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丹蒙的頭向梅茜傾側過來,梅茜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湊了上去,貼住丹蒙的嘴唇。他的吻暖暖的,不是公眾場合下那種刻意的吻。梅茜雙臂摟住丹蒙的脖頸,誘使他壓在自己身上。丹蒙隨著她倒下,溫柔地、小心翼翼地親吻著她,但是她能夠感覺到他有力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著,好像他正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激情。她的純潔無暇令他不忍心嚇著她,摧毀她。
溫柔美妙的體驗使梅茜渴望進一步靠近他,更深地感受他。她本能地張開嘴,期待著更多的親密。
丹蒙停住了,抬起嘴唇,呻吟道:"梅茜,別誘惑我。"
現在梅茜才不需要他尊重女性,自我控制。雖然剛才的親吻短暫並充滿了自制,但足以激起她的激情。此刻,她渴望一種更瘋狂、更強烈的興奮,她感到他能夠滿足她,只要他願意。
"吻我,丹蒙,"梅茜歎息著催促道,"真真切切地吻我。"梅茜生怕丹蒙進一步反對,她縱情地貼住他的嘴唇。老天知道,她並不是從來沒被吻過。他不必把她當成瓷娃娃。她肆意地張開雙唇,公然地挑逗他。
丹蒙的喉嚨口發出一種夾雜著歎息的笑聲。他像梅茜一樣張開雙唇,他玩味著,誘惑著,他的動作懶洋洋的,性感十足,妙不可言。隨著丹蒙的吻進一步深入,他的舌頭在她嘴裡探尋著,將她旋轉地送向新的激動和更高一層的需要。丹蒙的這種充滿誘惑的吻使梅茜感到一陣強烈而痛苦的顫栗。
梅茜緊緊貼著丹蒙,想讓這種親密持續下去。
她的手指壓在丹蒙微微起伏的赤裸的背部,背部的力度帶給她的期盼令她渾身發抖。他那麼魁梧,那麼興奮,他也要和她做愛——在這兒,在海灘上。
她的內心深處永遠不會忘記他精通——
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她竭力想讓注意力集中在某個重要的事情上,是什麼呢?丹蒙要在這兒的海灘上和她做愛——也……
也!
這個反映事實的字恰恰是梅茜不想面對的。她的腦海裡閃現出這樣的畫面:沙灘上有無數個女人在丹蒙的懷裡扭動著。那麼多女人,丹蒙甚至都估不出數字。而她將要加入這個長長的行列!她的理智到哪兒去啦?剛才他想以一個試探性的吻來結束一切,但是是她堅持不要的。而現在他裸露的胸膛正壓在她的胸上,他身上的熱量正燒灼著她的肌膚。他取悅女人的經驗是那麼豐富,就連當初瞬間的一吻都麻醉了她的意識,使她神志迷亂。
丹蒙以為得到了梅茜的許可,便不再壓抑自己的欲望。梅茜的耳邊有個聲音在不斷地責備說,是她在鼓勵他,但是她將這個認知拋在一旁。"不……"她喊道。但是出來的聲音卻猶如激情迸發的歎息。她的手臂仍然自作主張地緊緊纏繞著丹蒙的背。她真是個傻瓜。"哦,丹蒙——"她又試了試。
丹蒙的嘴唇離開了她的嘴唇,開始沿著她的下巴和喉嚨一路向下探尋。
丹蒙的唇齒急切而甜蜜地刺激著梅茜,令她渾身酥麻。當丹蒙的唇在梅茜的頸脖上流連徘徊時,她只能張大嘴巴,無聲地抗議著。
丹蒙的嘴唇慢慢向下探尋,留下了一路潮濕的痕跡。當他的唇齒撫弄著她挺秀的玉峰時,驚駭中的梅茜猛然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大喊一聲,"丹蒙——不要……"這兩個詞用盡了梅茜所有的力氣,才從她麻木顫抖的雙唇間擠出來的。這個懇求微弱且伴著急切的喘息聲,她不能確定丹蒙是否聽到了。
顯然丹蒙聽到了,他停止了親吻,他的嘴唇微微地脫離了她的肌膚,但是他呼出的氣息仍然撩撥著她的身體。梅茜努力張開眼睛,看著他。丹蒙一頭淡金色的美發吸引著梅茜的視線,她有一種沖動,想將手指插入他的頭發,體驗那種發絲在指間流動的美妙感覺,但是她克制著自己,費力地放下纏繞在丹蒙背上的手臂。"丹蒙,"她重復道,她的聲音仍然很不正常,"請你……"
丹蒙撐起身子,在梅茜的上方停住了。他瞇起眼睛,笑了起來,那低沉暴躁的笑聲讓梅茜吃了一驚,"別再告訴我,你不是處女,史都華小姐,"他粗聲警告道。說著,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梅茜只能躺在那兒,疑惑而謹慎地盯著丹蒙。
他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開了她。她原本以為會怎樣,掙扎?反抗?
