!是她家!柳皓晨果真知道住址?他會從哪裡得知?悅琳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皓晨繞過車頭來到悅琳身邊,打開車門找她下車。
「怎麼?」他瞧瞧悅琳略顯蒼白的臉色,「你好像十分驚訝,是不是?」
悅琳露出個堪稱笑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確有些訝異!」
皓晨是從哪裡得知的呢?出版社?
他的手仍停留在她的手肘上,「悅琳!」手上的壓力更重。
悅琳的訝異更深,他們認識以來,他從不曾直呼她的名字,他總稱它是一聲「琳姐」,然而這回自他眼底散發的堅定與清晰可見的愛慕,令悅琳有些不敢正視。
她迴避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並暗罵自己太過於多心。皓晨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毫不矯情做作,這或許只是他熱情的另一種表現。雖如是想,她雙頰仍不由自主的赧紅。
皓晨一見悅琳不勝嬌羞的模樣。更難以自拔。思慕之詞就卡在喉嚨,想要一吐為快。
倏地,他強橫的將悅琳擁入懷中,雙臂緊緊的箍住悅琳的身子。
「悅琳,我喜歡你。這一句話我已經忍得太久了,對你的愛好深,沉重得我好怕再也負荷不了、怕再不向你傾訴我內心狂熾的愛意,就會被這團愛火燒燬……」
悅琳被皓晨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與告白,震得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愣了愣,隨即才瞭解到事態的嚴重性,地想掙開他強而有力的手臂,試圖想讓皓晨冷靜下來。
「皓晨,你聽我說,」悅琳根本動彈不得,他壓得她亮喘不過氣,「皓晨,這樣我根本無法呼吸……」她氣喘咻咻的說。
這時皓晨才逐漸放鬆他的力道,「對不起,悅琳,我只是——」他激動的道歉,又因他的粗暴而不斷的自責,「我只是好怕你會突然之間跑開,只有這樣你才會聽我把話說完,對不起。」
悅琳將雙手擋在兩人之間,藉以拉長彼此太過親匿的距離,「皓晨,你先放開我,我答應一定聽你把話說完才離開,你先放開我,好不好?」她說服他。
皓晨明知失禮才勉強的稍微鬆手,不過仍握著悅琳的兩臂。只是兩人之間已存有段距離,不似方纔那般膠著。
「皓晨,你聽我說,現在你只是認為你喜歡上我,那只是一種崇拜,但不是愛,你把兩者弄混了!其實還有很多比我更值得你花心思去追求的女孩。你只需要冷靜的想一想,便不難發現我並不適合你。何況我還比你年長三歲,你應該追求的對象是那些與你年紀相仿的女孩而不是我,你懂嗎?」她好言相勸。
「不,」他憤然吼道,加重手臂的力重,「我不懂!我只曉得我愛的是你,別的女孩根本吸引不了我,我要的只有你。而且年齡不是問題。我更受不了那些黃毛丫頭,動不動就哭哭啼啼、大吵大鬧。但你從不會,你總是那樣落落大方、溫柔得體,與你相形之下,她們更顯幼稚、俗不可耐。總之,我只是要讓你明瞭我對你的感情,好讓你有心理準備,你不用急著現在就回答我,我有自信能夠得到你的愛,不管多久、不管多麼困難,哪怕只是一點一滴的累積。」
喔!天啊,悅琳不禁暗自呻吟,為什麼她總是會把事情弄得一團亂呢?像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早該看出柳皓晨對她的感情,現在最要緊的是她該如何說服柳皓晨,該如何斬斷柳皓晨對它的迷戀,協助他認清事實。
「皓晨,」她考慮著措詞,「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於你的告白,說真的我的確有些受寵若驚,可是,皓晨,請你冷靜地想一想,我們對彼此根本一無所知,家庭背景、生活習慣……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她雙手一攤,微晃頭。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對你的心意是絕不會改變的,時間會證明一切。」皓晨以前所未有的堅決口吻道。
悅琳真的頭大了!她莫可奈何的想甩開柳皓晨的手。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誰也未曾留意到裴宅二樓陽台上一雙犀利、閃爍怒光的眼眸,把這一幕清清楚楚地納入眼底,那人詛咒一聲後便返身回屋內。
最後,悅琳好不容易才勸阻了皓晨,答應暫時不再提起此事。皓晨在離去之前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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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望著他的事駛離,頓時感到輕鬆了不少,隨即又緊張的觀望周圍,明瞭四下無人才吁了口氣,否則破人撞見,那又得費上好半天的唇舌。
之後,悅琳匆匆整理儀容,掏出鑰匙,逕自走回臥室。
她將背包往床上一丟,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動手梳理方才被柳皓晨猛烈搖晃而散落的頭髮;一面思索著柳皓晨怪異的行為,以及他又是自何處得知她的住址?
