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來 第六章
    大概兩點了吧。空蕩蕩的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只有路燈亮著。農曆年十二月二十七的凌晨,一月十八日零點三十分,江果從明月心大酒樓回到了小區。

    酒意在喉嚨、胸腔翻騰,捂著嘴,江果從的士上歪歪扭扭地搖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 司機探出頭叫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流鶯他看得多了,像這麼漂亮的卻還是少見,不過,就算喝酒有提成,也沒有看哪個小姐醉成這樣過。

    江果不回答,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腳都死死地扣著地面,直到聽到車子離去的聲音,才「哇」的一聲,翻江倒海。司機雖然沒有明問,但一句艷羨的說話:小姐,你一個晚上可以賺很多錢哦。就讓她忍不住想把他的嘴撕下。

    繼續往前走,吐掉了胃裡邊的物品,人卻一點也沒覺得好,腳底下像踩了棉花一般。江果搖搖晃晃地鑽進樓梯,扶著牆往上走。三樓的距離,為什麼那麼遠?腿上好像灌了鉛……

    幾乎是用爬地上了三樓,江果「呃」 了一聲,解脫一樣地自言自語開口:「好了,到了。」左手舉過頭頂扶著門沿,支持著全身的重量。醉醺醺的女子低頭在包的夾層找著鑰匙,情急之間卻偏偏什麼也找不著,忍不住不耐煩地咒罵出聲:「該死的!明明放在這裡。為什麼沒有。」

    歎息聲輕輕地傳來,江果喘了喘,喉頭干吞了吞,暈乎乎地向樓梯間看去……這個聲音,很熟悉。

    眼睛裡果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物,五小時前剛剛分手,「怎麼是你?」她訝然道,眼睛瞇著眨了眨,又眨了眨。

    煙頭明滅,一個人慢慢地踏著階梯走下來,走到江果面前,微微地皺著眉。

    「楊歌?」 江果驀地格格笑了起來,帶著一點嬌縱的樣子,然後開日:「你……幫我……找。」歪歪斜斜地倚著門看著對方,塗著碧色眼影的眸半開半閉,競慢慢地滑著坐到地上去。

    男子不言語地接過她的包,但包小物品又多,一時間竟也沒有找著。正在猶豫間,江果卻不耐煩了,精巧的小包被拿過,「嘩」的一聲,將所有的東西都倒出,抓著鑰匙她嘻嘻笑著開口:「笨蛋楊歌,鑰匙不是在這嗎?」

    笨蛋楊歌嗎?男子微微凝著眉著看她,這個六年前的稱呼,在這個時候叫出口,代表了什麼呢?

    「哦。」楊歌歎著氣點頭,卻不立即開門,蹲下身子把所有的東西都收回包裡,才又開口:「我是笨蛋,你就聰明得很嗎?」心想這傢伙不僅梳頭,竟然連衣服都換了。

    「什麼?」江果迷迷糊糊地應道,後腦在門沿上歪擦,用來固定長髮的水晶玫瑰花爪終於受不住這樣的蹂躪,掉了下來,打了摩絲、發蠟的發蓬散著垂到頸,看樣子很是誘惑,「開門啊。」她不耐煩地叫。

    扶著爛醉的女人進客廳,想了想,又把她攙進臥室裡。楊歌把她放在床上,像對著小孩子說話一樣地開日:「好好地躺著,我去幫你燒點水。

    衣角被拉住,爛醉的女人似乎無法接收他聲音裡的含義,含糊地發問:「你要走了嗎?」 眼前像蓋一層薄紗,朦朦朧朧地瞧不清任何的東西,渾身也燥熱起來,周圍平常熟悉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陌生了,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安全的存在。

    楊歌沉默著,一種陰鬱的情緒把他整個人包圍住。那樣的情緒,讓他幾乎有憤怒吶喊的衝動,然而,他終究什麼也沒說,拂開江果的一手,將搖晃著想要坐起的女子,又一次按回床。

    「別走! 』女子命令式地叫著,纖細的臂向上伸展,扯著男子的衣襟坐起來。頭髮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全散,迷亂地披在頸間。彷彿熱了似的,女子皺著眉在脖間一扯,高領的中國式盤扣被蠻勁扯開,成V字形地敞開至胸,透著微微的白皙與烈酒染出的嬌艷……然而,她依舊毫無自覺。

