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嗨!」噗嗤!
「哈囉!」
「哈囉!」噗嗤!
「嗨!」主動跟路過人打招呼的男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為什麼每個人都笑他?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很痛的耶!康勤硯皺起俊臉,右手小心翼翼地隔著口罩輕碰下頷。
噢!痛死人啦!
「早啊!」迎面走來的溫文男子打了招呼。
「等等!不准笑!別笑……嗚……大少,求你別笑了,就讓我保留最後一點殘存的自尊吧!」康勤硯先是大聲吆喝,然後變成了哀求,哀求溫文男子替他留些顏面。
「你感冒了嗎?」溫文男子還是面帶笑意,像是關心的詢問起他臉上的口罩。
溫文男子,康勤硯口中的大少,正是翟家三兄弟的老大翟日煦。
「你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康勤硯的語氣有些哀怨,他猜想流言應該早就傳得人盡皆知。
「你不該去踩噴火暴龍的尾巴!」翟日煦笑笑響應,不慍不火。
任何一個瞭解翟家老二的人都知道絕對不要去踩著他的尾巴,而現在對翟家老二而言,他的愛貓就是所謂的「那條尾巴」。
他對於刻意去捋龍鬚的好友,勉強地施捨出他的關心。
翟日煦臉上依舊是最和煦的笑容,一如他的名字,看似是在表達他對小時友伴最深的關切,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就像收起爪子的大貓,在必要時會給敵人來個致命的一爪。
聰明的人都應該選擇別輕易相信他,只是每每面對翟日煦他那迷人的笑容時,還是會不自覺的踏入陷阱。
「你果然知道!」康勤硯喪氣地低下頭。這下果真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糗事!
別人總是戴墨鏡遮醜,可是他與眾不同,他戴的是口罩,因為揍他兩拳的人也很與眾不同,偏愛直直朝下頷去的上勾拳。
沒錯!口罩下爬滿他英挺下巴的瘀青,就是他家翟二老闆的傑作!在他怒氣沖沖的從相親會返回後,二話不說迎面就賞他兩拳。
「但我不曉得理由。」只聽說昨天下班前老二在辦公室裡噴火,怒吼聲中還夾雜著哀號,然後便是特助先生捂著下巴倉皇逃出,他就只聽到這樣的流言,僅僅一個晝夜便傳遍整個「群花亂舞」。
「嗚……還會有什麼理由?不就是因為那隻貓嘛!」
「哦!怎麼回事?」
康勤硯思考著,說出從他在一堆咆哮中推論出來的結果,「好像是對方的公貓霸王硬上弓的強了二少的仙女……」他還是不太懂二少為何生氣,相親的目的不正是要讓兩隻貓依照它們的生物天性中的本能達成這些儀式?!
「哈哈哈……」翟日煦被逗弄出笑容。
「你根本就不是要安慰我!」康勤硯像個孩子指控對面笑得沒良心的人。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安慰你。」翟日煦的口氣很理所當然,他只是不想讓自己錯過一個年度精采的大笑話而已。
那他還問這麼多幹嘛?「沒良心……」康勤硯將話含在口中喃喃抱怨,卻不敢當面嚷嚷,他可不想在不知不覺中連骨頭被吞了還洋洋得意。「你別讓那只噴火龍看見你的笑容,要不說不定他也不吝於奉送你兩拳!」康勤硯好心提醒。
私底下翟、康兩家人喜歡戲稱翟日-是「噴火龍」,畢竟這個稱號倒是很名副其實。
「他不敢。」
是囉!人家還是有他身為大哥的威嚴存在。
噴火龍一旦遇上了笑面虎還不是得乖乖地趴回去冬眠,難怪翟日煦本人敢笑得這麼猖狂。
「你還敢來上班,不怕老二拆了你?」翟日煦背靠著辦公椅,一副輕鬆優閒的姿態。
「哈哈!」康勤硯先得意地笑個兩聲。「他去荷蘭出差『兩個禮拜』,啊!對了,他交代我別忘了把仙女送過去你那兒。」
「嗯!」翟日煦輕允,每次翟日-不在,他便充當貓咪保母。「你好像還登了一篇很精采的文章?」
小小公司能有多少流言!來來去去都是繞在幾個頭頭的身上,最後再傳進他耳裡,這不是難事。
說到這個,康勤硯就一反剛被取笑的頹喪,興奮地攀著椅背坐下來。「你也聽說囉?」
「是拜讀過大作。你好像很得意?」翟日煦挑眉。
「我覺得寫得不錯!」噢!動作太大,牽動了他瘀血的嘴角。
「我以為你痛恨康老爹對你進行的那種以『瞭解中國源遠流長五千年文化精粹』為目的的特訓。」他淡淡地說道。
康勤硯一聽重重垂下肩膀。「是不太喜歡那種魔鬼訓練,可是你知道二十幾年的熏陶,那已經很自然地成為我的一部分,一開口免不了就是『出口成章』!」他這幾年被罰抄過的文章迭起來,大概跟他用過的衛生紙一樣多了!