以往和柳皓晨的通信,向來是以出版社為通訊地址。他沒道理會知道這裡的,莫非是出版社不慎將她的地址洩漏了出去……她依然百思不解,她的世界怎麼含在突然之間變得一團亂呢?
悅琳對著鏡中的自己長歎了口氣,往後,她會盡量避開柳皓晨。或許也正如她所說,過了這段時間後,這位大男孩便會認清真相,唯今之計便是避不見面。嗯,也只有如此才能徹底了斷皓晨對她的迷戀。
她蹙眉瞪著鏡中狼狽的模樣,鬆開髮夾,梳理散亂的頭髮。這時,裴景韓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裡。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交會。
悅琳展露出愉悅的笑容起身,有些歉意,「景韓,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沒有聽到……蕙姨怎沒叫我呢?」
自他們結婚以來,悅琳總會記得在樓下迎接他下班,並聆聽他在學校裡所發生的事與趣聞。
有時景韓會在收到一些較大膽的女學生告白而感到困擾時,他會苦著臉要妻子為他解決這樣的難題。偶爾,她會因瞧見他不知所措的懊惱模樣,乘機調侃他一番,之後才故伸大方的為他尋找解決之道。
景韓便是如此不解風情。在他的學術領域裡,即使遇到再棘手的問題,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會運用他果斷、冷靜的思考,做出超智慧的表現;然而一碰到感情方面的問題,悅琳心想它的智商可能只有十幾歲小伙子的程度。
他從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不過悅琳能夠自他凝視的眼神中,瞧出他對她的愛、他的忠貞。
在他們之間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他們一同分享彼此的心靈世界與思維。
「我回來時蕙姨說你出去了。」他慢條斯理的說。
「噢,」悅琳突然不敢正視他,怕自己的眼睛會在景韓的注視下洩漏出什麼。她轉身假裝整理梳妝含上的瓶瓶罐罐,「跟一個大學時的同學去逛街。」
她不是故意要對景韓有所隱瞞,只因為對景韓提起柳皓晨,他便會得知原來她仍瞞著他繼續從事寫作。景韓並不是反對她從事她最喜愛的寫作,只是礙於他的社會地位,悅琳也曾答應過他暫時停筆。所以,此時她不得不撒個小謊來搪塞景韓。
悅琳暗自決定地會盡快解決這件事,她背過去的身子,並沒有瞧見景韓受傷及懷疑的眼「我認識嗎?」
悅琳扭過頭來迎視他,她聽出了景韓語氣中的不對勁,莫非他看見了皓晨送她回家?……不,鎮靜點,你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不,你不認識,我們也是好久沒聯絡了。」
景韓心一揪,臉上的神情更是一下子冷峻許多。她說謊,他不明白悅琳為什麼要對他撒謊,刻意隱瞞那人的存在。假使悅琳能夠坦蕩蕩的對他談起——就像他對她談及在學校裡所收到女學生的仰慕信一般,對她坦誠、毫不隱瞞,他心中疑慮自可免除。
除非,這個人對她的意義遠超過……不,他不願這麼想!
