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哇……哇……哇嗚……哇……哇……」
夜半,這樣的嗥叫聽來更顯驚心動魄,尤其對才剛入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公寓的電燈一盞盞亮起,整棟大樓開始騷動,在嗥叫聲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許多人顧不得穿著睡衣,紛紛開了大門探頭出來四處張望,臉上的表情有瞭然,還有更多被打擾的不悅。
「孫小姐家的貓『又』發情了……」有些久居的房客意會地說。
「找個人跟她說吧!」有人提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是啊!」
「喵哇……哇……哇鳴……哇……喵……」
就在眾人討論著該派誰出馬解決之際,叫聲持續著。
這次不知怎地,貓兒像是要抗議長久以來的獨身一般,狠下心來死命地叫,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已經連續兩、三個晚上了。
然而,應該是最直接受到噪音影響的貓兒主人,此刻卻安穩地窩在床鋪上作她的春秋大夢,這也許該好好稱讚一下陽台與大廳那面落地玻璃門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又貓兒三天一小叫五天一大叫的求偶行為,早被沒神經的主人刻意忽略。
本來她就是個輕眠的人,夜半若有什麼嘈雜聲或是多餘的光線,她都容易醒來,但此刻她疲倦地沉沉入夢。沒辦法,這段日子貓兒子又開始嗥叫,試圖吸引個貓伴侶,持續不斷的叫聲加上那股堅毅,就算附近母貓不受影響,她都忍不住為此深深感動了,可是……誰來賠她個安眠啊!
此刻,就連在夢中孫和奏都還作了個反應現實的夢,她掙扎的囈語,囁嚅抗議著連日失眠的倦意。
白皙至透明的粉頰,合該是張令人想憐惜捧於掌心呵護的小臉,卻不協調地眼下有了淡淡的黑影,這樣強烈的黑白對比,更顯得床上靈透的人兒累積了很深、很深的疲憊。
若有誰見著了,必定不忍心將她喚醒,可惜門外的人既見不著她令人心憐的模樣,也無法體會她連夜失眠的痛苦,倒是他們頗感自己連夜受貓叫打擾的苦惱,一行人自己有了決定。
「叮咚!叮咚!」深夜,電鈐聲卻被按得又急又響。
透出微弱燈光的唯一房間內,床上隆起的凸丘幾不可察地輕顫一下,然後歸於平靜,隨著貓兒叫鳴及電鈐聲響加劇的趨勢,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猛地被子一掀。
「啊」響亮的一聲尖叫。
她投降了!孫和奏頂著一頭亂髮,步伐有些凌亂的走向大門並開啟。
「有什麼事嗎?」微弱的詢問聲讓門外的七嘴八舌靜了下來。
「孫小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家的貓一天到晚叫春,吵得偶們大家沒辦法睡覺耶!」戴著花浴帽睡覺的歐巴桑一口台灣國語,說話一點都沒有修飾。
「嗯、嗯……」隨著悶哼聲,蟯首不忘直點。她其實還有點困……
「是啊!孫小姐,你家的貓咪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你是不是考慮讓它結紮或是其他辦法什麼的?」一個跟孫和奏差不多年齡的年輕男子,礙於所有鄰居的蠢蠢欲動也跟著前來說項,對於靠在門邊的人只穿著睡衣、頂著亂髮就來開門有些吃驚,臉上有了靦腆的紅暈。
「結紮?不好吧……」好歹她家的囝囝也是個雄赳赳的成熟男生,她這做主人的怎能隨意扼殺它的男性雄風。孫和奏柔弱的小臉上有著遲疑。
她也曾在連續頂了幾天黑眼圈去工作後,一度有了帶囝囝去結紮的念頭,但看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彷彿控訴著自己不被重視的性生活,她就有些過意不去,念頭於是又緩了下來,但這樣的日子下來,怕是聖人也忍受不了吧,
也許她該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好讓自己和這群芳鄰都能得到解脫,更何況看到芳鄰們個個來勢洶洶的臉龐,一向沒啥反對意見的她,只想趕快解決,好回到可愛的床鋪。
看著眼前一張張熱切討論的臉龐,「啊嗚……」她打了個呵欠,更想睡了
對於孫和奏的回答,眾人也不是第一次聽了,不覺得有什麼希罕,只是這次大家早在按門鈐前就有了很深的共識,那就是無論如何今天非得討論出個結果不可。
大家思忖著,希望能想出好的解決辦法,靜默半晌後,突然有一道聲音點亮了大夥兒睡眠不足的熊貓眼。
「或許孫小姐可以幫家裡的貓咪找個女朋友啊!」一位中規中矩的上班族怯生生提出自己的看法。
所有人動作一致地轉頭看他,眼裡寫滿感激,簡直可以說是感激涕零。
「是啊、是啊!看貓咪叫得那麼厲害,必定是很寂寞,倒不如替它找個伴!」
「沒錯、沒錯!」
貓主人緩緩睜開眼,眼神中有些什麼閃過,然後半合眼的深思。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試圖說服不知何時已然清醒的貓咪主人,就怕她不答應。
「可是……」
她一開口,所有人急抽了一口氣,屏息等待她的下文,個個臉色蒼白得好似答案若是否定的,隨時都可以暈過去。
「我不知道去哪裡找?」
立刻又是一連串的抽息聲。
好吧!她的確也在等一個好的提議,幫囝囝找個伴好似真是個不錯的方法。她點點頭,只是……怎麼找呢?