    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個時候沒有辜負信任,面對這樣的旖旎風光,楊歌卻只是替她扯過被子,「睡吧,醉酒的人應該做個好夢,才不會頭疼。」聲調是像沒有任何事發生過的平靜,在暈黃色的床頭燈前,愈發溫和。

    「楊歌。」執拗地撐起身子抓著他的手,江果細細的冷汗在額間冒起,臉上的蒼白漸漸退去,倒轉成一片紅暈。呼喚因酒意上湧堵在喉間,然而,似乎是固執地,她抱著他的手,沒有一點鬆開的意識,她迷糊地開口:「笨蛋楊歌……不許走!

    情緒波動,出現在女子呼喚聲後,冷靜自製的眸  中轉過不明含義的神色,歎息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  中溢出日。身子順著女子擁抱的姿勢平平躺下,溫熱  的唇輕輕印上她冰冷的額,沒有被身子壓住的手抬  起,燈光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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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茸茸的不知什麼在臉上蹭來蹭去,把江果從睡夢中驅醒,全身無力,是意識中的第一個感覺,接著,便覺得滿口的苦澀。

    「阿嬌,走開。」低低地開口揮手,在觸到貓兒身體的下一剎那,忽然感覺到身邊的異樣。

    「呃,早上好。」清晨的聲音微微有些低啞,與平常相較,似乎更有磁性些。楊歌的眼睛半開半合,隔著那只囂張的貓看著江果,「你這隻貓真特別。」

    「早上好。」本能地應了一句,江果才反應過現在所處的情況,正想說什麼,就聽見楊歌對貓的評價。幾乎要發狂,可是為什麼沒有生氣的感覺?現在這樣的狀態,按女孩子的正常反應來說,應該是爆怒或者哭泣的,但是自己竟然還悠悠地應了一聲:早上好。

    「你怎麼會在這裡?」江果鬱悶地坐起身,頭髮亂蓬蓬的,配合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瞧上去很有趣的樣子,探出手把阿嬌扔到床底下,開口發問。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的意願,楊歌很困似的瞇著眼,順口回答,懶懶的聲調讓人有想扁他一頓的慾望,「果果,你確定我要在這種情形下為你回答嗎?」

    這時候兩人的距離不足五分米,彼此的氣息都可以輕易聽見,江果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大話西遊》裡著名的橋段: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那把劍的女主人將會徹底地愛上我,因為我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本人生平說了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完美的……

    「咳咳……我還沒刷牙。這個問題我們一會再研究好吧?」忽然覺得此情此景的確並不怎麼適合做問答遊戲,江果掀開被子下床,氣勢明顯比方才弱了一個等級。等到走到洗手間刷牙洗臉才又懊悔,明明可以憤怒、暴躁、指責地吼著對方的嘛,為什麼竟然會軟綿綿地說一會再研究之類的話?

    「喂……楊歌。」十分鐘後從洗手間走出,江果收拾好了心情,神情自若地和對方打著招呼,「你能不能讓一讓?我想換件衣服。」話出口才想起自己衣服真是好端端地穿在身上,沒有曾經被除下的跡象,足以證明昨天晚上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不過確認了這個,並沒有讓她有欣喜或者是高興的感覺,因為在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沒有去想楊歌會不會對她進行侵犯,困為在潛意識裡,那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哦,好啊。」楊歌在這十分鐘裡已經起床了,氣定神閒地整理好床鋪,很悠閒地抱著胸看著對方,然後點頭發問:「可以借用你樓下的洗手間吧?」

    「可以。」遲疑了片刻才回答,江果看著楊歌下樓的身影掩上了門,然後她很小心很小心地一件一件脫去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著腳走進洗手間,打開噴頭,將自己全身淋了個遍。

