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秦可戀一襲白色洋裝,微笑著的她就站在庭院中綠意盎然的草地上,一邊大腿上趴伏著一個一臉倔強的娃娃,另一邊俊美的娃娃成熟的牽著自己的妹妹安靜的站在一旁,就不曉得她低下頭在倔強娃娃耳邊說了些什麼,倔強娃娃突然展露歡顏笑了,一旁安靜的兩個娃娃也跟著笑起來。
那是個很溫馨和諧的畫面,如果不去提及待會兒加入的咆哮聲的話。
遠方高大的男子緩緩走近,雙手慵懶的置於休閒長褲口袋中,在瞧見前方纖柔身影時瞇起雙眼,咆哮著要小鬼頭們還他老婆。
孩子們突然一哄而散,笑鬧著跑開,不是因為父親的咆哮,而是因為跟在父親身後、從草地另一端大步奔來的灰色哈士奇狗。
「賈可!哇!」小小身子被狗兒撲倒在地,格格地開心直笑。
三個小人兒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狗兒吸引住,稚幼的身影在草地上處處可見。
總算搶回妻子注意力的祈清寒,摟過秦可戀,夫妻倆在另一端喁喁私語,耳鬢廝磨。
「他們又纏著#!」他盡可能不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那麼像在興師問罪。
「嗯!三個娃娃要人陪。」她則試著不讓自己把笑容咧過了眼角。
他,真像個孩子。
「不是有賈可陪他們?」他就是打了如意算盤,才買條狗引開他們對母親的注意力,就因為有一天,小傢伙在電視上看見了雄赳赳拉著雪橇的哈士奇狗,不停的問他酷狗狗是不是也能住在沒有鋪滿白白雪花的地方,而狗狗之所以酷則肇因於哈士奇狗天性中的尊貴和孤傲如狼的野性。
小傢伙們的觀察力顯然十分充足。
「賈可總得休息。」她的丈夫小覷了他們家三個小魔鬼的精力,即使是壯健的賈可,一次要應付三個學會走路後便精力充沛的娃娃,並不容易。
「嗯哼!」看來賈可很快就會有個伴了!
「你怎麼下來了呢?」星期六上午一向是他在書房的時間,這時候他總是一個人看點書、報紙、雜誌什麼的,怎麼今天不到午餐時間就走出書房了?
「累了。」簡單的兩個字就打算解釋了他今天異常的行為。他怎麼能說,他是在書房中被她與孩子們稚嫩的笑聲勾挑得心癢癢的,再也無心於電腦螢幕上的數據。
「哦!」她沒有繼續問下去,轉過頭看向草原上纏著賈可的三個小小人兒。綁著兩條小髮辮的人兒爬上了賈可的身子,似乎把身形大於她的哈士奇當作小馬了;兩個小男孩雖然也跟著嬉鬧著,但動作中看得出兩人小心翼翼看顧著小妹。
祈清寒瞧見妻子的注意力又回到三個小鬼身上,暗自的歎了一口氣。
這三個可戀拚死拚活生出來的小娃娃,雖然他心裡也是疼得緊,但一想到本來在妻子心裡地位就不高的他,如今排名更是落在三個小娃之後,他就不只是一陣欷吁。
他越想越生氣。她是不是太過火了?做為人妻的,首先該噓寒問暖的不該是身為丈夫的他嗎?
好!他可以理解,婚前他親自要求兩人在婚後仍能保有之前單身的生活,兩人雖結為夫妻,卻給予彼此信任、互相依賴,基本上兩個人仍是獨立的個體,擁有不破壞彼此婚姻外最大的自由。
但現在的他卻為此感到不滿足了,如果他仍像婚前那樣浪蕩甚或滿不在乎就算了,但明明他察覺了兩人間隱隱不同,卻還不開始貪心些什麼,那麼就是不該了。
「#最近是不是太忽視我了?」他刻意以談論天氣的口吻提起自己的不滿,卻克制不了語意間不經意流露的酸味。
「此話怎講?」秦可戀轉過頭,嘴角含笑地望著他。
「#現在睡前都沒有好好跟我說話就睡了。」瞧他被忽視得多可憐。
「我累嘛!」她本來就嗜睡,現在多了三個寶寶,更累了。
「#花太多時間陪輕輕他們了。」輕輕是他們的寶貝小女兒,祈懷輕。然後相對的,她陪他的時間就減少了,少到讓他這個大忙人逐漸心生不滿。
「他們纏人嘛!」秦可戀一直以為自己冷情,也以為自己這輩子也許就一個人過下去,卻意外的嫁了人,也意外的一次有了三個孩子,更意外的是,每當她面對三個纏人的小傢伙時,心中竟有股滿滿的母愛湧出。所以,除了給自己的私人時間,她還花了許多心思在他們身上,卻沒想到丈夫會有親自向她抱怨的一天。
是啦!他們三個的確是異常纏人,他也因為工作忙碌的緣故,沒有時間常常陪他們,三個小傢伙也聰明的沒有多打擾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母親身上。令他意外的是,就連聰明、老成得不像同年齡孩子的懷瀲,也異常的粘母親,粘到讓他吃醋。
「我就沒有每天纏著#。」說起來,這才是他的權利,不是那三個他製造出來的小傢伙的。
「那是因為你忙啊!」不是嗎?況且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她以為他喜歡讓自己一直忙碌。
「可以前我也忙時,#還是會找時間陪我!」說到最後,他乾脆耍賴起來,什麼男人的自尊全都甩到一邊去。當老婆都快被三個小人給拐去時,還談什麼尊嚴!