「哈哈!這不是問題,你可以到常去的寵物店或獸醫院請店員或醫生幫你留意,若有不錯對像時就聯絡你,這不難,不難的!」學生裝扮的女孩乾笑兩聲。
「對!不是問題、不是問題!」
大家立刻附和,一時小小的樓梯間熱鬧非凡,整棟公寓的人幾乎都集合在這兒了。
「那……好吧!」她答應了。
接下來是眾人」連串的道謝、感激、問候、歡喜、讚賞,在這些複雜的情緒過後,孫和奏終於送走了所有人。
合上大門,她緩緩地移向陽台的落地玻璃門,打開後,她蹲下來面對」直蹲在門邊的貓咪。
一聲歎息後,她抬手緩緩順著貓兒的毛一下」下溫柔地撫摸著。
「原來你是寂寞……」揉搓銀灰白鬈毛的小手未曾停過,然後她小小聲地開了口,「跟我一樣啊……」☆☆ ☆☆ ☆☆
兩個星期後的某天。
一道沒有生氣、看來十分沮喪的纖細影子,在炎熱的夏日午後被毒辣的太陽拉得長長的。
「唉……」
歎息聲的主人從背包中掏出鑰匙,開了門,拖著沉重的身軀牛步到沙發邊,用力得像坨爛泥癱在沙發上。
「為什麼?」沙發上的人兒喃喃自問。
沒有!還是沒有!這兩個禮拜來她三不五時就到獸醫院報到,就希望醫生能給她什麼好消息,可惜的是這陣子大家好像說好一樣,就是沒有半隻正巧也適逢交配期的喵喵,有也只有公貓,可總不能強迫她家的囝囝改變性向吧!
「嘟嘟、嘟嘟……」
電話鈐聲突然響起,一隻小手伸長按下通話鍵。
「喂……」
「怎麼啦?有氣沒力的。」打電話來的人語氣間有隱忍的笑意。
聽著電話那頭好友的聲音,孫和奏忍不抱怨起來,「漣襄,你知道的,就是囝囝找女朋友的事……」
「哦!醫院跟店裡都去過了嗎?都沒有嗎?」
「沒有女喵喵,像囝囝一樣要找女朋友的貓咪倒是一堆。」就是沒有才讓人垂頭喪氣,孫和奏一張看來像是經由上帝巧手雕琢的小臉上心事重重。
「聽起來你這次是很認真在替囝囝找女朋友喔?」蕭漣襄不明白的問起。之前她去和奏家拜訪時,有一次巧遇囝囝的發春期,那時不管囝囝不斷的抗議,甚或叫得多麼慘烈,和奏也沒在乎過,怎麼就這次沒有棄之不管,當作根本沒這件事發生?
好像明白好友在想些什麼,孫和奏接著回答,「我其實很想不理會,可是鄰居們已經受不了了。」
老實說,為什麼這次她會這麼著急,還不是因為鄰居們的抗議動作越來越大了,本來個個慈眉善目的臉龐,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現在看來竟然覺得都越來越猙獰,嚇到她只得答應他們的提議 替囝囝找個女朋友。
「嘻!果然。」蕭漣襄就知道那些人遲早會受不了,她不過就聽過那麼一次囝囝表演的「春天交響樂」,就對孫和奏家從此卻步,當時她就不認為那些人再撐下去還會有多久,人家果然開始抱怨了吧,蕭漣襄對自己精準的預感得意不已。
「我不習慣言而無信,所以這個禮拜獸醫院和寵物店我都跑得很勤,但就像是在跟我作對似的,就是沒有適合囝囝的母貓。」
她覺得好煩啊!可良心又惴惴不安,在頭兩天找尋對象未果時,她就有自知之明,便先叫了工人來家裡弄了一套隔音設備,雖然在室內設計這行打混了幾年有熟識的包商,因此有了點折扣,但那價格還是令人心痛啊!
