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秦家很安靜,秦榮祥夫婦有事外出,只剩下秦億傑和,徐夢心兩人。秦億傑沒興趣理這個徐大小姐,所以在二樓;樓下只有徐夢心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客廳內看電視。
左——剛和秦硯儒看完電影回來,她打開秦家的大門走進去,就看到徐夢心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徐夢心聽見有人開門,她轉頭看了一下,原來是左——,她冷冷地瞪她一眼,回過頭繼續看她的電視。
左——自然也看見她的白眼,她也沒理會徐夢心,走到飯廳門口張望了一下,不見秦億傑的人影。
她走到樓梯口,對著上面大喊:「億傑!億傑!」
「什麼事?」上面傳來秦億傑的響應。
「你下來一下,有事要麻煩你。」
「好,等一下。」沒多久秦億傑就從樓上下來。「要麻煩我什麼事!」
「秦二哥叫你幫他找這些書,然後我明天再帶到沖洗店那邊,他明天中午要過來拿。」左——把一張紙條交給他。
「好,你在這裡等一下,我上去找一找。」秦億傑拿著那張紙條返回樓上。
「喂!你到底跟秦硯儒是什麼關係?」不知何時,徐夢心已站到左——身後的地方。她終於忍不住了,今天非要問個清楚不可。
「我?告訴你也無妨,我是秦硯儒的女朋友。」左——對她的態度很不滿,想氣氣她,「女朋友」三個字說得特別重、特別大聲。
「你……你……哼!憑你這種貨色,也敢自稱為他的女朋友,真是笑死人了!」徐夢心氣得口不擇言。
這種貨色?左——瞇著眼看她;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虧她還是放洋回來的,這麼沒氣質!「沒錯!我這種貨色是不怎麼樣,可是總比長得漂亮卻沒什麼水準的人,好多了。」
「你說我沒水準!?」
「那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哦!」
徐夢心在口頭上落下風,她氣得拿起花瓶中的玫瑰花,往左——身上丟去。
左——機靈地往旁邊一閃。
「沒──丟──到!」末了,她還扮個鬼臉。
這使得徐夢心更氣。她拿起那個翠綠色的瓷花瓶,就想再丟過去。
左——見狀,連忙阻止她:「慢點!你最好別丟,那個花瓶是秦媽媽最喜歡的花瓶哦!」
徐夢心聞言,遲疑了一會兒,就把花瓶放回原處。她不甘心地用凌厲的目光瞪視著左。
左——也毫不客氣地回瞪她。
秦億傑找好了書之後,把它裝在一個袋子內,正要拿到樓下給左——,剛下到樓梯的一半,就看到客廳內兩個怒目相視的女人。一時之間他彷彿看到兩道電流強大的陰極電和陽極電,在相碰的-那迸出強烈的火花,接著他就看到了散落滿地的玫瑰花。
「二哥要的書,我已經找好了。」
聽到秦億傑的叫喚,左——收回了瞪視徐夢心的目光。
徐夢心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走回客房,用力地摔上房門。碰!好大的一聲響。
左——蹲下去,把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一枝枝地撿起來,稍微整理一下插回瓶內;看著那些花瓣有些毀損的玫瑰花,她可是心疼得不得了呢!
