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北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到午飯時間了她的頭還是有點暈。杜利明告訴她的內幕果然沒錯，湯耀華從第二天起就是公司飯廳的主廚了，今日也是他最後一次送餐。杜利明丟給他一個我沒騙你吧的眼神後，打開餐盒大口享受起來。
他們又坐在一起，湯耀華氣鼓鼓的將飯盒遞給林曉北，自己坐在她另一邊。「嗯，這個茄核不錯。」孟楠小嘗一口讚道。
湯耀華很高興她們一直很捧自己的場：「喜歡就多吃一點，明天我就在這裡做事了，你們可以把想吃的寫出菜單我來做。」
「可以嗎？」還能事先點菜？孟楠覺得曉北這個兒子真是沒白撿。
「當然可以。」湯耀華笑答。
正說著，朱婷、田倪這幾個女同事也擠了過來全湊到湯耀華周圍。
這張桌子本來只能坐六個人，現在已經坐了四人，朱婷她們一來又是四個女人，根本坐不下，簡直擠成了一堆。曉北原本就還有點頭暈，看到這麼多人圍在一氣更暈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杜利明已經忍不住出聲——這裡很擠，拜託，你們拿到盒飯就過去別桌坐，別圍在這裡了！」
「我要跟湯大哥一桌。」朱婷首先開口。
「我也要！」田倪不甘示弱，昨天她就沒跟湯耀華跳成舞，今天她決不離開。剩下那兩個女同事也不願退讓，憑什麼她們可以坐，自己就得去別桌？
沒辦法，曉北頂了頂身旁的湯耀華：「你去別桌。」
「我不要。」他望著她臉色不太好看。她已經和杜利明坐在一起了，現在還要趕他走？林曉北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這麼多人圍在這很吵唉！你坐別桌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我過去。」她後此薄比。
「你不過去她們會走嗎？」曉北沒好氣道。
孟楠坐在對面沖湯耀華指了指太陽穴，示意曉北不舒服。
湯耀華這才嘟著嘴滿臉不高興地移到旁桌。
林曉北這邊鬆了口氣，朱婷那邊也高高興興的坐在湯耀華身旁。
「喂，他這樣不行，我看他並不善於應酬女人。」孟楠明眼人一望便知。「你得讓他盡快表明態度，不然會被纏死的！」她可是過來人。「說不定他心裡挺樂的。」曉北一說完就想自打嘴巴，她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也知道為了這件事他也很煩躁，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這樣說。
「哦 ~」孟楠一付瞭然的表情，「你吃醋。」
「亂講，我有什麼好吃醋的。」曉北不承認。
「人家有那麼多美女相伴，你怕自己地位不保啦！」她輕聲說出事實。
「我怎麼會地位不保？真是笑話！」曉北臉色一陣青白，「他是我兒子，這個家裡我作主，他還不是得聽我的！」「就算聽你的，他又能聽幾年？」杜利明居然已經吃光了所有的飯菜，「他早晚要成家立業搬出去住的。」「我不讓他離開他就不會離開我！」曉北有信心。
「他總不可能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吧？」孟楠殘酷的點出事實，「你要嫁人的，他也要娶妻的！」她希望曉北能醒悟。「除非……你嫁給他，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綁他一輩子。」杜利明在一邊旁敲側擊。
*** *** *** ***已經十一了，七天長假曉北必須得回家過，而湯耀華的事也不能再瞞下去了。能不能將他留下還得看她父母的意思，她會盡量爭取，只不過他的年齡實在是個大問題。林曉北一大早已帶著湯耀華來到離她家不遠的超級市場，好不容易回一次家，總得買些吃的用的。讓他們自己買不知又得花掉多少冤枉錢，還是她來吧。「我以為你昨天會很晚回來，沒想到你還是下班就回家。」曉北搖著頭，看著兩邊的貨架。「我每天都這個時候，你都沒有等我。」昨天他下班才知道她們提前放了。「我以為你會跟朱婷出去約會。」
「她是約了我，但我沒答應。」奇怪，她怎麼會知道？
「人家都開口約你了，你居然不答應？」曉北瞪大眼瞧著他，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我又跟她不熟幹嘛跟她一起出去？」他跟在她後面。
「你跟她不熟？」他居然說這種話！「一到中午你們就粘到一起，那天酒會你們還一起跳舞……」曉北不信他會無動於衷。原來她誤會了！湯耀華急忙解釋：「那都是她來找我的，我又不好意思拒絕。」