或許悅琳這樣子有她的道理在,景韓若有所思望了她好一會後,才再度開口。
「玩得還愉快嗎?」
他順手脫下西裝外套,悅琳上前接住它,對他的問話聳個肩。
「逛街嘛,還不是逛得腳酸,而荷包也差不多了。」
悅琳打開衣櫥把西裝外套掛好。突然一雙健碩的手臂自她的背後圈住她的腰,在她的臉頰親膩地親吻著。
悅琳對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詫異與納悶,思忖著景韓是不是有何心事?
雖然平常景韓一下班,看見她總會與她卿卿我我一番。在她的臉頰上佈滿他的吻。但像此刻幾近粗魯、有些失去控制的情形卻是前所未有。不過她並未反抗,任由丈夫在她的身子四處施布熱情的魅力……她轉過身面對他,雙手自然的圈住他的頸項,回應他的吻……他擁得她好緊好緊,彷彿生怕她會在突然之間便自他指尖流逝般……毫無警示的,景韓一把推離她,粗噯道,「對不起,我失控了。」
不等悅琳再做任何表示,他憤然的旋身而去,房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猛地被合上。
悅琳跌坐在床上,久久無法自這股震撼中恢復。她回想他的態度,他在彈指間好似對她充滿了厭惡般,彷彿她是一倜他深惡痛絕的人,恨不得馬上離開她。
這究竟是怎麼了?昨天之前她還有個十分美滿的生活,今天卻諸事不順,她都快應付不了這麼巨大的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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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呆立在這間充斥著屬於董育拍特殊男性氣味的房間,一點也不好受,怎麼都覺得不自在。
並不是房間太亂,相反的,它被整理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只是這兒有太多屬於個人隱私的物品,這也是她最不願意、最想極力避免的。她可是巴不得能離所有標示著「董育梧」這三個字的東面遠遠的。
憶及此,雁嵐不覺噗哧一笑。她與董育梧何以一見面總是如此水火不容呢?而這又是自何時開始的呢?或許該說這場戰爭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使展開了吧!
而且,從未歇過戰!
雁嵐瞄了瞄還算寬敞的長沙發,打算借用它來度過今夜。她進了他的臥室想找張毯子,翻箱倒櫃之後,終於找到她所要的。
忽然自櫃子內飄落的一條方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俯身將它抬起,眼角瞥見躲在櫥櫃角落的項煉。雁嵐萬分納悶的將它拿出,置於掌心上。
他為什麼還保留著這兩樣東西呢?
她早都忘了她曾擁有過這兩樣代表她離經叛道歲月的東面。她猶記得那是高一放寒假時,她從美國回來,還處於對夙麒的憤怒中,企圖用奇裝異服、怪誕乖張的行為來令他不好過。
頓時,雁嵐陷入了與育梧第一次見面時火爆場面的記憶。也就是自那時候開始,開啟了她與他之間漫無止境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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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百般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玩弄著電視遙控器,視野放在跳動的螢光幕上。
真氣人,今天晚上她竟邀不到一個人陪她徹夜瘋狂。不是推說功課忙,就是說得去補習班,就是連亞翎也沒空陪她。
她真的快悶瘋了,她從不是一個可以靜下來的人,她永遠充滿活力,彷彿有用之不盡的精力;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待在家裡見到他老哥,更以此來抗議他半年前狠心將她送往美國。
雁嵐將自己打扮得不得不教人咋舌,就是連在美國那麼前衛的國家裡都說不定會招來側目,更遑論在保守的台灣了。
可是夙麒只丟下一句毫不俱威脅的命令,「雁嵐,這樣不適合你,換掉它。」
愈是如此,她倔強的手性更是狂妄。她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更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當雁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還以為是她老哥良心發現又返回來。
