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
「方先生,這是今天下午開會的資料。對了,銀行打電話來,說蘇小姐剛剛領走五千萬,你知道嗎?」
方卓遙驚訝地抬起頭,「五千萬?她要幹什麼?」
「你不知道?」Lisa比他還要吃驚,「我以為……那你一定也不知道蘇小姐把五千萬轉到了誰的名下吧!」
方卓遙站了起來,儘管驚訝,但其實他的心裡還伴隨著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把錢匯到了誰的戶頭?」
「邱月珍。」Lisa也急了,「她是岳鐘的母親,我剛剛查到的,我以為是你替岳鍾補償她的。」
她還沒說完,方卓遙已經撥打了蘇冉冉的手機,他的手心冒汗,那單調的鈴聲固執地響在他耳邊。
(您現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他鎮靜地吸了一口氣,立刻打電話回家。
電話接通了,方卓遙聽著,不一會兒扔下電話,衝出辦公室。
廣場旁邊的小公園?那就在不遠處,冉冉應該還在那兒,可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呢?是沒聽見嗎?還是不能接?
他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
電梯緩緩地停在一樓,他衝出大樓,飛快地穿過人群,來到小公園。
外面陽光燦爛,公園裡卻出奇的冷,夾道兩旁的冬青樹擋住了陽光。
方卓遙跑到樹蔭盡頭,一眼便看見倒在血泊中的蘇冉冉。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跑過去把她抱了起來,雖然眼前的情景令他幾乎窒息過去,他的腳步卻是一刻也沒有停地跑出公園。
大街上的路人們見狀都尖叫起來,他用身體攔了一輛計程車。
「去醫院!快!」
司機被他不要命的樣子震懾住,車子飛快地往醫院駛去。
方卓遙這才低頭看著蘇冉冉,她淺藍色的外套上全是血,匕首沒入她的腹中,血仍流個不停,而她臉上連一絲血色也沒有,眼睛半瞇著,無神地看著他。
「冉冉!」他輕喊,蒼白的臉緊貼在她的額頭上,「你聽到我說話嗎?」
蘇冉冉微微動了一下,細若蚊鳴地喊他:「卓……遙,我……聽到了。」
他梢稍鬆了一口氣,不忍去看她小腹上的傷,只是不停地吻著她,「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蘇冉冉看到了他眼中泛著的淚光,手那麼有力地抱著自己,讓她明顯地感受到他那抑制不住的顫抖。
卓遙,她最最深愛的卓遙,在前幾天剛剛說愛她的卓遙,而今她就快要離開他了。因為生命的力量正一點一點地從她的體內消失,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必須用盡全力才能看清他;儘管他已經幫她解開了繩子,可她的手卻只是無力的任他握著。如果天使此時來把她帶走,她一定連拉住他的力氣也沒有。
她不要!他們往後還要共組幸福快樂的家庭,可為什麼要發生這樣的事?任何事都可以產生奇跡,除了死亡!她才不要那樣!她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對不起……我老是嚇你。」她努力地說:「我知道,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含淚朝她點點頭,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低頭深深地吻她,眼淚從他眼中落下來,滑過她的臉,混進她的血水中。
當孟書圻和周妍聞訊趕到時,方卓遙正呆呆地坐在手術室門口,手術室上的那盞燈,刺痛了每個人的眼。
是全叔越想越不對勁,打電話給了孟書圻,把事情告訴了他。所以當他趕到廣場,聽到路人都在議論紛紛,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隨即通知了周妍,兩人急忙趕來。
可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安慰的話,孟書圻喊了方卓遙一聲,他也不動,似乎沒有聽見,就這麼呆呆地看著手術室的門;周妍已經輕輕地哭了起來,孟書圻拍拍她的肩。
