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怨偶 第四章
    梅媛進宮陪伴格格,是皇上下的御旨,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她終究還是包袱捲了卷,進宮去也。

    此時梅媛穿著正式的服裝行往和歆格格住處延春閣附近的吉雲堂去,隨身的丫頭當然是一個也沒跟,身側只有帶路的宮女和紀望舒。紀望舒因為不放心而親自護送,這一路上還不忘耳提面命著。

    「紀大人不必擔心,格格生性嫻靜,皇上就是要找個活潑的姑娘來伴她,讓她開朗點兒的,要萬一梅媛姑娘悶聲不吭,那豈不是白搭。」那宮女道。

    紀望舒微微一笑。然而他仍擔憂這伴君猶如伴虎,除非和歆格格與眾不同,否則梅媛會怎樣也未可知。

    「到了,這裡便是吉雲堂,紀大人請留步。」他們在大門前站定,那宮女說道。「請大人稍等,等奴婢去通報後再行進入。」

    紀望舒點點頭,待人進去之後,梅嬡才開口問道:「二哥,格格的人聽起來好像不壞?」

    「再怎和藹也還是主子,別失了分寸。」替她整了整領子,紀望舒答道。

    便在此時,裡頭忽然傳出一聲已盡力掩飾,卻仍蓋不住的高聲尖叫。

    「啊!」

    門外的兩人皆是一驚,尤其是紀望舒,習武多年使他的耳力變得比常人敏銳,一聽到裡頭有聲音,他便想也不想的破門而人,全身處於備戰狀態,雙目炯炯的察看著四周。「誰!」

    這時屋裡的宮女跑了出來,見到紀望舒也嚇了一大跳,神色慌張不已。「啊!」

    其中一個也是做宮女打扮的女人,正從一堆宮女堆裡擠了出來,逃命也似的往前衝!紀望舒見狀本來想伸手去攔她,卻攔也攔不住,眼看她直挺挺的便由他身邊跑了過去,雙手捂著臉,沒看清前路便一直向前衝,不消說,一下子便撞倒了剛由外頭走進來一探究竟的梅媛,兩人糊里糊塗的滾在地上,你壓我我壓你的,哎哎叫個沒完——「哇!」

    「好痛!」梅媛痛叫著。「你怎麼撞人呢?!」

    「你以為我想撞啊!」壓在她上方的女子抬起頭來,不是別人,正是單勉勉。  「你試試看不用麻醉穿耳洞!看你會不會痛得四處亂竄!」

    「耳洞?」梅媛正坐起來,一臉茫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了磨破了好多處,不由得一陣心慌。「你弄壞了我的衣服,我怎麼見格格去?」

    「啊?!」單勉勉聞言一愣。「衣服破了個洞你就沒臉見人?那我耳朵破了個洞豈不是這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啦?!」

    看著她們兩人你一句來我一句去的講個沒完,紀望舒和全部的宮女都看得傻眼了,一個素來伶俐的宮女深怕他把事清洩漏出去,便忙走近他身邊說道:「紀大人,這是咱們吉雲堂新來的宮女,還不大懂事,衝撞了令妹,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呃……」紀望舒倒是驚愕得連搖頭也忘了。

    此時,裡頭傳出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和歆格格正走了出來,宮女讓開一排,只見她款款而來,紀望舒一見,竟又是一愣。

    和歆格格望了他一眼,向他點了點頭。「這位,想必是紀大人了?」

    紀望舒見她突然說話,這才醒了過來。「臣紀望舒見過格格!」

    他單膝跪地,拜了下去,和歆格格連忙讓月苗去攙起他。「紀大人請起,不必多禮。」

    就在這時,在大門口處的單勉勉和梅媛好不容易你扶我,我扶你的站了起來,梅媛站定,一看見單勉勉那身凌亂的穿著和被撞歪的頭飾,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這樣兒好狼狽呀!拿下來吧?!」她渾然忘了自己此時此刻怎會站在這裡,伸手便想將單勉勉頭上的扁方給摘下來,單勉勉見她手伸過來,以為她還要抓她的耳朵去穿,便往後直挺挺的倒退了兩、三步。

