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柏青和杜珊珊走遠之後,牆壁的轉角處走出了一個男人。看著他們倆相偕離去時的融洽,他的臉色顯得複雜而多變,但卻令人無法猜測出他的思緒。
齊可風口睹了方纔的一切,不知為何,他的眉緊鎖成了一條直線。
杜珊珊和那男人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對他又摟又親的?為什麼只對他展露她那甜美的笑靨和嬌媚神情,卻對自己——這些疑慮彷彿在他心底生了根似的盤旋不去,
怎麼搞的,他竟然泛起了陣陣的醋意?
甩甩頭,他無言也無聲地走回自己的房裡,希望能甩開她在自己腦海中停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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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快朵頤之後,杜柏青和杜珊珊便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柔軟舒適的彈簧床上,杜柏青一點睡意也沒有。一雙黝黑的眼睛盯著寶藍色的天花板,伸手按了一下床頭的開關,頓時,房裡流瀉出動人的旋律。
已經在這裡待了三天,公司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又或者有什麼重要的決策等著他回去批示?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錢再賺就有,但有誰會嫌錢多呢?
為了自己以後能天天這般清閒,不被那群刁蠻、聒噪又不可愛的女人繼續糾纏,再不想個好辦法是不行的,難道要自己一直躲在這裡嗎?
公司仍舊必須照常營運下去,他還這麼年輕,事業也算剛起步而已,為了躲女人而放下一切,實在是太不負責任的行為。
想到這裡,他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心想:一定有什麼辦法的,社交界的寵兒並不只有他—個,為什麼就未曾聽見別人的抱怨?
他開始分析別人的心態。某小開說過:女人就像只鞋子,穿過便丟,絕不可心軟留下,否則一日纏上了你,想甩也甩不掉。又有某小開說:你千萬別去沾惹女人,惹上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都不會放過你,尤其是遇上我們這種身價的男人,就像是蜜蜂沾了蜜,怎麼也捨不得放手。又有某小開說——
杜柏青拍了一下額頭,那些人的話根本就不能聽,他無法對女人殘忍。而且,女人根本並不像他們所說的那麼不堪,畢競,好的女人他也是遇過,只是——錯過了。
讀書時,他談過許多次戀愛,那時所交往的女孩個個甜美、溫柔,愛上的是他的個性與才華,絕不像現在接近他的女人,眼中只看見他的財富與地位——
愈想愈是煩悶,躲到這來是要度假,偏偏心裡卻又放不下工作,看來,還是提早幾天回去算了。看—下表,反正時間還早,乾脆去海邊觀賞一下日落的景致好了。他拿起房門和車鑰匙,稍稍整理一下儀容,再度步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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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以倩站在白沙上,呼吸著清涼的海風,緩緩地合上眼瞼,靜靜地聆聽海浪扑打岩石的聲音。
風,撩起了她的長髮,在空中飄動飛舞著。
此刻已近傍晚時分,落日將隱入山頭,因此,下午的燥熱及暑氣漸漸隱匿無蹤,戲水的人也逐漸減少,也許是準備回旅社休息了吧!