「是，一直是她主動，但你就對她沒有一點感覺嗎？」曉北乾脆停下車瞇眼看著他。那麼漂亮又大方的女孩他都不喜歡？「沒有。」湯耀華誠實地搖頭，「我又不喜歡她。」
曉北翻了個白眼，天，他沒感覺還跟人家小姐耗那麼久？
「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是她總纏著我，我已經盡力躲她了。」他怕她一直誤會。「你既然不喜歡人家就該早點說清楚嘛，你不說還總跟她在一起她會以為你也喜歡她的！」曉北說出事情的嚴重性。她雖在責備他，可是前幾日那悶悶的感覺卻消失了不少。「那……那……」這可怎麼辦好？
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她又有絲心疼，放低聲音：「記得，回去上班後第一件事就是跟朱婷說清楚知道嗎？時間拖得越久就對人家傷害越深。」湯耀華緊張地點點頭。
曉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叫道：「哎呀！都是你害我慢下來，現在我們只有四十分鐘了，要動作快一點！這樣，我去買日用品，你去看看要買什麼菜，OK？」湯耀華點點頭：「我們在收款台會面？」
「對。」曉北拍拍他肩膀，「你也去推個車，我先走了！」
湯耀華轉身回到入口處推了一個車子進入一樓的菜場。
苦瓜、芹菜、絲瓜、生菜、西蘭花……他一一放入車中。再來一斤基圍蝦吧，中午可以做椒鹽基圍蝦。嗯，他翻翻標籤，常常跟曉北出門買菜，對於菜價他可說是十分熟悉，這個價錢很合理，他挑了一袋，排隊稱重。湯耀華注意到站在他前面的老夫人手裡提著一袋1500克的帶魚。他剛剛有瞄到那帶魚的價錢，於是好心提醒前面的老夫人：「伯母，您的帶魚買貴了。」老夫人回過頭來：「這是促銷價，還貴了？不會吧。」就是因為做促銷她才搶了一袋子。湯耀華解釋道：「整袋價格可能是比零買便宜一點，但您看這裡面有不少冰塊，冰塊也很占份量的，而零買那些就沒有冰了。還有，您瞧，這袋魚有點發黃不新鮮了，您買回去豈不吃虧了！」老夫人拿起那袋魚仔細瞧了瞧，還真是！「小伙子，你看得可真細，年輕人很少有像你一樣這麼精打細算的嘍。」尤其他還是個男孩子這更是不易，跟她女兒真是天生一對。她不覺上下打量起他來。
看來老人家是同意他的看法了：「我剛剛看到有個櫃檯的帶魚不但新鮮價錢又公道，您要是願意我可以帶您去。」他熱心地提出。「好、好。」老夫人忙不迭地答應，心裡開始給他打分數。熱心模樣又好，真是不錯，不過可惜……年紀似乎小了一點：「小伙子你多大？」「二十六。」他隨口答道，帶她來到賣魚的櫃檯前，「您看，這裡的帶魚又寬又新鮮，價錢只比您剛拿的袋裝魚貴一點點，不過物有所值嘛。」二十六，是比她女兒小一些，不過沒關係，反正這些年她已經看開了，嫁一個小丈夫總比一輩子嫁不出去好得多吧！
見那老夫人半天不答話，湯耀華又沒有那麼多時間，於是他開口：「伯母，您在這裡慢慢挑，我還有事得趕快去買菜了。」老夫人見他要走遺憾道：「你趕時間啊，真可惜，我還想跟你多聊聊那。」湯耀華抱歉道：「我跟人約好四十分鐘後一起結帳的，現在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你跟人有約啦……」老夫人連忙問，「是男是女？你有沒有女朋友？」「女人。」湯耀華老實地回答，至於有沒有女朋友嘛，「她……」她當然不是，可他又不想說她不是。「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老夫人失望地垂下頭。她就說，這年頭好男人早就被人搶光了，哪裡還會留到給她發現？二十六歲的男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她真傻。真是命裡有時中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她的女婿哦……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哎！
*** *** *** ***林曉北站在自家門口，手裡提著兩大袋剛買的日用品。
「你怕不怕？」曉北看著緊張得縮在她身後的湯耀華，唉，問了也白問，明擺著他怕得要死。「我……可不可……以下次再來，我記得回去的路。」他一張俊臉全部擠到了一起。「不行。」這怎麼可能？「你要是想留在我身邊，總得見見我的父母，我們兩個都別再逃避了。」曉北歎了一口氣，「你放心，有什麼事我頂著，他們不會為難你的。」頂多是罵罵她而已，還能如何，反正事情也發生了。湯耀華聽了她的話塌下臉。
不管怎樣也得過這關，死就死了！曉北深深吸了幾口氣，掏出懷中的鑰匙打開大門。「爸媽我回來啦！」她一進大門就沖裡面喊道。
咦，怎麼只有老爸在？