「難怪你會被狠狠地揍了兩拳,我根本就不同情你。」這叫做自作自受!
「生活幹嘛這麼嚴肅?再說這篇廣告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所以你才會『獨悵然而涕下』。」翟日煦一針見血堵到康勤硯無話可說。
「好啦!不說這麼多了!」從小玩到大,好歹也是二十幾年的玩伴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哼!康勤硯心裡碎碎念著。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另一個從小到大的玩伴昨天不才賞他兩拳?
「最後一個問題!」翟日煦叫住他。這個問題其實才是他最想問的,一早把阿硯叫住也就是為了這個疑惑而已。
「好吧!快問!」
「你的口罩是怎麼回事?」花俏到不符台他的年紀,他不曉得原來阿硯原來有這種癖好。
「哦!你說上面的皮卡丘嗎?」康勤硯垂下頭。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打擊他的信心了,光是俊臉受創這件事就足夠他躲起來好好療養一陣子了。「早上起來照鏡子被整個下巴的青青紫紫嚇了一跳,想找個口罩,不過翻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沒有,這個還是我從小衍那兒搶過來的……」小衍是他姊姊三歲大的兒子,皮得很。
「哈哈……」答案公佈後換來的是翟日煦更大的笑聲。
☆☆ ☆☆ ☆☆
兩個禮拜後。
闃黑的夜裡,男人的腳步聲輕盈得像只豹子踏上光可鑒人的地板。
疲累的身軀讓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門邊等著主人的毛茸茸身形,稍稍惹出他的詫異和歡欣。
翟日-喜歡這種當他出差累到半死,在半夜返國時發現家中還有誰在等著他的那種感受,總可以讓他一掃疲憊。
他把大包行李丟在門邊,窩進懶骨頭裡,等著貓咪跳上他的大腿,瞇起雙眼微盹,厚實的大掌一下一下很慢地撫著貓咪的毛。
搭機前他就叫老大把仙女先送回來,否則依他想得緊的渴望,卻又累得根本沒有辦法移動的身軀,那可真是折磨人。
他頭仰著,眼睛雖閉著,腦海裡卻有些東西在思考著,忽然憶起上機前電話中老大怪異的言行,像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你出國前注意過仙女嗎?」
「怎麼啦?」
「沒有,你回國後自己好好看看,有一件有趣的事發生了。」
老大說話還是那樣高深莫測啊!
翟日-猛然睜開眼,這樣的想法嚇走了本來攀在他眼皮上的瞌睡蟲。該不會是仙女出了什麼事吧?生病了?
他把貓翻遍前後上下檢查著,手掌貼在柔軟的腹部時,他鎖緊眉頭思考。有些地方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呢?該不會……有個猜測突然跳上心頭。
該死!好像是……
懷孕了?!