「冉冉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先別哭。」
孟書圻的話其實是說給方卓遙聽的,只是這句話並沒有什麼效果,他慢慢地走到方卓遙身邊。
「卓遙,你冷靜些,聽我說好嗎?」
儘管他不應聲,但孟書圻仍是開口。
「冉冉的傷不在致命處,我想一定會好轉的。只是……不管怎麼樣,於情於理,你都該通知她父親一聲,是不是?」
方卓遙轉頭看向他,通紅的眼裡滿是茫然的神色,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講什麼。
孟書圻只好又重複一遍,「我是說你還是通知一下冉冉的父親吧!」
方卓遙終於聽懂了,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好……」
孟書圻見狀伸出手,「你把手機給我。」
方卓遙機械似的拿出手機給他,他走出去到走廊上打。
過了好一會兒,孟書圻才走進來,臉色凝重。
周妍以眼神詢問,孟書圻朝她搖搖頭。
「沒聯絡上嗎?」她問。
「已經打通了,他現在在新加坡,馬上趕來。」孟書圻回答,忍不住地皺了眉,此時他的耳邊彷彿還響著蘇耀東的吼聲。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一點動靜也沒有。走廊裡的燈一盞一盞亮起來,外面的天色已黑,燈光照在方卓遙的臉上,他率先打破沉默。
「冉冉是一個很黏人的女孩子,有點嬌氣又愛說話,她剛來的時候我不太習慣,也從來沒有給她好臉色過,總是往公司跑。其實公司根本沒那麼忙,這都是借口,我只是不想見到她,她讓我想起我該承擔的所有責任,而不是感情。她很喜歡管閒事,她和你們根本不熟,卻很熱心地為你們抱不平。我們第一次吵架就是為了你們,她根本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只是一心一意要幫你們,書圻對周妍態度冷淡,她很生氣,跟我大吵一架,跑到房裡哭,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就發高燒。
那時候我的心情一直很矛盾,書圻不停地拒絕周妍,周妍的痛苦我全都看在眼裡,書圻在醫院裡對我說的一席話更讓我不知所措;而冉冉她早就看出來了,她選擇逃開。她騙我說要去加拿大參加朋友的婚禮,她心裡難過,卻從不表現出來,仍然熱心地為別人著想,在人前仍然裝得很快樂。你們有見過這麼傻的人嗎?」
周妍一直拚命忍著的淚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她總說她身體很好,從小沒生過病!可我看八成是假的。別說對付什麼人了,動不動就感冒發燒,抵抗力比誰都差。她來台灣一個多月,就感冒了三次,她又不會照顧自己,一遇到什麼高興的事,就會很激動;那天我把訂婚戒指送給她,就讓她一晚上都睡不著。現在想想,她在我這裡從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在受傷,一開頭就被岳鍾弄傷了手,到後來越來越危險,我跟自己說永遠也不要她受傷!
沒想到才沒幾天……怎麼會這樣?我為什麼一點也沒有預料到,我真的被幸福沖昏頭了。我總是會慢一步,永遠也救不了她!我這個未婚夫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他哽咽地把頭埋進膝蓋裡。
方卓遙從來沒有一口氣講過這麼多話,孟書圻和周妍都靜靜地看著他,現在一切的安慰都是多餘的,只要冉冉能沒事,他才能沒事。
突然,傳來一陣轟鳴聲。
周妍往外張望了一下,叫了起來:「啊!直升機!」
孟書圻明白一定是蘇耀東到了。他從新加坡趕來,用直升機的確是最有效率的工具,而他的身後遺跟著蘇冉冉的三哥蘇士雄。
蘇耀東滿臉怒容,鐵青著臉。
方卓遙站了起來,怔怔地喊著:「蘇伯伯!」
蘇耀東快步走上前,看他的樣子似乎要打方卓遙;方卓遙一動也不動,他根本不想躲,一旁的孟書圻想街上去阻攔,蘇士雄已經先他一步拉住父親。
「爸,先問冉冉的情況要緊。」
「冉冉還在搶救,對不起,蘇伯伯,我沒有好好的保護她。」方卓遙回答,低下頭,「都是我的錯。」
蘇耀東冷冷地看著他,「就這麼簡單?然後呢?你想拿什麼來補償她?」
