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不壞女不愛 第七章
    一頓晚飯吃下來,花去了不少的時間。老爸還是固執地窩在麻將桌上。女兒回來隨時可以看得到,不過麻將可不能一日不玩。將母親煮的晚餐一掃而空之後,蘇子嬙倚躺在沙發上,嘴裡呼著氣,口腔中還有食物殘留的芳香,果真是有「媽媽」的味道。

    當林若水再端上一盤切好的梨子,放到客廳的玻璃桌上時,蘇子嬙忍不住地叫嚷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再吃下去,可能會胖得跳不起舞來。」

    「吃點水果助消化。」說著,林若水率先拿了一片梨塞入嘴中,接著又幫蘇子嬙拿了一片,遞到她的唇邊。

    「媽……你真要撐死我呀。」她搖著手,躲避著眼前白嫩多汁的果肉。看起來很甜的樣子,只可惜她真的吃得太飽了。方才三碗白飯下肚,早已打破她這兩年來的少食習慣,現在再加個飯後水果,她真懷疑自己的肚皮怎麼能承受得住。

    電話在這時響起,蘇子嬙眼明手快地接起話筒,躲開了撐爆肚皮的危險。不過,這一接卻似乎又接近了另一個更致命的誘惑。

    「喂?」

    「子嬙嗎?」她才回應了一聲,對方便透過聲音猜測出她的身份。」

    「你等一下。」蘇子嬙看了母親一眼,扯了一個怪怪的微笑之後,走向房裡接聽這個電話。

    微合上房門,她才再度開口:「我是子嬙……」

    「我現在也在南方,而且已經把備胎替換下來了。」

    「那……」

    「你出來吧!不然,我怎麼把這備胎還到你手中?」

    「現在?」她遲疑地再問了一次。

    「不然呢?在這裡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得要你好好照顧我。」莫中耀在電話那頭隱忍著笑意,故意找她麻煩似的開口。

    「照顧你?莫中耀,你搞清楚情況再說話好嗎?」控制不住的音調高揚,傳人了話筒中,她索性將微合的房門直接關上,並上了鎖。

    「不然呢?在這裡我只認識你一個人而已,當然只好找你略盡地主之誼。」

    「你……」一時氣結,她竟說不出話來了。

    找她盡「地主之誼」?這話他也說得出口!她什麼時候答應過要招待他了?他竟然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是她活該欠了他似的。

    「你到底出不出來?我現在連我自己站在什麼地方都不曉得,你至少也來幫我找間旅社暫住吧!」他以無奈的語氣騙取她的同情。他知道蘇子嬙不會就這麼棄他於不顧,他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她終於捺著性子勉為其難地問。

    莫中耀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找明顯的路標,過了幾秒之後,他說:「我剛在一間車廠換好了輪胎,然後我就胡亂開著,這條路叫北路,這邊有一大排的書店。」

    「我知道了!那裡有間書局,去那邊等我,不要再亂跑,我二十分鐘之內過去。」蘇子嬙確定了位置之後,也沒多加考慮便作了決定。

    莫中耀在電話那頭得意地露出一抹竊笑。回到南方的蘇子嬙明顯地讓人感受到她在家鄉的熱情,彷彿卸下了在T市時故作堅強的防備,平易近人多了。

    雖然他曾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去逗弄她的感情,也不要去勾引出她的熱情,然而,他的行為卻一再地背叛了自己的理智。有時候,情感的走向是無法由自己控制的,那種感覺就如同有著毒癮的人,明知毒品是萬萬不能觸碰的東西,但是卻怎麼也無法抑制住對它的需要,直到全然壓抑不住自己時,除了背叛理智,奪得他心裡真正想要的東西之外,便別無他法了。

    蘇子嬙的再度出現正如同那毒品一般,深深滲透他的心靈,讓他的心湖再度激起波瀾。幾經反覆思量之後,他決定投身入那陣陣的漣漪當中,讓情感得以獲得宣洩,淹沒住所有不該再繼續存在的理性。

    「莫中耀,你還在嗎?」

    「在,我會留在這裡,直到你來把失物招領回去。」他打趣地說著,引來蘇子嬙「噗哧」的一笑。

    「你小心我臨時改變主意,讓你露宿街頭。」

    「我知道你不會,因為——」他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你捨不得我!」

    他的話引來一陣沉寂,過了數秒之後,蘇子嬙換了另一種語氣回應著他:「莫中耀,你少臭美了。」如果他要用這種不正經的態度面對她,那麼她也會有辦法應付自如;為了加強效果,她又再補充了一句,「我是捨不得我的『備胎』,一個也要不少錢的。」