秦億傑剛才在樓上找書的時候,就聽見樓下有爭吵的聲音,一下樓就看見正上演著「兩個女人的戰爭」,以後恐怕不得安寧了。
左——接過書之後,同他道聲「晚安」,像只戰勝的公雞一樣,昂首闊步地走出去。
※ ※ ※
今天的徐夢心,一整天心情都很差。昨晚左——的態度,讓她一整晚都睡不著,所以今天精神不好,工作上頻頻出錯,總經理已經指正她好幾次了。
可是想來想去,她就是想不出要用什麼方法破壞他們。如果秦硯儒在家,或許還有機會;但是現在秦硯儒就是不住家裡,讓她根本無法可想。
「徐小姐,你有心事嗎?」業務副理高天宇不知何時來到她的面前。
徐夢心白了他一眼,她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他還來煩她。忽然她想到高天宇對她這麼有心,倒可以好好利用一次。
「高副理,你現在有沒有空呢?」
冰山終於要融化了,真誠還是會感動美人心的。高天宇連忙點頭說:「有空!有空!徐小姐有什麼事嗎?」
徐夢心拿出她最甜美的笑容說:「你可不可以開車送我去一個地方?」
高天宇已經暈頭轉向了,笑著說:「可以!可以!沒問題!現在就去嗎?」
「對,我們馬上走。」
徐夢心寫了一張紙條,放在總經理的桌上;拿起她的皮包,擺出最優雅的姿態,和高天宇走出公司。高天宇的艷福,讓其他的男同事羨慕不已。
「高副理,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對台北不熟,所以就麻煩你了。」徐夢心很溫柔地說。
「不會麻煩的。徐小姐你別這麼客氣,同事之間就是要相互幫忙的。你要去什麼地方?」
「鳶飛建築事務所,你知道地方嗎?」
「『鳶飛』?我聽過,那是一家很有名的建築事務所。徐小姐想要蓋房子?」
「不,不是我要蓋房子,是我一個親戚他想要蓋一棟房子。他聽說『鳶飛』設計的房子很棒,拜託我去看一看。」
「原來如此,那個地方我知道,我這就送你過去。」
由於現在不是交通尖鋒時段,所以沒用多少時間就到達鳶飛建築事務所。
徐夢心由車內看著鳶飛建築事務所的招牌一眼,得意地一笑;秦硯儒不回家,難道她不會過來這裡嗎?
她回過頭對高天宇說:「高副理,你可以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嗎?」
高天宇點頭同意。他本來想要陪她進去,可是,她都說不必了,如果太堅持會被認為太囉嗦的。
徐夢心滿懷興奮的心情走入事務所內。
一個坐在靠近最外面的男職員問她:「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要找秦硯儒先生。」
事務所內負責轉接電話的王昭雲,聽說她要找的是秦硯儒,立刻對她說:「你請稍等,我馬上通知他。請問小姐大名?」
自從上次跳槽事件以來,蔣正隆就交代,要找秦硯儒的,一律都要問對方的姓名,然後才通知秦硯儒。
一會兒之後,王昭雲放下電話,告訴徐夢心:「秦先生說請你到會客室等他,他馬上下來。」
終於可以見到掛心已久的秦硯儒,徐夢心滿心歡喜地隨著王昭雲到會客室等秦硯儒。
王昭雲替她倒了一杯茶後,就走出會客室。一出來就看見秦硯儒站在樓梯上向她招手,王昭雲見狀就走上去。秦硯儒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只見王昭雲聽完之後,笑著點點頭,接著王昭雲就回到她的辦公桌上拿起一疊文件,然後轉過身來對秦硯儒微一點頭,這時候秦硯儒才慢慢地走下來,王昭雲立刻就跟在他的身後,還故意將高跟鞋蹬得叩叩響。
事務所內的職員,看了都不知這兩個人在玩些什麼把戲。
※ ※ ※
徐夢心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一直注視著門口,期待著秦硯儒的出現;雖然才經過短短的幾分鐘,可是她卻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個世紀長。
終於秦硯儒出現了,她立刻站起來,快步地走向他,想要擁抱他;就在這個時候,王昭雲適時地從秦硯儒的背後走出來,走向會客室角落的那台傳真機。徐夢心見這會客室內還有別人,就打消了想擁抱秦硯儒的念頭。
秦硯儒總算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他最怕徐夢心的就是這一招,幸好他早就料到了。儘管秦硯儒並不想見她,可是她都已經來到這裡了,他也只好拿出他向來甚少使用的職業性笑容。
「夢心,好久不見,請坐。」他還故意背對著王昭雲而坐,讓徐夢心坐在他的對面可以看見王昭雲。
「硯儒,我們好久不見了,都已經快兩年了呢!」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要待多久呢?」