「我保證永遠……」
「閉嘴!承諾不是放在嘴巴裡說的。」蘇耀東厲聲打斷他,「冉冉出事了,你再保證已經沒有用。從你們訂婚的那天起,你就該以行動來保證她一生的幸福,何況是起碼的安全?現在她生死未卜的躺在裡面,你就在站這兒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這樣的對不起你還能說幾次?你根本沒有資格做她的未婚夫。」
方卓遙本來就拙於言詞,加上滿心的痛悔,根本就無法反駁,只覺得蘇耀東說得很有道理,全部都是自己的錯,他沒有好好保護她,他沒有資格做她的未婚夫,可又想不出什麼方法來補償挽救。他也不想說對不起,他只想要她好起來,付任何代價都願意。
「蘇伯伯,那只是個意外……」孟書圻忍不住地說。
「我不要聽這種廢話。沒有一件意外是突然發生的,一定有原因。一定是某個環節處理得不好、考慮不當,才會產生意外,方卓遙,你也不小了,聽說你還在台灣獨立經營一家公司,如果你處理業務也這麼瞻前不顧後,相信你的公司早就倒了。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成熟謹慎的孩子,才會放心把冉冉交給你,沒想到你這麼不把她放在心上,以致會出今天這種差錯。」
「爸。」一旁的蘇士雄痛心地說:「我告訴過你,方卓遙根本不喜歡冉冉,所以他才不會把冉冉的事情當作一回事。我老早就知道了,冉冉也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出訂婚那天他有多勉強。」
方卓遙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
蘇士雄搶先一步的反問:「難道不是?你能說你那天很開心嗎?只有我那個傻妹妹才會高興得不得了,你那天根本連正眼也沒瞧她一眼。」
方卓遙說不出話來,蘇士雄說的是事實,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他現在很愛她,全心全意地愛著她。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們理解他心裡有多痛、有多後悔?不僅僅是因為責任和內疚。
「原來如此。」蘇耀東臉上有著深切的懊惱,「看來,你們的婚約真的是一個錯誤。我再怎麼專制,也不會拿女兒的終生幸福來開玩笑的。方卓遙,你聽著,從現在開始,你和冉冉的婚約就此一筆勾銷,我不會容許一個不愛冉冉的人來成為她的丈夫。」
「不行!」一直都悶不吭聲的方卓遙猛然抬起頭,「我不同意!冉冉也不會同意的。為什麼我們要解除婚約?」
「你還有臉來問我為什麼?」蘇耀東聲音比他高了八度,「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是讓你來毀掉的。別再跟我保證什麼下次、什麼將來,不會有下次了!你什麼機會都不會有!我不想再冒險,這一次就足夠讓我獲得教訓,也讓冉冉獲得教訓。」
「不行!」方卓遙上前幾步,眼睛通紅堅定地說:「我絕對不同意!不管你怎麼說,我絕不同意取消婚約。」
聞言,蘇耀東怒火攻心,「你不同意?冉冉是我女兒,既然你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你就沒有資格和我說這種話。我把女兒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你。」
「卓遙!」孟書圻把激動不已的好友拉開,「你冷靜些,冉冉還在裡面,你不要先亂了方寸,一切等她醒來再說。只要她想跟你在一起,沒有人能破壞。」
方卓遙轉身看著手術室,是的,現在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沒事……她進去好久了,怎麼還沒搶救完嗎?如果她的生命真的要用他們的婚姻來換,他會妥協的,只要她能活下去。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了,門一打開,大家都湧了上去。方卓遙卻站著不動,他連去詢問的勇氣也沒有了。
好幾個醫生走出來,各自拿下口罩,露出疲倦的面容。
蘇耀東連忙問:「我女兒怎麼了?」