    江果走出洗手間已經是在半小時之後,只覺得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似乎都隨水流走了,用大浴巾包著頭,懶懶地踱出房門,一身的家居服外再裹著一層大棉袍。

    「蝸牛也比你快。」楊歌嘲笑著開口,他坐在樓中樓底層的餐廳內,倚著玻璃桌子,拿著筷子敲著碗,「快點快點,飯都要涼了。」

    油炒木耳、荷包蛋、香酥肉鬆、香菜心、外加一鍋煮得不濃的稀粥,看起來真有令人食指大動的慾望。

    「你做的?」 江果不敢置信地從階梯上看他,  「喂,楊歌,你沒那麼神吧?還會做飯?」

    「試試!」 楊歌舉碗邀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很溫暖的感覺。

    這樣的菜色真叫人無法拒絕,抑或是無法拒絕的是楊歌那淡淡的笑容呢?江果過後想起,並不能很確定地說出當時自己的想法,只知道在那樣的笑容過後,她很自然地接過楊歌手裡的碗,吃了兩口後貶義地開口:「嘿!看高你了,原來這桌上有一半以上都是現成的。」

    「有得吃就不錯了好不好,還挑三揀四。」楊歌冷笑著將荷包蛋夾到江果碗裡,然後惡狠狠地開口:  「再說哪有一半以上,五分之二而已。」

    「你還狡辯?不許否認! 」竟然頂撞偉大的女王陛下,江果頓時火起,一個推手,將所有的菜都送到楊歌面前,滿臉殺氣地威脅,「你不承認,我不吃了。」

    「好傢伙,我怎麼覺得你跟電視上那即將跳崖的女子一樣呢?拿著把刀說,你別過來,過來我就跳了,雖然好像沒有可比性。」楊歌不急不慢地為自己添飯,接著又為江果的碗滿滿地添了一勺後開口,  「吃你的吧。我承認錯了,得了嗎?」

    這樣算是道歉還是在損人?江果尋思,不過接下來的行動卻完全背叛了她自身的思維,右手重新握起筷子,左手則將所有的菜送回到自己身邊,嘿嘿笑著道:「那我就吃了啊。」

    用風捲殘雲的速度將桌上所有的菜掃到自己的碗裡,然後慢吞吞地撥進口中,江果衝著面前的人奸笑,「現在我很乖地在吃……」

    話說半截,忽然堵在口中,坐在對面的男子站起、然後俯身,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改變為零。

    婉轉、糾纏。

    漸漸從慾望的海洋中甦醒,微微苦笑,江果的眉皺著,像不堪重負一樣。忽然用力一推,楊歌重心不穩地踉蹌往後退了幾步,剛要開口,就已經聽見江果的逼問:「說!昨天晚上有沒有趁機吃我豆腐?」

    「絕對沒有。」楊歌指天發誓,看著江果那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實在有很戲劇性的感覺,忍不住開口:「不過現在很後悔昨晚沒下手。」

    「你想死了你! 』江果爆怒後低頭繼續吃飯,並不看楊歌的眼睛,過了一會,才又抬頭,看著對方開口:「昨天晚上的事,我想起來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淡淡的像沒有帶上任何情緒一樣,但楊歌卻清晰地察覺到她美麗的臉在這一瞬間似乎有了黯淡的感覺,連眼睛裡的光都遙遠了起來,嘴角微微地抽著,輕輕地道:「無論如何,謝謝你。」

    謝什麼呢?楊歌也示出無奈,將剛才的玩笑收到心底,一個一個收著桌上的碗碟,說話也似自言自語:「謝我什麼?真是謝我沒有下手嗎?」

    「你知道我的意思。」江果站起來,轉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話:「楊歌,不過,在謝你之後,我還是要說抱歉。」她微微合上眼又睜開,很輕很淡地挑了挑唇,像是一個虛無的笑,「我們之間,在六年前就已經結束。這中間沒有誤會,沒有情變,更沒有三流言情裡的女配角的胡攪蠻纏,一切是很自然地發生,順勢而成,是不是?」