    「不要不要!別碰我的耳朵!」

    「耳朵?誰要碰你的耳朵?」梅媛還不放棄,也跟上前去,手仍不放下,單勉勉被她嚇得又閃又躲。

    「不穿耳洞不穿耳洞!不是說過幾百次了嗎?我、不、要、穿、耳、洞!」她兩手覆在耳旁驚慌的叫:「不戴那勞什子的耳環又會怎樣?為啥非要我穿?!」

    「勉勉!」月苗瞪了她一眼,也同時「咳咳咳」咳個不停;另一人則走了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姑娘,你就別再說了吧……這裡有外人哪!」

    「外人?我還外星人,外國人呢!別想騙我再坐回椅子上任你們鑽來刺去的。抱歉了,恕不奉陪!」單勉勉豁出去了,根據物理原理「受壓面積越小,所承受的壓力越大」來推算,砍頭鐵定比拿針在耳朵上刺兩個洞要來得輕鬆多了!所以——她雖不想被砍頭,卻更不想看到自己的耳朵在這種衛生條件有待商榷的環境下被刺穿!

    「這……這是怎麼回事?」梅媛望著眼前這一幕,有點呆了。

    「喔……呵呵呵……梅媛小姐請不要——驚慌,這是我們新來的宮女……」月苗極尷尬,不自然的回答,一面偷偷扯著勉勉的袖子,小聲的勸道:「好好好……今天就先不穿耳洞了,你先安靜下來吧!再被你鬧下去,大家都完蛋了!」

    「那好。」單勉勉一聽,總算放鬆下來,這才注意到梅媛和一旁的紀望舒。「咦?有客人哪?」

    梅媛聞言,又是錯愕又是好笑。「你方才撞到我,又和我說了一些話,你都不記得了?」

    「哎,當時跑路第一,逃命要緊,誰知道我講了什麼。」單勉勉見梅媛長得清靈秀美,心中便先升起了好感。「沒想到這裡真的是美女如雲耶!葉維如果在的話肯定樂不思蜀。」她自言自語著,雖然只是極小聲,卻已悉數傳進紀望舒的耳中。

    她說……葉維?

    紀望舒不由得回頭仔細的望了單勉勉一眼,只覺她渾身上下都是跳躍奔放的氣息,雙眼輝亮有神,那種氣質,絕不是唯唯諾諾的宮女,也不是天真稚嫩的梅媛所能擁有的,當然更非自深宮長大的格格……

    想到格格,不由得瞧了她一眼,格格話也不多,無聲的看著這一幕,對於單勉勉的失態似乎也不甚在意,這倒讓紀望舒無法不去注意到她,那個美麗而沈靜如深水之潭的女子。

    思想不知飛躍到何處之時,忽然有人輕喚他一聲,紀望舒猛地回神。

    「有勞紀大人親送令妹來此,格格請大人裡頭品茶慢談。」月苗恭敬地說。

    「謝謝。」紀望舒答道,頷首走進吉雲堂的屋內,只見堂中有兩、三個宮女穿梭來去,和歆格格端坐在一張椅子上,就是不見單勉勉人影。

    紀望舒滿腹疑問有待商榷,卻不見她人影,不免有些奇怪,只好先向格格請安。

    和歆格格一笑。「紀大人請勿多禮,深宮日常無聊,我很高興令妹能來陪我。」

    梅媛聽到格格可親,便有些話再也藏不住。「格格,我可不可以問一件事呢?」

    「請說。」和歆把她看成自己的小妹妹般,聽她說話口氣還帶著幾許稚嫩童音,不由得打從心底喜歡。

    「剛剛那個姐姐怎不見她?」梅媛直截了當地問道。

    和歆聞言,也不先答,只是先向兩旁的宮女使了使眼色,月苗會意,便上前去將門關了起來,頓時房子裡頭變得安靜許多,也有了一種神秘的感覺。

    紀望舒有預感她將說的話會與他想問的有關,面色也鄭重起來。

    「紀大人,還有梅媛,希望你們不要把今天看見勉勉的事說出去。」

    「咦?為什麼?」紀望舒還來不及開口,梅媛便已先問了。穿個耳洞也能鬧得雞飛狗跳,那個姐姐也真好玩哪!

