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梁恭南會不會是那個守護她的人,倪湘都快被他纏死了!
他太驕矜狂妄了,自幫她冰敷的那天起,總是找盡機會纏著她,要她跟他約會,不然就是送她一堆禮物,惹得吳家鈴眼紅不已。
他是在追求她嗎?也許吧!他總是熱烈且深情地瞅著她不放,試圖勾引她,有好幾次,她幾乎被他迷惑,享受著他對她的呵護包容,像個戀愛中的女人。
他連她的初吻都奪走了,他的野心、他的慾望,是那麼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眸底,他想得到她,她很怕有一天她被他吃掉,所以面對他,她必須小心翼翼地應對。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那一顆捍衛自尊的心,她怕她的心迷失得太快,他很快就會對她膩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愛上他,守護她的人,不應該是他才對!
但今晚,她怎麼都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忘不了白天時他對她說過的話——
凌晨一點,我等你,不見不散……
拜託!那麼晚,她怎麼可能陪他耗?她又不是瘋子,她要睡覺!
但,想歸想,倪湘仍是精神抖擻地睜大眸子,瞪著天花板瞧,怎樣都睡不著。
現在都凌晨一點多了,他該不會真的在外頭等她吧?她該赴約嗎?
不行!若她赴約了,他往後一定會更加囂張,
可是……她若不去,他都說了不見不散,會不會就這麼等她等到天亮?
暗忖著,倪湘心軟了,就怕他真的來接她,一等就等到了天亮,被早起的傭人看到說閒話,那麼她就麻煩了。
乾脆去跟他說清楚吧!要他回去,這樣子她才不會那麼心煩。
作下決定,倪湘披了件棉質外套,就這麼穿著睡衣、拖鞋出門。
果然,梁恭南的車停在她家門口,看到她出現,他開了窗戶,朝她咧開一記迷死人的笑。
「晚安。」
晚安個頭!他明天不是還要上班?怎麼還有那個精力在半夜約會?
倪湘視他為危險分子,跟他的車保持著幾公尺的距離。
「你快走吧!我不會跟你出去的。」
梁恭南挑眉,一副沒聽清楚的模樣。「大聲一點,我沒聽到。」
倪湘朝前跨出一步。「我說,你走吧!」
「什麼?」
這傢伙是故意的嗎?那麼晚了還大聲說話,是會吵到別人的!
倪湘不得不再向前跨出幾步。「你走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說完,她傻眼了,怔楞地看著梁恭南迅速下了車,跨出長腿,朝她直逼而來。
「你想幹嘛……」倪湘節節往後退。她真不該低估他的,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讓她回去睡覺!
「約會。」梁恭南扣住她的手臂,就想把她拉入車內。
「你瘋了,現在都凌晨一點多了,」倪湘受驚地拉開嗓音。
梁恭南哂笑,就是吃定了她。「你再大聲點,你繼母他們就被你吵醒了!」
倪湘咬咬唇,硬是被他推入車內坐好,還被他繫上安全帶。
可惡,早知如此,她就讓他繼續等下去!
「你想去哪?」她總有權利知道他要把她帶去哪吧?
「去吃消夜。」
倪湘蹙眉,他不知道吃消夜是女孩子的禁忌嗎?
「騙你的,我們去兜風。」
「兜風……」倪湘還沒意會,就被他一個猛踩油門,不要命地飆著車,給嚇得花容失色,想吐又想尖叫。「停車!你馬上停車!」
「你不覺得很過癮嗎?」梁恭南倒是老神在在,挺享受奔馳的快感。
「就算路上沒有來車,你的車速也太快了!」半夜約她出來就是想飆車?他簡直有病!
「相信我開車的技術吧!偶爾你也該放輕鬆一下。」相對於她的驚慌失措,梁恭南仍我行我素的。
放輕鬆?這分明比坐雲霄飛車還恐怖好不好,倪湘真想多罵罵他幾句,可他每個轉彎、每個奔馳都帶給她無比的刺激,她尖叫著,無形中,心底的負擔也消減了不少。待他停下車時,她的心臟還記得方纔的險境,抖跳個不停。
她還以為她會沒命……
「輕鬆多了吧?」
倪湘的表情仍有些慘白。「才怪,我差點嚇出心臟病了!」
「至少你的表情變了,不再那麼硬邦邦的。」也不再那樣冷著一張俏臉,看來,他是真的嚇壞她了!
他這麼說,代表……他是為了她飆車的?