    「子嬙,你真是傷我的心。」他似真似假地又回了她一句。

    「你的話十句有九句不能相信,不跟你閒扯了,我現在出去找你,你別再開著車亂晃,知不知道?」蘇子嬙像在叮嚀三歲孩童,她真以為莫中耀迷了路,只有自己才是他惟一的救星。

    「遵命!」他在電話那頭立即回應著。

    掛上電話之後,也沒向在房裡看電視的母親打聲招呼,人就衝出了大門外,那緊張的模樣就像救火隊一般。如果心裡沒有期待,也不可能讓她如此心急如焚。當感情已無法再多加克制時,被束縛了許久的兩顆心便會不顧一切地相契相傾,宛若磁石相異的兩端,除了受到對方強烈的吸引之外,似乎已沒有第二條路讓他們選擇了。

    七年後的再度相遇,除了人為的因素之外,又難道不是上天的巧妙安排嗎?緣分替他們兩人再次安排了新的地點,這一回,他們是否會把握住眼前的一切?抑或是如同多年前一般,讓機會在不經意間流逝?這恐怕就得讓他們自己去抉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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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車子停在書局門口,由車窗內張望,但是就是沒見著莫中耀的身影;她柳眉輕顰,努力地在人群當中搜尋著他高大的身影,但是卻怎麼也找不著;她索性下了車,走進書店之後,便一眼看到她找尋已久的身影。

    她走到他的背後,輕輕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待他回過頭時,她略揚起唇瓣,給了他一抹責怪的笑聲:「喂!你可真不浪費時間,讓我一個人在外頭找半天。」瞄了瞄他手上拿著的那本書,好像是社交舞的指導書籍。

    「在看什麼?」

    「你看,」他指著書上的一個腳步圖形,說道,「他畫錯方向了,這個步是踩在斜右後方,不是左後方。」

    她翻了翻白眼,將那本書由他的手裡抽了出來,放到架上,說道:「你這麼閒,不會去外面等我,反而在這裡當起校稿人員來了。」

    「在外面等太無聊了,裡面有冷氣。」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主要的原因是我的肚子實在太餓了,為了轉移注意力,所以才進來這裡看書。」

    「是嗎?」她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猜測他話中的真實性。

    「這句話是十句中惟一正確的一句,相信我,oK?」他攤了攤手掌,似乎十分無奈蘇子嬙總是對自己防範過重。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那現在——」

    「請我去吃頓飯吧!」他自作主張地要求道。

    她看著他,突然露出一抹笑道:「莫中耀,我怎麼從來都不曉得你是這麼『自動』的一個人?」

    「我只是代替我的肚子發出抗議之聲罷了!今天一整天我只喝了一盒牛奶而已,再不找點東西填飽肚子的話,可能真的會餓昏。」

    「誇張!」她嗔笑道,「不過,我已經吃飽了——」

    「喂!你不會真的打算讓我餓死在街頭吧?」他的眼眸盯住她粲笑的臉蛋,一時間恍惚了神智。他不曉得蘇子嬙笑起來的模樣這麼令人心動,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能一輩子看著她充滿笑容的面孔。

    一輩子?他怎麼會有這念頭呢?

    甩甩頭,他摟住她的腰,快速地帶著她走出了書局,排開腦海中這突如其來的想法也沒注意到當他將手臂摟在蘇子嬙的腰上時,她臉上泛起一陣紅潮,一時無法反應地跟著他走向了他停車的位置。

    等他開了車門,打算讓她坐進車裡時,她才回過神,對著他低叫著:「我的車怎麼辦?」

    「先停那兒好了,待會吃完飯再回過頭來開走。我們才兩個人而已,沒必要開兩輛車吧?」他理所當然地對她說道。

    「但是……」她還在回望自己停在路旁的那輛車子。

    「沒那麼多但是了。」他一改先前態度,不經意地展露出自己霸氣的一面,推著蘇子嬙坐入副駕駛座後,自己則繞過車頭,打開車門坐人車內。

    車子在大街小巷裡鑽來鑽去,蘇子嬙的臉色愈來愈不開心,過了十幾分鐘後,她終於冷冷地開口說道:「莫中耀,你跟我說你迷路了不是嗎?」

    「沒錯呀!是迷路了。」他轉動方向盤,又鑽人另一條巷弄中。

    「你別在那睜眼說瞎話了,你對這裡的熟悉程度,真是讓我『吃驚』呀!可不可以問問你,這巷子又是通到哪裡去的?」

    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聳了聳肩,對她的話沒有給予任何的答案。

    「你這騙子!」她忿忿然地說著,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張嬌媚的臉蛋頓時蒙上一層陰霾。