林爸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上的汽車節目，見她來了笑道：「你回來了，早上的車好不好坐？」見她手中提了兩大包，「你不用帶那麼多東西回來，你媽也常去超市的。」「沒關係反正順路嘛，今天我出門早車上沒什麼人，幾乎一路坐到家門口。我媽呢，怎麼沒看到她？」曉北將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開始收拾。
「她剛買來幾斤帶魚，在廚房洗魚呢。」林爸爸指指廚房。
「爸。」曉北放好東西好整以帶的看著她父親，「今天……不只我回來，我還多帶了一個人……」她觀察著父親的神色。多帶了一個人來？他怎麼沒看到？林爸爸向門口望去，人在哪？「你帶了誰來，同事嗎？」這孩子打小就很少帶朋友回家，這次居然把人帶到這裡，他很好奇，是誰有這麼大面子？「快介紹給爸爸認識，他人那？」「嗯……也算是吧。」他在她們公司做事，說是同事好想也對。人？老爸沒看到他？曉北回頭看去——怪不得，原來他一直貼在門板上。林爸爸坐在客廳，門口有個迴廊擋著，當人看不到他。
「出來！」曉北小聲叫著，他卻一個勁地向後縮。當初參加舞會時那麼多人也不見他怯場，現在卻像個膽小鬼一樣不肯現身。「出來！」曉北不得已用力將他拉到客廳中。湯耀華緊張地冷汗直冒，一直不敢把頭抬起來看看她的父親，雙手不停擺弄著衣角。怎麼是個男人？林爸爸驚訝得說不出話，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直愣愣看著湯耀華。「叫人！」曉北咬牙切齒，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音量提醒，並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湯耀華痛得猛抬起頭，看到了林爸爸打量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鞠了個躬叫道：「您好。」他實在不知該在前面加什麼稱謂，叫伯父肯定不合適，他跟林曉北又不是普通朋友關係；若是按輩份叫他外公，他又怎麼也叫不出口，況且林爸爸也沒有那麼老。
「你好，坐。」林爸爸反射性地回答。過了一會兒才猛然醒過味來，連忙高聲叫道：「老伴兒你快來，女兒帶朋友回來了！」湯耀華正襟危坐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其實我們……原本我想讓他當……」該怎麼說，「他應該不屬於朋友的範圍，他只不過是我撿……」回家的。她還沒說完，林媽媽已經從廚房衝了出來——「你不是……小伙子！」林媽媽看清湯耀華的樣子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叫了起來。「伯母？」這不是跟他一起繳費的老夫人？她的帶魚還是他幫忙挑的。一見是她，湯耀華趕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難道她就是林曉北的母親？
「怎麼是你？」林媽媽高興地拉著他的手左瞧右瞧，沒錯，是超市中那個小伙子。原來方纔他說要等人，等的就是她家曉北呀。咦？那不就……曉北是他的女朋友，那他不就是曉北的男朋友！林媽媽想到這兒，笑得簡直合不攏嘴。她就說嘛，這小伙子跟她女兒是天生一對！「媽，你們認識？」林曉北不知現在唱的是哪一出。
「我們才在超市見過面，要不是他說等女朋友，我還想把他介紹給你呢！」林媽媽朝湯耀華眨眨眼。等女朋友？他哪有什麼女朋友要等？慢、慢……難不成是在說她！林曉北怒目瞪像湯耀華，什麼意思！冤枉啊！湯耀華苦著一張臉，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在等女朋友了，一直都是她在瞎想。「伯母您誤會了。」曉北一直在瞪他，他可得快些解釋清楚，「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怪我家曉北不好，一定是她事先逼你答應不許承認你們的關係是不是？」林媽媽一付她全明白的樣子，「伯母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決不會讓你沒名沒分。」她安慰道。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不是味兒？好像這些話對女方說比較合理吧……
她正想著，林媽媽已經開始數落她：「你這個不孝女，以前催你交男朋友，你總是不願意，現在好不容易有人能容忍你了，你還藏著掖著不肯讓他見光，怎麼，讓你承認會死啊！」「媽，我哪有不敢承認……不，我為什麼不敢承認？也不對，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你要我承認什麼！我根本就沒有男朋友！」曉北被逼得忍無可忍了。「你當然不敢承認，因為他年紀比你小，你接受不了嘛！」林媽媽說出「鐵」一般的事實。