☆☆ ☆☆ ☆☆
「哼哼哼哼……」
孫和奏纖細的身子埋在一張大大的工作台後,略及肩的自然鬈發隨意用一枝鉛筆扎上,雙腿盤坐,嘴裡咬著另一枝鉛筆模糊的哼著歌,偶爾會停下來沉思,然後右手上的筆又開始在紙上移動,橫的豎的,一筆一畫。
嗯……這面牆設計個落地的擺飾櫃……雕飾的圖案……她突然離座起身走到房間角落堆成堆的書本前。植物圖鑒……植物圖鑒……啊!找到了。
她踱步回剛坐熱的位子,小手在那厚厚精裝的書頁中翻動,像是突然有了什麼靈感。
咦?筆呢?算了!她找不到剛才自己一直在使用的鉛筆,便拿下還咬在嘴中的筆,小手俐落的動了起來。
扭曲的莖、葉子,妖艷的花朵,加上貓叫聲……不知道為什麼扯開了她的思緒,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她面前氣得撲撲跳、對著她大吼大叫的男人,然後想起自己那天在桌下看見的……屬於兩隻貓咪淫靡的氣氛……忍不住紅透了白晰賽雪的臉蛋。
不知道後來怎麼了?她停下嘴裡哼的小曲。應該沒事吧?她體內過於樂觀的因子又發作了。應該是沒事的,兩個星期了,她並沒有接到任何音量接近吼叫的電話。
她一個人在寬敞幽大到無生氣的房子內笑了起來。
印象中她從沒碰過這麼愛生氣的人,若有人想跟她吵架,也都會因為她的輕聲細語而沒了罵人的力氣,如果罵人還得不到回應,那還有什麼樂趣呢?
她不是不吵,是懶,太花費力氣,所以對於那個三不五時便火氣上升、劈頭大罵的男人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是個怪人!這是孫和奏歸咎出的結論。
明明就是個粗獷、像是以火焰為守護神的男人,怎麼會有那麼溫柔的眼神呢?但可惜的是,那只有對貓……
真是太丟人了!人怎麼可以輸給了一隻貓呢?她不明白。
她看見桌上未完成的施工細部設計圖,發覺自己似乎放了太多心思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
「無聊!」紅艷的唇幾近無聲的吐出這兩個字,她又埋首回工作中。
「嘟嘟!嘟嘟!」
電話鈐聲不識相地選擇在這當下響起,讓孫和奏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不會這麼巧吧?她才以為那天那樣的窘境其實並沒有任何後遺症的時刻,便立刻得到了反駁。
會不會她一接起電話就有怒焰沖天的三字經跑出來?她想,除了樂觀以外,她其實還很愛幻想。
考慮了一下,直到她覺得自己如果再不接起,鈐聲隨時可能終止時,她終於決定勇敢面對了。
「喂……」她還是有些遲疑,下意識將話筒離耳朵有五公分。
「小老頭!」話筒那方是個戲謔的聲音。
「哥!」會這樣叫她小老頭的也只有老哥了。呼……幸好不是那個暴躁的男人!
「嗯!怎麼聲音聽起來有些害怕?你又得罪人了?還是有惡魔會吃人?」做老哥的孫樂弦深知自己妹妹不知不覺中就能得罪一票人的功力,她的思考很直線,就算感受到別人的敵意也都能假裝不知道,還是一句話——因為懶,卻不曉得這樣反而更惹人生氣,這樣的她讓人有很好說話的錯覺,但其實她很固執,像個小老頭。
「哥!你很討厭耶!」
「哈哈哈!」另一端的人大笑。
「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趕緊轉移話題,怕他就這樣不知節制地笑下去。
「小老頭,你多久沒回家了?」
本來接到哥哥電話很開心的孫和奏卻突然沉默了。
「很忙嗎?」
「嗯!我……我最近比較忙。」她是真的忙碌,最近為了貓咪、搬家,又接了熟人的CASE,推辭不掉,不敢說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逃避的意味在。