    「你自己不也說了,我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謊言?」他的臉上居然浮出一抹微笑。

    看在蘇子嬙的眼中,她覺得那笑容彷彿是針對她無知地相信他所說的一切所給予的嘲弄,令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自己將近上千句的白癡。

    「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他搖了搖頭,回道:「這只是在教會你一件事,當面對一隻狼時,千萬不要發揮自己的同情心,因為你不知道這隻狼何時會對小紅帽下毒手。」

    「別用那種三歲小孩的故事教訓我。」她忿然地對他低嚷。

    「那麼我說得更清楚一點好了!當一個獵人找到他的獵物時,是會不計一切手段以達到目的的。我如果是那獵人的話,獵物呢?除了你之外,應該不作第二人想。」他擺明了想捕獲她,想將她納為己有,所以他才會編出一堆謊言來欺騙她,讓她落入他的陷阱中。

    「現在你打算帶我去哪?」

    「吃飯。我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

    「你的話還有哪句能信?」她冷嗤一聲,將冷漠的臉龐轉向窗口外那逐漸暗下的暮色。

    他笑出了聲音,右手再度靈巧地將方向盤轉動半圈,踩下煞車之後,車輪和水泥地板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促狹地貼近她的臉頰說道:「就是十句中惟一的那一句,我肚子真的餓了。」說著,他打開車門,走下車子,且維持著紳士風度去幫蘇子嬙開門。    不過,她可不稱他的意。當他將車門拉啟時,她在車內用力一推,狠狠地撞了他的肚子一下,看見他往後跌退了一步,糾結住五官,讓她心裡揚起勝利的喜悅。

    走下車後,她佯裝著一臉笑意走近他的身邊,甚至貼近他的耳旁,惡作劇似的對著他說廠一句:「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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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正直線上升當中,不怎麼寬敞的空間加上兩個人沉悶的氣息,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電梯門上緣的數字以兩秒鐘跳動一次的速度不斷—上揚,緊張的氣流加上些許的不安令她覺得耳膜似乎被阻塞住一般,直到二十三樓時?電梯終於停了下來。走出電梯之後,蘇子嬙才發覺原來是一時間無法承受氣壓的上升,加上自己過於緊張的情緒,才產生了耳鳴的感覺。

    踏出電梯之後,她才赫然發覺這的確是一間餐廳,暈黃的燈光由餐廳裡流洩出來;她雖然住在這裡,但是對這間位於二十三樓的餐廳卻沒有絲毫的印象。

    莫中耀的手輕柔地搭上了她的腰際。蘇子嬙的身軀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眼眸中帶著些許驚訝以及不知所措,她囁嚅著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餐廳裡的氣氛和莫中耀呼在她耳旁的氣息,令她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剛才還未上樓時,看見這麼一座高聳的建築物出現在眼前,她幾乎以為莫中耀又在耍什麼詭計,胡思亂想的腦袋迴盪他的話:「你再輕舉妄動,我一定會把你綁到我的房裡,好好懲罰你這頑皮的女人。」話後,她的一顆心就從沒停下紊亂的速度。她甚至以為他住在這棟房子裡,也沒想到這大廈到底是不是間旅館,只覺得自己的安危堪憂。

    誰知,她想了那麼多,卻還是被這男人給耍了一記。

    攬在她腰上的手,透過微薄的衣料傳來一股溫熱,她略微掙扎了一下,想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誰知他的大手索性加重力道,緊緊扣住了她的腰,更縮短了彼此間的緊密距離,令她幾乎要跌入他的懷中。

    揚起頭看見他臉上掛著得意笑容,她恨恨地瞪了莫中耀一眼,而後只得隨著他的步伐經過轉角處,走上一層層的階梯。他熟悉地摟著她走近一個座位,而後鬆開放在她腰上的手,幫她拉開了座位,讓她入座。

    待他亦坐定之後,她用嘲諷的口吻對著他說道:「現在才開始維持你的紳士風度,不覺得太做作了?」

    莫中耀沒理會她的話,兀自環顧著圍繞在這間餐廳四周、四十五度傾斜的強化玻璃,由裡到外,可以看見全市的夜景,各色燈火居高臨下,像極了繁星點點。他的臉上掛著笑容,另辟一個話題對她說道:「這間空中景觀餐廳的風景很不錯。」他轉而凝望著她。