    「這件事一時也說不清,更何況你們知道越少越好。」是深宮裡養大的公主,宮闈的傾軋最有體會,凡事都必須小心謹慎。

    「啊……」梅媛單純的因為失望而歎了口氣,紀望舒卻像洞悉了其中緣故,說道:「臣明白。」

    「明白,跟『不說』可還是有差別的。」和歆道。「這件事關係到很多人的腦袋,勉勉不屬於皇宮,她是『編製』外的,見不得光的,是以有關她的事,除了吉雲堂外,我不希望,也不允許別的地方有任何一點風聲,就算只是猜測、捕風捉影,我都不允許,瞭解嗎?」和歆凝肅的交代。

    紀望舒聽完這些話,瞭解到——這個單勉勉絕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混到皇宮中接受和歐格格的保護,除非她是憑空出現、天外飛來的!這是最最荒謬的解釋;但卻也是最有可能的說法!心中所想一旦與格格的話契合,他便想到了葉維!對!葉維也是這樣出現的,更何況剛剛他明明聽見單勉勉叫了聲葉維的名字,這不就是最好的鐵證嗎?!

    「臣瞭解,我絕不會向外頭透露半個字的。」不向外頭說,可不代表不能向家裡說,紀望舒心底補上一條但書。

    梅媛見哥哥這麼慎重其事,也跟著點點頭說道:「我也是,我也不說。」

    和歆格格一笑。「謝謝你們二位了。」她的聲音輕柔柔的,短短一句道謝,便將無聲的默契傳遞至每個人心中。

    ***

    「你說勉勉在宮裡?!」葉維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的喊道。「她真的也來了?!她也掉到這兒來了?!」

    「是的。」紀望舒很有耐心的接受他的「興奮」。

    「這……這麼說……」葉維腦袋裡的腦漿,好像正在波濤洶湧的起伏般。「她……她……她……」

    「她她她她她個沒完,你煩不煩啊?!」一旁以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茶杯喝茶的紀遠懷白了葉維一眼。

    葉維卻不怎麼在意紀遠懷的譏笑,只對紀望舒說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們見上一面?」

    「這……要進宮,說難其實也不難,只要你化裝成小太監,再拿個腰牌,應該是可以混進去……」

    「那還等什麼?我們就來扮太監啊!」

    「不過……」紀望舒有些猶豫。「我們都是剃半頭蓄長辮,但你的頭髮……」

    葉維這下終於領會過來,不由得臉色微變。「不行不行,叫我把頭剃得只剩一半,那變成什麼樣子了?單勉勉那傢伙不笑死我才怪,將來回去更慘……」他一想到辦公室的同仁會以什麼奇異的眼光來看他這個「異類」,不由得渾身一陣發毛。

    「難道沒有辦法偷偷潛入宮裡嗎?譬如翻牆之類的?」葉維問道。

    「那行不通,一來容易被發現,二來一旦抓到,我們也會被牽連,到時連梅媛都不保。」紀望舒身為兄長,總是會考慮較多,所以他無法同意用這種方式。

    「我還是覺得,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

    「好吧!」葉維沒有再多憩便答應,反正頭髮再留就是了,成大事不拘小節嘛,再說時序是夏天,這樣也比較涼;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快點跟勉勉見面,才能商量出回去的辦法。

    「那好,明早我便進宮部署一切,順便稟明和歆格格事情的經過,遠懷,你快弄一頂假髮給葉兄,幫他找個剃頭師父,明白嗎?」

    「我才不……」紀遠懷正想推卸,卻冷不防葉維由他的後方突地以手腕扣住他的脖子,還使勁兒用力壓住他道:「聽話啦!不然脖子等下斷了就不好玩了耶!」

    「我……」饒是紀遠懷武功如何高強,被葉維這麼一弄也沒轍。「你你你…」他發聲困難的。「卑卑卑來……鄙!」

    「啊?啥,我沒聽到!」葉維加重了點手勁,故意很大聲的說,只見紀遠懷一副被他勒住脖子快氣絕身亡的模樣。

    紀望舒好笑的看著這一幕,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人居然還有辦法玩成一團?!

