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已可看到漆著朱紅濃漆的大門,其門楣上一塊大大書著「駙馬邸」的厚匾。
大門咿啊一聲地被由內拉開,魚貫而出的家僕衛隊很快即將府邸前的操兵場給填滿 。
凝神疾步在屋頂上屆身疾行,匍匍地在樓宇間穿梭,在見到被由軟轎中扶出,嬌弱 地任由兩名人高馬大的太監架著,滴落一路血漬而入駙馬邸的嬌弱人影時,蹲伏在對面 酒樓後的男子,眼神閃了閃。
「唉,果真是紅顏薄命,這冷菩薩要是落人這張虛的手裡,只怕是羊人虎口哪!」
斜倚在窗前那桌,幾個酒客剝著花生瓜子谷地間磕牙。
「我說張虎好歹也是個皇上招贅的駙馬爺,他這麼大剌剌的將木紫嫣弄進駙馬邸, 難道不怕公主翻臉?」
「咄,李兄哪,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啦。這花辰公主是醜如無鹽、嫫母,倘 非皇上賜婚,即使貴為金枝玉葉,恐怕也只能留在宮中,或是出家人觀。再說,上回不 是跟你們提過的嗎?這張虎中了木姑娘的冷艾血灸,那頭話已不中用,非得木姑娘親手 解毒,否則這輩子是沒啥指望的囉。」
「王兄這麼說倒是有理,只是,這木姑娘——嫻嬈,咱們尋常人是不敢著想褻瀆了 她,但若被這張少爺把到了手的話……」
「唉,所以這可真是紅顏薄命,女人只要落人這張虎手裡,能早些死倒是解脫哩!
前兩天聽說又糟蹋死好幾個家伎跟婢女了。」
「唔,真格是天道寧論,想這冷菩薩冰清玉雪,只怕是被這張虎給玷辱了。枉費她 一片善心的義診施藥、賑濟貧病。」
丟幾兩碎銀在桌上,那幾位酒足飯飽的閒人,打著呵欠腆起肥壯的走出酒樓。壓低 身子伏在酒樓播旗之後的男子,突然一躍而起,眼看就要往駙馬邸疾撲而去。
「且慢,此事大意不得:」在他身後傳來猛烈的掌風,使得他不得不側身閃過,定 睛地瞪著那個同樣一身動裝的男子。
「是你:為什麼阻止我?」眼看駙馬邸的大門已綾綾的關上,寒谷氣得破口大罵。
「我不會將她讓與你的,現在我要去將她帶出那人渣之手,讓開!」
「你何必火氣如此之大,我也同樣急於想將紫嫣自張虎那淫蟲手中救出。但我已觀 察妥這駙馬邸形勢,想不到區區一個駙馬邸,竟派有重兵集結,且聘有不少江湖高手駐 於內,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哼,這我自然會多加斟酌,在此謝過你的關切。這木紫嫣乃是我的妻室,你大可 請回了。」幾番想要往那駙馬邸前進,但那齊泰卻是連連出拳,阻卻他的去路。
兩個人就在屋簷兩?間你來我往,連番激戰得令街道上的行人們,紛紛抬起頭,指 指點點地看著這少有的鬥毆場面。
一心掛念著被張虎那淫賊擒人府中的木紫嫣,寒谷根本無心戀戰,但眼前的齊泰卻 是一連串綿綿密密的招式接踵而至,使他難以自這場激戰中脫身。
「寒谷,張虎那廝中了紫媽的冷艾血灸,我估計他一時半刻間,尚不敢傷紫嫣一根 寒毛。倒是紫嫣懷有身孕,日前又愛風寒且積勞成疾,我著實為她擔心……」憂心忡忡 的皺起眉頭,齊泰誠摯的望著寒谷。
孰料他的關心之舉,卻是大大的激怒了原就滿心不悅的寒谷,緊繃著冷峻的臉龐, 他眼神變得銳利幾分。「多謝你的好意。但那紫嫣是我的妻室,即使她腹中懷有他人的 骨肉,亦仍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欸,寒谷,你可知紫嫣肚裡的孩兒,可是我的……」伸出拳頭去架住寒谷的出招 ,齊泰瞧他那頂天兒高的醋勁,不覺莞爾地調侃他。
「你住嘴,那孩兒無論如何,都將是我齊寒谷的骨肉,與你無關。」想起那夜在河 畔,聽部屬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這個孩子究竟是誰人的種,更是令寒谷如吞了幾百 萬噸的炸藥,像久眠初醒的火山,眼看就要爆發。
「咦,咱們可是土不親人親,你怎好生生的發這麼大的火兒?大夥兒統統是一家人 ,何必大打出手的招惹壞名聲。」若依血緣關係來算,這紫嫣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子!