雁嵐展露出她最甜美的笑容,不過等地發現佇立在她眼前的是個完全陌生的男子,嘴邊的笑靨迅速褪去。
毫不客氣的,「你是誰?」雙手自然的叉在兩腰遺。
男子瞧見她保護性的舉動,濃郁的變眉挑得手高,「那你又是誰?」他不回答反問她。
雁嵐不暇思索的,「好狂妄的傢伙,站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敢這麼囂張。」
雁嵐原以為當對方得知它是誰後。定是必恭必敬,最起碼也會收斂一下他的傲慢。但她錯了,而且她從未像這次一樣,錯得如此離譜。
對方的眼神非但沒有絲毫的尊敬,反倒更加無禮,大膽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非常緩慢的掃視過她的全身,似乎連最細微的地方也不願漏掉。
雁嵐對他傲慢無禮的注視氣得牙癢癢的,如果他以為以這種無體的日光,就會把她嚇得百發抖,那未免太低估她了,雁嵐亮不畏懼的迎視他。
育梧的眼神閃過一絲尊敬,畢竟沒有幾個女人敢直視他似要透視人心的目光,更遑論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生——的確是個令人頭大的小孩。
「噢——」他故意拉長尾言,「原來你就是夙麒那位令人不敢領教的小魔頭妹妹。」
他常由夙麒口中得知他這位剛從美國回來度寒假的寶貝妹妹,一直以慘不忍睹的打扮,及做些近乎荒唐的事,來表達她對他的強烈不滿。
並非夙麒管不住她,只是對這個一出世便失去母親的唯一妹妹,他心中有太多的疼憐。
更怕自己出言太重傷害到她,那夙麒說什麼都不會原諒自己。而他信得過育梧,相信育梧會妥善處理這個燙手山手。
「那你又是誰?敢在這蠻橫無禮?」雁嵐高傲的說。
「很不湊巧,我只是你老哥的一名屬下,或者說朋友吧——董育梧。我只是奉命來管束管束你那一點也不像是名門閨秀該有的行為,而且似乎有愈來愈不像話的情形。育梧氣定神閒地將雙臂往胸前一擱。「聽說你有翻天覆地的本領。我倒很想領教領教。」
育梧挑貿地又再一次審視她,對他親根所見的景象猛搖頭,長歎口氣並大步趨上前,縮短兩人的距離。
「你要幹什麼?」雁嵐反射性地過後一步,語氣裡有不容忽視的警告,說明他若敢對她動手,她也不會令他太好過。
育梧根本不理睬她投射過來殺氣騰騰的日光。不客氣的動手扯掉雁嵐發上的頭巾,削薄的短髮顯得凌亂不堪。
「還是不太對勁,」他咕噥道,手中揚著那條頭巾,仍舊猛盯著她瞧,拚命想找出不對勁的地方,「真想不到你的審美觀竟然糟到這種地步,你簡直就像是把所有的顏色都給披在身上,該有人教教你如何穿衣服——。」
雁嵐死瞪著他,眼底迸燃著怒火,氣得七竅生煙。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我就是偏愛把所有的顏色穿在身上,難道這犯法嗎?你若看不慣,大可掉頭就走。沒人押著你非留在此不可。請,不送了。」她的下巴高昂著。
「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愛管遇所有看不慣的事,愈是棘手的事愈喜歡插一手。」他眉頭一皺,「這條項煉也不該出現。」
倏地,他再次動手扯掉雁嵐垂掛在頸上的鏈子。
那條鏈子是雁嵐從美國帶回來的,是條鷹型展翅的自金煉子,頗像是象徵幫派時會垂掛的信物。
雁嵐感到怒不可遇,也覺得深受屈好,從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從小她就備受寵溺,男孩子看到她也總想要呵護她,要由於夙麒對它的疼惜,誰對她不是禮讓三分?而站在她面前的這人竟然敢如此對待她,彷彿她是個不聽話的孩子般。
她氣得臉色都發綠,揚子準備讓他明白她嚴雁嵐不是好欺負的。
孰料,他眼明手快反抓住她的手腕,「年紀雖小。脾氣倒不小嘛!」他仍然無視她的憤怒,自顧自的,「再來,換掉這身衣服。」他頑強的命令道。
「我偏不!」她朝他吼道,手腕不停扭動想掙脫開他的手掌。
「這事由不得你!」他沉思了會,露出不敢苟同的神情,「不,看你這身打扮,我不太信任你選擇服飾的能力,還是我來替你作選擇還可能比較妥當些。」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他繼續道:「是你要自己上樓?還是……?」他故意沒把話說明,不過眼神確十足表明了——她若不肯合作,他會自己動手。
雁嵐氣憤的感受到她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踱著腳步抬階而上。
育梧抿著笑跟隨在其後。
雁嵐顧不得禮貌,用力的打開門,而她更想做的是當著他一臉得意的臉孔甩上門。但終究理智勸阻了她,這麼做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她也明白到此回她真的是棋逢敵手,看來她必須更小心沉著的應戰不可,然這一次為什麼她一點勝算的把握也無?