倪湘的心底滑過一絲暖意,他看出了她心底深藏的苦悶,可是她有她最在意的自尊,她並不喜歡他這麼自以為是。
「我有沒有勉強自己是我的事,你憑什麼這麼做?我有說要把命交給你嗎?把這麼危險的事當成休閒活動,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
「我會保護你的。」梁恭南信誓旦旦地道,不知是對自己開車的技術太有自信,還是真的能豁出去地全力保護她。
倪湘震住了,一顆芳心像是墜入了他深不見底的眸底,就快溺斃了。
為什麼他能把這句話說得那麼令人心動,沒辦法聽聽就算……
「走,吃消夜去。」梁恭南把車停在一家專賣清粥小菜的連鎖店前,雖然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兩點了,但店內的客人還真不少!
「咦?」不是說不吃嗎?
「你太瘦了,根本不需要減肥。」梁恭南揶揄著,下車,走到另一頭幫她開了車門。
倪湘下了車,不自覺地揚起笑。大概是因為他嘴巴太甜了,說她不需要減肥,也大概是她的心情多少放鬆了吧!她感覺肚子真的有點餓了。
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是很張狂霸道的,但其實他也有他溫柔的方式,今晚的約會,應該是他算計好的吧!她不免有些感動……
「你想吃什麼?」
「皮蛋瘦肉粥。」
「那我點牛肉粥好了。」
兩人點了熱粥,還點了冷飲,就這麼享用了起來。
吃完粥,他從外套的口袋中取出一支最新型的小巧手機,是大部分女孩子第一眼就會喜歡的粉紅色手機。
「你沒有手機吧!這支給你。」
倪湘很訝異他會送手機給她。「不用了,無功不受祿,再說,你已經送了我很多東西了……」
送手機給她,他是想二十四個小時隨時Call她嗎?
「我希望隨時都找得到你的人。」
她果然猜對了!「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犯人。」
「別說些讓我生氣的話。」梁恭南硬把手機塞給她。「你不是常常被吳家鈴刁難嗎?只要你一通電話,我就馬上出現,幫你解決。」
她太倔強了,不可能放下身段求助於他,更甭提會接受他之前的建議,試著把他迷得團團轉,讓他為她掏心掏肺,幫她把吳家人趕走。
她很努力的在維繫她的尊嚴,努力到讓他有點顏面受損。
沒有女人會像她這樣,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還把他送的禮物退還給他,只有她有那個膽量和意志抗拒他。
所以,他想牢牢套住她,非要她收下他送的手機不可。
「解決什麼?我才沒那麼柔弱。」倪湘失笑,認為他太大驚小怪了。
「不收下我就不送你回家。」梁恭南似笑非笑的語氣帶些恐嚇。
「你……」倪湘是很想很有骨氣的對他說,她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就好,但她根本沒帶錢包出門!
「我收下就是了!」她忿忿地道。
「我已經輸入了我的號碼,你可以用這支手機打電話給我。」
「我不能打電話給別人嗎?」
「最好不要,我會吃醋的。」梁恭南直瞅著她,說得跟真的一樣。
吃完消夜,他載著她回到家門口。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再見……」一到家門口,倪湘連忙下車。
「倪湘。」
聽到梁恭南的呼喚聲,倪湘停下了腳步,轉身,就見他不知何時下車,筆挺地站在她面前,離她好近好近,然後,他傾身,吻住了她。
她倒抽了口氣,感覺氧氣在一瞬間被抽光了。
她的唇發麻著、臉兒發燙著,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她就是克制不住心臟的疾速跳動……
「跟我交往好嗎?」看著她那嫣紅的臉蛋、秀色可餐的唇,梁恭南真想不顧一切地吻她到天荒地老!
