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謹悠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的行動、給她的感覺,哪點像是喜歡她的表現?她一直感覺自己像是個被疼愛的妹妹,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那你為什麼喜歡我?」翟日煦換個方式問。
呵,他果然是個狡猾的人。
除了剛回國時在街上偶然遇上她,對她的憐惜讓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他曾對她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大部分都是他步步計劃,慢慢向她索求情感。
今日也是他誘她說出隱藏多年的心意,他卻沒跟著表明,其實,她對他的喜歡有多久,他對她的情意便有多久。
他是商人,而商人從不做虧本生意,所以就連表白,他都要先瞭解自己掌握的有多少。
既然愛都能說出口了,謹悠覺得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再讓她害羞,更何況有個問題她早想問明白。
「二哥跟我說你喜歡我。」
以謹悠在翟、夏兩家的輩分,她叫兄長夏聖軍大哥;翟日-在家中排行老二,她便叫他二哥:至於康勤硯、翟日微和她同齡,翟日微比他們大上幾個月,所以她叫翟日微三哥,康勤硯為小哥,卻對唯一在意的翟日煦稱呼名字,這已經足以顯示出她對他的不同。
「然後呢?」這件事他知道,可是兩者有何相干?
「我以為你真的喜歡我。」
「為什麼說『以為』?」
「因為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動心的人。」
「什麼樣子是心動的模樣?」他好奇地反問。
「哎呀?」被問得煩了,謹悠忍不住嬌聲抗議。「至少不是你這樣。」
「悠悠,你這個小女生。」他捏捏她嬌俏的鼻頭。
心動難道用行動便可以證明嗎?不是該用心去體會?
「我不小,二十四歲了。」
他就是這樣,總把她當成孩子,所以她才會認為他對她始終只有兄妹之情,她為此傷心過,兩人間的距離更加遙不可及。
「是啊,你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翟日煦感受很深,尤其現在她就這樣柔若無骨的躺在他懷裡。
「我發現自己特別在意你。」謹悠繼續說道,語氣有些不平,也有些委屈。
「在意到變成了愛?」
「嗯。」謹悠皺起鼻子,不甚甘願地回復。
難得看見她撒嬌的小兒女嬌態,翟日煦開心地笑了起來。
「悠悠,我愛你,就像你愛我那麼久。」他學她以慎重的語氣道。
不忍她再胡亂猜測,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安定她的心。
「啊?」她瞪大眼,受寵若驚。
「-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懂我的心意,之後他一衝動,未經思考便跟你說了。」
「這意思是……」
「意思是,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你了。」
彼此有意的兩人,卻繞了這麼大一圈才得知對方的心意。
謹悠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不是要哭了吧?」他微笑問著,眼中有著不捨。
「可是那時候你為什麼不說?」有股委屈湧上心頭,她哽咽著投入他懷中。
為了「他愛不愛我」這問題,她心裡煎熬了好長一段時間,偶爾夢見他跟她說「不愛你」,總是將她從夢中嚇醒,然後便惶然的度過一天。可是現在卻發現,那一切原來都是無謂的困擾。
翟日煦冷靜的臉頭一回出現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不知怎麼安慰掉眼淚的女孩子,沒有女人會用落淚這招對付他,因為深知他不吃這套,眼淚只會換來他一笑,之後他便掉頭就走。
但對於謹悠,他不可能視若無睹,因為她是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女孩。
「別哭了。」他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可能也是年輕氣盛的關係,我什麼都說不出口,但-不是替我表達了嗎?」
「是啊,我是相信了,但你不該什麼表示都沒有。」
「當然有,我特別關心你,對你也特別有耐心,不是嗎?」他不希望再惹惱佳人,趕緊提出證明。
就這樣?她一臉訝異。「可是我以為你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麼溫柔。」
「這麼多以為,可是沒一個正確的,至少我自認對你是特別的。」
「那也是你以為的。」
「咦,學會跟我鬥嘴啦?」翟日煦好笑地敲敲她的額頭。
「沒有啦。」一被責備她就氣弱了,怯怯地低下頭。
「幹嘛降低音量?我喜歡你這麼大聲對我說話。」感覺起來有生氣,而不是畏畏縮縮像個膽小鬼。
「你有被虐狂啊。」謹悠這話說得很小聲。
翟日煦心想,也許的確是他太不會表達,兩人才始終停留在互相猜疑的階段,如果他能勇敢些,結果是否會不同?