也好,獨留下自己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她喜歡沒有人打破的世界,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彷彿萬物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是,往往她最想得到的,可惜上天總是不肯如她所願。
突兀的男聲打破了她所得到的片刻寧靜。」夕陽很美!」
他是這麼說的吧!翁以倩想了一下,但無淪那男人說了什麼,總之是吵到她了。
她睜開柔媚動人的雙眸,看著前方夕陽染紅的整片雲彩,輕輕地讚歎了一聲。這種景致雖然每天都會有,但忙碌的生活與充斥在生活中的壓力,已使現代的都市人鮮少去注意這種美景了。
杜柏青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她身邊,更不瞭解自己怎麼會主動和她攀談,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飄逸的神韻所吸引而走向她,且冒失地拉回了她神遊的思緒。
一陣海風吹來,將她的幾縷髮絲吹撫過他的臉頰,他聞到屬於她的獨特的髮香,
他的開場白並末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是讓她睜開了雙眼,看著夕陽西下的美麗景色。
直至落日完全隱沒,她才淡淡吐了口氣,轉過頭發現他一直站在她的身邊。
「真的很美,謝謝你!」
翁以倩看了身旁俊逸的男人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驚愕,旋即,她立別按捺住自己驚詫的情緒,只是淡然地向他道了聲謝謝。
杜柏青蹙起眉研究似的看了她許久才開口道:「相信我,這絕不是搭訕!我好像見過你!」他疑惑地開口。
「你的記性倒還不差!」翁以倩微微揚起唇角。近八年不見了,但自己在剛才那一眼中便已認出了他是誰,畢竟交往了一年多的時間——杜柏青不是個讓人容易忘懷的男人,但那一切早已是年少時青澀的記憶
「這麼說,我們真的見過面?」
杜柏青放肆的目光直瞅著她看,過了許久,他喊出了聲音。
「以倩!翁以倩,對不對?」他衝動地執起她的小手,—臉的興奮。
「還記得我。」她淺淺地笑著,不著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沒想到還能遇見你!」他歎了口氣,記憶的盒子漸漸地打開,「那年,你們全家移民,我們之間也——」他沒忘記那段青蘋果般的戀愛故事。
「都過去了!」她蹲下身,坐到軟軟的白沙上。
杜柏青也跟著她坐了下來:「是啊!都過去了。」他抓起了一把細細的白沙往潮水丟擲而去,察覺她的冷淡,杜柏青紊亂的心也逐漸平靜。
「你在恨我?」翁以倩偏著細緻白晰的瓜子臉看著面無表情的杜柏青。
「那時你不告而別,你很難想像我當時的感覺,好像被自己心愛的人所離棄,真的是——欲哭無淚。」他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當時的感受一一浮上心頭。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當時,我只能和我父母一同離開,完全沒有再回來的把握,我們都還小,總不能要你等我吧,這種感情太薄弱了.我不相信那種靠誓言來維持的感情,乾脆就不告訴你我要移民的消息了.只好把所有對你的情感埋葬在心裡,帶去澳洲。」她看著遠處的水平線,描述著。
「以倩——」他緊握住她的柔莢,動容地喚了她—聲。
「這麼巧,才回國沒多久,便遇上你!」
「我們有緣。」他說。
「只怕是有緣無分——」她在口中低喃著。」什麼?」杜柏青追問她方纔所說的話,
「沒有,沒什麼!」她連忙否認,她怎能再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渴盼呢——
「這次怎麼會回國?」
「其實,我父母早在幾年前便已回來,黃種人在外國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生存,帶去的積蓄因投資失敗,全用光了,還被人陷害,所以欠下不少債務。我父親花了大半生掙來的財富,在一夕之間全毀了,所以才去了幾年便又再次搬回,也打破了父母心中的夢想。其實,這故事實在是挺可笑的。」說著,翁以倩笑了起來,甚更笑得沁出淚水。
杜柏青心疼地摟住她,讓她倚靠在自己的懷中。他知道翁以倩口中那個可笑的故事尚未結束,後來一定又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她不會又哭又笑的,情緒如此激動。
「以倩,不想說就別說了!」他哄著懷中的她,彷彿回到了他們年少時的那段時光。每當以倩遇到挫折或失敗,她便是如同此刻般倚在他的懷中,而他也會盡其所能地安撫著她。
她抬起頭,哽咽地吸了口氣,離開他寬闊的胸膛。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說,
杜柏青感到一絲的失落閃過心頭。時間畢竟還是拉遠了他和翁以倩之間的距離,她的心門似乎已經不再為他而開了。
「我不介意,真的!」