    看著蘇子嬙氣得桃紅的粉腮在暈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迷人,他的目光便怎麼也轉移不開;雖然他的嘴裡是在讚賞著這間餐廳的景致以及特色,不過他的眼神卻灼熱地膠著在蘇子嬙嬌妍的容貌上,絲毫不捨得離開。

    這七年來,她就像是由毛毛蟲蛻變出來的蝴蝶一般,由清純變得令人驚艷,由樸實嬌憨轉變成得高雅、性感。她已成為男人眼中的尤物,要忽略她的存在實在太難、太難了。

    他也不能例外地沉迷於她外在的容顏中,然而,他更期待能夠發掘存在於她眼眸中的純真,以及多年前他始終未曾發現的她對自己所產生的情愫。他要打破她的神秘面紗——這一切都成了他說服自己再次接近她的目的,挖掘出她心底對自己依然存在的感情,讓她的冰冷全然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你少在那顧左右而言他,我可沒多少時間跟你在這兒瞎耗著。」她將兩臂環在胸前,身體往後靠躺在籐制椅上,保持警戒的神態看著他。

    在燈光下,莫中耀的面孔顯得有些邪氣,又帶點揶揄,彷彿正在欣賞著一隻被活逮的獵物。她發覺他似乎十分樂於看見她如此失措倉皇的一面。隻字不語的他看起來冷酷且傲慢,而那一直是她深鏤在記憶中的模樣。

    難道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這麼多年來她腦海深處所存留著的影像就是現在他的這副模樣——冷漠、傲氣、不可一世,以及那足以洞悉她一切心事的銳利眼眸……這一切都成了她當初迷戀他的主要原因。

    即使在此刻,平靜的心湖早已被他搗亂,怒氣因他而高漲,但看見他那張足以令女人心碎的面孔後,她竟難以控制自己為他意亂情迷的心。

    她活該欠他的!這輩子,除了他之外,似乎沒有任何人可以像他一樣,如此輕易地就能夠挑動她的心。

    她深信自己的感覺,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彷彿就已經有一抹聲音在她的心底喧鬧著:就是他,不會錯的,就是他了!

    然而,她卻因宿命的安排白白損失了這七年的時間。面對再次的相逢,她卻因為膽怯和畏縮而不敢再度敞開心房。這分感情究竟必須延宕到何時才會有令人滿意的結果?

    「要點什麼?」莫中耀的聲音在離她臉孔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揚起。她嚇了一跳,神遊的思緒一下子全拉了回來。

    服務生早已趁他們倆還未開始唇槍舌劍前將菜單奉上。她看了莫中耀一眼後,隨便地翻了一下,但她的眼睛沒盯在面前的菜單上,反而瞪著莫中耀,黑瞳中彷彿有團火球在閃爍。剛才的怒火沒得宣洩,看到他那副促狹的臉孔,新的怒氣又緊跟著上來,她覺得自己今天像是吃了炸藥般,一顆心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沒平靜下來過。而她的情緒會如此失控,全是他招惹來的!

    「我沒胃口。」她簡單地說了四個字。

    「子嬙,看著你的眼神,我覺得你真正想吃的是我。」他的唇邊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一語雙關地暗喻著。

    「你……」她忿忿地合上了菜單。

    他幫她將菜單一併收回,交給了一旁的服務生,替自己點了一份牛小排後,又另點了一杯水果茶給蘇子嬙。

    「我要回去了,你自己慢慢吃。」說著,她站起身,彷彿一刻也待不下去。

    莫中耀沒有行動,只是用著懶洋洋的語調說道:「這裡叫不到計程車的,你難道想用走的回去嗎?」

    「總比待在這裡接受你的嘲弄好!」她忿然地對著他說道。

    他聽了她的話之後,竟不禁笑出了聲音。

    「笑什麼?難道不是?」

    「我什麼時候『嘲弄』過你?」微瞇起眼眸,他搖搖頭,彷彿在說她無理取鬧。

    「沒有嗎?你說我想吃你!」她找他最後的一句話當把柄。

    「我以為你不只想吃我,還想啃我肉、吃我血,像是要把我千刀萬剮似的。」這會兒,他的語氣又跟方才大不相同。

    「你剛才不是這種意思,你像是在暗示著什麼……,」話說到這裡,她陡地咬住下唇瓣,說不下去了。

    他好笑地看著她,又是存心捉弄地說道:「暗示什麼?說下去呀!我很好奇自己的話傳達到你耳裡時是怎麼被『扭曲』的?」他離開了自己的位子,來到蘇子嬙的旁邊。他幾乎高過她一個頭,當他一靠近,壓力便隨之而來。

