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有些不安的坐在那個女老闆的對面。她打完電話後,那個女老闆就駕車到家中來找她、但是,一直到現在,她連抽三根煙都沒吭聲,只是盯著月笙看,看得月笙心裡發毛。
月笙摸摸頭又揉揉膝蓋,她著實不知道如何打發這陣沉悶,她正想站起來,到後頭去倒茶時,她倒開口了。
「好吧,你從明天起到店裡來上班吧!」她捺熄第四根煙後說:「你需要多少錢?」
月笙嚇一大跳的看著她,這女人真是奇怪,也不說明她要自己到她什麼店上什麼班,就這樣大方的掏出支票簿,等著月笙的回話。
「我,我不知道你開的是什麼店……」月笙突然有些恨自己的衝動了。她咬著唇,不知道如何說明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只是想試試看?〕她靠在沙發背上看著月笙。〔也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育萍,開了間叫民主的Club。放心,我不是叫你去當我的小姐,我想找個助手,因為我的投資很分散,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得找個人幫忙。你的學歷很合我的意,看你的模樣也著實乖巧,所以,我可以放心的讓你跟在我身邊。」
月笙仍然沒有半點概念的望著她呆坐。
「我的生活圈子很窄,但是接觸的人卻非常複雜:商界、政壇、演藝圈、財閥,我只有一個秘訣:就是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我希塑你能確實做到這兩件事。」她朝月笙友善地一笑。
「我不是個多嘴的人。」月笙笑著說。
「好,那我明天等你,下午六點正。不要遲到——我最痛恨等人——寧可早到。〕她拿張名片給月笙,隨即駕著她的白色平冶車走了。
月笙看著她留下的名片,是在這個城市的那一端;她很少去的那屬於紙醉金迷的地段。看著手中的支票,她硬生生的吞下心中的疑惑,將爐上的魚湯倒人保溫壺中,她還得照顧生病的父親呢!沒時間去想那麼多了。
第二天下午,在商業區一座精緻豪華的拱門前,有個怯生生的女孩子,踢著石頭的來回徘徊著,她不時的拿出張飄著香水味的名片,一遍又一遍的和大理石拱門上的門牌核對著,往裡張望,卻又踟躕不前。
月笙再一次的將那張名片放進口袋裡,對著那扇豪奢的雕花大門發呆、要不要進去?心底像是有盆火在燒著似的熱烘烘,今她不知該如何才好。想到早上剛軋進銀行的支票,她往前走了幾步路;但是對門內未知世界的恐懼,今她又不由自主的停了腳步。
白色平冶車停在她身旁,駕駛座搖下窗戶,林育萍正笑吟吟地望著她。「現在才九點,為什麼不進去呢?〕
月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不敢進去。」
挑挑畫得相當優雅的眉毛,林育萍風姿綽約的步下車子。「不敢進去?裡面又沒有吃人老虎。走,我帶你進去。」
林育萍將鑰匙丟給個門童,隨即搭著月笙的背,一起走進那扇門。沿途上許許多多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看到她們進來,都必恭必敬的朝林育萍叫聲大姊,然後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
月笙睜大眼睛的望著金碧輝煌的裝潢,這簡直就像皇宮嘛!月笙敬畏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室內的水晶吊燈,真皮沙發,發亮的水晶杯……連侍者的服裝都特別講究,男的穿西式燕尾服、女的則是棗紅色的曳地長禮服。
林育萍含笑的帶著月笙往最裡面的一間房間走去,她微一點頭,在樹叢後擦著皮鞋的男孩立刻一個箭步向前,搶在她們之前打開門。林育萍在他肩上拍拍,男孩則回她們一個微笑,然後呆呆的立在那裡。