以這外人眼光來瞧,他齊泰跟這寒谷,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怎麼說紫嫣腹中胎兒 ,都是他的甥侄輩跑不了,是以比畫了半天,只見齊泰仍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輕鬆過招。
反觀另一面的寒谷卻因為心急如焚無心戀戰,加以被齊泰的話語給挑起了熊熊怒火 ,在心有絆掛的情況下,破綻逐漸多了起來,而齊泰也沒有放過機會的一再乘機進攻。
雖屈居下風,但寒谷絲毫不敢大意,畢竟是師承自齊鐵生,兩人的武功路數相差無 多,未幾已經打得彼此汗水淋漓,不分高下。此時,駙馬邸中突然傳來陣陣雞貓子鬼叫 ,而後是如被宰穿咽喉的豬仔般的鬼哭神嚎,只見駙馬邸中的人們忽然都像中了邪般的 往某個方向跑去。
辨認出那粗嘎的聲嗓是那個淫蟲張虎所發出,令交戰中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停頓爭鬥 ,駐足往那個方向凝望。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們這群飯桶還不快給我退下!」帶著哭音的哀求傳 來,只見那批拿劍拔刀的護衛們,全都杵在當下。「姑奶奶,我的姑奶奶喲,你……你 就饒了我吧:我……我壓根兒什麼都沒做啊:」
「哼,你這淫蟲,別以為父皇將本宮許配給你,你就可以頂著駙馬爺的名號做奸犯 科。」粗啞低沉的嗓子宏亮得連大街外的人,都可聽得一清二楚。
「公……公主,自古英雄豪傑,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就是本駙馬爺的岳丈 、就是你爹皇上,也有個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後宮佳麗三千、宮人無數、本駙馬爺不 過只想納個妾,你又何必吃醋得緊?」掙扎著想由那個把住他耳朵的女人手裡走脫,張 虎哀嚎得如喪考妣。
「不錯,黃帝有娥皇女英、父皇有三宮六院,他們俱是英雄豪傑,明君聖王,我倒 要問問你何德何能,敢誇口與他們比?」猛然使勁兒一扯,那女人按著捂救耳朵的張虎 ,搖搖晃晃的轉向齊寒谷他們這個方向。
「本駙馬……本駙馬……」
「哼,倘不是父皇受讒於你那妖媚蹄子姊姊,何以會不顧我反對,將本宮下嫁與你 。哼,你們自以為聰明,想假借本宮之力剷除異己,本宮偏不教你們一家如意。來啊, 把這淫棍給我關進齋房,沒有熟讀佛經之前,不許出來,若有任何人敢偷進酒菜女人者 ,一律送市斬首。」大腳一踢,將張虎踢到一班太監面前,那面色烏黑如炭,唇大似瘤 ,兩眼密細得像小小炒芝麻的公主,這才揮手要眾人尾隨她向前走。「這回又是哪個浪 蹄子勾搭駙馬爺來著?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有這些爛貨,一心巴望著討了男人的歡心 ,好飛上枝頭當鳳凰。」
「是、是,敢在公主腳下造次,這些庸脂俗粉也太不自量力,憑她們的出身,哪個 有資格跟龍種鳳子的公主比哪!」旁邊一位攙扶著花辰公主的太監,讒媚阿諛地屈腰, 一路在她耳畔高聲說著,像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聽到般的嚷嚷著。
「哼,這回屋裡的又是誰哪?」大隊人馬來到緊閉門扉的小屋前,公主冷冷地看著 守在門口的婆子們。
「啟稟公主,這屋裡……這屋裡是大名鼎鼎的冷菩薩木紫嫣。」害怕得一骨碌地全 跪在公主跟前,婆子們戰戰兢兢地回道。
「木紫嫣……木紫嫣……可就是那個以冷艾血灸今使張虎無能的冷菩薩木紫嫣?」
「是……是……」