「嗯!」
兄長的沉默讓孫和奏覺得自己太壞了,但有些事她就是忍不住逃避,像回家這事就稱得上其中一件。
她還想著要不要開口說些什麼,孫樂弦開了口,「你不能每次提到這個就逃開,你還是該要抽空回家探望老爸,他很想你。」
「我知道。」她回應的音量有些微弱。「我有時也想,是應該回家了!只是想到得面對媽媽,我有些退縮……」
「你還在意那件事!」話筒裡傳來重重的歎息,他不太想逼她,因為他同樣懂得那種無奈,只是身為兄長的他必須幫父親傳遞他對兒女的思念。
「我沒辦法忘記……」給人感覺平和的她突然很憤慨。「沒辦法忘記當我無意間發現她背著家人經營起另一段感情時的震驚,不意間從電腦上看見她和不知名男人的談話,那時候的我甚至懷疑那不是我活著這些年來所認識的人……」她的眼神在說起這段往事時顯得空洞,本來靈動的雙眸被憂傷佔據。
「你果然還在意。」
「我不能不在意啊!」她低喃,「你別說你已經完全忘懷。」
食指和中指不自覺壓著鉛筆在桌面上滑動。「我是不能,可我又能做什麼,她畢竟是我們的母親,而且最重要的是爸爸什麼也沒說,我的震驚、憤慨不比你少。」只是他比較懂得忍耐,太會忍耐。
他的苦口婆心最終還是換來了沉默,他知道小妹的小老頭毛病又發作了,固執的無法接受他的勸說,只一徑用自己的道德標準認定事情,可他自己說得這麼好聽,只有心裡才清楚自己有多憎恨這樣的背叛,更憎恨的是自己的虛偽。
「你真的覺得爸爸他其實知道嗎?」知曉自己枕邊人背叛他的事實。
「我不曉得。」然後是冗長的沉默。「我想局外人的我們都能發現的事實,沒理由身為枕邊人的他看不清,也許他不願說,又也許……他只猜測,不願證實。」
「如果是我,我不會不說,現在選擇沉默,是不願這個家破碎,但即使現在維持著,我卻看不出有任何幸福可言。」
「和奏!」
她閉上嘴,知道自己的話惹起孫樂弦的不悅。
「如果感情的當事人都沒有說話,我不曉得身為兒女的我們是否還有資格批判什麼!」孫樂弦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語重心長的話,到頭來連他自己也疑惑了。
孫和奏仍是保持靜默,深深皺起眉頭。她心裡好像覺得這樣的逃避與指責不對,但還是很難說服自己,只能選擇保持安靜。哥說的這句話更讓她無法開口,她要好好想想,也許由自己的確錯得厲害。
「好了,我不想逼你,還不想面對就先跟老爸聯絡就好,別讓他擔心。」
「我知道了,謝謝哥。」
「別道謝,我不逼你,是因為我自己也瞭解你的感受,所以不願強迫你做連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老實說,他回去的頻率並不高於妹妹,只是他懂得用電話安撫,而她是完全的逃避。
「你看你自己都沒有多勤奮!」偏離了沉重隱諱的話題,孫和奏的語氣生動多了,慣性的向兄長撒起嬌、開起玩笑。
「我還有打電話,哪像你這隻小懶蟲。」他不是不懂她的心結,所以體貼的不說什麼,當初是他陪同她一起分享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現在,他們比誰都還要瞭解對方隱藏在內心下不對人說明的心情,所以才有這樣特別的默契存在。
「聽說你又搬了家?」他想起前幾天到小公寓找不到人後得知的消息。
「啊!我忘了跟你說,抱歉!最近真的太忙了,又搬了家,有一堆事情忙,是漣襄告訴你的?」
「是啊!我打電話問她的。囝囝還好吧?」他關心的問起妹子的寵物,臉上卻也打起了幾個結,皺起鼻子。提起囝囝這傢伙還真讓人敬謝不敏,那個頑皮的傢伙,他沒忘記它被帶回來五個月大時,他試著親近它,卻被那只刁貓抓傷手背的慘痛經驗。
孫和奏不好意思訕訕地道出那天在喫茶店令人發窘的經歷。