「我已經回來一段時間了。我工作的地點在台北,現在住在你家裡。」
「很抱歉。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因為我目前住在外面,家裡的人又沒通知我。」
「硯儒,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哦!我雖然人在國外,可是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耶!」徐夢心撒嬌似的說。
「為了歡迎你回來,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秦硯儒牛頭不對馬嘴地說。
「好哇!你要回來接我嗎?」徐夢心很高興。
「對,晚上我會回去家裡接你。」
「好,我等你。我有同事在外面等我,我要走了。」
因為王昭雲一直在會客室內傳真資料,有些話當著外人她不便說出口。既然秦硯儒都開口要請她吃晚飯了,那些話就留著晚上再向他說。想要奪回秦硯儒的第一步,總算是成功了。
秦硯儒滿面笑容地送地出去。一轉身他就用手按著額頭,顯得很頭痛的樣子。他過去向王昭雲道謝後,慢慢地走回二樓。
事務所的男職員又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男人長得太師,麻煩也跟著來。
※ ※ ※
「億傑,你今天穿得這麼整齊做什麼?」沈君怡看著從樓上下來的秦億傑。
「不知道,二哥叫我穿的。」秦億傑也不知他二哥突然打電話給他,要他今天穿著正式一點要做什麼。
徐夢心打扮得一身光鮮亮麗從房間裡出來,為了今晚和秦硯儒一起共進晚餐,她還特地去美容院整理頭髮。出來後,她就看見平常都是一身便服的秦億傑,今天竟然穿西裝打領帶,好像要去參加什麼晚宴似的;不過,穿著正式的秦億傑,此時看起來,還真是帥呢!
秦億傑也看到了徐夢心;她穿著一襲紅色的緊身洋裝,上面配一件同色小外套,耳上戴一副銀亮亮的長耳環。秦億傑很不以然地看著她,身材好固然是一件很可喜的事,但是這樣的打扮也太惹火了吧!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要是她是他的女朋友,他才不讓她穿這樣出門。
因為秦硯儒也沒說幾點要回來接她,所以徐夢心只好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打開電視,排遣等待的時間。
一聲開門聲,有人進來了。徐夢心趕快轉頭看看是誰,結果不是秦硯儒,而是秦榮祥下班回來了。
秦榮祥走進客廳就看見他的小兒子,很難得今天穿這麼整齊,而好友的女兒也是打扮得亮麗,於是他笑著問:「你們兩個穿這麼漂亮,要一起去約會呀?」
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異口同聲地說:「不是。」
秦億傑心想,我才不想和她一起出去呢!
徐夢心心想,我才沒有這麼倒霉呢!
秦榮祥看著兩人笑笑沒再說話。
沈君怡正好從飯廳出來。「榮祥,吃飯了。」
秦榮祥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和領帶拿回房間,還邊問:「那他們兩個呢?」
「他們今天好像要到外面吃的樣子,我也不太清楚。」
片刻之後,秦硯儒終於回來了。徐夢心很高興地衝到他的面前,等她到達時才發現,秦硯儒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就是她最討厭的左。
今天的左——打扮得非常淑女,一件乳黃色的長裙、粉紅色的襯衫,配上一件茶色的薄外套,給人很和諧、溫柔的感覺;她還在頭髮上用粉紅色的絲帶綁了一個蝴蝶結,和徐夢心的艷麗打扮截然不同。
「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進去跟爸、媽他們說一聲。」
「你們?」徐夢心看看秦億傑和左——,心想,該不會他們也要一起去吧?
秦億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二哥要他穿整齊一點了。原來是要他去當超級明亮的電燈泡和堅固的擋箭牌,他還真是一隻「老狐狸」呢!
徐夢心的心情已經跌落至谷底了。如果只有左——同行,她只要稍使手段,讓左——誤會她和秦硯儒以前有什麼瓜葛就行,反正情人的眼中是容不進一粒砂子的,管它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回事,到時候她再多加一點「料」,把左——的妒火燒得旺一點,想奪回秦硯儒就易如反掌了。可是,現在又多了一個秦億傑,就算她有再多的手段,都沒有一個能用得上,怎麼會這樣呢!?