但,追求她是需要很有耐性的,他正為她而倍受嚴厲的考驗。
他從來不被任何女人制約,但,他卻被她制約了,不只是征服欲而已,她讓他第一次興起了想跟女人認真交往的心態,他也想知道,若被她認真愛上了,他能得到她多少爆發開來的熱情。
他想名副其實的成為她的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妾身未明,只有他一頭熱。
倪湘難得看他那麼認真,有些心軟,但她還是得拒絕他。
「我……」她已經對自己說好了,不想跟他有所牽扯的。
「別急著拒絕我……」梁恭南可沒把握,她再拒絕他,他不會直接把她扛入車內,逼迫她答應他的請求。
「我等你的電話,你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他的眼神再堅定不過,每個字句皆像是滾燙的熱水,令倪湘難以呼吸,只能低著臉蛋,逃命般的轉身就跑,不敢回頭看他。
她怕她再不走,就會點頭答應跟他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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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直到深夜十一點多,倪湘才開著車回到家。
讀了四年大學,她終於畢業了,這幾天,同學們說要到花東地區來個三天兩夜的旅遊,但因為花東地區下著大雨,所以臨時取消了行程,她趕了回來。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回家,但她又不想稱了吳美雲她們的意。
她逗留在車內,把玩著手機,看著螢幕中那唯一一組手機號碼。
這手機是梁恭南買給她的,說什麼他要保護她,隨時都要找得到她的人,硬是要她收下,還輸入他的號碼。
前陣子,他幾乎天天打電話給她,還一直逼她打給他,但她一次都沒打過,他大概是玩膩了,不想再自作多情了吧!所以最近也就不再打電話吵她了。
加上她最近都忙著畢業考,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他們之間像是在冷戰,誰先打電話跟對方聯絡,誰就輸了。
她不想輸,她總覺得只要她打電話過去,就是承認了她對他的在乎,然後,他或許就沒有那麼珍惜她了。
她還想多享受被他追求的感覺,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保持著最高貴的地位。
可是,不打給他、不聽聽他的聲音,她的心莫名地覺得好空虛、好寂寞,彷彿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懂她、包容她,她不能沒有他……
思索片刻,倪湘還是鼓起勇氣,撥了他的電話號碼,緊張得都快窒息了。
響了幾聲,是個女人接的—聲音還嗲聲嗲氣的,「喂?」
倪湘一愣,遲疑了幾秒才開口:「請問梁恭南在嗎?」
「他在洗澡耶!請問你是哪位……」
聞言,倪湘立刻掛了電話,心頭酸澀不已。
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新歡嗎?報章雜誌上最近正炒著他和某個模特兒的緋聞,他最近都沒有找她,是否是因為有了那個新歡,把她給忘了?
不!她跟他都還沒有開始,她根本沒有吃醋的必要!
強壓下心頭莫名的煩躁,倪湘下了車,提著行李進屋。因為她的步伐很輕,走到了玄關,似乎還沒人發現她回來了,客廳裡的人仍大聲地談話著,她不得不被迫聽進他們說的內容——
「媽,救我!放高利貸的那些人說我三天後再不還錢,就要砍斷我的手腳啊!爸分給我的現金根本不夠,我一定要把南部那棟房子賣掉還錢才行,」
「跟我說也沒用,那棟房子登記的是倪湘的名字!」
「哥,你真沒用,你就跟倪湘結婚嘛!結了婚,她的財產不就等於你的嗎?」
「說得那麼簡單,那個女人自命清高,理都不理我……」
「哼!我跟媽都要你別再跟那些毒販來往,你偏不聽,現在急著要錢,倪湘不在家,你跟誰要啊?」
「可是運輸毒品的利潤高啊!要不是那批貨被警察查到,我沒辦法還賭債,我也不用巴著倪湘那些財產……」
「阿齊,請你克制一點,我們三個人分到的財產加起來,也不夠還你的賭債!」
「媽,你還說我,爸生前你就拿錢倒貼小白臉,現在他死了,你乾脆趁著倪湘去學校時帶男人回家玩,說真的,你也很需要錢吧?
家鈴也一樣,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聽說你一刷卡就是幾百萬,卡都刷爆了,被銀行追著討錢!總之,大家都很缺錢,一定要想個法子才行……」
倪湘真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她渾身發抖,簡直氣到不行,提著行李的手鬆了,行李掉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她還以為他們只是比較揮霍罷了,沒想到她的繼母背叛了爸爸倒貼小白臉;吳家齊幫毒販運毒,淨做些傷天害理的事;吳家鈴還欠了銀行一大筆錢……
她不會管他們的死活的!南部那棟房子,她也不會賣的!