電話那頭的蕭漣襄聽著好友的抱怨,不忍心她再這樣淒慘下去,突然開口,「不然你要不要先搬到我在信義區的高級公寓先避一避?不然你一直找不到對象,對鄰居們不是很過意不去?」
蕭漣襄的父親是商業大老,從小她就是千金小姐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不用說名下在台北高級地段的房子便是好幾棟。
人美就是不一樣,隨便放低聲音抱怨幾聲,就連她這個同性的朋友聽了心裡都心疼不已,這種人生在這世上還真罪過啊!蕭漣襄低聲咕噥,免不了抱怨幾聲,但還是馬上就貢獻出自己的住處。
「那跟我在這邊還不是一樣?」都是在公寓裡養貓,這樣還需要特別搬過
去,然後再得罪另一批人嗎?孫和奏不解,性子簡單的她還沒搬過去,已經對那群素未謀面的未來鄰居感到過意不去了。
「當然不一樣!高級公寓的隔音設施哪是你那隨便要工人來裝的便宜貨能比擬的?半夜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管你的。」
孫和奏知道好友這麼說並沒有惡意和批評的意味,只是從小在優渥環境長大的她價值觀便是如此,所以她沒有生氣,只是……應該沒有人會在半夜想要喊破自己的喉嚨。孫和奏深覺好友的譬喻有些不對,但她聰明的沒有說出。
「那也是沒錯……」孫和奏反駁的音量不自覺的降低。
「好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省得你又在那裡良心過意不去,幾天都沒睡好了……」
孫和奏聽著好友的話,一邊舉手摸摸自己眼眶下的黑影,不得不歎息好友果然太瞭解她了。
「給你兩天時間收拾行李,我會叫人過去幫你搬東西,你不用太擔心啦!好了,我掛電話了,下次見面再聊。」蕭漣襄交代完便瀟灑地切斷電話。
對於她的瀟灑,孫和奏也很習慣似地沒有抗議,乖乖的把電話放回去,繼續思考關於找尋貓女友的任務,只是她的哀悼還沒個結果,有些令人發笑的聲響便突然在室內響起。
「咕嚕……」癱在沙發上的人伸手撫了撫發出抗議的肚皮。
她餓了!基於這樣一個重要且重大的因素,孫和奏沒有多想,便決定至少還是得先用食物來安慰自己這幾天以來失落的心情。
於是,沒幾分鐘後,她從廚房端出一鍋麵來。
「呼……」孫和奏盤腿坐在桌子前,呵著熱氣進食,眼光落在墊在鍋子下的報紙分頁廣告上,突然有一則奇怪的啟事吸引了她。
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芙蓉如西柳如眉,梨花一
枝春帶雨。
一歲,金髮尤物,血統純正金吉拉。
誠徵身強力壯良家子,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有擔當,強於
增產報主。
正是春暖花開好,恰好時節喜逢君,意者洽翟先生。02-XXXXXXXX
孫和奏一口面含在嘴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尷尬極了,一向良好的教養讓她還不至於在見著這篇過分誇張的徵婚啟事時醜態盡現,只是……她用力嚥下梗在喉間的麵條。如果她的理解沒有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篇「徵婚」啟事,而且要徵婚的和被征的對象也不是人,而是貓。如果不仔細看,那「金吉拉」三個字還真的很容易被忽略。
登這篇廣告的主人也真寶,就連替自己家中喵當徵婚,都還要這麼拗口,不過引人注目的目的倒是達到了。
孫和奏一直都還處於驚歎的狀態,直到鍋裡的面都快見底了,才聯想到自家的囝囝身上。
耶?金髮尤物的金吉拉,是女生吧?她家囝囝不是正好缺個女朋友?