「哈哈哈!」孫樂弦放聲沒形象的大笑,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他就知道,嗯!強了人家……嗯哼!真像那只刁貓會做的事。
「哥!你很過分耶!」
孫樂弦才沒在意妹妹向他抱怨些什麼,因為這個令人噴笑的故事讓他笑得不能自己,甚至忘了最後究竟是怎麼結束這通電話的。
☆☆ ☆☆ ☆☆
孫和奏緩緩掛上話筒,想到剛才那通從頭到尾都沒靠在耳朵上的電話,臉蛋上有被嚇到的蒼白。
她就知道自己的樂觀遲早會害死自己,她想得太美好了。
是!電話其實先是哥哥打來的,可就在話筒放上的瞬間,鈴聲又催魂似響起,她以為愛叨念的老哥忘了要交代的又撥了來,可惜……唉!還是只有一句話 她太樂觀了。
「為什麼你家電話打不通?!你是不是想逃避?如果這麼沒誠意的話……」
大人冤枉啊!她剛剛的的確確在講電話,可是她膽小地沒說出口。
男人不停在她耳邊咆哮的字眼,到現在還不斷在她四周飄著,像是「霸王硬上弓」、「強盜」、「土匪」、「懷孕」……對了!最重要的就是「懷孕」這兩個字,就是這兩個字讓那姓翟的先生不要命的嘶吼。
孫和奏突然覺得頭暈。今天好像工作太久了……她盤算著。
頭好暈,想著明天和翟先生約好的聚會,她的臉蛋又皺成一團,還是早點睡覺,多培養一些勇氣好了。
她像遊魂似地走回房間,趴在床上,伸手調了鬧鐘,然後記起上次的遲到換來的青色臭臉,她又伸手調早了兩個小時。
☆☆ ☆☆ ☆☆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啪啦!」很粗魯地按掉不識趣的鬧鐘,五分鐘後,床上的人坐起身,憨氣的揉起眼皮。
孫和奏覺得自己不是才剛入眠,怎麼又得起床了。
是啦!她跟人有約會!那種重視感就像是學生時期隔天要去旅行一樣,心同樣跳得那樣興奮、不受控制,但現在她也不像個小女人期待約會,而是滿心就怕自己會遲到。
刷牙、洗臉、換裝,在濃濃的咖啡香中啃完兩片吐司後,該出門了。
就在她走往大門口時,聽見外面也傳來開門的聲響,她詫異,還有些好奇。搬來幾個禮拜了,她竟然沒拜訪過新鄰居,因為一直沒聽過對面傳來什麼聲音,她以為沒有住人,但聽警衛伯伯說屋主出差了。
她突然快起步伐,想趕著出門時順道跟鄰居打個照面,手轉開幾轉內鎖,發出的聲響讓對門幾個星期不在的鄰居自然抬起頭。
「是你!」
死啊!本來想敦親睦鄰的小人兒,戲劇性地偷偷哀號。狹路相逢!孫和奏抬頭看著站在對門高挑、身形有些魁梧的鄰居翟日-,怯生生地試圖對他咧開個笑容。
「你好啊!」真是冤家路窄!!
翟日-本來手上轉動鑰匙的動作停了下來,門也不鎖了,一手扶著鐵鑄雕飾大門,轉身面對被他逮個正著的「仇家」。
「你怎麼在這兒?」他的口氣還是維持著一貫作風,生氣蓬勃。
她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翟日-怪異地瞇起眼,對於在他眼皮下還能發生了他不曉得的事有些不太舒服。
孫和奏被他突如其來的疑問給楞住。「啊!這是我朋友的房子,兩、三個星期前我才搬過來的。」怎麼了?不明白他為何一大早便臉色不善,她完全忘了日前自己的貓咪才怎樣得罪過人家。
他沉吟,似在審視她話語的可信度,可人家幹嘛還要特地說謊取信他。
「就是上次我遲到的那次,」她看他滿臉疑慮,連忙提起更詳確的日期。「所以我才會趕不及而遲到。」
「遲到還敢有理由!」聽她這麼說,不知怎地,火氣就不受控制。他雖然脾氣不好,但不曾這麼得理不饒人。
孫和奏皺起秀氣的兩道眉。她什麼也沒說,這個男人竟這樣會生氣?她突然有些不悅,但礙於對方高大的身形,她選擇閉嘴。
「哦!就是那天……」他的表情突然冷淡下來,只是臉色更加鐵青。
那天!她竟還敢主動提起那天!說到這個,他才想起來她家的野貓幹了什麼好事,竟然讓仙女藍田種玉!