「沒事了,去擦鞋吧!凱文。」林育萍笑著說,那個叫凱文的男孩馬上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他叫凱文,」林育萍等月笙進去,把門關上。「他是個弱智。」
月笙驚訝的看著她,坐在真皮辦公座椅的林育萍此刻正拿起一根煙,她拿著打火機指著沙發要月笙坐。
「你抽太多煙了,這樣對身體不好。」月笙皺起眉頭的對林育萍說。
正在點火的林育萍愣了一下,隨後綻發一抹幾乎察覺不列的微笑。她仍然點燃手中的煙,長長的吸一口,再徐徐的噴出來。
「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我了。」她彈彈煙灰的說。
「我沒有惡意的,只是很順口的……』月笙急急地想加以解釋,卻臨時想不出任何的理由。
林育萍舉起手。「沒關係的,我又沒怪你。坐下吧!找不會吃了你的。看你那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你的後母哩!」
月笙趕緊在沙發上坐下。此時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子端了杯茶給月笙,隨即微笑地站在林育萍的身後,她大約十七、八歲左右,輪廓非常深刻,月笙猜測她可能有些山地血統。她對月笙好奇地望著,不時的淺淺一笑。
「月笙,這是玫瑰,她是我的一個助手,可是下個月就要出國唸書了,所以你進來頂地的職位,我已經交代玫瑰,在最短的時問內讓你弄清楚所有的事,這兩、三個禮拜內,你可能要辛苦些了。〕林育萍說著,打開旁邊電腦桌上的終端機。
她飛快的手指在鍵盤上靈巧的移動著,在幾個畫面之後,林育萍拿起相機朝月笙拍了張相片,然後用掃瞄器存入電腦中。
「好啦,你已經是在電腦辨識系統之中了。我還有事,玫瑰,月笙就交給你了。」林育萍拿起皮包,很快的消失在門後。
玫瑰拉著月笙坐在電腦前,笑容可掬地看著她。「月笙,你會不會電腦?」
「會,學校有救,可是這些東西我恐怕不大會用……」月笙指著桌上的滑鼠,光筆及那個掃瞄器說。
玫瑰笑著點點頭。〔這些很容易啦,我會安排陳老師幫你上課的。」玫瑰突然轉頭看著她。
〔月笙,你很緊張是不是?」
「沒,沒有哇!〕月笙低著頭說。
玫瑰執起她的手。「手都在發抖了,還說沒有!月笙,大姊是很好的人,你不要緊張。她說找你做助理,你就是助理。就算你自己想下海,她也不會肯的!〕
月笙沒有作聲,因為她剛才真的就有一個莫名的想法,以為自己會墜人煙花界中賣笑還債。
玫瑰轉動她靈活的大眼。「你借了多少錢?」
「兩百萬。」月笙低聲說。
「我向大姊借了五百萬。」玫瑰正色地說。
月笙迷惑地瞪著她,如果她向大姊借了五百萬,那她下個月要出國唸書……
玫瑰像是看出月笙的困惑,她索性拉著月笙坐回沙發。「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向大姊借了五百萬,為什麼我下個月可以出國唸書?〕
月笙帶著渴望的表情看著地,玫瑰朗聲笑了數聲,這才娓娓道來。
〔我是山地人。你應該看過一些新聞吧!父母把女兒賣了,然後小女孩得在娼寮妓院待個三年五載的。」玫瑰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般的平靜。
月笙駭然地看著她。
「我和別人不太一樣,我是自願被賣的。因為我爸爸得了肝病,媽媽身體不好。大哥、二哥、三哥被平地的壞人騙上遠洋漁船。二哥在南非被船長跟其他的平地人殺死,他們把屍體丟進海裡,然後說二哥是自己淹死的。」玫瑰哽咽地說。
「我們連二哥的屍首都見不到,船公司也不肯賠錢。三哥下船後在工廠做工,一隻手被機器絞壞了,工廠的老闆也不肯賠,只因為我們是山地人。」