她當然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秦硯儒的精心安排。他本來只想帶左——去而已,可是,想一想,只有一個左——不太保險,要再多找一個秦億傑才行。他甚至也邀了秦昊銘和楊玉楓他們到餐廳那邊碰頭;如此一來人多勢眾,諒徐夢心也玩不出什麼把戲了。
要上車時,徐夢心搶先坐到駕駛座旁,讓左——和秦億傑一同坐後座。秦億傑見了皺皺眉頭,左——不以為意地笑笑。
自然左——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用盡了心計,好不容易總算是抓住了秦硯儒的心,哪會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的。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論徐夢心用什麼方法,甚至是「色誘」秦硯儒,她也絕不會拱手讓出秦硯儒,她一定要和徐夢心奮戰到底。
到了餐廳之後,秦昊銘和楊玉楓已經先到了,秦昊銘正在座位上向他們招手;徐夢心一看又多了兩個人,最後的希望終於破滅了。早知如此,她應該要跟秦硯儒明講只要他和她兩個人的歡迎會就好;可是,依秦硯儒的意思,歡迎會好像要人愈多愈好。沒辦法,只好打起精神,下次再設法了。
趁著徐夢心失神的時候,秦硯儒一到餐桌邊就往楊玉楓的身邊坐下,左——當然就坐在秦硯儒的旁邊,秦億傑也很有默契地往左——的旁邊一坐,剩下一個徐夢心,當然就得坐在秦昊銘和秦億傑的中間,完全和秦硯儒隔離。這時候的徐夢心已經是欲哭無淚了,當真是一步走錯,步步皆錯。
秦硯儒很感謝兩位兄弟的配合;楊玉楓和左——相視一眼,會心地一笑。徐夢心一頓晚餐下來,根本食不知味。
晚餐後,因為時間還早,秦昊銘就提議大夥兒去逛百貨公司。徐夢心聽了之後,她的心又活了起來,因為這又是一次機會。
六個人兩輛車子,來到一家超大型百貨公司。他們停好車子後,六個人就站在百貨公司的大門外,大家說好兩個小時後在原地碰頭。現在的時刻是百貨公司人潮最洶湧的時候,徐夢心正想和秦硯儒一起走,她轉過身一看,剛才一直站在秦億傑旁邊的秦硯儒和左——,已經不見了,她想要在人群中找尋他們談何容易;再一回頭──啊!連秦昊銘和楊玉楓這一對也不見了,不知何時走掉了,在這茫茫的人海中,只剩下身旁的秦億傑是她熟識的人了。
徐夢心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秦億傑;都是這個大塊頭一直擋住她,才會讓秦硯儒他們走掉了。她真想破口大罵,可是又怕他一走,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秦億傑看著這個平常驕傲得像一隻孔雀的徐夢心,現在也會有這種彷彿被遺棄般的無助,看她左右張望的樣子,實在又好笑、又可憐。既然他二哥是打算帶他來當擋箭牌,那他就好好地「擋」吧!他利用自己身材高大的優點擋住了徐夢心的視線,讓秦硯儒趁著人多的機會,快速地沒入人群中,逃之夭夭。
「你到底要不要去逛逛?要逛的話,為了盡地主之誼,我陪你;不想逛,想在這裡罰站的話,那我要去那邊喝咖啡。」秦億傑指著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我……我……」徐夢心實在拿不定主意,想在人潮中找到秦硯儒是不可能的事;不去的話,又要在這裡站兩個鐘頭,而且是獨自一個人。