「他年紀比曉北小很多嗎？我看他還挺成熟的。」林爸爸忍不住插嘴道。曉北簡直快捉狂了！「你們不要自己亂猜好不好！」她已經用吼的了。
「其實沒關係的。」林媽媽盡量想安撫女兒的情緒，「我和你爸爸都很開通，丈夫比妻子小的夫妻現今比比皆是，只要你喜歡，我們也就喜歡，況且我看他人不錯。對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眉開眼笑地詢問湯耀華，絲毫不理會曉北的怒氣。「我姓湯，名為耀華，湯耀華。」他禮貌地回答。雖然她們對他的出現有所誤會，但也沒有為難自己還一個勁地為他說好話，湯耀華心想，他住在曉北套房中的事她們也不會太計較吧。
「耀華耀華，瞧這名字起得多好！」林媽媽讚著。
曉北發覺有他在，她們就會一廂情願地以為下去，連那麼俗氣的名字她都說好，還有什麼是她說不出來的？接下來八成要勸湯耀華早早把她娶過門算了。這麼丟臉的事林曉北怎能讓她們先說出來「爸媽，我帶耀耀去參觀一下房間，你們在這裡等我。」她可不許她們跟來，她得跟她們單獨談。「哦。」林媽媽失望地收回邁出的步子。沒關係，她要跟未來女婿親近還怕沒有機會嗎？雖然口口聲聲不承認兩人的關係，但女兒都肯帶人回來了，這事她瞧著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我家共有四間房，一間我父母的臥室，一間我的，一間書房，最後一間是我的琴房。」曉北邊走邊告訴他，「我看這幾天你就睡在我的琴房好了，裡面有張沙發床，很寬敞。噹噹噹噹！這裡就是我的琴房了，怎麼樣？」湯耀華看著十五平左右的房間，屋裡的傢俱全都是黑色跟白色搭配：「很寧靜、很舒服。」他喜歡這裡的感覺。特別是——那架墨黑的鋼琴更是讓他心癢難耐。「你喜歡我的鋼琴？」曉北看出他眼中的渴望。
他點點頭，心裡有種強烈的慾望，想要坐到鋼琴前摸遍它的每一根琴鍵。「喜歡，你可以試試。」曉北鼓勵他。
「我真的可以試試？」他一張臉充滿期待。
此刻的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光彩，林曉北竟看呆了。過了將近兩分鐘她才發現自己失態，慌忙答道：「當然可以，你隨便彈。」湯耀華興奮的坐到琴邊，打開琴蓋的手竟然有些發抖。他忽然回過頭：「曉北媽咪，可以幫我倒杯水嗎？」現在的他已經不知道該叫她曉北還是媽咪了。「啊，對不起我忘記了。」曉北拍了拍頭頂，「我這就去給你倒水。」
林曉北從琴房出來穿過客廳，還沒到廚房就被攔了下來：「媽，又怎麼樣？」「過來跟我們說說他是個怎樣的人。」雖然感覺他人不錯，但還是得問問確定一下才可以，畢竟是女兒一生的幸福。曉北無力道：「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種關係，說了多少次了！」
「那就說說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別告訴我說是普通同事，我可不信你會把普通同事帶回家來。」林爸爸理性的分析道。曉北點點頭，這事確實得說清楚才行。於是，她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她這輩子大概頭一次把自己的經歷講得這麼詳細。「騙人，你怎麼可能撿個男人回家！」林媽媽不信，她這個女兒一向沒什麼同情心，怎麼可能做這種事。「都說了我是迫不得已，不然我有病啊，有錢沒地方花？」曉北無奈地說。林爸爸點點頭，她花錢向來精打細算，多個人開銷可不小。
「我跟他在超市講過話，他不像腦子有問題的人……」林媽媽怎麼都覺得他人不錯。「誰說他腦子有問題，他只是暫時失意。」
「他真的沒有家人？」林爸爸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沒有。」
「他做菜真有五星級水平？」林媽媽則關心這個問題。
「是的，等一下你們可以嘗嘗。」
林爸爸林媽媽對看了一眼一致道：「我決定了。既然是你把他撿回家的，既然他真的沒有家人……」「反正你們也住在一起一個多月了。」林爸爸補充。
不是吧，這樣也行？林曉北瞇起眼睛，該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你們感情也很好，不如你就讓他做你的男朋友，結婚的話他還可以入贅……」林媽媽真是越想越樂。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啊，況且她看得出那男孩子對她女兒有意思，這樣的好姻緣豈可白白錯過？
