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氣,溫柔的包裹著,她似乎沉睡在一片金色光輝中,舒服又……吵雜。
「舞天飛琉,醒一醒,飛琉,快醒一醒!」一個熟悉又不太爽快的聲音,拍喚著她。「再不醒來,別怪我用狠招,直接扁醒你!」縱然他非常想那麼做,但他的自尊讓他不願打傷者。
「你已經用聲音在扁我了!大男人可不可以學會臨危不亂?別再在我耳邊雞貓子喊叫!」才睜開眼,就見到一張過度放大的俊龐,離自己不到一個拳頭,她下意識抬手就想推開,卻發現右臂膀痛得好像快卸下來般。「喔……」
「還知道痛就表示有救,我若沒及時趕到出手的話,你連痛都不知道,百年後,你就可以加入那一群活屍表演團。」繁-星以下巴頂了頂外邊。
「說那什麼話……呃,麻煩閣下的臉離我遠一點!」她改用左手推開,正忍著痛想坐起身,卻被對方給按住!
「你最好別亂動。」
「為什麼?」
「否則就等著摔成粉身碎骨。」
「你以為隨便就能讓我粉身碎骨?!」別以為她受傷,就可以侮辱人。「搞清楚,本人不是一般柔弱女子!」哼。
「喔∼冒犯了大海之主,真是對不起,好,那就請吧!」不囉嗦,馬上打橫抱起她!
「幹什麼,放手,本權相能走——」失利的敗仗和受傷已令她極為不悅,再加上此人從她醒來後,便一直用那種深沉了三分的目光,仰高起鼻子的姿態看她,更令她火冒三丈!
高高在上的大海之主,向來只有她舞天飛琉能用這種眼光看人,且大部份是看笨蛋時才用的眼神,何時輪到她被輕視。
「繁-星——放手——」見他還不放手,她也不留情的手肘一拐撞他胸膛,無動於衷!「放肆!」左直拳再一拳打偏他的面龐!
唷,這拳奏效,因為他停下來了,且轉過來的面龐,額際有青筋略浮,聽得到他磨了磨牙,像忍下什麼。
「舞天飛琉,別人怎麼對我,我定數倍奉還,不記仇、不報復、還有以德報怨這種事,我最不屑,你記住了。」
「說得好,本人也一樣!」
「還有,我討厭說得出做不到的人,千萬別開口要求本聖使,我對恩將仇報的人列為第一種要狠狠修理的對象!」他從齒縫出聲,唇角勾得很猙獰。
「哈!」大笑一聲,隨即吊高雙眼,睨著他。「拜託,大白天別說夢話。」年度大笑話,想她舞天飛琉求人,啐。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他將雙手伸直,橫抱在手上的嬌軀也因而認清楚所處的位置。
「……」綠瞳瞠了瞠,呼吸聲沒變,身軀也分毫末動,因為僵掉了!
「這是五尖石峰中最高的第三座峰谷,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峰腰上的山壁凹塹內,唯有這裡才能暫時拖延那群活屍一段時間,讓他們沒那麼快發現。」繁-星很盡責的講述。
「這裡……很高。」下方萬丈深淵般,底下的景物全像縮小米粒版,光站在邊緣就夠叫人抖腳,更不用說被舉在外的舞天飛琉!