「快點決定啊!」
「我……我要去逛。」
「那就走吧!」秦億傑說完也不等她,就往裡面走。
徐夢心快步地跟上去,可是秦億傑走一步,徐夢心要走兩步。沒多久,徐夢心就愈跟愈落後,最後實在沒辦法跟上,徐夢心快步衝上去,一把拉住秦億傑,這樣她就不怕跟不上了。
「小姐……」
奇怪!秦億傑叫她小姐?一抬頭,哇!完蛋了!拉錯人啦!那是一個年約四十幾歲的男士,旁邊還有他太太和一個小女孩;他們正用奇怪的眼光看她。
「對不起,她有點斜視看錯方向了。」秦億傑的聲音從徐夢心的左手邊傳來。
徐夢心轉頭看見秦億傑,原來他是站在她現在位置的左邊,她剛才太緊張了,所以沒有看清楚。
「還不快放手,跟人家道歉。」
「先生,對不起!」
「沒關係。」
等那對夫婦走後,徐夢心低著頭不說話,慢慢地伸手拉住秦億傑的右手,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你究竟在做什麼?」秦億傑沒有掙開她的手,任由她拉著。
「你走太快,人家跟不上嘛!」徐夢心十分委屈地說。
「真拿你沒辦法。我們走吧!」
秦億傑就帶著她走向電扶梯的方向,踏上電扶梯直上二樓。
他們兩個走後,有兩顆頭從一個大型的玩偶模型後面探出來;在上面的是秦硯儒,在下面的是左。
「呼──他們終於走了!」
「對呀!」
「你想不想去逛逛呢?」
「不想。」
「那我們到附近的茶藝館喝茶。」
「好,贊成!」
秦硯儒和左——兩個人就走出百貨公司的大門,喝茶去也。
就在他們走後,秦昊銘和楊玉楓也由一根大柱子的背後轉出來。
「他們都走了,我們去喝咖啡吧!」
「好。」
秦昊銘和楊玉楓兩人相偕一起去喝咖啡。所以,六個人當中,真正去逛百貨公司的只有秦億傑和徐夢心。
※ ※ ※
為了怕再跟不上,所以徐夢心一直緊緊地拉住秦億傑;而秦億傑怕她跟不上,因此也放慢了腳步。一路上,不少人對他們這樣出色的一對,投以羨慕的眼光。秦億傑是毫無所覺,可是徐夢心卻芳心暗喜;有哪個女孩不希望自己是被羨慕的對象,更何況又帥又高的秦億傑還挺出色的,他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秦億傑也覺得現在的徐夢心,竟然有一點可愛,不再是每次和左——相見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其實她只要不太「囂張」,還滿討人喜歡的。
秦億傑很有耐心地一層層地陪她逛。秦億傑的耐心讓徐夢心覺得,其實他的人還挺不錯的。
秦億傑的耐心也是磨出來的;每天面對的是一群蹦蹦跳跳、活潑有餘卻理性不足的小毛頭,沒有耐心的話,人早就被氣炸了,他的好脾氣也是這樣訓練出來的。
「你要不要吃聖代?」秦億傑在賣小吃的那層樓,看見一個賣聖代的攤位。
「好。」徐夢心立刻回答她,聖代是她最喜歡的食品之一。
「你到那邊等我,我去買。你要什麼口味的?」秦億傑指著設在一旁的休息座椅。
「我要香草的。」
一會兒之後,秦億傑就拿了兩個聖代回來;把香草口味的給她,他的則是草莓口味的。
秦億傑看她吃得很高興,他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不知大哥和二哥是否已經回到百貨公司的大門外了?