尊嚴哪比得上抱起來軟綿綿、摟著就甜孜孜的老婆,更別說這個老婆是他為自己娶來的耶!又不是為了別人,他當然要盡力維護自己的權利。
秦可戀沒好氣的看著他,「那現在我該怎麼做?」她一直以為他不需要人陪,但由今日他強力的反彈來看,他顯然也希望獲得她的注意力。
「陪我、陪我!」他用力的摟緊她,擁著她輕輕搖晃,享受著好不容易搶來的老婆在懷的滿足感。
「怎麼陪?」
「撥出一段時間陪著我啊!只屬於我們兩人的時間,做什麼都好,或是兩人一起看書,又或是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的陪著對方,要不然……」他扯了個邪惡的笑容,腦子裡在想什麼不言可喻。時間就應該浪費在重要的地方!
「娘娘!」
訝異於可愛的童音如此接近,正甜蜜的夫妻兩人不約而同低下頭,看見老二懷鳴一隻小手開心的扯著秦可戀的洋裝裙擺。
三個娃娃自從媽咪給他們看過中國古裝劇後,就一直跟著劇裡面的人叫秦可戀「娘娘」。
「怎麼啦?」秦可戀蹲下身平視突然叫她的人兒。
「娘娘過來玩。」小手又扯了扯裙擺,一雙圓滾滾的眼不明白父親為何一臉的憤恨,不過他見過那表情,就像輕輕一直纏著賈可玩、不理他們時,他跟懷瀲臉上就會有的表情。
祈清寒不甘被忽視,跟著蹲在妻子身後,十指交握的緊緊摟著她,下巴就倚在她的肩膀。
她拗不過他,也就沒再試著掙扎。
「懷鳴……」他的聲音柔得不禁讓人懷疑起他的目的,但年僅兩歲的小小人兒是不會懂這樣的心機的。
「爹地!」祈懷鳴很開心的面對著父親,扯著母親裙擺的小手還是沒有鬆開。
「你喜歡賈可嗎?」他的手也依然摟緊嬌妻。
「嗯!喜歡。」他不忘附上重重的點頭以茲證明。
「可是賈可都沒有同伴,是不是好孤單?」這時候,就算得降低自己的智商跟小傢伙們說話,祈清寒也毫不在乎了。權利就是權利,不容忽視!