醫生不認識他,沒有立即回答,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醫生嚴厲地開了口:「是誰送進來的?」
「是我!」方卓遙直直地站在原地,輕聲地問:「她沒事吧?」
「為什麼要那麼晚送來?會沒命的你知不知道?年輕人真不知好歹。若不是病人有超乎尋常的求生意志,老早就斷氣了。能救活簡直是奇跡。」
話音一落,蘇家父子同時鬆了一口氣,孟書圻則上前緊緊地擁抱住還呆愣的方卓遙。
「她沒事了!現在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把她從你身邊奪走了。」
「也不一定沒事,只是暫時脫離危險。」另一個醫生冷靜地說:「現在還要再觀察四十八個小時……」
「去你的四十八個小時!」蘇耀東怒吼,轉頭對兒子說:「你馬上去雇五個特別看護和兩個醫生,我們有直升機,我要立刻把冉冉帶到新加坡治療。我不相信這兒的醫院,不相信這兒的任何人。」
不一會兒,護士推著蘇冉冉出來。
方卓遙跑上去,她還戴著氧氣罩、掛著點滴,臉色還是那麼蒼白,看她睡得很沉,他笑了,蘇耀東是對的,她現在需要一流的治療,他才能盡快看到她美麗的笑臉和聽到她甜甜的聲音。
不捨地看著蘇冉冉被送上直升機,方卓遙站在醫院的門口,滿是繁星的夜空中,直升機化成一個亮點漸飛漸遠,他才意識到她真的離去了。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就隔著海,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他的心很痛,卻仍是微笑著,孟書圻說得對,再也沒有什麼力量會讓他們分開。等她好了,他會用盡一切力量去爭取她,再也不會錯過她。
方新華得知消息後把兒子大罵一頓,當他得知事情的起因竟是岳鋒後,更是暴跳如雷,罵兒子婦人之仁,如果在岳鍾第一次大鬧公司就可以把他解決,就是因為一直拖著,才會導致今天的局面。蘇冉冉做不做他的媳婦是一回事,只是他從此以後和蘇耀東的關係就陷入了僵局;兩個商場上多年的好朋友見了面,一個冷淡一個羞愧,真是尷尬極了,又會因此而錯失許多的商機。
方卓遙沉默地接受這些指責,他打了許多電話到蘇家,但他們只要一聽到是他的聲音,馬上就把電話掛掉,根本不給他問話的機會。他得不到蘇冉冉的消息,也不知道她醒了沒有?不知道傷得重不重?是否能眼開眼睛?能說話了嗎?能笑了嗎?有沒有吵著要見他?是不是難受得不肯吃飯?有沒有想他?而他卻是時刻在想著她。
她是不是傷得很嚴重?為什麼她也沒有打電話給他呢?
方卓遙輾轉找到蘇冉冉在新加坡的同學,得知蘇冉冉已經出院回到家裡療養,她的傷起碼要休息半年,而蘇耀東請了最好的看護和醫生,整天守著她。
「爸,我要去新加坡。」方卓遙突然說道。
一聽到這話,方新華不悅地說:「你去幹嘛?你嫌丟臉丟得不夠?」
「我去找冉冉!我一定要見到她!」
「你再等等吧!」方新華瞪他一眼,「先把公司管好,這事以後再說。」
「我等不了了,我馬上要見她。」方卓遙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固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決定了。」
方新華看著兒子,許久才放緩臉色,「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不過你蘇伯伯正在氣頭上,我看你的希望不大。」
「爸,這件事讓我自己去解決,我保證不會弄僵你和蘇家的關係,我想一個人去蘇家。」
「你一個人去?你不怕被他們趕出來?」
他緊緊抿著嘴,「被趕出來也要去!冉冉見不到我,我擔心她根本不會配合接受治療的。」
方新華妥協了,「隨便你,小心一點。」
「謝謝爸爸。」
知道方卓遙決定去新加坡找蘇冉冉,讓孟書圻和周妍很是感動。
這個星期天,孟書圻出門以後,周妍拿了一大盆的衣服放在水裡浸濕,就聽到門外有敲門聲。
「是書圻嗎?你忘了什麼東西?」
她擦乾手,飛快地打開門。一開門口,赫然見到一對衣冠楚楚的中年夫婦,男的是孟書圻的父親,他的手裡拎著一隻大皮箱。
周妍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臉色平靜地問:「請問兩位來有何貴幹?」
盛裝打扮的婦人搶先進了門,眼睛微紅地看著她,「你是周妍?」
