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康紫苓在站牌前等公車,一輛黑色轎車在她旁邊停了下來,原來是何武君。
康紫苓一見到他,非常訝異。經過前兩次被拒之後,他一直沒再出現,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沒想到隔了半個多月,他又出現了。
「康小姐,兩個星期不見了,你好像瘦了。」
這次他有一點不同了,說的話比較有人情味了。
康紫苓微笑以對,還是不領情。
但是他一點也不介意,又繼續說:「最近我到新加坡出差,昨天剛回來,所以現在才來看你。對了,我有一個朋友最近剛開了一家法國餐廳,不曉得康小姐有沒有興趣去吃吃看?」
「謝謝,我不太習慣吃法國菜。」康紫苓淡淡地回答。
何武君耐著性子。平常總是高高在上的他,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沒有人敢拒絕他,只有康紫苓一再挑戰他的耐性。
「那麼,康小姐比較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菜?」
「我喜歡吃我媽媽做的菜!」康紫苓直截了當地說。
「哈哈哈!」何武君聽了忍不住大笑。
康紫苓心裡想,真是難得,原來他也會笑啊。
「那麼,我可不可以打電話向伯母訂餐呢?」
康紫苓驚訝地看著他,不相信像他這種高傲冷漠的人也會有風趣的一面,而且這一次他看她的眼光也不像前幾次那麼不客氣了,這使得康紫苓對他的態度有了一絲軟化。
何武君又說:「先上車好不好,我們再慢慢討論。」
康紫苓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輛車子開過來,停在何武君的車子後面。
「紫苓。」鄒紹賢喊。他遠遠就看見康紫苓和一個高大的男子在站牌前說話,不自覺的就把車子開過來。
「這位是——」何武君打量著鄒紹賢。
康紫苓看了看他們兩個人,有一點尷尬,但還是幫他們介紹。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業務經理,鄒紹賢先生。」又對鄒紹賢說:「這位是何武君先生,是我妹夫公司的總經理。」
兩個人禮貌性的握了握手。
何武君說:「這麼年輕就當上業務經理,很不簡單。」
「哪裡,您過獎了。」鄒紹賢心裡很納悶,他跟康紫苓有什麼關係?
「康小姐,我們走吧。」何武君敏銳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年輕英挺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對手。
康紫苓看看他,又看看鄒紹賢,不知如何是好。
恰巧這時候公車來了,遠遠的就按起喇叭,只可惜那不是康紫苓要等的車。
何武君馬上打開車門說:「請上車。」
康紫苓只好被動的坐了進去,何武君也上了車,然後迅速離去,只留下鄒紹賢一個人呆呆的站著,直到公車司機又按了兩聲喇叭,他才回過神,趕緊把車子開走。
* * *
康紫苓坐在何武君旁邊,心裡卻想著鄒紹賢。
當他看她坐上了別人的車,心裡不知道怎麼想?很生氣?還是很疑惑?她一直望著窗外,陣陣的頭疼讓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何武君安靜地坐在一旁,什麼話都沒說,他很高興康紫苓這次總算沒有拒絕他。
「康小姐想吃些什麼?」何武君問。
「對不起,可不可以讓我在這裡下車,我想回家,真的很抱歉!」
何武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說:「既然康小姐這麼說,就先送你回家好了,下次還有機會。」
「謝謝,我家在——」
「我知道你家在哪裡,今天早上我已經去拜訪過伯母了。」
「什麼?你怎麼會——」
「對不起,沒有事先通知你。因為我覺得你對我好像有什麼誤會,可是我又實在想不起來到底哪裡得罪你,所以決定去拜訪伯母,希望能得到一些幫助,化解你對我的歧見。」
康紫苓很訝異何武君的坦白。
「那我母親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說康小姐比較害羞。」
康紫苓一聽,歎了一口氣,就不再說話了。她很生氣,為什麼他要擅自到她家去,也生氣母親為什麼沒先打電話通知她早知道這樣,她是說什麼也不會搭他的車了。
因為下班時間大塞車,車子開了一個小時才到康紫苓家,她也就睡了將近一個小時。
何武君拍拍她的肩膀。
「康小姐,到家了。」
康紫苓睡眼迷濛的醒來,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立刻坐正身子,說:「我睡著了嗎?真對不起!」
「沒關係,康小姐一定是太累了,你能睡得著,就表示我開車的技術還不算太差。」
「謝謝你,再見。」康紫苓推開車門,又突然回頭,說:「請慢走。」
何武君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謝謝。」
* * *
康紫苓回到家,康媽媽正把一盤炒好的菜端出來,妹妹康紫蓉竟然也在家。
一看女兒回來了,康媽媽連忙跑過來說:「紫苓,媽有話跟你說。」
康紫苓已經猜到母親要說什麼。
「媽,何武君早上到家裡來,你為什麼沒打電話通知我?」
「他臨時說要來,我也嚇了一跳。可是總不能拒絕人家吧,我想等你回來再說就好了,反正你又不能馬上趕回來。」
「他說要親自來拜訪媽,連佑偉都很訝異。」康紫蓉在一旁解釋。「他不要佑偉作陪,所以只好告訴他地址了。」
康紫苓把前兩次遇到他的事情告訴母親和妹妹。
康媽媽很高興地說:「真的,你怎麼都沒說,我還以為他真的就這樣——打退堂鼓了。」