「嗯!是好孤單。」小小的腦袋瓜因為思考而歪著一邊。「那……那應該怎麼辦?」遲疑的語氣像是十分的煩惱。
「我們幫賈可找個一樣的伴好不好?」
「可以嗎?」小傢伙開心的盯著父親,亮晶晶的眼瞳中滿是對父親的崇拜。
「只要懷鳴想就可以!」
「嗯!懷鳴想!」
祈清寒伸手愛憐地輕輕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髮。
秦可戀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含笑看著兩父子好笑的交易。
在獲得意外的禮物後,小傢伙並沒有因此而滿意,爹地的行為顯然吸引了他。「娘娘,背。」
「不准!」祈清寒伸回原先撫著細柔髮絲的手,用力摟回老婆。「你娘娘這麼瘦弱,背不動重重的懷鳴!」
「咦?」小腦袋又歪了一邊。「可是爹地比懷鳴重,鳴鳴才十三公斤。」小手指很辛苦的比出了三隻。
「那不一樣,爹地是娘娘的寶貝,所以娘娘一定得背著爹地。」祈清寒的表情有些微得意。
秦可戀心裡暗笑一聲。唉!只會騙孩子。
「那輕輕是娘娘的什麼?」即使面臨身份被貶低的危機,才兩歲大的祈懷鳴並沒有忘了先替最小的妹妹問個清楚。
「小公主啊!」
是他的吧!秦可戀瞭解的想。
「那懷鳴跟懷瀲呢?」
「小王子囉!」她替詞窮了的丈夫接了下去。
「是有一朵玫瑰花的小王子?」
「嗯!」她微笑得更深。小傢伙顯然記得父親臨睡前曾為他們念過的「小王子」一書。
遠方陸續傳來笑聲,一直賴在母親身邊的祈懷鳴注意力忽地被遠方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給吸引,步履還不穩的搖晃著跑過去,嘴邊還開心喊著自己是娘娘的小王子。
秦可戀開心的望著三個穿著黑白格紋童裝的小小身影,嘴角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好啦!現在看我。」大手扳過妻子小巧的臉龐。
「嗯?看什麼?」她的臉上滿是疑惑,不懂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看什麼?!」他很大聲的吼叫,她竟敢問他這個?!那他剛剛那麼一連串降低自己人格誘拐小傢伙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麼?到現在話都已經到嘴邊,不說也不行了。「#給我說,#當初到底為什麼嫁給我?」他的火氣很旺。
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奇怪,之前他們倆完全沒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可言,他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跟她提起婚事,還想過可能會被拒絕,卻沒想到得到的是點頭的答案,今天他非得問個明白。
秦可戀深鎖起眉頭。今天他是怎麼一回事?怪怪的。完全沒想過丈夫正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情做了許多努力,卻得不到她的響應,心裡悶得很。
「不是你要我嫁你的嗎?」他自己忘了嗎?不然問她做什麼。
「不是!我是問#為什麼答應嫁給我?」
被他這麼鬧起來,秦可戀些許怒意被激了起來。「你要我不答應嗎?那你幹嘛求婚?」問這什麼問題?
聽得出老婆的口氣開始有了不悅,祈清寒硬是壓下自己的心焦,讓口氣和緩。
天啊!他被這個小女人打敗了!
「不是,別人答應求婚都會有理由的啊!我只是想知道#的理由,譬如說,因為我稱得上不錯的長相啦!還有有能力讓#的下半生衣食無虞啦!」最好都不要是因為這些。「或是一些比較常見的理由,像是什麼喜歡之類的,又像是比喜歡更喜歡的一種情緒……我……我……#到底明白了嗎?」他突然中斷令自己發窘的假設,再次詢問她。
這大概是祈清寒本人有生以來說話最義正辭嚴的一次吧!難以啟齒的一些話語,讓一向善言的他吞吞吐吐了起來,光是講出「喜歡」這樣兩個字,他的耳根子甚至還隱隱的發熱。
秦可戀憋了滿肚子的笑意,終於瞭解丈夫剛才都在做什麼。她還以為他不會問她關於他們兩人的感情問題,至少結婚至今他沒有明顯避談這個問題,也從未主動提起過,她便認為他不在意。
「哦──」她拉了長長的音,狀似在思考。「嗯……我想……」
祈清寒一顆心揪得高高的,又盡力表現出他不在意。
她背著他,所以沒讓他瞧見她甜蜜蜜的笑容。「當初我是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答應嫁給你,所以今天你問我這個,是想禮尚往來嗎?」呼!女人還是愛聽甜言蜜語的,此刻的她終於是不能反對這樣的結論。
哈哈!「一樣、一樣!」他心滿意足的繼續將下巴放在特屬的肩頭上。
這已經是他所能表達出最赤裸裸的感情了。她懂他,所以滿足的笑了笑。
「愛」這個字,他們兩個膽小鬼始終沒有人敢先說出口,就好像是對於預見一段做了承諾的感情,將背負的責任有多重一樣,接下去的是得去承諾愛情的期限,替自己的忠心做背書,但誰又能保證一段感情的永不改變呢?
他是樂於往後這一輩子擁有她,擁有孩子,但選擇不把愛的小秘密說出口,一直都沉默的抱持著希望,有一天達到了,那肯定會是一生最大的喜悅;但當一切都說破了,那種感覺就像是所有人都瞭解了你的夢想,卻親眼看著你無法實現的殘忍般。
他們兩個是太過相近的人,遠遠就聞見彼此的氣息,用了兩年確定是對方,然後才決定共度一生;也因為太過瞭解,都沒將愛說出口。
也許再過一陣子吧!等到愛情到了滿溢時示愛,其實也就不太難。
祈清寒的大手突然伸開迎接三個急奔過來的娃娃,加上一隻狗,夫妻兩人被撞倒在地,場面混亂成一團,但兩個大人臉上的幸福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午後的和風暖暖輕吹,愉悅得像是瞧見愛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