    「哦。」一下子捕捉不到她的潛台詞,楊歌將碗筷放人水池後轉身看她,「你想說什麼呢?」氣度沉穩,不動如峰,淺淺的笑在臉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危險得讓江果猶豫了數秒才再開口。

    「我是說…」

    「說什麼?果果,你在和誰說話?」 外表溫柔賢淑的藍珊舞站在門日,從她的角度往下,只能與江果彼此互看,只見此君手指上串著一圈鑰匙晃啊晃,眼睛笑得彎成一條線,實在有點狐狸的樣子。

    「藍藍?」江果的臉「刷」地變色,目光向四處掃射,低聲喝道:「楊歌,你先躲到儲藏室去好嗎?」連連跺腳,心想這藍珊舞早不來晚不來,怎麼  偏偏這時候出現?若是看到自己與楊歌一起吃早餐,  那就有嘴都說不清。

    「這個……有沒有什麼報酬?」楊歌不緊不慢地講條件,渾然不顧已經急得要跳腳的江果。

    「什麼都應允你。只要不要給藍珊舞這個八婆看到,否則我死定了。」將楊歌塞進廚房一側的儲藏室內,想那正在客廳之下的龐大空間,應該不會委屈了他。

    關上門,江果現出最純潔最可愛的微笑,「藍藍,你怎麼來啦?」心想過些時間一定得把這個八婆手上的鑰匙回收,免得自己偷雞摸狗的時候給她看到。不過就不知道這傢伙肯不肯交出就是了,畢競她一直打的是幫自己照顧房子,照顧貓兒阿嬌的旗號,而且在這個旗號下,做得還是不錯。

    「幫你送火車票。」藍珊舞換好鞋子,然後從大門所在的中層走下來,笑盈盈開口,「喂,你剛才和誰說話呢?」

    「你耳朵出毛病了!」 知道對這種女人不能太客氣,以攻為守是最好的戰鬥方式,江果懶洋洋地往客廳上走,「哪天的?」

    將車票彈到江果手中,藍珊舞舒服地靠在沙發上說話:「我放假啦,昨天快累死了我。那麼大冷的天,還叫我們把桌子椅子刷乾淨,真是過分。對了,車票是老歷二十九晚上的,也就下星期二,東西準備好了吧。」

    「啊……是啊是啊。呵呵。」強裝著笑與藍珊舞搭話,江果心神不定地聽著儲藏室內的動靜,直到藍珊舞一臉莫名的表情湊過來摸著自己的頭時,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態。

    身體一側,避開對方的爪子,江果煩躁地開口道:「別煩了好不好。」語氣不同於平日的玩笑,顯得惱怒而認真起來。

    那樣厭煩的語氣一出口,連江果自己也覺得驚異和慚愧,自己究竟有了什麼樣的心態才會對一直關心著自己的藍珊舞說出這樣不客氣的話呢?氣氛有些冷落,看著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麼應付自己的藍珊舞,江果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藍藍。」江果輕聲開口,「對不起啊!」

    「笨蛋。」 藍珊舞的沉默只是一瞬間,隨後用粗魯打斷了彼此之間的尷尬,順手把湊在一邊的阿嬌抓到腿上撫摩,「你最近情緒好像不太好?」

    有沒搞錯,也就幾天沒見面,怎麼就冒出這樣的話?江果衝她翻了翻白眼,自顧自地倒了杯水喝,然後發問:「要什麼?」

    擺手拒絕,藍珊舞直接切人正題:「昨天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有管鵬的舅舅,剛才打電話過後的時候,順口說起了你,說你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很瘋。

    僵笑,江果一口水喝到一半被她這話嗆得咳嗽起  來,她背過身去擦臉,然後又轉回身,「多慮了,藍藍,我根本沒事。」

    「沒事?」藍珊舞不動聲色,「那麼,江果小姐,你可否解釋一下,你身後那位男子是誰?還是我眼花了呢?」

    「呃……」從樓梯處走上來的楊歌臉上很有點抱歉的樣子,做了一個舉手投降的樣子開口道:「實在對不起,果果,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的身高與儲藏室高度的差距了。」