雁嵐看著對方從容的打開她的衣櫥,毫無忸怩之色,心頭那股怒火燃燒得更熾。他不僅粗魯,還傲慢無禮到家,她懷疑他知不知道有『禮貌』這兩個字,不,根本無庸置疑,他不曉得什麼叫「禮貌」。
育梧終於在滿櫃五顏六色、款式新潮的衣推裡,挑出一件白色的洋裝。
「想不到你還會有這樣中規中矩的衣服,就這件,換上它!」育梧手裡抓住那件衣服遞至她眼前,又以霸道的口吻命令她。
雁嵐驚訝地望著那件衣服,那套洋裝是去年她為了參加一位同學的生日派對特別去選購的。那件洋裝曾是她最喜愛的衣服,因此它才會仍被置於衣櫥內,現在她真後悔沒有將它丟掉。
「我偏不換!我不穿那種小女生才穿的玩意兒。」她以充滿不屑的語氣道。
「換上它!」語調變得更加強硬,『否則別怪我親自動手。』育梧瞧見雁嵐根本不睬的表情後再度強調著,「別以為我不敢!」
「我偏不信!」雁嵐認定他不敢,固執不屈的撇開頭去。
雁嵐就錯在此時掉過頭去,她若非在此刻撇過頭,便可以及早看出他的動機,也不會遭受到尊嚴盡失的屈辱。
育梧也被她頑固的脾氣惹火了,做出了連自己都覺得無法置信會做出的事——他憤然的扯掉雁嵐身上的衣服。
待雁嵐察覺時,已來不及阻止,她上衣前襟的鈕釗已掉落幾顆,她反射的以雙臂環住自己。
她迅速抬頭,以恨不得置他於死地的凶狠目光瞪視他。
「董育梧,你竟敢這樣子對我!這一筆帳我會永遠記得,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加倍償還你所帶給我的羞辱。」
委屈的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寧願選擇死亡,也不會讓自己在他面前落淚。
「換上它!」育梧壓抑油然而升的愧意,擺出無動於衷的表情,將衣服丟給她。
雁嵐木然的接過衣服,遲遲未動。
育梧有絲不耐煩的,「是不是要我替你效勞?」
「你敢!」她對他嘶吼,神情有些不自在,語調也無剛才的強硬了。
「因為我在這?你放心好了,我會背過身去,我對黃毛丫頭可沒興趣。我只是要確定你會照我的話做。給你五分鐘。」他果頁背過身去。
雁嵐恨死他了!她會牢牢記住他今天加諸她身上所有的羞屏,她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雁嵐縱有百般不情願,依舊換上他挑的那襲洋裝。
她也清楚的明白到沒有什麼事是他所不敢的,他說到做到。但一定有克制他的方法,所謂一吻克一物的定律,是今古不變的。她暗自起誓,窮其一生也要找出他的弱點,加以攻擊。
時間一到,他使旋過身,看見雁嵐已換上洋裝,才滿意的點點頭,「你瞧,這樣順眼多了,女孩子家本就該有女孩子的模樣,」育梧佯裝若有所思的咕噥道。「看來你倒比較適合短髮。」
他知道雁嵐是個叛逆心強的女孩。別人說對,她偏要說錯,此著不過是個反棋,她典型削疫的爪子臉蛋,若能將頭髮書長,那非得顛倒眾生不可。
果真,在往後的七年內,雁風不再蓄短髮。而她一直都還不知道她著了董育梧這一棋。
也因這個事件,往後每當雁嵐瞧見育梧總會怨言相向、冷嘲熱諷一番,更別提會有好臉色相待了。那一次的恥辱她永銘心底,似烙印般深刻,她的自尊心嚴重受到創傷,他根本沒有把她當成一個成熟的女子看待。