丹蒙沒有看她,而是遙望著大海,神情嚴峻。
梅茜感到他們之間的空氣異常緊張,突然間,她被事實震住了,不是她對丹蒙沒有誘惑力,而是一旦她說不,他根本就不會強迫她做愛。梅茜端詳著丹蒙的側面,他抽動的下巴告訴她,他和她一樣,受著誘惑的煎熬,正努力克制著自己。
此時此刻要克制自己的欲望,真是個天大的諷刺。但是她發現他的性格是那麼吸引人,她幾乎為這一切的中止感到有點兒難過。表面上他放浪不羈,傲慢自大,實際上他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她感到他會是一個體貼入微的情人。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為左右不定的思緒感到驚訝。"謝謝你,丹蒙。"她說。
丹蒙嘲諷地瞟了她一眼,"為了什麼?"
"你知道。"梅茜聳了聳肩,希望有膽量去握他的手,以表示感謝,但她知道這無疑是錯上加錯。
"為你的體貼。我認識的男人連你的一半都做不到。"
丹蒙低聲咒罵了一句,用手煩躁地捋了一下頭發,說道:"我吻了你,那是我的錯。"他站了起來,伸出一只手,說道,"我們得回去了,我想今晚我的自尊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測試。"
梅茜本來是可以不碰丹蒙的,但是她渾身顫抖得太厲害,靠自己的力量,她根本站不起來。丹蒙對她的影響是如此之大;他的吻令她虛弱無力——
如此妙不可言。梅茜將手放在丹蒙手中,他將她攙了起來。丹蒙彎下腰,拾起襯衫,披在梅茜的肩上。梅茜很感激,因為天氣開始有點涼了。"謝謝。"她低聲說道,沒有看丹蒙。
他們並肩走了幾分鍾,丹蒙又將手搭在梅茜的腰間。"別緊張。"他提醒道,語氣中略帶嘲諷。
"你為什麼生氣?"梅茜問,側臉望著他,"或者這就是性挫敗對男人產生的影響?"
丹蒙皺了皺眉,"我從未聽說過性挫敗可以治療頭疼。這樣回答行嗎?"
梅茜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笑聲,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對不起。"她低聲說。顯然,她感到非常緊張。
丹蒙咕噥道:"你的幽默感很奇特。"
"我不是笑你,"梅茜堅持道,"我以為——經歷了這些我會精神崩潰。我甚至不喜歡你,而我卻幾乎——我們幾乎……"
丹蒙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會精神崩潰的,你會體驗到處女做愛所經歷的一切。"
梅茜嚴肅地問道:"你還真是個處女問題的專家?"
"讓我們換個話題吧。"
梅茜不依不饒,繼續問道:"有多少處女被你奪走了貞操?"
"至少四十二個吧。"
梅茜驚得目瞪口呆,"真惡心!"
"見鬼!"丹蒙轉向梅茜。"這也是騙你的,如果我真是別人以為的玩女人的高手,那我連吃飯的時間也不會有,更不用說去經營一家公司了。"
梅茜瞪著丹蒙,他出人預料的坦白平息了她心中的怒火,"你沒有?"
看到梅茜驚愕不已的樣子,丹蒙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別問了。"
"有多少,那——到底有多少?"