「唔,我不只一次的聽聞丞相和張虎父子密商要捉拿這木紫嫣,在宮中常聽得人家 傳聞木紫嫣,美貌賽仙,醫術精湛,沒料到真的被那淫棍所擒哩。」自言自語地說罷, 原已轉身要離去的公主,卻又回過身來。「來啊,給本宮把門打開,我倒要瞧瞧這木紫 嫣是如何的一個美法。」
「公……公主,這木姑娘病得挺重……「哦?她生什麼病?」
「這……」婆子們相互的對著幾眼之後,這才有個膽大些的繼績說下去。「那木姑 娘被駙馬帶回來時已經昏迷,御醫切脈後,說是有了身孕又太勞累,恐有小產之虞「哦 ,那御醫可有開些安胎的方子?」
「這……」面面相覷良久之後,那婆子突然猛磕著頭。「公主饒命,御醫本有開些 安胎的方子,要奴婢去抓藥煎給木姑娘服用,可……可是……」
「可是什麼?公主正等著你回話哪:」眼見花辰的眉毛揚了起來,那太監大腳一踢 ,就令得那些婆子們東倒西歪。
「這……這全是駙馬爺下的命令,奴婢只是聽命行事,求公主饒命,求公主饒命: 」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婆子們全像中了催眠般的喊叫個沒完。
「嘖,本宮饒了你們就是,還不快給本宮照實招來:」重重地一跺腳,花辰氣嘟嘟 地大吼。
「公主,駙馬不准奴婢去煎煮那安胎助孕的方子,而要奴婢們給木姑娘灌下……灌 下斑蟄湯……」
「斑蟄湯?那又是個什麼方子?」
「公主,這斑蟄湯具男人用來壯陽所用的方子,倘若女人服之尚無大礙,有時少量 亦有治皮膚搔癢之疾,只是這孕婦吃了嘛……」拈起白淨的蓮花指,那太監面色凝重地 歎了口氣。
「孕婦吃了又生怎的?小安子,怎的今天你們一個個講起話來吞吞吐吐,教本宮聽 得難受哩!」
「回公主的話,這有孕之女吃了斑蟄……大抵都是些煙花女子用以去掉腹中麻煩之 用……」
「你是說?」瞪大雙眼,公主那像是老沒睡飽的尊容,總算是有了些許的精神。
「是,這斑蟄亦是女人墮去胎兒所用的藥,只是其性甚毒,古書載有應以糯米混炒 ,取糯米入藥,現木姑娘服食湯劑,只怕毒性過烈……」字字斟酌地說著,太監看也不 敢看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的花辰公主一眼。
「好大膽的張虎,竟連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都幹得出來!」咬牙切齒地說著,她橫了 左右的太監們幾眼。「你們干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給我開門!」
太監和家僕們湧向門扇,七手八腳地踹開以十幾道精鋼所練的鎖門住的門,恭恭敬 敬的迎等公主的大駕光臨。
初進房內即被撲鼻而來的血腥?所震驚,急急趨到暗得只能約莫辨識方位的床前, 推開乍見公主及大隊人馬而嚇得打翻了手中托盤的小丫鬟,花辰伸手撩開幔帳,湊前去 查看床中微弱喘息聲來源。
「來啊,給本宮打燈。」命令力出,立即有人將一盞盞旺盛的油燈舉到床前。
雖然仍是痛苦得在床褥間輾轉反側,不時有虛弱的呻吟聲,由她嘴角扭曲時斷斷續 續地逸出,但這木柴嫣竟是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即便是此刻已因痛楚折騰得氣若游絲, 還是教這花辰公主給看直了眼。
「這……這就是木紫嫣?」喃喃自語地盯著床上的脆弱娃娃,花辰再一想到自己的 容貌,忍不住哇一聲她哭了起來。
「公主……」身畔眾人惶恐地金都匍趴在地,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花辰公主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女,因當初他未得帝位之時,雖長年征戰;為國為 家立下汗馬功勞,但再怎麼說,排行第二的他,上有長兄建成太子,下有三弟元吉亟謀 奪權,日子過得著實苦悶。