    他的大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稍稍一使勁便讓她再度坐回位子上。他微彎下腰,將頭貼近她的耳側,像是在她的髮鬢邊低語。他的氣息吹拂著她,讓她一時僵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他點了穴道,只得乖乖地坐在原位上,一動也不動地聽著他溫潤的嗓音低喃道:「乖乖的,人家以為我們在吵架了!」

    當他終於離開她的身旁,那股緊迫逼人的警鈴才解除。她真懷疑莫中耀是不是有學過催眠術。為什麼當他一接近她,她就四肢癱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我們不是在吵架嗎?不然,你以為我跟你說那麼多做什麼?開玩笑是不是?」她顯得有些懊惱。

    「我倒寧願我們真的只是在開玩笑,子嬙,我根本不想跟你有衝突。」

    「是嗎?不過,你卻一直在製造衝突。從你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之後,衝突就不曾停止過!」她撥開垂在頰旁煩人的髮絲。她以為逃回T市後,就能躲開他,誰知他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是短髮。」看見她的動作,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開口。

    她冷冷地揚了揚唇角,自嘲地笑著。真難得呀!他還記得她以前的模樣。

    「是不是又如何?」

    「只是髮型的變化,讓你看起來比以前有味道多了。」他喜歡她烏黑迷人的長鬈發,至少跟她的脾氣比起來柔順多了。

    她故意擠出一抹笑容,而後惡意地說著:「我會好好考慮明天去洗髮店剪下來送給你。」

    「哦?」他揚揚眉,他喜歡的東西她就不要,那麼……「我也喜歡你那雙修長的手、腳,更喜歡你身上的每一寸,你都願意『給』我嗎?」他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頓時,她的臉上飄起一抹紅霞。

    「你……你……」她氣得握緊拳頭,不知該接什麼話才好。

    「開開玩笑而已,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非送不可。」他老是在言語上佔她便宜,雖明白她的思緒無法跟上自己靈活跳躍的思考,但他真有點害怕,要是真惹毛了她,她說不定會對他由「愛」生「恨」。

    「你做夢!我還怕自己跟你多說話會染病上身,你這個人身上的細菌多到不可勝數。」想起這七年來他不知跟多少女人接觸過,她就感到噁心。思緒又飄到他和郭瑤雙同時出現在房內的那一幕,除了噁心之外,胸口還忍不住泛起一陣微微的痛。

    「這個不是問題,如果你想試試的話,我可以拿出健康檢查表給你。」他倒是愈說愈像那麼一回事。

    「下流!」她忿忿地低咒了一句。

    「喂!如果那晚我沒有緊急煞車的話,說不定你身上也染了病了。」他還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去逗弄她,看她的模樣,愈生氣就愈顯得迷人。

    那是種心態上的平衡。雖然她老是嘴上不饒人,不過,她會生氣不就同樣代表著一種情緒,那就是——嫉妒!

    如果沒有這項因素的存在,她大可以不必理會他的話,何必對他的私生活流露出那種極為反感的表情?

    「哈!」她乾澀地笑了一聲,又接著說道,「我慶幸我那晚有及時清醒,否則我會悔恨終生。」

    莫中耀搖了搖頭,真不曉得那晚是誰「及時」清醒!如果他沒狠狠地在她胸口捅上一刀的話,她可能早在一個星期前便「失身」於他了,現在哪輪得到她在那說大話?

    「我現在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該放過你!」他還故意地歎了口氣,彷彿放走了一隻細皮嫩肉的上選羊。

    「你、你、你……」又是一連三個「你」字,她再度陷入沒話反駁的窘境。

    她的食指忿然地指著正前方的那張臉孔。突然之間,一陣白煙在面前竄起,香味四溢。服務生端上桌的牛小排替他們這一回合的戰況來個「中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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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得津津有味,熱騰騰的牛小排在四十分鐘後只剩下一塊塊凝結的醬汁沾附在鐵板上。他輕拭去唇角上殘餘的肉汁後,才抬起頭看著在一旁坐立難安的蘇子嬙。