自那以後,這兩樣東西便未再回到她手中。她猜不透董育梧幹嘛還留著它們,雁嵐聳個肩,不想多費神去猜測。現在她昏脹的腦袋無法做任何思考,她將它們隨手一擱,取了毯子後步田房間。
雁嵐原以為她會累得動彈不得,或著最起碼能頭一沾枕使入睡,結果她足足躺了一個小時,烏黑的變眸仍膛大的盯著天花板。
而不斷侵擾她腦海的,竟全是方才在樓下的那一幕……久久……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育梧開了一夜的車,繞遍了含北市大大小小的街道。
最後,他顧不得禮節,一清早便來敵響嚴宅大門。
夙麒面有慍色的瞪著眼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搞什麼鬼?董育梧,你曉不曉得昨晚是什麼日子?我希望你有很好的借口來打擾我!」
育梧毫不引以為意,露出一抹苦笑,「對不起,老兄。我昨晚只是快被你那驕縱的妹妹氣瘋了,忘了你還在新婚時期。」
風麒望望神色疲憊的育梧,「既然你都打擾了,進來吧!」他退後一步,「要喝點什麼?」
「威士忌!」育梧散漫的說。他太需要酒精來提醒他。
「一大清早?」風麒無奈的瞟他一眼。「好吧,反正我也需要。」
夙麒自酒吧取出兩隻高腳杯,注入手滿的威士忌。
育梧端起酒杯,「怎麼?你也需要威士忌來調適一下你的心情,新婚真有這麼糟嗎?別告訴我,否則我會嚇得連感情的邊也不敢碰。」育梧強打起精神嘲笑他一番。
「你?」夙麒冷哼一聲,「得了吧,你這花花大少會停止你的愛情遊戲,只有一種情形。」
「噢?」育梧感興趣的拉長尾音。
「所有的女人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夙麒慢條斯理的損他。
他突然很想告訴他,這一次他可能錯了。
不過他還是依舊擺出他一貫毫不在乎的態度,「太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玩世不恭這原本你可是比找更有資格,沒想到——」那一抹苦澀的笑容又回到育梧唇遺。
夙麒瞧見育梧僵硬的笑容,「為了女人?」育梧的身子明顯的一僵,「看來這一次你真的陷進去了。」
他看著育梧死也不肯承認的眼。
「別以為全世界的男子都像你這麼想不開。」育梧反取笑他。「別談這個了,想想看才兩天的光景全然是另一番局面。我好像還記得那幾晚有人抱著酒瓶猛灌酒,想一醉解千愁的,怎麼此刻又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育梧忍不住又是一陣調侃。
「夠了!」
想到他前幾天異常暴躁的情緒,他不禁覺得有些莞爾。那幾天他為了珞儂不肯接受他,脾氣變得一觸即發,像座火藥庫,誰點燃了誰倒楣。
育梧不想將自己的問題再加諸夙麒已經複雜得解不開的問題中,他壓住心底煩躁的情他們又聊了好一會,直到落儂仙人他們的談話中。
育梧將斜靠吧抬的身子站正,「嗨,珞儂,這麼久不見,你的美依舊能奪走我的呼吸。」
對剛剛風麒的剖析,育梧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出自夙麒的口中——一向將自己用冷血無情來偽裝的夙麒!