丹蒙大聲出著氣,"就算你是我的妻子,這也不關你的事。"
梅茜臉色緋紅,"你有沒有答應與她們中的任何人結婚呢?"
"她們想聽什麼,我就答應什麼。"
梅茜轉過身瞪著丹蒙。
丹蒙似笑非笑地看著梅茜驚駭的表情。"諾言是用來違背的。史都華小姐,"丹蒙說道,鼻翼翕動,一臉的輕蔑,"這個教訓,我很早就學會了。"
"那麼——你違背了諾言,她們會有什麼感受呢?"
"什麼她們的感受?"他語調平平地問,然後轉過臉去。
梅茜感到丹蒙的手臂又挽住了她的腰,她的身體顫抖著,不是因為不喜歡這個男人,而是因為看到他臉上顯露出的痛苦,和話語掩蓋下的憂傷。天哪,到底是什麼造成他這個樣子?是什麼傷他這麼深,使他如此輕視親密的關系?
梅茜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摟住丹蒙的腰,這是她第一次真心想這麼做。她希望自己能有他需要的力量,來幫助他治愈靈魂深處的傷痛。"丹蒙?"
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問道,"剛才在那兒,你為什麼不對我許一些空願——用你的辦法來對付我呢?你肯定能看出,當時我很——軟弱?"
她感到丹蒙的肌肉一陣緊繃,但是他的步子卻沒慢下來。現在他們離晚會現場很近,樂隊正演奏著一首歡快的流行曲"壞男孩"。
"丹蒙,"梅茜繼續探問道,"為什麼?別說是因為你不想要我,我能看出你非常想。"
丹蒙停了下來,轉過身,面對梅茜。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但是表情卻很憂郁。好一會兒,他仔細地打量著梅茜,然後他用手輕撫著她的頭發。令梅茜吃驚的是,他擁著她跳起舞來。"你頭發上有沙子,親愛的。"他在梅茜耳邊低語,呼出的氣息吹拂著梅茜的太陽穴。
梅茜緊貼著他的胸口,感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她陶醉在二人親密的接觸中,盡管這違背了她的意願。通過眼角的余光,梅茜看到有幾個董事已經走了過來,離他們非常近,丹蒙不再可能隨心所欲地說話。
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丹蒙坐在游艇上豪華的辦公室內,屋裡安裝著商業巨頭必備的所有電子設備,包括衛星通訊設備、電腦、傳真機、彩印機和復印機。已經很晚了,丹蒙很累,但他還是要看一看今天的銷售額,盡管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他凝視著手中的四枚開曼島硬幣,那是奧蒂斯給他的。它們加起來還不值一美元,但是那個老人不辭辛苦地將它們送還給了他。
丹蒙手指撥弄著銀幣,心裡思忖著老人,那海邊走來的一瘸一拐的顫顫巍巍的身影——還有那虛弱無力的擁抱。
丹蒙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幾枚該死的硬幣。他將它們握在掌心,對它們勾起了他的回憶感到非常惱怒。他的祖父從未擁抱過他。這個冷酷的混蛋!
對他來說,丹蒙只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當肯納德的兒子被證實沒有能力勝任工作時,丹蒙成了他惟一的希望——這位年輕的王子將接替他,成為他的汽車王國的國王。為了這個目的,丹蒙被精心地養育著,就像一頭為了速度和力量被精心飼養的冠軍種馬。在他的記憶中,祖父一次都未曾擁抱過他——有的只是訓練、責備和磨煉,然後在肯納德鐵腕下的鍋爐裡鍛造成型。
丹蒙打開手掌,對著硬幣,皺起了眉頭,他為自己的思緒不斷被它們和梅茜的外公纏繞而惱怒。
梅茜的外公那麼愛她,而她對外公的愛竟深厚到了荒唐的地步——她竟然想實施她愚蠢的計劃去幫他洗刷罪名。
正當丹蒙陷入沉思時,他的背後有一雙手在游動,從肩頭滑落到胸前,充滿誘惑地撫摸著。他猛地抬起頭,被梅茜突如其來的感情流露嚇了一跳。
一小時前梅茜離開時,似乎對他熱情了些,也沒有了那麼多故意。梅茜態度的轉變仍然困惑著丹蒙,但是他卻沒想到她已經有了性愛的計劃。也許她比他想象的要難懂得多。
"嗨,你好。"丹蒙低語道。一股男性的喜悅在他的心裡膨脹,他抓住她的手臂,繞過真皮轉椅。
丹蒙驚訝地發現,坐在他膝上的並不是意料之外的冒牌新娘,而是本應預料到的表嫂芭菲.萊蘭德。
"你好,沒想到吧。"芭菲將手臂纏繞在丹蒙的脖子上,"看到你新婚的激情已經逐漸減退,我真高興。現在你也許有時間陪我了吧。"她掀起近乎血紅的嘴,作出待吻狀。
丹蒙給了她一個苦笑,"我猜你為米切爾的服喪期已經結束了?"