「爸爸媽媽每天只要一想到二哥,看到三哥就會哭。我常在想,上帝為什麼要這樣降罪給山地人呢?後來,我小學快畢業時,有個民意代表的親戚來找家,請爸爸、媽媽喝酒,要我到山下當他家小孩的保母。我告訴老師,結果警察在那人開的娼寮中找到我失蹤三年的小堂姊,後來我沒去成,因為邪人被捉去坐牢了。」玫瑰仍用那種不帶感情的語調說著。
「可是,我爸媽治病沒錢時,就去找那人借,所以他的哥哥來要債,要把我跟妹妹一起帶走,我妹妹那時候才十歲!我自願多留兩年,他同意放過我妹妹。〕
「那時候,大姊和牧師救了我。她找律師幫我們檢查那些借據,發現一大半都是假的……後來,大姊幫我還了五十多萬的債務,又借錢給我大哥、三哥做生意。我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們也搬到山下,全家人有房子,也可以一起生活了。」玫瑰止住了話的看著月笙。
〔我很替你難過,玫瑰。」月笙淚眼婆娑地說。
玫瑰拍拍月笙的手,「不要替我難過!那時候我向大姊共借了五百萬,這些年我在這裡上班,大家也都拚命的賺錢存錢,總算欠大姊的錢快還完了,下個月,我就可以去唸書了,我一定要努力,因為我的同胞們善良、無知,造成許多女孩子的悲劇,若不是大姊,我也會是她們之中的一個,我要努力唸書,回來好幫助我的同胞們,不要再被那些平地的壞人騙了。」
〔你一定會成功的,玫瑰。」月笙吸吸鼻子地說。
〔所以,你不要緊張,大姊是個好人,她不會害你的。你只要幫她處理好各個關係企業中的事,她就會很高興,也會很喜歡你的。」玫瑰邊說邊將一大疊的活頁簿攤開。
「大姐除了這家Club之外,還有花店、餐廳、美容院、幼稚園、托兒所、服飾店。所有的店面部用電腦連線,總管理處就是這裡。你每天一大早要檢核帳目,晚上電腦會透過電話線路的Modem將昨天的營業成績傳回你的網路上,你要將會計室交給你的報價表跟電腦上的金額比對,看看有沒有問題。」玫瑰快速的翻動著活頁薄,指著上面的流程圖片說。
月笙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照片,這簡直就是個小小的王國嘛!所有的進出貨、退補貨,都直接進人主電腦,老闆根本不必親臨賣場,就可以掌握所有資訊。
〔這些地方我會帶你去熟悉的,還有一件事,大姊交代過了,你還在唸書,所以你每天只要過來兩小時,對過帳就可以走了。〕玫瑰將那些資料都收了起來。
「兩小時?〕月笙詫異地說。
「嗯,大姊很鼓勵別人唸書。況且,現在你爸爸不是病了?待會兒我叫小陳送你去醫院。小陳白天在念法律系,他是去年來的,那時候他還有個爸爸,現在他連爸爸都沒有了。為了他爸爸的病,他也向高利貸借了不少錢,差點被活活打死,也是大姊將他救回來的。他現在是我們的司機。」玫瑰帶領月笙走出重重的門,路上解釋地說,也為月笙介紹環境。
她們都沒留意,陰暗的門廊後有雙眸子,在見到她們的剎那,閃了一下。
* * *
在醫生的治療下,李豪的病情總算穩住而可以出院了。他現在只能拄著枴杖慢慢的移動,但是醫生表示,只要情況不再惡化,而且能按時的做好物理治療,他總有一天能拋開枴杖的。
房子保住了,小小的超市也繼續營業著,為了省下一份薪水,李豪曾想辭退兩名收銀員,但是月笙怕他太勞累,還是堅持讓阿珠留下來,阿珠是個四十多歲的寡婦,沒兒沒女的,每天晚上月笙去〔上班」後,她便煮飯、洗衣,照顧李豪。過了不久,阿珠也搬到二樓的空房間住。
「月笙,今天外頭下著大雨哪,你還要去嗎?打個電話叫小陳來接你,要不然明天再對帳就好了嘛!」李豪對著拿著傘正要出門的月笙說。
「爸,大姊這樣信任我,我怎能不好好的做事呢?再說小陳白天要上課也挺累的,我自己搭巴士去就行啦!」月笙笑著說。
李豪欣慰地點點頭,月笙這孩了可把他所說的話都記在心底了呢!「那你就快點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啦,爸,外面路滑,你不要出來了。」月笙皺著眉頭的看著粗粗的雨絲不斷的打在水泥地上。