他對徐夢心說:「我們吃完就下去找大哥他們。」
「好。」
果然,他們四個人早已到達指定地點,四個人不知在聊些什麼,有說有笑的。他們等秦億傑和徐夢心會合之後,就往停車場走去。
到達停車場後,秦硯儒把車鑰匙拿給秦億傑。「車子給你開,你載夢心。我要搭大哥他們的車子。」
「大哥他們今天要住家裡嗎?」
「對。」
秦億傑明白地點點頭,開著秦硯儒的車子,和秦昊銘他們一前一後地回家了。
※ ※ ※
沈君怡在老公和兒子上班後,到後面晾好衣服,然後她回房間換一件外出服,打算和隔壁的楊惠心一起上菜市場買菜,卻不經意地瞥見飯廳有個人影。她走過去一看,竟然發現秦硯儒還坐在餐桌邊,邊看報邊吃早餐。
「咦!硯儒,你是起晚了,還是你的表慢了?不然,怎麼還在這裡吃早餐?」沈君怡問他。
「都不是。我今天不用上班。」
「哦!你今天要待在家裡嗎?」
「沒有,我等一下要和——一起去森林遊樂區走一走。」
「這樣啊!我現在要去買菜,你等一下出門要記得鎖門。」
「好。」
為了和秦硯儒一起出去玩,左——今天特地請了一天假,當然邱智-是准了她的假。這會兒她已走進秦家客廳,準備扯開嗓子叫秦硯儒,恰巧秦硯儒吃完了早餐從飯廳裡出來。
「秦二哥,可以出發了嗎?」左——拉著他的手,非常興奮。
「嗯,走吧!」秦硯儒順手拿起擱在桌子上的車鑰匙,和她一起出門去。
※ ※ ※
森林遊樂區內,有著蒼翠的樹林;微風吹來,不僅給人舒爽的感覺,似乎還可聞到一陣陣綠葉所散發出來的清香;那是一種能讓人忘卻俗世煩惱的味道。清澈的溪流內,還可見到細細小小的魚兒,在清水中迅速地游來游去,魚兒見到有人靠近,立刻就游到大石下躲了起來;若是走近細看,也可見到渾身略為透明的小蝦附在石頭上,揮動它那小小的雙螯呢!
秦硯儒和左——順著依山勢開闢的人工步道,一直走到最下面的溪流旁,欣賞溪水流經阻在河道中的大石而形成一個小小、淺淺的瀑布,瀑布下是一個小水潭,還有人在旁邊釣魚呢!
看過溪流之後,他們就朝森林內走去,去看看平時在都市裡難得一見的大樹。就在他們打算返程的時候,走著走著,左——一不留意,腳被樹根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倒。秦硯儒見她跌倒了,趕快伸手把她扶起來。
左——被他扶起之後,本想應該沒受傷,正想繼續往前走,豈知右腳一踩下去,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直襲心頭,她忍不住叫了出來。「唉喲!」
「怎麼了!?」秦硯儒趕快在樹下找一個地方讓她坐下。
「沒什麼,我還可以繼續走的,沒關係。」左——強忍著疼痛。
她雖然這麼說,可是秦硯儒看到她的臉色不太好,而且額頭上還滲出細細的汗珠,一定是很痛的。「你把鞋子脫下來,我看看。」
左——依言把鞋子脫下來,秦硯儒一看不得了,整個腳踝都腫起來了;這下怎麼辦呢?幸好小溪離這不太遠。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秦硯儒跑到溪邊,掏出他的手帕,用清冷的溪水把它浸濕,準備回去冷敷左——的腳踝。可是,他又想到這樣要來回好幾趟,必須找個可以裝水的容器才好;於是他就四下尋找,終於讓他在一顆大石後發現一個遊客丟棄的保特瓶,他撿起保特瓶,把它洗淨裝滿水,提回去幫左——做傷處的冷敷。
清冷的溪水讓左——覺得疼痛稍稍舒緩了一些。秦硯儒每隔幾分鐘,便幫她倒點水在手帕上,大約過了半個鐘頭,保特瓶內的水倒完了,秦硯儒拿起手帕檢視她的傷處,腫起來的地方好像已經比較消褪了。他抬頭往上看,從這裡要到停車場,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呢,怎麼辦?