「但我不能!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你沒義務聽我哭泣或聽我訴苦;當初我是那樣自私地離開你之後音訊全無,如今回國,你不怪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以倩,你不要說傻話,就算我們今天只是朋友,我也會這樣做的。」
「你的心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良。就當是我太敏感吧!剛才,我聽見你心跳的聲音,彷彿又讓我回到從前。」她笑了一笑,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原來,她也如同自己方才心裡所想的一樣!以倩是個好女人,若非當初莫名其妙地分開,恐怕自己今已和她步入禮堂了,而這一切也只不過是他的奢想罷了!」我們……沒有機會了嗎?」
隱約地,杜柏青已經知道答案會是什麼了。但他不死心的脾氣讓他非問出這個蠢問題,好再次傷害自己對翁以倩那份脆弱的情感。
「我不能對你說謊,但是,真的只能向你說抱歉。柏青,我們之間的一切早在八年前便結束了,我想,那時不告而別的決定是對的,即使上天安排我倆今日重逢,大概也只是想讓我們彼此將心意交代清楚,不要在今生留下什麼遺憾。」她站了起來,輕拍掉沾在裙上的細沙。
「失去你便已是遺憾了,即使是心意交代清楚,這遺憾也是無從彌補的。」
「柏青——」
「別擔心,我沒有怪你。一生中總會有許多得不到的人和物,但只要過程是美好的,便已值得回味了.不是嗎?」他的解釋令翁以倩再度揚起一抹淺笑,但杜柏青並未發覺她的笑容是苦澀的。
「天色有點暗了,你住哪間旅社?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他看了一下表。
「我住凱薩,就在這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會回T市嗎?」看她點了一下頭,杜柏青再次要求,「總是朋友,方便的話,可以給我聯絡的電話嗎?」同時,他也將身上的名片遞給了她。
接過名片後,翁以倩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下了決定,從隨身的小錢包裡拿出另一張名片遞給杜柏青。
「這是——」他接過來,並看著上頭的名字。
「他是我丈夫,上面有我家裡的電話,」翁以倩看著杜柏青倏然變化的臉色,低聲地又道,「平常我都在家。」
「他對你好嗎?」
一時的衝動,他又問了這個令她心痛的問題。
翁以倩咬著下唇,點頭。
他反而釋懷地笑了:「我真的已全然無希望。看我傻的!竟還想重新追求你。我祝你和他幸福。」
「謝謝!」翁以倩忍著淚水問答,她不是存心要傷他的,但她有第二條路選擇嗎?
杜柏青向翁以倩道了再見後便轉身離開了。他搖頭笑了起來,沒想到一趟旅行,竟讓他遇見了昔日的戀人,更沒料到因此勾起了他幾乎遺忘的回憶,而再次撩動對翁以倩的情感。
只不過相逢恨晚,相見卻又不如不見。他在感情這條路上,似乎並不怎麼順遂,他不愛的女人多得沒完沒了,而他願意去愛的女人卻已嫁作他人婦。
回到車子旁邊,他點了根煙,徐徐地抽了十幾分鐘,才放鬆了沉鬱的心情,開車回到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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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指向了六點,杜珊珊又嚥下—口發酸的唾沫,一手拍了拍她可憐的肚皮,忍不住再度跑到杜柏青的房門口敲門。
「叩!叩!叩叩叩叩!」
「唉!」她歎了一大口氣,無力地癱靠在杜柏青的房門板上,「怎麼還不回來啊!到底跑去哪玩了?」最可惡的是,要出去玩也不叫她,真是可惡的堂哥!
又敲了一次,仍不見人來應門,杜珊珊鬼頭鬼腦地張望了—下,眼見四下無人,「砰」的一聲,她伸出右腳狠狠地踹了房門一腳,然後「哈哈哈」大笑了三聲。終於洩恨了吧!
「不管了!先去吃了再說吧!搞不好吃完後他就回來了。」她從口袋裡拿出剛才在房中寫好的便條紙.「啪」的—聲,紙張便乖乖地貼在門板上了。
然後,杜珊珊若無其事地揚著頭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只是,她沒注意到後頭跟著的—個人竟順手把她那張紙條撕了下來,否則,她不會離開得那麼驕傲、那麼灑脫。
事情就是那樣的巧,撕下那張紙的人就是齊可風。肚子餓了的他,正準備去樓下填飽自己的五臟廟,偏偏就讓他看見杜珊珊要死不活地敲著門的模樣,還逮到她因破壞旅館公物得逞而肆無忌憚的大笑。
這杜珊珊實在是比小孩子還小孩子,做什麼事都是那麼毫尤顧忌。
「杜柏青,我下去餐廳解救肚皮啦I麻煩回來以後把信用卡送來付賬,本姑娘已身無分文,你若不來救我,我就得做人家的洗碗工啦!」
齊可風喃喃地念著杜珊珊所留下的字條,字條右下角還畫著一個餓得四肢無力而顫抖的女孩。齊可風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她畫漫畫還挺有天分的!