    「你的水果茶才喝一半。」他看著放在她面前的杯子。放在裡面的水果幾乎沒動過。

    「怎麼?沒喝完不行嗎?」她眨了眨眼,偏著頭說半是質問的語氣。

    「這間餐廳早上來時可以看得到二十五景,只可惜現在不是白天,只看得到一堆車燈跟汽車賓館的水銀燈管。」他的手肘側靠在椅子的邊緣,讓自己的胃能稍作休息。

    她沒說半句話,只是故作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

    「不吵了?」他好笑地看著她將眼神調得老遠,就是不把焦距放到自己的臉上,因而又搖了搖頭。

    他真不懂她為什麼要擺出這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如果不知道她為了他將自己的感情整整封鎖了七年,他真的會被她這副模樣給嚇跑。

    不想點出他當晚在門外聽見的事實。他相信以蘇子嬙如此倔強、傲然的脾氣,若由他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心事早已被他所透析,他相信她會替自己再築一道更厚的牆作為防範他侵擾的禁區。他自然不會愚蠢到用這件事去逼她承認自己的心事。

    「你吃飽了是嗎?又可以開始耍嘴皮子了?我可是替你著想,怕你消化不良得胃潰瘍。」她又看了看表,將近十點了,才回家,就在外面摸到這麼晚,還不打半聲招呼就跑了出來,她真怕母親會亂想。

    「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真是榮幸。」他笑得一臉真誠,故意忽略她話裡的詛咒。

    「我要回去了。」她淡淡地說,但話中並沒有堅持。

    雖然和他在一起的這幾小時一直沒有融洽無爭的時候,但是,她還是有些捨不得結束這頓晚餐;爭吵雖然不斷,但是時間流逝的速度卻是令人無法掌控的快速,這種唇槍舌劍的樂趣卻是只有和他在一塊才會有的,她竟有點想收回剛才所說的話了。

    「把水果茶喝完再走吧!」

    蘇子嬙沒有再多加反對,開始低下頭默默地吸吮著插在杯子裡的吸管。吸了幾口之後,她停下動作,背靠在椅後,眼眸張望著四周,彷彿在欣賞著這間餐廳的裝潢擺設。

    幽黃的燈光,加上桌上的一點燭火,增添了浪漫的氣氛。這其實是個適合情人喁喁私語的地方,卻被她拿來當作吵架的地點,她真是個破壞高手。難怪總是不斷有人向他們倆投來注目的眼光,不論是否是因為他們都太過出色的外表所致,但她相信一定有絕大部分的人是想竊聽他們吵架的內容。

    她突然抿唇輕笑起來,眼眸看向莫中耀探索的目光。

    「我很不識相對不對?你一定在想,早知道就別帶我來這麼羅曼蒂克的地方。」她打量著他的眼神,想從中找到答案。

    他搖頭,對她的話表示不贊同:「我喜歡特別的事物,如果我只是想來這裡吃一頓『安靜』的晚餐,我才真的不會選擇這個地方。」

    「哦?」她輕佻秀眉,似乎懷疑他話中的真實。

    「你剛剛沒發覺我們倆都成了四周『注目』的焦點嗎?」

    「這樣你很得意?」她靈活的眼眸溜向他臉上的表情。

    「你想想,如果我現在跟你求婚的話,會嚇到多少人?」他對她露出一抹捉弄的笑意。

    「別開玩笑了!你如果真的敢這麼做,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她相信他這個人說得出口,一定做得出來。

    「輕鬆點!我只是舉個例子而已。」

    「亂舉例也不行!」她瞪著眼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OK!那麼這樣呢——」他倏地站起身,另一手拉起她的手腕,讓蘇子嬙也無法避免地跟著他離開了座位。

    他的另一手伸往她的腦後,輕輕一使力,她沒來得及阻擋,兩唇便在轉眼間相合。他的舌尖撬開了她的唇瓣,侵入她的口中,汲取著她口內的芬芳。一時間,腦袋一陣轟隆,蘇子嬙怔愣地任由他的唇在自己的唇瓣上灼熱、狂野地磨廝著,而他的舌在自己的口中輾轉地翻覆著……

    所有的思考能力早在他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瓣時全部喪失。

    天啊!太瘋狂了!他真的讓她一點防範的餘地也沒有,而在這同時,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也因他在這頃刻間帶給她的悸動而漸漸開啟。她的心在狂跳著,她的血液也因為他的一個吻而沸騰……

    這個霸道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徹底、徹底、徹底地——

    擊垮了她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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