強風灌來,冷縮了一下,她連大氣都沒敢多喘,深怕有太大的動作,讓這雙手臂一閃神,自己就真的要隨風而逝。
「對了,如果我方才沒檢視錯,你在兩道正邪之氣衝擊下,傷及真元又沒來得及調息,最後被兵器傷上加傷,就算不是魔氣封鎖的空問,你現在應該也不能動用法力才是。」說完後,不忘朝她咧開微笑,禮貌問著:「你說是嗎,大海之主?」
「欸,」有別方纔的慷慨激昂,她用很輕的音,吐很虛的聲道:「我……確實不便動用法力,連力氣都不太有,更不用說『飛翔』的動作。」
「哎呀,真是可憐呀,不過大海之主既然堅持自己走,或許還有我沒見過的潛力,那我就……放手了!」
「你、你敢!」發現他一副挑眉等著下文,不禁慍惱。「我——我真不敢相信,堂堂光城聖使竟然會這麼故意欺凌一個柔弱受傷的女孩,枉費光城聖院自忖正義的化身!」專培養出一群囂張刁鑽的野蠻人。(大海之主絕不會覺得自己也正好是這些形容詞的寫照。)
「剛剛有人說她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廢話!」她中氣十足的喊:「本權相傷上加傷,當然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而是非常柔弱的女子!」
「可是你剛剛說自己能走,而且我討厭說得出做不到的人!」他堅定的手,沒有絲毫收回的跡象,讓懸在半空的飛琉,簡直像是風雨中飄搖的小草。
「算我求你行不行——」又一陣風灌來,她哀哀叫喊。
「求我?你求我!」他狀似驚呼。「可憐吶,大白天就說夢話,嘖、嘖,昏頭了吧!」毫不客氣的拿方纔的話回敬。
「繁、-、星——」氣炸人也。「不要得寸進尺,本權相——啊——」她花容失色尖叫,因為身軀忽然上拋又接回他手上!
「不好意思,手晃了一下,但是你也太重了,我不保證能撐多久。」
「這……」生平第一次,舞天飛琉露出諂媚的微笑。「繁-星,其實很多事……」
「哎呀、哎呀,這麼高亢又不嬌媚的聲,還連名帶姓叫人,再談下去,我怕刺激到我的心情,會出事的!」
「咳,繁少爺……」
「僵硬的制式化稱呼真令人討厭。」
「王八——」見他挑釁瞇超的雙眼,她硬生生吞回要罵出口的話,扯開虛心求教的笑容:「呵呵,敢問什麼樣的稱呼最人閣下的尊耳?」
「喔,這個嘛,想我那些熱情的愛人在撒嬌時都喜歡喚我,甜心寶貝小——,再不然就是叫我滿天燦爛小星星。」他笑的一口白牙閃閃,好心建議。「你可二選一,也可自創。」
「——」為什麼有人的無恥從來不是紙上寫寫,而要實際演練!
「怎麼樣?」半天不見她有下一個反應。
「真是夠了,噁心沒水準的稱謂,永遠別想從我口中說出。二條路給你決定,你可以直接放手讓我掉下去,也可以讓我調息把傷療好,沒有第三條。」舞天飛琉像抓定了什麼,一派老神自在的道:「只是大海之主死在光城聖使手中,我想這條罪光城聖院未來追查起,一定也可以成為歷史名案,三思呀,夏之聖使,繁-星。」
繁-星瞇起眼,深綠的眼瞳斜睨她,一副槓上的模樣!
峰谷外,蔚藍晴空下,風徐雲湧,有別於谷峰內另一個詭譎灰暗的世界,入眼儘是一片光明景秀的郁麗。
一道身影凌空而現,翩然的悄臨五尖石峰的第三高峰頂,陽光下,一身淡粉衣裙,發白如雪揚飛,看似淡雅清冽,出塵的靈秀中卻透著勃發朝氣。
立足於最高點,來人一雙紫晶眼瞳端詳底下峰谷,未幾,食指輕敲著纖細的下顎。
「真是一座外強中乾的山谷呀。」
此時山峰下,細微的氣息與聲音隱隱傳上,縱然底下有風回與魔氣封鎖,也擋不住那敏銳的聽覺,興味不禁閃動在紫瞳中。
「喲,這兩人,就算能力屬性上是天敵,互看不順眼,也不用在這時機上演吧!」
峰頂繞雲,峰外翠綠明媚,峰內死氣沉寂,一出陣前內哄的戲碼,正在第三高峰的山腰上開演!
「繁-星——你敢謀殺大海之主——」被高舉過頂的舞天飛琉,對自己將被當成垃圾般投擲,驚駭中又怒不可遏!「我一定要跟光城聖院行文抗議——囂張無禮的男人——」
「這得要高高在上的大海之主有命留下來行文吧!而且本聖使只是照你給我的二條路作選擇,放手讓你直接掉下去,鬼叫什麼呀!有這種力氣還是先想想等一下還能不能在落地前做出『飛翔』的動作吧,否則,嘖嘖,再怎麼絕世塵寰之姿,摔成粉身碎骨的模樣……哎呀,不是作嘔可以形容的,那就請你自求多福了。」
「我、我——等一下——」話未講完,繁-星已鬆手!