「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
「好多了。」左——已經覺得不再那麼疼痛,她稍微把腳動了一下,應該可以慢慢走才對。
「你若覺得好一點,我們就回去了。」
「好。」
秦硯儒聽她說好,就轉過身背對著她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背我?」左——吃了一驚。
長這麼大以來,除了小時候讓父親背過以外,她還沒有讓別的男生背過呢!雖然她覺得讓愛人背是一件很甜蜜的事,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秦硯儒等了良久之後,後面的左——都沒有動靜,就站起來回身看著低頭不語的左——,心想,或許她不喜歡用背的。「你不喜歡用背的,那用抱的好了。」
「用抱的?」左——更為吃驚;用背的已經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了,他還提議要用抱的。
「也不喜歡啊!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車子又開不下來。」秦硯儒很認真地說。
左——無言地看著他,她怎麼會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嘛!
「對了,我想到了,用抬的。我去找個人幫忙。」說完,他就真的要去找人。
用抬的!太誇張了,又不是什麼多重的傷。左——連忙叫住他:「秦二哥,等一下!」
秦硯儒聞言,又走了回來。「怎麼了?還是要叫救護車?」
叫救護車!更誇張了。左——趕緊對他說:「不用了,我用走的就可以了,你扶我。」
「不可以。」秦硯儒一口否決了她的提議,而且口氣堅定。「你用走的,腳傷會更嚴重。用背的、用抱的,或用抬的,三項任你選擇其一,其他的免談。」他的口氣有難得一見的霸道。
左——見他講得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她也知道他是為她好,若不快做決定的話,說不定等一下他就真的去叫救護車。
「快點決定!」
「用背的。」
「好,那就用背的。放心,我不會把你摔下去的,我雖然不怎麼強壯,不過,我以前服兵役的時候,有過這種訓練,你大可安心的。上來吧!手要抓好。」秦硯儒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子,準備讓左——趴在他的背上。
左——很不好意思,紅著臉慢慢地趴在秦硯儒的身上。
秦硯儒就背起她,順著人工步道的石階一步步往上爬。一路上遊客都對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幸好今天不是假日,遊客並不多。
左——羞得把頭埋在秦硯儒的頭頸之間,此時她聞到秦硯儒的身上,散發出來一種屬於男性的特有味道,這味道使她覺得心動神搖,忍不住閉起眼睛多聞它兩下。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她聽到秦硯儒累得氣喘吁吁的聲音,她張開眼睛看了四周,好像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了。她在他的背上,朝四周搜尋了一下,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塊綠色的草坪,就對秦硯儒說:「秦二哥,我們到那邊休息一下再走。」
「好。」秦硯儒吃力地說。雖然——沒有幾兩重,可是走這麼長的一段路還是會覺得累,更何況是往上爬呢!
到達草坪之後,秦硯儒慢慢地把她放下來。「小心點,右腳不要使力。」
「好。」
左——下來之後,就坐在草地上;而秦硯儒則整個人平躺在草地上,閉著眼睛微微地喘息。
左——看他好像很累的樣子,她深深地自責自己的不小心。她抬頭看著上面,陽光從茂密的樹葉中透射出來,好像一點點閃閃發亮的光點,今天的陽光挺刺眼的;她轉頭看看秦硯儒,他大概因為太累而睡著了,所以完全沒有動靜。
她無聊地拔起身旁的小野花,把花朵上細細白白的花瓣,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拔下來,然後在秦硯儒的身上排出一個心心相印的圖案。排好之後,她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她順著小形圖案往上看,看到了秦硯儒的唇;突然間,她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偷吻他一下。
左——抬頭向四周張望一下,沒有人在附近,她又是背對著步道,只要「技巧」好一點,應該沒人看得出她在做什麼才對。接著她再靠近一點看秦硯儒,確定他已經睡著了;做「壞事」動作要快,她再次確定四周沒人,很快地低下頭往秦硯儒的唇吻去。