「不必等那不懂得憐香惜工的男人了,我齊可風這就去救你這小可憐。」說著,他也尾隨杜珊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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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珊珊向侍者點了一份全套海鮮大餐和一杯雞尾酒,並將桌上的紙巾放置在腿上,才淺淺地露出一抹微笑等待餐點上桌。
聆聽著悅耳動人的鋼琴聲,她端起剛送上來的開胃酒喝了一口,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性面孔害得她那一口酒哽在咽喉,又狠狠地嗆了她一次,頓時,一張小臉佈滿了紅暈。」你……你……」一手按著喉嚨,一手指著眼前彷彿跟自己結了幾輩子怨的那張面貌,杜珊珊支吾地硬是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
「小姐,這位子有人坐嗎?」
齊可風看見她那副見鬼似的臉孔,隱忍住大笑的衝動,故作紳士般若無其事地欠身詢問。
杜珊珊輕咳了幾聲,又清了清被酒嗆著的嗓子後,才皺起眉頭道:「那位子有人了,請先生自重點。」杜珊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她是受過國際禮儀訓練的,餐廳禮儀更是她最拿手自傲的一項,她絕對不可以自打嘴巴,破壞了優雅的形象。
「小姐有約人嗎?現在餐廳人滿為患,上位難求,請小姐稍微通融,借個位子坐吧!用餐完畢我立刻離開。」說著,齊可風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反正紙條已被他撕了,那位杜柏青先生肯定是不會下來赴約的。
杜珊珊緊咬著下唇,看了一下四周。餐廳裡雖然有不少人,卻還不至於如齊可風所說的人滿為患,看來,他根本就是存心找碴才會過來跟自己要位子坐。
「齊可風,你最好識相一點,不然——我真的不會讓你好過。」杜珊珊的手握住了桌上的雞尾酒杯。
齊叫風也立即伸出右手,順著杯緣輕觸她的指尖,而後順勢握住她的手背。從外表看來,彷彿他只是輕握住她的於,但實際上,力道卻大到令杜珊珊無法將酒杯端起,只因他看清了她的意圖。
「我可不希望自己在餐廳裡被淋成一隻落湯雞。」
杜珊珊聽了他的話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著牙將握著酒杯的手縮了回來。沒錯!她的確是想潑他酒,但既然已被識破,她也沒興致採取行動了。
「你不想被淋成落湯雞就麻煩移駕到別桌去,請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否則,我不知道自已待會兒還會有什麼瘋狂的舉動出現。」
「你本身就已經夠瘋狂了,我不怕!」他咧開嘴對她露出一抹笑容。
「齊可風,我沒見過像你這麼無賴的男人,趕都趕不走,比蒼蠅還噁心。」杜珊珊揪著眉心,不留餘地地罵著。
芥可風依舊展露著他那副迷人的笑臉,讚賞道:「從來沒有女人用這麼特殊、動人的話來形容我,實在是別有新意,杜珊珊,如果你想吸引我的注意,那麼,你成功了。」」吸引你?」她呵呵乾笑了兩聲,「我恨不得自己是孫悟空,能駕觔斗雲飛離你十萬八千里。」
「那我就是如來佛,你怎麼飛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伸出五隻於指得意地從她眼前晃過。
「你——」杜珊珊一時竟發覺自己詞窮了,幸好此時侍者已將她所點的海鮮套餐端了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台階下。
香味四濫的海鮮大餐再度喚起了杜珊珊的飢餓感。原先就是要來這裡飽餐一頓的,沒想到方才被齊可風一鬧,氣得她幾乎忘了肚子在大唱空城計。這會兒看見眼前幾隻鮮鮮紅潤的蝦子,才赫然發覺自己真的好餓、好餓了!
「我肚子餓,沒空繼續跟你鬧,你自己對著開水說話吧!」她拿起桌上裝著白開水的杯子,「砰」一聲放到他的面前。
杜珊珊拿起刀開始大快朵頤,不再搭理齊可風,她可不希望自己一看見他的臉又倒盡了胃口。
齊可風則悠閒地往椅背一靠,手肘輕置在椅把上,手指相互交疊在胸前,搖頭、搖頭、再搖頭,又歎了口氣。
「你不想吃東西就別打擾到我,進而破壞了我的食慾!」杜珊珊從食物中抬起頭來說。
「我在替餐廳老闆可憐啊!今天又多了個吃霸王餐的傢伙了!」齊可風促狹地又露出笑容。
送入口中的第二尾蝦子沒來得及嚥入喉嚨,因聽見齊可風的話後,杜珊珊立刻心虛地端起齊可風面前的白開水,食不知味地和著硬吞下了肚子。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的一雙黑眸已顧不得美味的海鮮大餐,直盯著齊可風看。
「我說,有人想白吃不付賬,還點了一份近兩千元的海鮮套餐。」
「胡說什麼!是你想白吃不付賬才對——」杜珊珊蹙起蛾眉,緩緩地垂下頭,繼續吃著鮑魚。
怪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沒帶錢下來吃飯?杜珊珊反覆在心底詢問自己。這根本沒道理啊!知道她連一塊錢都沒有的人也只有杜柏青一個人而已,為什麼齊可風的消息這麼靈通,而且,還敢到她面前來挖苦自己?