加以他們兄弟雖育有龍孫不下數打,但太租李淵卻獨鍾女娃兒,使得先得女兒的建 成,更是大受封賞。相較之下,李世民的落寞不甘也就更加重幾分了。 -
妍出世後不到三個月,他的妃子呂氏臨盆,總算也生出個女娃兜了,據報而興匆 匆的一面派人去報票父皇,一面親往探視。才初見到襁褓中的寧馨兒時,世民的心即狠 狠地重挫了一下,人家的女兒白淨可愛,怎他的女兒卻是黑如烏炭,眼突嘴斜,竟是大 大的令人不忍卒睹。
坐在廳堂之中,失望於等到的只是太祖派人送封詰,而非如-妍降世時的親往與賀 ,這種差別待遇,更是今世民為之憤嫉三分,加以意興闌珊,便騎馬外出狩獵散心。
而在河畔梳洗兼令馬飲水休憩時,在左石重兵皆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忽有一白髮皤 皤的老丈,笑吟吟地出現在他面前。
「恭賀王爺,此後大可高枕無憂哩。」
「哦?老丈,但不知喜從何來?」一面趕忙回禮,世民望向那些如若無聞,各自擔 任警戒或休息著的部屬們。奇怪,為什麼沒有人攔阻這老人來擾煩本王爺。
「小老兒賀喜王爺得此花辰公主。」
「公主?是啊,本王寵妾是生了一女娃兒,尚未命名。」想到那孩子的相貌,世民 不知不覺又心煩氣躁起來。
「王爺,人不可貌相,須知王爺若想得天下……」說著老丈湊近了世民。
一聽到他的話,世民的眼神也銳利了起來。「如何?」
「王爺,可知當今聖上所重為何?」
「自是親睦和善,恭仁儉禮。」
「是了,倘有美醜親疏好惡之分,何以牧民為君?」
老頭兒的話,重重地敲擊在李世民心坎上。是啊,時時以明君自惕的父皇,最是注 意君子之德……「況且,這花辰公主命有此劫,待到十六歲那年,即可因緣際會而脫胎 換骨,王爺自然不必過慮,眼前這花辰公主是王爺得否帝位的關鍵,王爺可要三思!」 那老丈說完之後,條忽地就消失無蹤,留下世民嚇出一身冷汗,他摸摸額頭的濕意,再 瞧瞧部屬們焦急又關切的表情,這才明瞭剛才只是自己在作夢而已。
歸程中老人的話不時地在世民心中迥蕩。太巧合了,他方才動念,想將那個醜如妖 兒的娃兒除去,沒想到就作了這樣的一個夢……途中突遇大雨,整隊人馬只得就近躲進 荒野中的一間土地廟,踏進廟門見到端坐神桌之上的土地山神時,李世民渾身一僵,而 後虔誠地拜倒土地神-之前,完全信服了適才的夢境,因而那位老翁,竟和堂上端坐著 的老土地公一般模樣兒。
從此李世民對這叫花辰的女兒萬般寵愛,而這花辰的表現也不令他失望。因為上有 -妍得寵,所以李世民不令醜陋似無鹽的花展與那千嬌百媚的-妍爭寵,反以嫫母的賢 德而成黃帝第四妃勉之進德修業,長久以往,宮廷內外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花辰公 主的博學善德了。
雖在德行贏得大好名聲,但總歸是個女孩兒家,那鬼見愁般的容貌,令這花辰自卑 得緊,只得寄情佛經以解心中淒苦。常常誦讀地藏經的她,不時會夢想有朝一日,會有 菩薩由天而降,將她的痛苦解除。她不求沉魚落雁或是閉月羞花,只要能如常人般的端 正,她就可以滿足了。
但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她也漸漸的死心,卻被父皇下嫁給這不學無術的張虎, 得知他的一些敗行劣跡之後,她決心為民除害,也好維護她李家的天下。
乍見到床上囈語呻吟不停的紫嫣,重重地勾起她的側隱之心,怎的這被傳誦是菩薩 心腸的好姑娘,竟落得如此困境,豈不是太沒天理了!再看看她秀麗婉約的相貌,連自 己也不得不為她歎一句紅顏薄命!