平躺在草地上的秦硯儒根本沒睡著,他只是閉目養神,這樣體力可以恢復得快一點;但就在他睜開眼睛準備起來繼續上路時,也正是左——低頭「偷吻」他的時候,雙唇相接,猶如觸電般一陣酥麻傳遍他全身,看著近在盈尺有如小扇般的眼睫毛,他心底有一種從來沒有的甜蜜感覺湧上來。「接吻」這件事,他雖然沒有做過,可是套句話「沒有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電視、電影中也是常常出現的;所以他就偷偷地輕吮一下左——的唇。
奇怪!她趁著秦硯儒睡著了的時候,偷偷地吻他一下,他應該沒什麼感覺才對呀!怎麼現在好像有一點點的反應?她連忙張開眼睛抬起頭,一看──天啊!不得了,秦硯儒正睜大著眼睛在看她,她趕快用手摀住嘴巴,整個人就呆住了。
秦硯儒看見她的怪樣子,用手撐起上半身,坐在草地上看著她。「這就是接吻呀?你為什麼不先通知我?」
「我……我……」左——見事跡敗露,實在找不到什麼好借口;不過,因為她的手還捂著嘴巴,所以只聽見嗚……嗚……的聲音。
秦硯儒伸手拿下她摀住嘴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看得一向活潑外向的她嬌羞地垂下頭去。
秦硯儒喜歡她害羞的模樣,他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兩人四目交接,他們都看見對方眼底的深情。秦硯儒慢慢地低下頭,左——也垂下眼簾,任由他的唇吻上她的唇,兩人就這樣陶醉在浪漫的時光中……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咳嗽聲打斷了他們的甜蜜時光。
「喂!喂!你們兩個年輕人,太過分嘍!竟然在這裡做這種事!」一個老者的聲音說。
左——和秦硯儒聞言,連忙分開來,看見一位老伯伯和一位老婆婆,拄著枴杖由下面的步道慢慢走上來。
「這邊是路旁,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你們看,那邊應該會比較適合啦!」老伯伯用枴杖指著離他們身後不遠的一排灌木矮樹叢,接著他又開始往上爬,一邊走還一邊搖著頭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愛現了。」
跟在老伯伯身後的老婆婆則對他們一直笑瞇瞇地點頭。
左——和秦硯儒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臉都紅了起來。
秦硯儒站起來,背起左——說:「還剩一點路就到了,我們加油吧!」
左——就在他的背上回憶剛才的事;秦硯儒的吻真的好溫柔、好溫柔。
※ ※ ※
隔天傍晚,張美薇奉邱智-之命,帶著一籃水果來到左家,探視因愛受傷的左。
當她看見靠在椅子邊的那副枴杖時,嚇了一大跳。「——,你到底是傷得多嚴重!?斷腿了嗎?」
「沒啦,那是為了讓扭傷的地方快點好起來,特地向醫院借的,你不要誤會。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走路了。」
「那你明天要去上班嗎?還是要多休息一天?」
「不用了。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你腳這樣怎麼騎車?不太方便吧!」
「沒問題,秦二哥說這幾天他要送我上下班。」
「很不錯嘛!真是讓你賺到了。你知道今天智-姊怎麼說嗎?」
「她怎麼說?」
張美薇由沙發上站起來,清清喉嚨學邱智-的口氣:「這個——啊!我好心好意讓她請假去談情說愛,結果談到受傷回來,還要多請一天假,真是『愛之深,傷之切』啊!哪天我生氣起來,就把她炒魷魚,讓她回家給秦硯儒養。」說完,她哈哈地笑了起來。
左——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廚房做晚餐的楊惠心聽了張美薇的話也笑了起來。前陣子她就發現——和秦家老二來往密切,可是,兩人的樣子不太像是熱戀中的情人;不過,今天聽了她們的對話之後,她大概可以確定秦家老二就是他們未來的乘龍快婿了。
她對秦硯儒可說是相當的滿意,據她所知,他絕不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人,因為沈君怡對他從小的訓練和長期在外求學的緣故,養成了他自己可以做的事,絕不會要別人替他做的好習慣。有幾次在假日時,她到隔壁的秦家去找沈君怡串門子,還看見他拿著拖把、提著水桶拖地;想來嫁他應該會很幸福的。這件事等文志回來應該和他好好地討論才對。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