    「果果!」藍珊舞眨眨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江果,「可否介紹你身後的這位男士的身份來歷、年齡身高,以及為什麼要躲人儲藏室的理由?」

    寒!江果一個哆嗦沒忍住,掉下滿地雞皮疙瘩,  「你又不是不認識!」把心一橫,她索性拍拍手笑,  「這位先生姓楊名歌,現在在H城D局市場部工作。具體的年齡身高,如果藍藍你有興趣知道,我覺得你們可以私下交流一二,不必在我面前哦。」

    聲音越說越小,原因是看見藍珊舞笑得愈發燦爛的臉。江果一臉無奈地停止了自己的狡辯,對於這個瞭解自己不下於她本人的藍珊舞來說,再多的言辭都可以讓她輕易撥開,到達最底層的真實吧。

    「你好。」楊歌蘊著溫和的笑伸出手,很有種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我是六年前的失敗者,如今捲土重來的。藍老師,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江果沒有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在她看來,楊歌與韓睿都應該是會在感情未確定之前掩飾住自己行動的那種人,以免沒有成功,反而遭遇嘲笑,自然,韓睿最近的犯花癡不在此列。她前南地開日:「楊歌……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坦白。」

    藍珊舞恍然大悟,「楊歌,就是原來的那個兵哥哥啊!還是很帥!」 她將臉偏向江果,微笑,「果果,怪不得你要我拒絕韓睿,原來是楊歌回來了。這樣可好了……,當年本來就是……」

    「藍藍!」江果猛然尖銳地叫起來,像是怕來不及阻上藍珊舞話的急切。看著藍珊舞和楊歌兩人一臉的奇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定了定神才說:「別胡說。楊歌只是玩笑而已,是不是,楊歌?」

    她的目光很奇怪,如同空山靜水,楊歌與她對視著,忽然發現自己無法拒絕那樣的神情,就像是六年一樣,無論哪一個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但他知道,現在不能附和,於是他將頭轉向另外一邊,看著藍珊舞,像故意要漠視身邊人的要求一樣,很認真地開口:「絕對不是玩笑。」

    「這個……」 江果乾笑,慢慢縮到藍珊舞的身後,「藍藍,我現在知道不撞南山頭不回這句話是為誰而設了?」

    「誰?」楊歌依舊彬彬有禮,溫柔的神態足可以去當賓館大堂裡的小紅帽。

    江果只能鬱悶在心裡,然後硬著頭皮微笑著從守護神的身後走出來,「我也只是玩笑而已。」 她微微翹起唇角,眨了眨眼,貌似溫柔體貼地笑開,「你們可能也有六年沒見了吧?先聊,我去給你們泡杯茶。」

    是不是不這樣抽身,就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忽然覺得自己的克制已經到了頂點,江果轉過身,用優雅好看的步子慢慢從客廳踱到底層的廚房。她拿起叫壺,盛上水,放在液化氣灶上,然後「卡」 地扭開。她笑著探出頭,「我把門關上哦,免得氣嗆上去,難聞!」

    關上玻璃門,江果忽然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瓷磚上,忽然覺得有一股無法言語的情緒從心裡冒起,像是有一團火憋在心裡燒,要把胸腔裡的一切燒空燒乾,才可以結束。

    清醒的原因是因為叫壺水開的哨聲,江果定了定神,把頭從牆壁上抬起來,用手抹了抹瓷磚上那一片霧狀的痕跡,然後很迅速地將火熄滅,沖泡咖啡。

    「有沒有覺得這房子有什麼改變?」是藍珊舞的聲音。

    江果端著咖啡上樓,臉上有著修飾好的微笑,盈盈可親,藍珊舞的話聽在她的耳中,進行了很明確的判斷——藍藍知道這個楊歌不是第一次來了。還沒有來得及再深想些什麼,就聽見楊歌開口。

    『那個巨幅婚紗不見了。」

    「噹!」忽然的異樣聲音,讓楊歌與藍珊舞同時往來源處看去。

    一臉蒼白的女人,捧著個已經半傾的托盤,咖啡淌了一地。她低聲開口:「可不可以,不要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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