「來人啊,把木姑娘移到本宮房裡去。」嬌斥一聲,所有的太監宮女全都滿頭霧水 的動手將木紫嫣移到她房內。
押著老老少少的御醫,親自督促宮女煎藥,這堂堂花辰公主,竟衣不解帶地親身看 護著素昧乎生的木紫嫣。
那日合該有事,照料紫嫣數日未曾曲眼的花辰,坐在桌前打著盹,卻不料因此打翻 了油燈而不自知,待她因灼痛而醒過來之時,滿頭滿臉俱已被烈焰灼燒成傷。但她們不 顧己身疼痛的命令太監宮女搶救雖已清醒,但仍十分虛弱的紫嫣。
「怎麼樣?木姑娘有無受傷?」搪憂地握住紫媽的手,花辰被燒得皮綻肉開的臉, 望之今人驚駭,但她自己卻恍如沒有知覺般,只是一徑地追問著歇背紫媽的太監。
「公主,紫嫣只是吸了些煙氣,沒有大礙,倒是公主你的臉……快讓我瞧瞧!」被 放置在明亮的大廳之內,紫嫣一見到花辰的狼狽模樣,立即倒抽了口氣地大叫。
「臉?我的臉怎麼啦?我只覺得有些灼熱搔癢哩!」摸摸臉,乍見到剝落在手裡的 焦黑皮屑,她訝異地瞪大眼。
立即伸手制住了花辰的穴道,令她不得動彈,紫嫣小心翼翼地取出銀針,緩緩地將 那層焦炭般的皮膚挑起,約莫半個時辰,因為虛弱使得紫嫣不得不中途休息幾次,最後 ,總算將一張完整的臉皮給剝了下來。
看到去掉那層焦皮後的臉蛋,不只是紫嫣為之目瞪口呆,即便是身旁那些自幼即服 侍花辰公主的太監宮女們,也全都膛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怎的?是不是我的臉又燒成什麼醜樣兒啦?沒關係的,反正我頂著這張臉也過了 十八年,沒什麼好怕的。」
看到部屬們仍沒有動靜,花辰自顧自的走到洗面架前,伸手即要在平靜無波的水中 洗手,但她突然僅在那裡,發出一聲驚呼之後,連退數步的指著盛著八分滿水的臉盆。
「來啊,有……有妖怪:那盆裹怎生的有個女人的臉?」從來不肯照鏡子的花辰, 向來連洗臉都要避開水面,以免見到自己的容貌而難過。剛才,都是按捺不住滿心好奇 ,想看看令得這許多人都驚異的樣子,究竟是成了什麼模樣兒,卻不料見到個陌生女子 的臉自水盆中盈盈地回望著自己。
「公……公主,不是妖怪,是公主您的臉……」
「我……我的臉?」聽到小安子結結巴巴的回答,花辰急急忙忙的衝到臉盆前,一 而再、再而三的端詳著水面上的容顏,並且不時地伸手去攪亂水面,再仔細觀看。
「我……我的臉怎會變得如此美艷?」訝異地以雙手捧住自己臉頰,花辰眼眶溢出 淚水,不敢置信地一再追問著正在檢規她剝下的焦皮的紫嫣。
「原來如此……」將焦皮放下,紫嫣正色地迎向花辰。「公主,這些附生在你臉上 的贅瘤都只是死皮,方才遇火灼而凝縮結痂脫落,看來這臉蛋才是公主天生應有的容貌 哩,公主仁心仁德,配此綺佳相貌,倒是相得益彰。」
「我……木姑娘,你身子骨還虛得很,快些請坐。我花辰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有 如此神跡,教我脫胎換骨。木姑娘你可真是我花辰的救命菩薩。」
「公主,紫嫣並沒有幫上什麼忙,或許是公主仁德感天……我,我只可憐我那來不 及出世便夭折了的孩兒。」想起被強灌斑鰲湯而致胎兒不保,紫嫣面色一黯她哭道。
「哼,這張虎也太過無法無天,本宮必不輕饒他。木姑娘,但不知……這胎兒的父 親是誰?本宮聽婆子們說木姑娘尚未婚嫁……」
聞言抬起頭,紫嫣只是輕輕地歎了一聲,似要將滿腔的幽怨都藉聲而抒發,這使得 花辰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罷了,你有你的難處,本宮也不再為難你了。從今兒起,你就是我花辰的好姊妹 ,倘有哪個敢招惹你,本宮定不善罷甘休,你好好歇息,本宮尚要去治張虎那壞痞子哩 !」裙擺水袖一甩,抬頭挺胸地率領大隊人馬,堂堂花辰公主即氣勢洶洶的往囚禁著張 虛的齋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