「是!你是書圻的母親嗎?」周妍往後退了一步。
「我兒子呢?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你把他還給我!」婦人激動地說。她美麗的臉上雖有化妝,但也掩飾不住憔悴。
「淑怡!」孟運成拉著妻子安撫她,並看向周妍,「周小姐,我們想和你談一談。」
「好的,請進。」周妍讓開身子,家裡沒有茶葉,她去倒了兩杯開水。
簡陋的小屋一目瞭然,孟夫人忍不住淚水潸然落下,「你們就住在這裡?書圻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苦,你忍心讓他過這種日子嗎?為什麼還不離開他?」
「我們不覺得苦啊!孟夫人,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突然有一天孟先生什麼都沒有了,你會離開他嗎?」
孟夫人一愣。
孟運成臉色一沉,「幾天不見,你的嘴倒厲害了許多。」
「對不起,我只是想表明我的立場。」
「立場?」孟運成冷笑,「你有什麼立場?你以為自己投注了一個長期飯票,盤算著就算現在苦一點,我們最終還是會妥協的如意算盤。」
周妍竟然點頭,「沒錯!我是在賭,賭我和書圻的感情能不能禁得起考驗?這世界上比我們貧窮的人多得是,他們照樣活得很快樂,為什麼我們不能?書圻很聰明,他在努力地學。孟先生您不也是白手起家的嗎?只要給書圻機會,他會成功的。」
孟運成微仰起頭,「你的意思我封殺了他所有的機會,是不是?周妍,你既然愛他,就不要妨礙他!只要你肯離開他,我會把書圻培養成一個出色的接班人,而不會毀了他的前途。」
周妍回視著他,「妨礙書圻的絕不是我,我和你們的愛並不衝突。」
「周小姐,你到底要我們怎麼樣?」孟夫人插嘴道,「書圻住這樣的房子、吃這種苦,不是你害的又是誰?我們家本來好好的,金小姐美麗大方,書圻也很喜歡她,都是你!你害了我兒子!請你立刻離開他!」
周妍把眼光調到地上的皮箱,突然問了一句:「這裡面是錢嗎?有多少?」
「三千萬。」孟夫人把皮箱放到桌上,盯著她,「你覺得不夠?」
周妍反而笑了,「在你們心裡,書圻就值這個價?你們拿這些錢來侮辱的不是我,而是他,是你們自己。」
兩個人同時變了臉色,這才明白眼前這個清秀女子與五年前的那位是不同的,她眉宇間的執著和深情與外表極不相襯。
周妍看著他們,放柔了聲音說:「孟先生、孟夫人!對不起,我知道我剛才的語氣很不尊重。你們是書圻的父母,對我來講,你們甚至是我的恩人,沒有你們,我就碰不到書圻。我們現在的痛苦不是來自貧困的生活,而是你們的不理解。對書圻來說,我和你們,他只能選一樣,這對他來說,是很痛苦的!」
她輕輕地把皮箱推到他們面前,「我不要你們的錢,也不要任何東西。可是我不會離開他,絕對不會!我和你們一樣愛他,我可以用時間來證明。你們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書圻!他這麼優秀,難道不值得我這樣愛他嗎?」
陽光照進了這間冷冷的小屋,也照在周妍的臉上,孟家二老顯得有點啞口無言,孟夫人輕輕地擦著淚,孟運成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三人默坐良久,直到門外響起孟書圻爽朗的聲音。
「我回來了!家裡有客人嗎?我看到外面有車……」他走進屋裡,乍見到了父母,愣在當中。
孟夫人顫抖地喊了一聲:「書圻。」
「媽!」孟書圻走上前抱住母親,又看向父親,一臉防備地問:「你們來幹什麼?」
他看到桌上的皮箱,臉上浮現一層怒氣。
周妍連忙說:「他們只是來看看你。」
「我們走了。」孟運成面無表情地對妻子說。
孟夫人依依不捨地離開兒子的懷抱,握著他的手囑咐:「當心一點,工作不要太累,要小心身體!」
「媽,我知道。」孟書圻使勁地點頭。
兩人走到門口,孟書圻突然說:「等一下。」他拿起皮箱遞給父親,「帶回去吧。」
孟運成接過來,與兒子的視線一碰觸,立即避了開去。
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因為在心裡的一個角落,竟然酸澀地軟化了。
聽著汽車發動的聲音,孟書圻沉默地站著沒有動。
周妍走上前,從背後輕輕地圈住他的腰;他回過頭摟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