「好吧,是我的錯。」他忽然開口。
她不解的抬頭看著他。
「我該表現得更明顯,應該一抓起你就來個狂吻,這樣你一定不會弄錯我的心意。」他亦真亦假的說著。
謹悠紅著臉瞪視他。
「好啦,臉別再紅下去了,我是開玩笑的。」他笑道。
「那你後來為什麼出國?」她問出最在意的問題。
當時以為他討厭她,才會出國去,為此她還心傷了好一陣子,雖然他後來說過是為了成立公司而出國進修,可是他連說都沒跟她說一聲就走,仍然讓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那本來就是我的打算,為了成立公司的計劃,我勢必得出國唸書,只是當時我以為會獲得你的響應,卻沒有,所以便摸摸鼻子出國去了。」
「你把自己說得好可憐。」她故意漏他的氣,學著他偶爾欺負她的那種語氣。
可憐的人又不只有他,暗戀了這麼久的她也很可憐啊。
「可是期間我曾回來幾次,那次公司的尾牙宴,在中庭裡的人是你吧?」
「真的是你?」她低喊出聲。「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作夢。」被突然出現的他嚇到後,她回家便倒頭大睡,不斷說服自己那是個夢。
「哈!傻瓜。」翟日煦不禁被她的話逗笑。「感冒好些了嗎?」看她小臉通紅,比他剛進門時看見的蒼白臉色好多了。
「嗯,好很多了。」他一來,她好像什麼病都沒了。
「真的好點了嗎?」翟日煦不太放心,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好了,頭也不暈了。」
「手呢?」
「也沒有前天那樣痛了。」她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輕捏被包紮起來的傷處。
「那就好。」
「日煦哥。」
「嗯?」
「那你呢?要回去了嗎?」她希望他能多留一會兒,在異鄉生了病還有人能依賴的感覺真的很令人安心。
「當然要回去了,你打算住在這兒嗎?」他故作訝異地問。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她悶悶地在他懷裡喊。
翟日煦一笑,「短期內不會。我已經把公事交代給別人,打算陪你在這裡多待一會兒,玩夠了再回去。」
「跟出版社的人一起回去嗎?」
「是跟我一起回去。」
「什麼意思?」
翟日煦突然給她一個大驚喜。「就是等你工作結束後,我們過一段時間再回去。」
「這麼好!」謹悠興奮地喊,欣喜地緊緊回他一個擁抱。
人在國外時,放鬆的心情讓人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也敢做。
此刻有他陪伴的滿足感,讓她想只想緊緊抱著他不放。
「你喜歡就好。」他寵溺地拍著她的背。
幸福,大概便是如此吧。
從前老覺得上天虧待她,連難得愛上一個人,上天都不給她機會,當時她常想,如果有天兩個人真的能相愛,會不會是她最大的幸福?
如今,她真的得到他的愛了,果真有種幸福已圍繞在她身邊的感受。
一年一度的波隆那插畫展終於告一段落。
病後幾天,謹悠照常和藍晴晴及出版社的人員在會場四處奔走,獨留翟日煦一個人在飯店裡。
她不怕他覺得悶或寂寞,甚至發現他比她這個來此地工作的人還要忙,成天拿著話筒不放,哇啦哇啦的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不知交代對方什麼。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他帶她來到米蘭。
謹悠來到波隆那是為了插畫展,機票、飯店的費用是由出版社支付,她無法任性地要求到其它地方遊玩,所以雖然來過意大利多次,她頂多在波隆那附近的景點逛逛,始終沒有機會前往時尚之都米蘭或古跡所在的羅馬。
所以,能夠踏上米蘭令她十分興奮。
在米蘭的主座教堂廣場,有個地方被稱為黃金四邊形(Golden Quadrangle),是高級精品服飾店聚集的精華區,以聖巴比拉車站(St-Babila)為中心,向四方連結蒙特拿破侖大道、艾曼紐二世大道及史皮卡大道,形成龐大的購物中心。
此地精品店非常密集,時下最流行、最當紅的品牌全都可以在此看見,吸引無數觀光客心甘情願掏出荷包。
來到米蘭的第二天,謹悠又被翟日煦拉進一間高級服飾店。
看他瞥都不瞥一眼吊牌上的價格便一古腦地把一堆衣服塞進她懷裡要她試穿,她首次體會到什麼叫闊氣。
「這些不用錢嗎?」
她偷偷翻了其中一個吊牌。
哇!三千五百歐元,她不禁咋舌。
她趕緊假裝視而不見,聽話地走進試衣間。雖然家中從沒缺過錢,但她很少出門為自己添點什麼,所以從未體驗過這種闊綽的奢華,被這麼大的數字嚇到了。
「不是不用錢,只是這些錢我還花得起。」翟日煦在她踏進試衣間後又塞了件裙子給她。
在法國求學那段時間,憑著自己的鼻子,他很早就陸續為許多知名化妝品大廠工作,因此也累積了不少財富。
雖然比不上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豪門公子有幾十億、幾百億的身價,這些東西他還負擔得起。
對於花費,他並不吝嗇,錢再賺就有了,他一直秉持這樣的想法。
「可以不要再買東西了嗎?」謹悠從更衣室走出來,忍不住抱怨。
這兩天她的工作就只有脫脫穿穿,這樣的花錢方式她覺得他好可怕啊!