芭菲笑了,那聲音就像一只想吃奶油的貓發出的。"別假惺惺的,"她哆嗲地說,"你和米切爾從來都不親近,你是知道的,他根本就恨你。"
丹蒙揚了揚眉毛,"真的?"
芭菲撥弄著丹蒙頸背的頭發,"我不怪他。在學校裡,你處處比他強——你既是高年級的學生會主席,又是足球隊隊長,所有的啦啦隊都擁護你……"她湊上去吻了吻丹蒙的嘴角,"我總想知道,你是否處處比他強——在任何方面……"
當芭菲的嘴親吻著丹蒙的另一個嘴角時,丹蒙坐著沒動。"嗨?"她催促道,賣弄風情地將三點式泳裝內的胸脯壓在丹蒙赤裸的胸膛上,"如果米切爾活著,他會支持克萊頓,投你的反對票。"
芭菲挪了挪身子,判斷著丹蒙的表情。丹蒙竭力保持著友善的表情。她笑了,顯然非常滿意,她說:"哦——我還在下決心。我想——如果我們單獨會面——你可能會說服我投你的票。"她停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變得很詭秘,"我會恨自己無緣無故地違背米切爾的願望。"
"這我看得出來。"丹蒙說道,竭力克制著,不讓聲音暴露出內心的厭惡。
丹蒙感到芭菲的身體有點僵硬,盡管她的臉上保持著笑容,但眼中卻流露出擔心。她不能確信丹蒙是否會相信,但是顯然她並不想放棄。"我們去海灘上散散步,好嗎?"她一邊柔聲地建議,一邊撫摩著丹蒙的耳垂。"我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丹蒙端詳著芭菲的臉。她是個美人,長著時裝模特兒的顴骨,精致的小翹鼻,豐滿的嘴唇——塗著紅色,微微張著——然而,這種縱欲的暗示對他幾乎不起作用。芭菲有著性感迷人的身材,任何健康的男人都會夢想著把自己埋在裡面。多年來,丹蒙聽到過不少有關她的緋聞,說她是一個放蕩不羈的女人。今晚她正乞求丹蒙在她身上痛快地馳騁——當然是以她在公司的股權作為交換條件。這是個不錯的夜間工作。
對這樣的艷遇,丹蒙不但沒感到高興,反而為米切爾感到難過。雖然他們兩兄弟之間從未有過感情,丹蒙還是為他感到難過,不知道他怎麼能忍受和這樣一個自私的騙子生活在一起。
丹蒙投給芭菲一個最迷人的微笑,他堅持要她離開他的膝蓋,然後站了起來。"我認為散步是個不錯的主意。"他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出了辦公室,然後沿著走廊,上了甲板。海風涼涼的,鹹鹹的,與芭菲身上濃郁的香水味相比,海風顯得新鮮而純淨。丹蒙扶她下了踏板,然後將她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
"這是干什麼?"芭菲咯咯地笑著問。
"夜色很美,"丹蒙說著,放開了她,"祝你散步愉快。"
"但是,丹蒙——"
"芭菲,"丹蒙打斷了她的話,這次他的語氣中流露出惱怒,"米切爾恨我,我也恨他。"
"但是——但是,丹蒙,"芭菲叫道,"你需要我的投票啊。"
"是的,我是需要。"丹蒙答道。
"那麼為什麼?"