「路上小心……」話未說完,阿珠急急忙忙的自樓上跑下來,手中捧著一罐保溫杯。
「月笙,這是西洋參熬冰糖。你帶去喝,感冒剛好補補元氣,」阿珠笑瞇瞇地說。
「阿珠姨,這怎麼好意思?你這樣天天辛苦的弄補品給我喝……」月笙心裡暖暖的有股熱流流過。
阿珠老實的臉龐泛起紅霞,她靦腆地抓起腰問的圍裙,絞緊了手。「沒什麼啦,反正我也沒個一子半女的,你就帶去喝,我鍋裡還留了些,侍會兒給你爸爸喝。」
「我才不喝。身強體壯的,我才不用補呢!〕李豪悶聲地說。
「又不是只能補身體,反正甜甜的就像糖水,你就喝了吧!」阿珠像哄小孩般的哄著李豪。
月笙笑著走出家門,阿珠姨一定能勸動爸爸的。她搖著頭想,突然一個想法閃過她心裡——阿珠和爸爸,有沒有可能……
今天晚上的帳出了些問題,好幾筆帳都錯得離譜。月笙細心地找了半天才發現原來中間有一筆漏掉了,所以後面的都接連的錯下去,等她全部改好時,她的手已經酸得快拾不起來了。
她不經意的抬起頭,這才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算算她為了找這條錯帳,竟然花了將近五個鐘頭,她揉著頸背一邊考慮要不要再打電話回去——當她發現不能如常地在九點半前回去時,她已經先打過電話了——為了不想吵醒爸爸和阿珠,她悄然的放下電話,改走到廚房去。
肚子微微有些餓了,她想起廚房的阿明師父,她剛來的時候,阿明師父就曾說過只要肚子餓,找他準沒錯。月笙便離開辦公室朝廚房走去。
由辦公室到廚房有兩條路;一條是經過安全門再穿過花園,另一條則是直接穿過大廳。由於安全門鎖著,要警衛才能開,況且花園的泥土經雨水一淋,八成又是泥濘不堪,所以月笙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由大廳直接到廚房去。
月笙只想盡快的通過燈光閃爍,音樂震耳的大廳,冷不防的撞上個人,她低頭的說聲對不起,便想閃入幾步路之遙的廚房。但是那個人卻強行的拉著她的手臂,不放她離開。
「喲,幾時新來的小姐?美娜,你怎麼沒告訴我?」滿臉橫肉的胖男人捏捏月笙的腮幫子,對著他身邊的副經理說。
名叫美娜的副經理不著痕跡的將胖子的手挪開月笙的臉,她擋在月笙和胖子之間,手在背後揮著要月笙快進到廚房去。
「黃董事長啊,剛才是誰說今天要捧我的場的?這可是我們廚房師父的寶貝女兒,還是小孩子呢!」美娜說著想將胖子引開,因為此刻他正像座山般的堵在廚房門。
「我管她是誰的女兒!我要她陪我喝酒,要不然大家走著瞧!〕胖子仗著酒意,粗著嗓門地說。
「黃董事長,她真的不是我們這裡的小姐……」美娜陪著笑臉地說,月笙則嚇白了臉。
「管你去死,我要地……」話未說完,他已經整個人的撲向月笙。月笙嚇得連連後退,發出驚叫聲。
廚房的師父和一些男侍應生們都準備一擁而上了,這時卻有一隻手迅速的將月笙拉到身側,擋在月笙和那個胖子之間。
胖子瞇著眼的瞪著那個男人,還不時的覷著月笙,似乎仍未放棄念頭。
「黃董事長,這位小姐是我帶來的,你找她有什麼事嗎?」他用優稚的語態說著,但聲音卻極其冰冷。
胖子不甚自然地乾笑幾聲。「武總的人我哪敢動?只是場小誤會,小誤會。」
武洛平冷笑幾聲,「既然是誤會耶就算了,這樣吧,美娜,今天黃董事長-的都算我的帳。」
〔這怎麼好意思呢?應該是我請武總才對,美娜,都記在我帳上,我的包廂準備好了沒有?」胖子連聲催促著美娜,很快的進入他的包廂中。
月笙心有餘悸的看著胖子消失在門後,她轉過頭卻發現那個叫武總的,直盯著自己看眼中那種奇異的光芒,令月笙不自在的臉紅起來。
「武總,謝謝你。」月笙說完,便朝著廚房走去。
「月笙……」武洛平喚了一聲便沒有再開口。
月笙訝異地望著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武洛平捏捏自己的眉心。「我剛才聽別人叫你的。〕
「是嗎?」月笙不記得剛剛有誰叫過她的名字。
「你要吃東西是吧?快去吧!廚師在招手叫你了。」他指指廚房說。