她不敢相信——這個紅髮瘋子真的這麼做——
「啊——」隨風飛墜的舞天飛琉,看到週遭景物呈模糊的失速,嚇得手腳下意識想划動,身形卻又停住了,一股熱力托在她身下!
「要肩上的傷快好,就別再動右肩。」惱人的惡笑與面龐又出現在她眼前。「如何,需不需要本聖使再給你一次機會,喔,別瞪,小心把自己的生路給瞪走了,我這人就是太完美了,所以產生了一個小小的惡癖,就是很喜歡把人逼到絕境,看人陷在深淵中,哀死哀活的模樣,哇靠,真是鼓舞人心呀!」他挑挑眉,拋給她一記曖昧的眼色,繼續滔滔不絕大加闡揚自己的『仁德』。
「偏偏我又善良得不忍心看人因蠢笨而死,多半會再給人一次選擇。」
「你、你——」唇青、臉白加氣抖了身軀,雙眼射出殺意,唇瓣正要進出話來,卻又被對方下一句給逼嚥回。
「放心,這一次大海之主若還堅持立場,本聖使會遵循強弱定律,讓不行的弱者自然淘汰死亡,我這張高貴有氣質的臉絕不會第二次出現在你眼前。」他很好心的不停強調刺耳的『弱者』二字。
紅髮下的邪魅面龐,湊近那顯然氣到一臉漲紅的俏臉蛋。「來,小——和小星星想二選一還是自創呀,記得,聲音太尖銳,我心脆弱,受不住,說不得再失手,辜負了我這善良的心意,對大家都不好。」
霍霍磨牙聲,聲音清楚到雙方都聽到,舞天飛琉切咬一口牙,從來她整人給人排頭下,何時被人這般欺侮,偏又受傷能力不行,得暫吞這口氣才是上策,動著唇,她就是吐不出一個字,也怕現在開口,定然是一長串咆哮。
「唉,說真的,你大概是我看過最硬的人了,好吧,我成全……」
「小……」繃緊的唇終於吐出字來。
「什麼?」沒聽清楚的繁-星將托在紅光上的她直接抱過來,俯耳傾聽,慎重得像在傾聽臨終之人的遺言般。
「小……小……」喔,殺了她吧!「小、混、蛋!」對那紅髮下的複雜面色,她也煽了煽無辜的眼眸,以不高亢,甚至是甜到膩的聲音,手腕主動摟(勒)上他的頸項,嗔道:「是你說可以自創的,小混蛋,希望你別言而無信,讓我摔了下去。」接著很親暱的將臉偎在他肩上,內心盤算的是,完全攀住他,他就別想再隨便摔人!