丹蒙低頭瞥了一眼那只揣著硬幣的手,"天知道為什麼。"他抬起頭,望著一臉驚訝的芭菲,點點頭,示意她離開,"請原諒,我得去打個電話。"
他轉身跳上踏板,向辦公室走去。
丹蒙離開晚會直接去了辦公室,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梅茜的神經過於緊張,無法入眠。於是她沖了個澡,換上了那件最保守的睡衣,是約姨婆硬要她買的,那是一件白色的真絲長袍,一直拖至腳踝。薄如蟬翼的睡衣恰到好處地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優美的身體曲線。但是即使配上了一件絲質的外衣,梅茜還是感到別扭。
梅茜想看小說,但是她的思想卻不知不覺地轉移到了丹蒙的身上——他的親吻,他的憤怒,他無聲的痛苦。最後,她憤然扔下手中的書,跳下床,決定到船尾的甲板上,在熱帶美好的夜色中,放松一下神經。當她快走到通向甲板的雙開門時,一個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隨即,她看見丹蒙帶著芭菲沿著走廊——他牽著她的手——走向踏板。
當他們悄悄地走向出口時,梅茜一動不動地站在陰暗處,一股寒意襲遍全身。原來他呆在他的辦公室裡直到深夜,就是在干這種勾當!梅茜咬著嘴唇。
這個男人不是你的丈夫,只要他願意,他完全有權尋找他的異性伙伴,不要像個愛吃醋的傻瓜。
梅茜發現自己不知怎的也朝踏板走去。她來到通向甲板的門前,把它打開。此時,丹蒙和芭菲站在碼頭上,他正在吻她的手。
芭菲咯咯的笑聲回蕩在梅茜的耳邊。梅茜悄悄地關上了門,一下子癱軟在船牆上。她顧不得越來越脹痛的太陽穴,來到主人套房,關上了身後的門。
半個小時過去了——就像過了一百年——梅茜躺在黑暗的船艙裡,望著窗外平靜的大海。月光下,海面泛著銀色的波光,然而,這寧靜的大海並不能平息梅茜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反而使火苗躥得更高。對於丹蒙選擇性伴侶,她無權感到生氣。
他幫她掩飾謊言,他不欠她什麼!當然,他這樣做,對他繼續操縱公司的大權來說,也沒什麼害處。也許,今晚只要芭菲的贊成票能夠敲定,這種可能性將進一步增加。
丹蒙和芭菲在一起的情景總是浮現在梅茜的眼前,她咬緊牙關,想擺脫它,拭圖去想一些其他的事——外公的醫生可能會說約姨婆溫柔的愛撫會讓外公好起來的——外公和約姨婆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年又一年,身邊跟隨著一群調皮的豬。要命的醫生,他為什麼偏偏挑選這個禮拜出城呢!
梅茜清晰地聽到一聲開門聲,丹蒙來睡覺了。
她迅速閉上眼睛假寐。
她聽見丹蒙穿過房間,走進他的浴室。門關上了,梅茜又睜開眼睛,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淋浴的水聲響了起來,梅茜強迫自己轉過臉,命令自己人睡。她才不在乎他出來時自己醒著,她有一股沖動,想跳起來,祝賀他成功地贏得了芭菲的一票——以及她貢獻的一切。
十五分鍾後,丹蒙走出浴室。梅茜沒睡著。她感到不安,特別是當丹蒙繞過床,站在窗前時。梅茜根據丹蒙輕微的腳步聲,能判斷出他的位置。她偷偷睜開眼睛,看見丹蒙背朝著她,眺望著大海。
朦朧的月光下,丹蒙的身影形成了一個巨大醒目的剪影,濃密的頭發泛著銀光,寬大的肩膀遮住了一大片星空。他的身上只穿著一條黑色尼龍短褲,健壯修長的雙腿有力地支撐著身體。梅茜想,沒有哪個北歐海盜或印第安勇士能像丹蒙這樣,在月光下能有如此巨大的感染力和強大的魅力。
雖然梅茜也知道,丹蒙這樣利用女人是無恥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欣賞站立在那兒的高大英俊的對手——威武雄壯——她真希望自己能閉上眼睛,忘記他的存在。
突然丹蒙低下頭,咕噥著罵了一句粗話。梅茜困惑不解,不知道丹蒙到底在想什麼。他看了看手表,顯然在核對時間,然後他轉過身。梅茜緊緊地閉著眼睛,試圖放慢呼吸,裝成正常的睡眠樣子。
當她意識到丹蒙正朝她走來時,她的裝睡變得愈加艱難。
梅茜感覺到丹蒙的靠近,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她的心裡煩躁不安。她盡量保持著平靜均勻的呼吸,心中暗暗祈求,千萬別讓丹蒙察覺出來她不僅醒著,而且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期待和恐懼中顫動。他為什麼站在她跟前?他一定是在端詳她。但為什麼呢?