月笙轉頭果然阿明師父端著碗冒熱氣的面在朝她招手,她低著頭快步朝他走去。
「月笙啊,下次肚子餓告訴我,我找小陳或阿文替你送去。不要自己過來,這些有錢人,一喝醉就是副豬哥樣!」阿明師父仍有怒氣地說。
「我是不想麻煩……〕月笙不好意思地坐在廚房中吃著面。
阿明師父一揮手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啦,送碗麵難不倒他們的。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們對大姊怎麼交代?」
月笙感動得幾乎快掉下淚來,這時小陳也帶著厚厚的法律書進來。他自己拿碗麵,也坐在月笙的身邊吃了起來。
「月笙,吃完我送你回去。大姊交代不管帳有沒有弄完,你先回去,明天還要上課。」小陳笑著說。
「哦。」月笙乖乖地應了聲,「我弄完了。你通知大姊的?」
小陳搖著頭。「不是我,是武總。他打到餐廳去找大姊,大姊才打給我們的。」
月笙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武洛平,他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呢?月笙曾聽玫瑰提起過他,從玫瑰的語氣中,不難發現是如何的仰慕這個叫武洛平的企業家。
「他家很有錢,他爸爸就是那個武亞夫,亞洲集團的老闆,但是他沒有靠他爸爸,自己闖出了一番事業:洛台企業就是他的,他還當選過十大最有價值單身漢呢!
「很多人都很喜歡他,他還沒結婚-!像他這樣的白馬王子簡直好得不像真的!真不知道哪個幸運兒才能嫁給他。〕
「他跟大姊很熟。好像當初大姊碰到什麼麻煩,是他擺平的,所以大姊很買他的帳。不過,他沒要大姊怎麼樣,所以大姊總是說,欠他一份情。」
月笙突然想到,今天晚上他替自己解了危,那我豈不是也欠他一個人情了?她如此地自問。
這時廚房的門被打開,神色匆匆的林育萍疾步走了進來,她看到月笙,立刻關心的上前察看她。
「可憐的孩子,你沒有被黃董事長嚇壞了吧?真是的,我怎麼會忘了教你提防那些醉客一點呢?」林育萍自責地一再地說。
「大姊,我沒事的,是武總幫我解危的。」月笙低聲地說。
「洛平,哎,也真虧他了。待會兒我再好好的謝謝他,你吃飽了就讓小陳早些送你回去,明天要上課,免得打瞌睡、」
「大姊,抱歉還讓你大老遠的跑過來。」月笙不安地說。
〔這沒什麼。是洛平說你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所以我得來看看,現在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月笙和小陳馬上放下碗筷,然後小陳很盡責地安全將月笙送回家。
* * *
月笙匆匆忙忙的衝進教室、早上睡太遲了,所以跑得氣喘吁吁的,她趁老師尚未來時,啃著三文治。
〔月笙,你最近怎麼都這麼晚?〕王佳玲拍了她後背一下,低聲的問。
「起太晚了。〕月笙才說完,班代表已經在喊起立了,她們只得暫時停止談話。
這堂課是方儒箏的國文課,他照例的解釋完作者、大綱,然後才準備開始講解課文。
這時,突然在班上的後半部引起一陣騷動,坐在前段的月笙和王佳玲回頭,訝然地看到紀芙蓉——也就是方儒箏的新婚妻子——她們的師母,端坐在最後一排,眼神複雜地瞪著台上的方儒箏。
方儒箏卻視若無睹的翻開手中的課本,一行行、一字字的解釋著課文內容。室內響起陣陣嗡嗡聲,那是學生們的交頭樓耳、竊竊私語。
王佳玲也湊過頭來的問著月笙:「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月笙莫名其妙地說。
這時方儒箏砰地一聲將書本扔在講桌上,他走到紀芙蓉面前,拉著紀芙蓉到外面去,臨出門前丟下一句——「你們自修。」便帶上門和紀芙蓉在走廊說話。