「能得冷若冰霜的大海之主熱情抱上,真是讓人心跳得快爆呀,小琉琉。」他也樂得『用力』環緊佳人,滿意聽到一聲痛吟。
「我怕活屍部隊出現,幸好有小混蛋在,真是令人心都定下來了!」收緊未受傷的左臂,得意的聽到對方一聲悶哼,再將整張臉埋到對方頸窩中,敢摔她,就等著一起栽下去。
擁有實際武技的舞天飛琉,單臂力量之大也能勒斃人,雖然現在因傷有所失色,但她把能用的力量全用上了,心中想的是:『等著,等我恢復能力定要活活絞死你這王八蛋!』
就這樣,遠方看來,一對男女在半空絞纏得難捨難分,活像即將上演火烈的親熱,唯有熟知彼此性格的人才知內情。
高峰上,盡觀這一切的白髮人兒,紫瞳睜圓的眨了眨,揉揉頸子,道:「喔……好可怕的擁抱,光看都讓人全身骨頭不對勁,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動作,這倆人就要抱到痛不欲生!」
此時,一陣陰涼的冷風掃來,夾帶一股森詭的氣息,半空的舞天飛琉和繁-星都感覺到了。
「小混蛋……發現到了嗎?」舞天飛琉貼在他耳邊低問。
方纔那群鐵騎戰士此刻已漸漸來到第三峰下,個個陰沉的銳光正仰首鎖住半空相擁的二人。
「噓,不動聲色。」他拍撫她的背、她的發,笑笑道:「小琉琉這等柔弱女子都發現了,本聖使這麼厲害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該死的,別再這樣子!」她也笑,卻是皮笑肉不笑,佯貼在他面頰旁道。
「什麼樣子?」真是令人愛不釋手的藍髮絲,輕柔如緞。
「不要再叫我小琉琉,聽起來很下流,也別再趁機摸上摸下,我會殺人的!」口吻蘊含風暴。
「哎,別對我下這麼熱情的宣言,會讓我更加不可為而為之。」撫在蒼藍髮絲上的大手,穿透髮絲改揉撫上她的纖頸。
「說得好,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不可為而為之!」攬在他頸上的手改拙壓上他的頸部脈門,「相不相信就算只有單手,我也能活活扣死你的頸脈!」
「喔∼那你說我們誰能在第一手置對方於死地?」大掌更是完全將那纖細的頸子給握住!
綠瞳對上轉赤的紅瞳,雙方再度火沖對上!
「唉。」高峰上的人兒,縱然觀戲觀得愉快,也很無奈搖頭。「這倆人一定得在這麼危急的時刻,用耳鬢廝磨法來互相撂話嗎?」
遠方,另一個時空,賀格公爵笑到幾乎捧腹。
「看來英雄不像英雄,美人也非弱者,這水和火的互動真令人快樂呀。」
杜凱若也對這個發展忍俊不住。「-星愛整人又火烈傲性,應該從沒遇上像舞天飛琉這麼倔到底的人,瞧他對舞天飛琉受傷之事動真怒,就可以知道面對舞天飛琉他很頭痛。」
「頭痛?你們家那四個小朋友才真令人頭痛,個個都挺難管束的,尤其最近接橙色公文的這一個,很喜歡玩弄生死的下落讓人虛驚一場,現在可悠閒的坐在場上觀戲!」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小傢伙快要得到自己種的惡報。」
「聽你之意,不想先對月帝說明。」
「這個……」他神秘微笑。「我不想破壞大司聖安排好的一切,再說月帝之怒該由始作俑者去承受。」
「不怕這次月帝把蘭飛小朋友給活活拆骨入腹?小心月帝盛怒下不惜用自身的靈力改變春的靈力體,讓她不再適合接春之印,形同活活削除了她的封印繼承權,別人做不到,四大聖君是自然之力的媒介,絕對辦得到。」
「若真有如此的演變,」杜凱若全然不覺是問題。「立場將轉換,折了光城聖院一名春之聖使,月帝這份情可欠大了,相信他此生都會因對光城聖院的歉疚,而主動消弭前仇舊恨,好好配合光城聖院。」
「這麼說若真折了一名光城聖使換來的是銀月古都之君一生無怨的付出。」好計。「不愧是大司聖的上司,算的計謀可比他人高呀。」光城聖院的高層,還真一個高過一個。
「這可得看月帝與春的互動是否真讓人有計可謀。」杜凱若為假想的猜測下句點。「身為四大聖君,月帝可非無智的愚者,光城聖院想從他身上下手難,所以公爵之慮,根本不會發生。」
「何不說學院長之心,根本就不希望有折損光城聖使的事發生。」賀格太瞭解了,玩笑之話說歸說,事實上依杜凱若對晚輩的慈愛,真發生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再加上蘭飛小朋友不是那麼溫馴等著讓人吞吃入腹。」
「春與月帝之間,靜觀其變是最好的。」他有心相助也無從幫起,畢竟這次蘭飛惹的事端太大。
「確實,靜觀其變樂趣最多,這年輕一輩的小傢伙們,個個鬧起來都很逗人。」還有一檔接一檔的高潮迭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