「倪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和同學去玩了嗎?」吳美雲驚訝地喊道,接著,她不得不懷疑地問:「你該不會……聽到什麼了吧?!」
倪湘仍然冷冰冰的,她重新提起了行李。
看到心上人生氣了,吳家齊立刻急著討好她。「倪湘,我們都是一家人,只是想跟你借點錢周轉而已,當然,如果我們結婚的話,那就更親上加親了……」
「你帶著你那些毒品下地獄吧!」倪湘橫瞪了他一眼,想越過他上樓。
吳家齊見她那麼不給他面子,還說得那麼狠,他也氣惱了,一把擒住她的手。「倪湘,你最好假裝什麼都沒聽見,然後乖乖的嫁給我,我會好好疼你的!」
「哥,那太慢了啦!要她直接簽了這張財產讓渡書還比較快。別忘了,三天後你再不還債,對方可是會砍了你的手腳的,」吳家鈴亮出了一張紙,正是她口中的財產讓渡書,她早就準備好了,只是苦於找不到倪湘的證件。
「我不會簽的,」倪湘被吳家齊白後頭押著,動彈不得。
見狀,吳美雲依然涼涼地看她的電視,擦著指甲油,任他們兄妹玩下去。
「你以為梁恭南還會來救你嗎?你只是他打發時間的玩物罷了,他有沒有你都無所謂!」吳家鈴故意刺激著她。
倪湘的心被狠狠打擊著,她拚命地告訴自己,她不在乎梁恭南怎麼看她,她也不需要他救她,但,為什麼她還是好想見他一面……
「我還在想說為什麼找不到你的證件,原來你都放在行李裡啊!」
「不要碰我的東西,我不會簽的!」見吳家鈴搜括出她的證件,倪湘憤怒地吼道。她絕不能如這家人的願,簽下財產讓渡書!
「你今天還沒看新聞吧?」吳家鈴拿起遙控器,惡意地轉到新聞頻道。
上頭正第N次播放著梁恭南和名模新歡的溫暖接送情,下雨了,他還為對方撐傘,兩人有說有笑的,狀甚親密。
倪湘沒辦法對自己說謊,她的心受傷了,那痛覺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幾乎力氣全無,快站不住腳。
她一點都不明白,他怎麼能對她那麼溫柔後,又為另一個女人撐傘……
他真的是找到更值得他獵艷的對象,才不再打電話給她的嗎?
「太好了,她蓋章了!」
什麼?
倪湘一回過神,這才發現她已被強迫著蓋下了印章,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至於筆跡,吳家鈴很會模仿字跡,當然仿得出她的字跡。
「你們太過分了!」倪湘不堪這雙重打擊,用力的甩掉了吳家齊的箝制,豁出去地跑到廚房,拿了把水果刀威脅他們。「把那份財產讓渡書給撕了!」
「倪湘,你別亂來啊!」吳家齊趁機衝了過來,想奪下她手上的刀。
倪湘見他朝她奔來,立刻伸手一揮,劃傷了他的手臂。「別過來!信不信我把你幫毒販運毒的事告訴警方?」
「你敢威脅我?」吳家齊氣瘋了,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
倪湘搶不回財產讓渡書,便想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幸好她的車就停在外面,她可以馬上開到警局去報案。
「別想逃!」吳家齊追了過去,想搶下她的刀。
倪湘不肯給,作勢想傷他,吳家齊次次躲過,接著反守為攻,長手一伸,奪過她的刀,直覺地往她的腹部一刺。
好痛……
倪湘雙眼無神地楞在原地,她腹部流了好多血,痛得她意識快沒了。
可是不行,她要逃走,她不能死在這個地方,
她抱住傷處,快步地跑出了玄關。
「我、我不是故意的……」吳家齊慌張地丟掉了那把刀,沒想到自己會鑄成大錯。
「還不快追!」吳美雲見狀,痛斥了兒子一句。「不管是死是活,你都要把她帶回來,要是她跟梁恭南聯絡上,你就慘了!」
「可惡!」吳家齊是無心殺害她的,在這個情況下,他更是非把她找回來不可,除了怕她說出他的秘密外,他還捨不得讓她死啊!
倪湘已快一步開著她的車展開了逃亡。
看著吳家齊緊追在後,她臉色蒼白地猛開著快車,為了躲開他,她有路就鑽,連闖了好幾個紅綠燈,也因為傷口很痛,她總是在想昏倒的片刻又清醒了過來。當她好不容易甩開他時,她的車子拋錨了。
抱著傷口下車,她這才發現這裡偏僻得很。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得忍著疼痛拚命地跑,好向附近住戶求救,等回過神時,她已站在一棟偌大的別墅前。
那是棟外表很華麗、古色古香的獨棟別墅,在黑漆漆的深夜裡,顯得陰冷、恐怖,但燈光亮著,表示裡頭有人,而他們,是她唯一能求救的對象……
亳不猶豫地,她按下了門鈴。
許是安心了,她的意志變得軟弱,連按住傷口止血的力氣都沒了,最後,她撐不住的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意識模模糊糊的,靈魂似乎快要離開軀體……
她會死吧?她流了那麼多血,痛得連哭的力氣都沒了,一定會死吧?
那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都快死了,她還會想起梁恭南,那個恣意的闖入了她的世界,徹底擾亂她的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