康紫蓉一臉驚奇地說:「哇,真是稀奇,我聽佑偉說,他那個上司啊,是出了名的『冷面閻君』,平常不苟言笑,對部下要求非常嚴格,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他都會緊張的說不出話來。而且,聽說他已經相親好多次了,都沒有成功,因為他的眼光實在是太高了。」
康紫苓聽到這裡,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毫不客氣的評判眼光,原來「受害」的人不只她一個。
康紫蓉又問:「二姐,如果他真的想追你,你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而且他也不可能會想追我的,因為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是他親自來家裡拜訪,又到公司去接你下班,追你的意思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他想怎麼做那是他的事,我管不著。」
「等一下,那個鄒經理又是怎麼回事?」
「他?那天不是介紹過了嗎,是我的頂頭上司。」康紫苓當然明白妹妹想問什麼,卻顧左右而言它。
「我當然知道他是你的頂頭上司,我是說,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真的嗎?」康紫蓉不太相信。
「隨你信不信。」
* * *
回到房間,康紫苓懶懶地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過了兩個多小時,才醒來,她走出房間。
康紫蓉已經回去了,康媽媽正在講電話,一副很神秘的樣子,見女兒出來了,馬上跟對方說拜拜,掛下電話。
「媽,你在跟誰講電話?為什麼看到我就掛斷?」
「沒有哇,我——我跟樓下王媽媽聊天,剛好聊完。」
「真的?」康紫苓斜睨著母親。
康媽媽知道騙不過女兒,只好招了。
「對啦,是在跟佑偉聊天啦。我是想問問他,他們總經理早上回去以後有沒有再說什麼——」
「媽,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可是感情的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不像考大學,努力去讀就可能會考上,也不像找工作,多去應徵幾家,就有可能被錄用。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有的時候就算再努力也沒有用,再多看幾個人也一樣不合適。」
「紫苓,媽不懂,你到底想要什麼條件的人呢?」
「媽,我不是說過了,我什麼人都不要,我只想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過生活,這樣不行嗎?」
「以前年紀輕的時候可以這樣想,但是現在年紀大了,應該要改變一下,你不結婚,媽永遠都不能放心。」
「媽,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我健健康康、有工作能力、經濟獨立,我可以照顧自己、養活自己,可以奉養你,我們就這樣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我結婚呢?」
「紫苓——」康媽媽好憂愁。
「媽,不要逼我好不好?還有,如果那個何武君再打電話來,就幫我拒絕他吧。」
「可是,他表現的很有誠意,你為什麼不給人家一點機會呢?」
「媽,我剛才不是說過了,感情不是應徵工作,而且我一點也不想去『面試』,我只想一個人輕輕鬆鬆的過日子。」
「什麼應徵?什麼面試?跟他交往,跟應徵、面試有什麼關係,媽都被你弄糊塗了。」
「沒關係,只要我不糊塗就好了。我去洗澡了。」
康媽媽搖搖頭,她實在好擔心女兒就這樣錯過一個好姻緣。
* * *
康紫苓走進辦公室,鄒紹賢還沒有到。想到又要面對鄒紹賢,她的心裡開始忐忑不安。
「早。」鄒紹賢來了,他走近康紫苓的辦公桌邊。
「早。」康紫苓低著頭。
「昨天接你下班的那位是誰?」
「昨天不是介紹過了。」康紫苓把皮包放好,不敢坐到位子上,怕靠他太近,拿起茶杯藉故離開他的視線。
鄒紹賢看她拿著杯子走出去,過了好久才回來。
「洗一個杯子要這麼久嗎?還是你根本不想看到我?」鄒紹賢一直等她回來。
康紫苓不說話,把杯子放下,又走到檔案櫃去找資料。
鄒紹賢大步走到她面前,說:「我真的讓你那麼厭惡嗎?你怕靠近我?怕我把你吃了?」
康紫苓不想回答,繼續拿出兩本資料夾。
鄒紹賢突然抓住她的手,資料夾碰的一聲掉到地上,紙張散了一地。
「你放手。」康紫苓掙扎著,可是鄒紹賢就是不放。
這時候溫玉婷突然跑來了,眼前的景象讓她驚異的瞪大了眼睛。
「經理、康姐,你們——你們怎麼了?」
鄒紹賢這才鬆了手,一語不發的走進他的辦公室,把門「碰」的一聲關上。
康紫苓趕快蹲下去,把文件一張一張撿起來,低著頭不敢看溫玉婷。
溫玉婷蹲下去幫忙,一邊問:「康姐,經理怎麼會那麼生氣啊?」
康紫苓搖搖頭,把資料整理好,放回櫃子裡。
溫玉婷說:「康姐,我上次托你打聽的事有沒有什麼結果?」
「我玉婷,真的很抱歉,還沒有找到機會問他,真對不起。」康紫苓實在說不出口。
「沒關係,有機會再問好了,反正我都已經等了兩年了,再多等幾天也不算什麼。」
聽溫玉婷這麼說,康紫苓更加愧疚了。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說:「玉婷,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對不起。」
溫玉婷被康紫苓的舉動嚇住了。「康姐,不要這麼說嘛。」
康紫苓還是握著她的手直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