班上有好奇心較重的同學,偷偷的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他們談話的聲音便不時的飄入室內。
「你到底想怎麼樣?」方儒箏不耐煩地說。
「你心裡明白。〕紀芙蓉用冷冷的語調說著。
「不,我不明白。你這樣天天跟蹤我,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的耐性已經快被你磨光了。」
紀芙蓉發出幾聲空洞的笑聲。「哈,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女人?哪個女人?」方儒箏不耐煩地問。
「讓你日夜思念的那個女人。結婚到現在已經半年了,你心裹還是只有她!我才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心裡可曾經有我?」紀芙蓉聲音尖銳地說。
「你到底在扯些什麼?」方儒箏根本就懶得理她,自顧自的背靠著牆的瞪著自己的鞋尖。
「你還想瞞我?方儒箏,你真以為我紀芙蓉是個沒有心思的花瓶嗎?我知道你是因為你伯母的關係才娶我,可是這半年來,我拚命的在討你的歡心,難道你一點也不會感動?」紀芙蓉說到後面,忍不住的掉下淚來。
方儒箏深深地歎一口氣。「芙蓉,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我也承諾過會給你個安穩的家,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強求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紀芙蓉聞言更是悲憤。「為什麼?她是誰?她真的那麼好,我怎麼努力都及不上她嗎?」
方儒箏只是靜靜的不發一言。
他這種默認的態度更激怒紀芙蓉。「她是誰?到底是誰?〕
方儒箏看她一眼。「芙蓉,不要這樣。你要我,現在你得到我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不,不夠。我要的是你的心……」芙蓉掩面地哭著說。「我要你的心裡有我……」
方儒箏微微一笑,眼底是沉重的悲哀。「太遲了,芙蓉,我的心早就被一個文靜的小女孩所佔滿了。現在,我也已經沒有資格去愛她了,所以,不要再自尋煩惱了,起碼我們還能當夫妻,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否則,我們的日子多難過呢?我們得共度一生呢!」
「我恨你,方儒箏。」紀芙蓉梨花帶雨抽搐地說。
「我知道,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方儒箏低聲地說:「回去吧!我還要上課呢!」
紀芙蓉很快的向樓梯跑去,方儒箏則歎口氣的推開門進來,這時原本聚在一起轉述著聽到的內容的學生們都趕緊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假裝在看書。
方儒箏犀利的眼光掃了她們一遍,最後停留在月笙臉上數秒。然後才翻開課本,繼續地講著課文——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月笙震驚於她所聽到的內容:「一個文靜的小女孩……」,那個女孩到底是誰呢?
方儒箏竟為了那個女孩而冷落艷若桃李的紀芙蓉,紀芙蓉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呢!難道愛情真的就是這麼樣的磨人?
月笙發現自己有些同情起紀芙蓉,她無法想像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生活一輩子,這是多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