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梅茜感到驚訝,自己居然能強忍著沒有叫著跳起來。丹蒙已經將注意力轉向鈴聲,縱然她跳起來,丹蒙也不會看到。
丹蒙繞過床,猛地拎起聽筒。"喂?"他低聲說,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沙莫斯,很高興能通過代接電話服務找到你。我需要你幫我個忙,但是這裡說話不方便,稍等片刻,我去接另一部電話。"
丹蒙放下電話後,房內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幾秒鍾後,他走了。
梅茜睜開眼睛,扭頭看看電話——話筒沒有掛上,擱在桌上。屋內靜悄悄的,梅茜真希望自己能聽清話筒裡的聲音。她把頭扭開,緊閉雙眼。這個電話與她無關,但她還是不能忽略它。她想起了沙莫斯是誰。他是美洲豹汽車公司的法律顧問。約姨婆說起過他,稱他是"著名的艾莫斯-沙莫斯",評價他是全美最優秀的公司律師之一。
梅茜翻過身來,盯著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話筒,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會不會有一絲可能,丹蒙正在和律師談論——她幾乎不敢有這個奢望——
關於奧蒂斯被解雇時的查賬報告?
這可是她母親一生夢寐以求的願望,也是梅茜不惜一切想做的事情。她熱切期望這是真的,於是決定不放過這個電話。她爬下了床,躡手躡腳地來到桌邊,將耳朵盡可能地貼近聽筒,她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凝神細聽。
"但是,丹蒙,四十年前的查賬報告?"話筒裡有個沙啞聲音在叫,"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見鬼,艾莫斯,"丹蒙打斷了那個喊聲,"如果容易,我會雇用一個法律系一年級的學生。就照我說的辦。"梅茜聽到丹蒙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梅茜站直了身子,她的心裡驚愕不已。丹蒙真的要去做!他真的想弄清奧蒂斯被解雇的原因!梅茜握住雙手放在胸口,她的內心充滿感激——充滿愛意——她真想投入丹蒙的懷抱,盡情地親吻他。
她完全誤解他了。不能僅僅因為他富有、固執、成功,就認為他不可能是一個公正誠實的人。
梅茜聽到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知道一定是丹蒙回來了。她跳上床,爬到床的另一邊,迅速地鑽進了被單。片刻之後,丹蒙走進房間。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話筒被掛到電話架上,又過了幾秒鍾,丹蒙爬上了他的臨時床。
梅茜偷偷把目光移向丹蒙躺著的地方,望著他橫臥的姿勢,她微笑地顫抖著,一行感激的熱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對於眼前的這個男人,梅茜的胸中升騰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夾雜著憐惜的溫柔情感。
直到此刻,梅茜才允許自己面對這種感情,但是她的心卻突然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在過去的一周裡,她對丹蒙已經有所了解,她也漸漸違背自己的意願,開始喜歡上了他。而現在,面對他這出乎意料的高尚行為,她害怕自己即將墜入……
她緊閉雙眼,強忍著呻吟,不敢再往下想。即便是對她來說,這種想法也是荒謬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