「為什麼,膩了嗎?」他以為女孩子都喜歡這些,見她身上沒有這樣的衣服,便帶她來買囉。
他已經完全將裝扮她這件事當成自己的責任,同時也是興趣。
「是膩了,這兩天你已經買了好多衣服給我,加上先前在台灣買的,我只有一個身子,哪穿得完嘛。」她囁嚅著道。
「這件好看嗎?」他沒響應她的話,只是拉著她到鏡子前站定,驚艷地欣賞著她身上這套雪紡紗材質的洋裝。
細帶的白洋裝上佈滿長頸鹿、河馬等動物和漩渦花紋,搭上同樣雪紡紗材質的藍色短版小外套,顯得俏麗可人。
謹悠看向鏡中的自己,也為這套洋裝呈現出的效果迷醉,她喜歡正巧及膝的裙擺,露出白皙的小腿,性感中不失清靈。
她望見自己為了試衣而赤著腳,害羞地曲起腳指,覺得腳上少了什麼。
「來,小姐可以搭配這雙鞋。」一旁的女店員馬上拿來一雙鞋。
翟日煦接過它,只看了一眼便道:「太大了,再小一號。」
「好的。」店員連忙跑回倉庫翻找。
他站在謹悠身前替她調整衣裳,拉拉外套領子、下擺。
「這雙應該可以。」小姐喘著氣從地下室的倉庫跑回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凜然的氣質讓人不敢稍有怠慢。
「謝謝。」他回以迷人的微笑。
拿過鞋子,他隨即蹲在謹悠身前。
「做什麼?」他的動作讓她感到有些尷尬。
「幫你穿鞋。」之後,他拉過她的手置於他肩膀上。
他拉起她左腳的動作讓她稍微踉蹌,她驚呼一聲,空下來的左手連忙扶在他另一個肩頭。他的動作並不不粗魯,甚至稱得上溫柔,她只是無法應付這意料之外的舉動。
看著他拿起高跟涼鞋輕輕套在她腳上,並細心地繫上帶子,她又紅了臉。
「啊……」
兩腳都套上高跟鞋,她覺得有些不習慣,兩手緊抓著他不敢放。
「沒穿過高跟鞋嗎?」
「有,但是沒穿過這麼高的。」她害怕地直看著自己的腳。
「這不算一局,五公分而已。」
謹悠從鏡子裡看著那雙鞋,兩條交叉的帶子橫過腳背,上頭鑲滿碎鑽,腳跟處有條帶子環過腳踝,很可愛,和這件洋裝十分搭配。
「試著走走看。」他放開她的手道。
往前走了幾步,謹悠回首看他,確定是否要繼續往前走。
「別看我,看路。」他搖頭,指指前方。
「喔。」即使裙擺的長度完全不妨礙,她還是小心地拎起裙擺行走。
來回走了幾趟,她終於習慣了比以往高上兩公分的鞋跟。
「可以嗎?如果還是太高,我們再換一雙。」
「沒關係,這雙就好。」她連忙拒絕。
「怎麼啦,這麼害怕,怕我再幫你穿鞋?」他眼眸帶笑的望著她。
「當然。」她輕聲回應。「大家都在看,太令人害羞了。」
翟日煦仔細看著眼前的可人兒,心生一念。
「還有更令人害羞的。」他低喃道。
她不懂他的話。
只見他眼神深邃,堅定地朝她走去。
看著他一步步向她走來,謹悠忽感不安,扭捏地輕扯著裙子。
翟日煦在她面前站定,突然彎下身,在她洋裝上緣露出的胸口上輕輕一吻。這突如其來的吻,就連作風開放的外國人看了都不禁有些訝異,悄悄退出那一方親暱的空間。
他抬起頭對謹悠露齒一笑。
「你很討厭。」她嬌羞地斥責。由於這個意外的吻,謹悠幾乎是紅著臉度過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