這樣的理解一闖進腦海,她隨即傾身拿過無線電話,一個個的按著刊登在報紙上的電話號碼,慎重得像是這不僅僅關於一隻公貓的福利,似乎還關係到她這個長相清靈主人的一生幸福……
☆☆ ☆☆ ☆☆
「康勤硯!」
一大早的,如雷的咆哮帶著熊熊怒火橫掃過坐落於台北郊區山間且大有規模的企業建築內部。
如果有幸能從空中俯視這片山林,便會發現這佔地不小的建築物群恰巧成英文字母「F 」般分佈,而以「F 」字型論中心延伸出去的淨是一大片的綠意,還有一些從空中看去零星分佈、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不名物體,很是令人好奇。當然,一般人其實鮮少有機會可以搭乘直升機從空中來一窺台灣之美,自然看不到那些在陽光下閃耀的不知名物,當然也就不會有那些莫名的好奇心。
可在台灣,如果你是花農,一定聽過一個名字;如果你是花卉中盤商,也會聽到這個名字;如果你恰巧從事廣告業或美妝業,可能也聽過這個名字。而這些人的共通點一定都是鑒於他們跟花卉的接觸,而讓他們聽聞過這個顯得有些神秘的地方 一間名叫「群花亂舞」的公司。
「群花亂舞」就是坐落在台北郊區山間的奇怪建築物群,公司內部不多不少,就只有三個部門,分別因為其在業務上所接觸到的三個領域而有所區分,分為「聞香」、「弄影」、「捻花」三個部門,由翟家三兄弟依自己的專長分別領導,沒有一般公司所謂的人事、公關、會計等等部門,因為這些對只重視花草的三兄弟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事,僅僅在他們拈花惹草之餘的空閒時間分配給三人平均處理便綽綽有餘。
而基於三兄弟對花草異常的偏愛,理所當然的,公司因三項業務而區分出的三個部門勢必都跟這些花花草草相關,而部門名稱也的確適切反映出三兄弟的專長。
老大,翟日煦,調香師,坐鎮「聞香」。
老二,翟日-,攝影師,坐鎮「弄影」。
老么,翟日微,花農,坐鎮「捻花」。
旁人及記者們也因著「群花亂舞」的翟家三兄弟的低調行事,好奇心只有加劇沒有減輕,三人在公開場合越是出現少,記者對他們三人的猜測就跟著多起來。
有人猜測三兄弟的性向易於常人,為免記者挖出什麼驚人新聞,所以才一致低調行事,否則三個老大不小的大男人何苦窩在荒郊野嶺,成天糾纏在一堆沒有生命的花草植物上。
但不論言論多麼誇張,在外面甚囂塵上,三兄弟仍是相應不理,因為如果有那個時間費唇舌跟記者解釋,還不如拿來跟花草植物多培養感情,這也成了三兄弟的座右銘。
殊不知遙遠另一頭的父母被這三個成天拈花惹草、他們認為沒半點男子氣概的兒子氣得直跳腳。
此刻,一名面孔稜角分明、眼瞳炯炯有神的男子就坐在金屬材質的辦公桌後,但顯然此刻就連冰冷的金屬也無法稍稍撫平他心中湧起的怒火,他頂上根根直指向天的髮絲恰巧呼應了他沒有耐性、易怒的性格。
坐在他辦公室外的男子,也就是一早名字便被喚得如雷貫耳的主人,很認命的站起身子往二老闆辦公室移動。
古色古香的櫻花木大門上的的確確掛著一塊牌子,上頭大剌剌地用草書寫著「二老闆」三個字,有些詭異的頭銜。
「二老闆,你找我?」敲門得到進入指示後,康勤硯的提問非常的小心翼翼,職稱上是二老闆的秘書,實際上卻是公司三個老闆多年好友的他,十分清楚一旦三老闆辦公室裡的龍開始噴火時代表什麼意義。
「你很閒嘛!吃飽了沒事幹?」翟日娘問得咬牙切齒,語尾音階自然提高,姿勢倒是很閒適地靠在皮椅上,只是臉上的表情太過猙獰。
「小的不明白。」裝無知卑微是逃避的最高指導原則,康勤硯深諳這道理,樂地跟椅上的噴火龍打哈哈。
「啪」的一聲,翟日-丟了一份報紙在桌上,第一張赫然便是分業廣告版,其中有一塊地方還特地用紅色麥克筆框了出來。
「哦!這不是我幫仙女登的徵友啟事嗎?怎麼?出了什麼問題嗎?」事出必有因,瞭解了一早翟日-噴火的原因,康勤硯開始有恃無恐,姿態也輕鬆下來,落坐在辦公室內的會客椅上,不過倒不敢再嘻嘻哈哈,因為一旦事情關於「仙女」,也就是翟日-的「愛女」——一隻品種為金吉拉的貓,本來脾氣已經夠差的他便會變得更難溝通。
沒辦法!翟日-太溺愛貓了,真的是溺愛!當初在知道像他脾氣這麼壞的人竟然這麼愛貓時,真的讓康勤硯十分驚訝。
他親眼見過翟日-在仙女有一次不小心感冒時特地請一天的假,衣不解帶的照顧他的貓女兒,那天上班時間一到他沒看到翟二少的身影就覺得有點怪,等他老闆在電話裡說明不來上班的原因時,他聽了差點被還在嘴裡的那一口茶給嗆死。
雖然不到工作狂的地步,但工作一向講求原則的翟日-竟為了一隻貓請假耶!從此康勤硯就瞭解是事扯上貓的,千萬別跟二老闆大人爭辯。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阿娘關心他那只仙女,還勝過他這個好友呢!想到這兒,康勤硯忍不住自怨自艾。
「你自己看過那廣告沒?」翟日-仍是咬牙切齒,如雷的目光瞪去。
康勤硯拿起報紙念著,「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正是春暖花開好,恰好時節喜逢君。用詞優美,詞義貼切,我看不出有哪裡不好?」嘖嘖!真是絕妙好辭!看他把白居易的長恨歌用得多好,「正是春暖花開好」這一句更是有畫龍點睛之妙。
「你還真不辜負伯父替你命名的期望啊!」
康勤硯,康家老爹就希望自己的獨子人如其名 能勤於磨硯,寫一手好字,滿腹經綸,今日看來他倒是不負父望!