愛情的魔力真的如此不可思議?!足夠扭轉一切?!
他從珞儂的眼眸裡可以瞧出她對夙麒無法掩飾的愛,她愛他,他也愛她,五年來一直如此。
他們為什麼會如此盲目呢?育梧真想不通!而這場追逐了五年的感情,還要再繼續猜測下去嗎?
莫非感情的世界都是如此盲目?
而他對雁嵐又是一種怎麼樣的態度?
太複雜了,他還不想這麼虐待自己。
珞儂發現育悟略微凌亂的衣服指出,「你似乎一夜未睡的樣子?」
育梧顯得有些侷促不安,乾笑幾聲藉以掩飾他的不自在。
經略儂這麼一說,風麒才發覺也追問,「你昨晚該不會又是醉倒在你那眾多紅顏之一的懷中?」
「去你的!」育梧斥責,「有淑女在場也請你為我留點面子。」
「對了,你剛剛提到雁嵐是怎麼一回事?」夙麒突然想到。
育梧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心的確漏跳了一拍。之後,他將昨晚在酒吧遇到雁嵐的事大略的提了一下,除了那個吻。
珞儂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凝視著育梧,說什麼她也不信育梧與雁嵐之間不會有什麼。
「夙麒,我不喜歡你老婆的眼神,我感覺好像要掉入她的陷阱一般。」育梧不得不抗議著。
夙麒卻只是哈哈大笑,伸手抓住珞儂,將她往懷裡一帶。珞儂未料他會有此舉動,驚呼出聲。
「育梧,我勸你早點結束單身荒唐的生活,免得那天被某個吃醋的情人追殺,死得不明不白,再不然小心AIDS……」
「喂,喂,少詛咒我!你別身陷其苦,就要別人跟你一樣往下跳。」育梧一臉敬謝不敏的模樣。
珞儂安靜的靠在夙麒懷中,感受他沉穩的心跳,「育梧,說真的,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了。」她也不禁煽動著。
「哇!真是夫唱婦隨,」育梧取笑著,「我看我還是趕緊滾蛋吧,不打擾你們的恩恩愛愛,也免得我真的手了你們的計謀,為自己找個——」他的話被電話鈴聲截斷。
夙麒鬆開珞儂,反身走至客廳接電話。
育梧又與珞儂談了一會後,便起身告辭。
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有一點羨慕夙麒與珞儂之間流露的情感。不!他喝止自己,他還不想這麼早便被女人、家庭的伽鎖束縛住。
那就像一杯毒酒,明知有毒,卻還甘心要飲下。
而他一向是以自己的理智為自傲的,他不會那麼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雁嵐搬出了嚴宅,自個兒在市區內祖了層半大不小的公寓,麻雀雖小,五臟倒是俱全。
她之所以搬出嚴宅的原因,小部分是她可不想當個礙事者。也免得被她那正處於新婚甜如密的老哥,嫌她是個大燈泡不識趣,雖然她明知道他絕不會這麼說,但她還是在她老哥未下逐客令前,識趣的離開。另一方面也是她渴望擁有個人的隱私。
三年多未回台灣,的確多了不少新奇好玩的場所,而亞翎也特地請假陪她徹底瘋狂到底。她們幾乎玩遍了全合北大大小小的錢聽、KTV、酒吧,而且夜夜狂歡至凌晨。
雁嵐在極盡瘋狂地享樂了半個月後,她開始感到一身的疲倦,或許她真的老了,這樣肆無忌憚的瘋狂已經不適合她了。
雁嵐開始認真的思索起自己的未來,她該到老哥的公司去嗎?她不想落人口實成為特權階級,儘管她擁有企管學位,也不想因她的身份而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她更不想天天見到董育梧那老骨董,她可不想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抿,活活被他給氣死!
不過,她鐵定拗不過她老哥軟硬兼施的手腕,尤其當他想說服一個人時,她懷疑自己是否能躲得過。
好似在反應她的思維般,電話的鈴聲劃破一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