*** *** *** ***林曉北端著剛倒好的水往琴房走去。
母親要她改變她們現有的關係，她搖頭苦笑，這不可能。不戀愛，不結婚，她守著自己那份堅持，不想去改變現有的平靜。就算……她是有一點點動心吧，只有一點點哦！她還是不想改變她們現有的關係，特別是在他沒有恢復記憶以前。她不想冒這個險也不能冒這個險，她輸不起，更何況在這時候對他也不公平，她怎麼知道他是心甘情願而不是勉強被迫的。她走著走著聽到琴房隱隱有琴聲傳出。林曉北慢慢走到半開著的房門前，靜靜的，從門縫向裡望去。湯耀華就坐在鋼琴前，他前額低傾，專心沉浸於自己營造的氛圍裡。
推開房門輕輕走了進去，他沒有發覺。背過身，林曉北將水杯放在桌上貼著沙發緩緩坐下。環抱著自己，她將下巴頂在膝蓋上，沉醉地聆聽著他彈奏的音樂。他竟然會彈奏古典音樂，她沒想到。
低淺柔回的琴聲從他指尖流洩，在音階的起伏轉折間，衍化成一種濃稠的情調。他的心思，也融在這琴聲的情調裡？
心底的忐忑擴散蔓延，曉北感到一陣失措和恐慌。若是她沒聽錯，這該是德布西的「月光」。他怎會有如此嫻熟的技藝，他究竟是什麼人……湯耀華盡情地彈奏著心底的旋律。那一刻，他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忘記了自己是個廚師，甚至連曉北的存在他也忘記了，他只記得音樂，音樂——他激烈而澎湃的生命。
是的，他記起來了，因為音樂！他記起了自己是誰，記起了自己的家在法國，記起了他的家人……琴聲慢慢止歇，他不停地喘著粗氣，曾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已在腦中重新清晰了起來。湯耀華激動得差點叫出聲來，曉北，他要立刻找到林曉北好讓她一起分享他此刻的喜悅。他站起來轉過身：「曉北！」原來她早就在房裡了。
「你的琴彈得真好！」曉北心中滿是不安，自他的眼底她讀出了情緒的波動，為什麼？什麼使他如此激動……難道……「你怎麼會彈琴，從沒聽你提起過？」她想盡力保持平穩的聲調，卻失敗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你恢復記憶了？」她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是的，他恢復記憶了，他多想大聲告訴她。可是……她眼中的不安，她的不安令他的心跟著慌亂起來，究竟該不該告訴她？「坐到鋼琴前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談起旋律，我想我以前對這段音樂很熟吧。」他還是選擇隱瞞，等確定了她的心意再告訴她。「你演奏的指法非常巧妙，我想這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或者，以前的你就是搞音樂的，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曉北猛然想到，難怪他的手指那麼修長。
湯耀華違心地搖了搖頭，試探地問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能恢復記憶，要是我真的恢復記憶你會怎樣？」林曉北靜立良久，才道：「如果你恢復了記憶，想起自己是誰、家在哪裡、做什麼工作，我當然不能再自私的讓你留在我身邊。」湯耀華的心咚的一聲。
她幽幽地望著他的雙眼：「你不用怕我生氣，若是真的想起了什麼就告訴我，我不會難為你的，我會放你回到原本屬於你的世界。」幸虧剛剛沒有說出來，他已經冒起了冷汗。她怎麼可以這樣，恢復了記憶，就不要他了！「沒有沒有，我還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我不過是記起幾段熟悉的旋律，你不要不理我！」他拼了老命也要變回那個傻傻的耀耀，不然她不要他了怎麼辦？
「真的？」曉北不是很確定。
湯耀華用力點頭。
雖然音樂曾是他的全部生命，但那是以前，現在不是了，因為已經有一個人駐進了他的心。看著她，他的心便會填得滿滿的。他願意放棄自己的身份，只為可以留在她身邊。看到笑容重新浮現在她臉上，他知道，他的選擇是對的。
「快出去吧，我總不能一來就躲進琴房不出門。」他拉著曉北的手，「告訴我，怎樣做才能討你父母的歡心？」
「你想討他們的歡心？」曉北眼底閃耀著笑意，「你能來他們已經很開心了。」「那我再去做一個香草蛋糕，他們一定更高興，說不定就不會氣我住在你那裡了。」對呀，他們住在一起！他忽然想到，他才是她最最親密的人，他有許多機會拉近兩人的距離，那個杜利明叫他靠邊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