翟日-用力用鼻子哼氣兩聲,看著自己的秘書兼好友繼續在面前耍猴戲。
他的秘書,就是面前這位康先生,告訴他廣告會在今天開始刊登,於是一拿到今天報紙,他第一件事便先翻到分頁廣告,沒想到這篇廣告的效果正如他秘書所言,相當石破天驚呢!翟日-在心裡自嘲。
「那是當然!」康勤硯理所當然接受好友的讚美,自動忽略之中的諷刺意味。他可是從小古典詩詞、經典名著不知來來回回抄了幾遍,才有今日這成果。
康家老爹的家教甚嚴,孩子一旦犯錯便以抄書作為處罰,像康勤硯這樣調皮的孩子,自然是將抄書當作飯在吃。
「該死的!我不是在讚美你。」翟日-磨牙霍霍的聲音更清晰了。他的話這麼難懂嗎?
「你到底在氣什麼?」康勤硯問出心中疑惑。這樣一篇李白看了都會偷笑、文情並茂的廣告詞,可是他將近三十年來難得的佳作呢!他老大在不爽什麼?康勤硯仍是得意洋洋的。
「我只想知道,你這樣一篇廣告真的可以幫仙女找到對象嗎?」翟二老闆強烈的質疑。
「當然。」康勤硯立刻坐直身子。「你這麼問等於是懷疑我的國文造詣,也間接否定了我的人格!」他要嚴重的抗議。
真他@#$%!翟日-隱忍下罵髒話的衝動。
「等等!你偏離話題了。」他撫額,希望體內殘存的那一點耐心能在此刻發揮作用。「我當然信任你的中文程度,卻不信任看廣告的人!」
「你說的沒錯,萬一沒人有同樣高超的文學涵養來看懂這篇廣告,那不就失去刊登的意義嗎?」康勤硯終於瞭解為什麼惡龍一早就噴火的原因。
「很高興你終於明白自己的錯誤在哪!」翟日-終於咆哮出聲。他怎麼會跟一個蠢蛋成了好友?他真的不明白。
康勤硯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你給我說!你又在想些什麼齷齪事了?!」翟日-看著既是好友也是下屬的康勤硯臉上的笑容,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很可能會喚出他一直藏在桌下蠢蠢欲動的拳頭。
「別這麼說,你看,我替你登這麼篇空前絕後的廣告,如果真有人看懂了,不就表示對方說不定也是個文采翩翩的大美人兒,想必她教出來的貓一定很不錯!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加上你這個好歹也不錯的大帥哥,郎才女貌,自古英雄配美人這個道理果真沒錯。」越說康勤硯越覺得自己聰明。天啊!世上怎麼會有他這麼聰明的人!
「噢!」突然間,辦公室裡有人捂著肚子鬼吼鬼叫。
「顯然你忘了要配種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家仙女!」翟日-神色自若地向右手拳頭吹了口氣,就像神槍手在開槍後習慣對槍口吹氣一般。
「嗄?!啊——」恍然大悟後,康勤硯又是一陣鬼吼鬼叫。
似乎過了好久之後——
「阿-!」康勤硯祭出親密底牌,試圖提醒噴火龍兩人從小到大的親密關係。
「嗯?」有人又亮出了拳頭。
「你放心啦!我保證那則廣告絕對不會白花你錢的啦!」康勤硯急忙補充。
「最好是這樣!」語畢的同時,桌上那具超現代造形的電話忽然間響起。
你看吧!康勤硯向翟日-使了個眼神。
只是……這通電話真有康勤硯心中所想的如此完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