拷!都什麼時候了,還學康勤硯那傢伙用成語。翟日-倏地氣極了。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不要這小女人什麼都還沒做,他就氣得自亂陣腳。這麼一想,果然讓翟日-稍微找回了自制力。
「你不會忘了那天發生什麼事吧?」
紅暈忽然佔據了孫和奏的雙頰,腦海浮現那天桌子下兩隻貓咪的互動。
「沒有……」本來還熱切的回應,變得只剩鳥鳴。
「那就好!」哼!諒她也不敢忘,因為那是那樣令人震撼的一天!翟日-拉開微合的門轉身。「既然你就住這兒那更好,進來談!」
進門後,他大剌剌落坐在沙發上。
「要談什麼?」孫和奏發問。老實說,對於那天電話的內容,除了不斷被咆哮而出的字眼外,她什麼印象都沒有……對了!還有「懷孕」這兩個字。
仙女在兩人進屋的同時,從沙發下鑽出,喵嗚一聲,接近孫和秦。
「談怎麼負責這件事!你家的野貓讓仙女懷孕了,『懷孕』你懂吧?」他惡狠地盯著小貓磨蹭著孫和奏的小腿。這個臨陣叛逃的小傢伙!
「懷孕!」原來是小貓咪懷孕了,孫和奏驚喜地摸摸小貓的腹部。這是她第一次從身邊感受到生命的喜悅,有些感動。
他以為這樣說能讓她想起她與她的貓犯下的該死的錯誤,可沒有,她反而還該死的愉快!翟日-連連在心中咒罵。
「就是你家野貓的傑作!」他惡意提醒著。
他諷刺的語氣過於明顯,孫和奏根本沒辦法還認為那只是玩笑,她生氣地抿唇,跟這男人說話真該要有十足耐性。
總算有反應了,他注意到她抿唇生氣的動作,也意外發現她臉上不自在的蒼白。
「該死的!你的臉怎麼這麼白?」幹嘛?是刻意想要他良心不安嗎?他才不會這樣隨便就讓步!
「呀?我昨天沒睡好……」她明天還有設計圖要交,所以熬了夜,但……這對今天的話題很重要嗎?不懂話題怎會扯到她的臉色?
那就好,可不是他欺負她,本來該負責的便不能免除。翟日-想著。
「你打算怎麼做?」
「讓它們倆在一起啊!」她拾起逗貓棒分心和貓咪玩起來。
「在一起?!說得簡單,怎麼在一起?我可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他討厭和人住一起,尤其是神經大條的女人。對於這個總是忽略他的女人,翟日-很難有好心情。
他的疑惑頓時也成了她的疑惑,沒有聞到空氣中濃濃飄著的酸味,好酸呢!
對喔!她可不想和一個成天扯著喉嚨吼叫的男人共同生活,何況他還只是個陌生人,孤男寡女更是不合理啊……不過他們就住對門……
「在兩家之間做條走廊讓貓咪自由通行如何?」這跟她設計的工作相關,這樣的IDEA忽在腦中浮現。
「走廊?」
「嗯!就是……」她隨手抽張紙,三兩下就畫起來。
「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看了草圖後翟日-下結論,接著他看了腕表。「就這樣吧!之後再談,我要去上班了。」走到門口的他,突然又想到什麼,旋身。「喂,你趕快回去休息!白著張臉看了就討厭!」他可不是關心她喔!只是覺得那白色很刺他的眼。
翟日-心虛,下意識用兇惡的口氣掩飾乍聞之下像是關心的字句。
被關心的人柔和的笑了笑。這男人心地滿善良的嘛!孫和奏從容的走回對門。
笑什麼笑?看起來就一副傻兮兮的樣子,笨死了!那抹燦爛奪目笑容讓翟日-胸口翻騰,但他將它視作是看不慣笨蛋所迸發的怒氣。
沒有發現從這天起,這樣的笑容便深刻、悄悄地留在他心中,偶爾還會不受控制的跑出來擾動他蠢蠢欲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