「這不太像你喔,敢情是真的沒錢吃飯了吧?否則怎會安靜得像只小老鼠呢?」
「你說夠了沒有?如果我杜珊珊連一頓兩千元的飯都吃不起,豈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說歸說,她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子表。都快七點了,怎麼還不見杜柏青的身影出現,
「為了證明你不是吃霸王餐,而且一定有人付帳——」齊可風伸起左手食指,與拇指摩擦,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訓練有術的侍者立刻來到他們的桌前。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們服務的?」
「再來一客海鮮套餐,和這位小姐一樣,加一杯餐前酒。」齊可風拿起杜珊珊桌上的賬單.依樣點了相同的食物。
「齊可風,你在玩什麼花樣?」杜珊珊忍不住低喊一聲。」這—頓是由這位小姐請客,所以,一起結賬即可。」齊可風將賬單遞給侍者。
侍者拿了賬單之後,便點頭欠身離去,準備回櫃檯重新登入新賬。
「喂!」杜珊珊愣愣地看著齊可風自作主張地交代了一切,等同過神來想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嗯?」齊可風挑眉詢問地看著她。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請你吃飯的,我告訴你,你不要自己沒錢吃飯就硬要賴著我付賬,我不會當冤大頭的,你不要耍我!」杜珊珊一臉怪異的神色,令齊可風就快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我當然不會耍你。如果你不打算吃人家的霸王飯的話,我的部分我自然乖乖付賬;但是,酒足飯飽後,你卻付不出錢的話,那就——」
「那就怎樣?」她緊張地截斷他的話。
齊可風兩手一攤:「害怕了嗎?看來,我真的猜對了,你還是承認吧!」
她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承認什麼?有錢的話還怕你啊?大不了連你的份一起付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那就要看你付不付得出錢了,連我的這一份,大概要近五千塊吧?」說著,他笑了起來。
杜珊珊送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心早開始努力地祈禱杜柏青的身影能趕快出現在她眼前,否則,她今晚的糗就出大了。
上帝保佑!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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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柏青一回到旅館後,便開始著手整理帶來的衣物。收拾好後,他麻煩總機轉接杜珊珊的房間要她也準備準備,打算明日一早就開車回去。結果是可預料到的,杜珊珊根本不在房裡,不過,他也沒打算出去找她,想想,既然明天就要回去了,乾脆讓她盡興地玩這一晚吧!當然,他是無法預料到杜珊珊已經和齊可風在樓下餐廳用餐,用了近兩個小時之久,而日在心裡呼喚著他能盡快去拯救她這個沒錢吃飯的可憐蟲。
他將行動電活拿了起來,將其切換成開機狀態。這幾天為了不想受煩擾,因此,他始終未開機。但此刻,他才剛切換按扭,電話鈴聲便立刻發出尖銳的聲響,他也同時被嚇了一跳。
「喂!杜柏青,你哪位?」他清完噪音後,才緩緩地開口。
在電話那頭,他彷彿聽見一聲接著—聲叫喚的嗓音,沒過幾秒,嬌滴滴的女音透過話筒傳入他的耳內,而一聽見那柔媚的聲音,杜柏青就知道是誰打來的了。唉,她緊迫盯人的追蹤功夫,可能窮他這—生也躲不掉。
「柏青。我是媚妮。呂媚妮,你的小妮子,甜心!」她一遍遍地重複,彷彿怕杜柏青忘了她似的。不過,這種八爪魚想讓杜柏青忘記,恐怕是難上加難,她粘人的功夫只怕比吸血蟲還更勝—籌。
「我知道了!你不必不再強調。」他皺起眉心虛應著。
當初,他是在某俱樂部的健身房認識呂媚妮的,那時她身著兩件式的韻律裝,舉止柔媚地來到他面前搭訕。不可否認地,她近乎完美比例的身材在那時的確徹底地吸引住他的目光,但與她進一步交往的因素,卻是她那時候溫婉的個性及聰慧的頭腦。誰知幾個月下來,她卻成了甜得令人感到黏膩的巧克力,使他想吞又吞不去,想吐又偏偏粘著牙不放。
「我找你找了好幾天,想死你了!」
「我才離開公司三天。」他受不了她的誇大。
「你現在在哪啊,我在機場電沒查到你的出境登記。」她委屈地想哭。
就知道她會查,所以他才沒傻得溜到外國,不然,他哪能夠讓耳根清靜了整整二天?杜柏青在心裡忍不住替自己的聰明叫好。
「媚妮,你是二十四小時追蹤我是吧?我才一開機,你的電話就跟著來了。」杜柏青冷著音調,受不了地質問。
「哎呀!我才沒那麼傻,雖然想你,但自己撥電話多累人啊!又不曉得你什麼時候才開機,所以,我就叫家裡的傭人輪班二十四小時call你,怎麼樣,我很聰明吧?」
是啊!真聰明!杜柏青在心裡暗暗叫苦。
「媚妮.你能不能別那麼——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給我一點空間。」他還是無法說出一句重話。
「柏青,我對你太緊張了嘛!那麼多女人虎視眈眈地望著你,我不看緊一點怎麼行呢?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怎麼辦?」
不要她,他早就不想要了,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領悟這一點,老對他一個人死纏爛打的,
「媚妮,其實我不一定是很好的,你可以試看多注意別的男人,以你的條件,不愁找不到好的對象。」和她相隔了那麼遠,他才有勇氣跟她說這些,否則,若是他人在T市,恐怕呂媚妮已掛了電話鬧到公司裡了。
「杜柏青,告訴你,除非你娶了別的女人,不然,我是跟你設完設了的!現在好男人難找,你剛好就是那碩果僅存的一個,我跟定你了!」她信誓旦旦地說著,語氣中透露著無比的堅定。
杜柏青拿著行動電話,強忍著想切斷電話的衝動,接著又問:「是不是我結了婚,你就不會再煩我了?」
「杜柏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甩了我,我有沒有聽錯?天啊!我要去自殺,你這沒良心的男人。」呂媚妮的音調足足抬高了八十音階。
「喂!等等!我可沒這麼說,你別亂來啊!」自殺?她是頭腦不清楚了是不是?
呂媚妮在電話那頭吃吃笑著,她就是愛杜柏青這一點,永遠是那麼體貼、善良,不過,她也同時懷疑,如此心軟的他,為何在商業界還能立足那麼久。而且,人人都願意和他做生意,替他賺進大把的鈔票。這問題實在是值得人深入研究。
「心疼我了是不是?你什麼時候回來嘛,我好想見你,想得每晚都睡不著覺呢!」她柔柔地又開始撒嬌,跟剛才尖銳刺耳的聲音大相逕庭。
「我大概……再過四五天回去,讓我休息一下,等我出差回去,我就打電話給你。」再多騙幾天,也好讓自己回去後有時間處理這些日子所積下來的公事,
「四天!你說的喔!不過,還是我去找你吧!不然,要你打電話過來,恐怕等幾十月都等不著,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一個嘛!」呂媚妮體貼地說。
「好吧!就這樣了,電話費貴,就此結束吧!」
說著,杜柏青立刻掛了電話,不等呂媚妮道一聲再見。否則,又不知要再拖延多久的時間。記得有一次她跟他道再見道了快二十分鐘,聽得他都快睡著了,她還是不捨得掛上電話。從此以後,他就學聰明了,跟呂媚妮聊天,一切都要講求速戰速決,否則,一通電話說下來,可能會被她的聲音荼毒得耳朵發炎。
想起從前和翁以倩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那麼沒有壓力、自然輕鬆,比起呂媚妮的咄咄逼人,翁以倩的好更是明顯。
翁以倩在他的心裡永遠就像—股柔和的春風,吹拂著他,讓他想沉醉在她的懷裡不要醒來,不過,想總歸是想,翁以倩與他早已無緣——
唉,杜柏青悶悶吐了口氣,再次點燃—根煙,開始吞雲吐霧。他真的沒有想到,都已經那麼多年不見了,自己的情緒仍能夠被翁以倩所牽動,而再次見到她,他才發現自己始終未曾對她忘懷,只是她被自己深鎖在記憶的最深處,沒有勇氣去挖掘,去面對自己最真實的那份情感罷了。但,如今想起來又怎樣?翁以倩已不屬於他了。煙霧隨著他的思緒瀰漫得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