    ***

    正當葉維和紀遠懷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吉雲堂裡的狀況真是宮女也瘋狂。

    「啥?這這這這……」單勉勉拿著一條又黑又長的黑色帶子,一臉錯愕。

    「噓!你小點聲!就怕別人聽不見麼?」月苗滿臉通紅的摀住單勉勉的嘴。

    「別拿起來『展示』啊!你丟不丟臉啊!

    單勉勉聞言白了月苗一眼。「這裡就我們幾個,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她說完又轉頭回去看那塊黑布,一臉愁雲慘霧。「你們真的都用這個?」

    「是……是啊……」月苗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大家都用這個啊!」

    「連你們格格也是?」

    「哎呀!丟死人了,你可不可以文雅點,秀氣點?!講話別這麼大刺刺的好不好?」

    「什麼秀氣?什麼文雅?我這樣問叫不秀氣,叫不文雅?」搞不懂這些古人頭殼裝啥玩意兒,她又不是問什麼很露骨的問題。「我不過問一下你們公主用的月經布會不會比較高級,這樣也不行?」這塊黑布既不乾爽又不透氣,叫勉勉一看就皺眉頭。「你確定這吸收力夠好嗎?」

    「哎呀!都叫你別說你還說!」一旁的月苗氣得跺腳,而其他的人早已笑得人仰馬翻。「你這人怎麼講話這麼白?!這麼直接?含蓄一點不行嗎?」

    「含蓄?」單勉勉有點不高興了。「我覺得我很含蓄啊!我又沒很直接的問格格本人!」

    「天啊!」月苗急壞了,忙衝上前去搶走單勉勉手上的布條。「不許你去問格格!所見沒有!」

    「為什麼不能問?」單勉勉一臉狐疑,不過不待滿珠回答,她就自顧自的陷入自己的思緒,長吁短歎起來了。

    「不問就不問,我也沒興趣知道……哎……要是能回去該有多好?」她肚子好痛,真想回到有7-11的地方,如果現在她就在那裡,她一定會毫不考慮的衝進去買它個十包二十包的靠得住、好自在、康乃馨什麼的!

    月苗見她皺著眉頭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便咳了兩聲。「你到底用是不用?不用的話我收走了!」

    「用用用!不用我怎麼辦!」單勉勉聞言回神,忙自她手上搶過月經布來,一手捂著肚子,看向那塊月經布時,不免又苦了臉。「唉……好想回到有衛生棉的世界唷!」

    「什麼棉?」一個小宮女站在旁邊,聽到她的咕咕噥噥,便好奇的問道。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你們用過了之後,再回頭看到這個勞什子時就會流下兩行清淚的寶貝。」說著還不忘拿起月經布條晃了晃。

    「啊?」幾個宮女聽得似懂非懂,單勉勉也懶得解釋,她肚子痛得不得了,再忍下去恐怕會爆炸!「不跟你們扯了啦!」她轉身便走,但走沒兩步又回過頭來。

    「草紙,這樣說對罷?!有沒有草紙?」

    「啊!有有有……」

    當那疊草紙遞到勉勉手上時,勉勉感受著那紙的質感,真是痛定思痛。「我一定要回到有衛生紙的地方!」她握緊草紙,化悲憤為力量的立誓著!

    ***

    紀望舒認為事不宜遲,於是第二天便馬上動身到吉雲堂來,和歆格格聽完他的話後,便找了勉勉來,當紀望舒將事情和盤托出時,勉勉也驚愕得整張嘴巴張得大大的,不可置信。

    葉維……葉維竟然在紀望舒家裡?那不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更何況她連找都還沒有開始找咧!

    梅媛更是興奮的對紀望舒道:「二哥,那你得安排他們見面啊!」

    「我是想,不過,這裡是吉雲堂,還是得以格格的意思為主,若格格覺得不妥,我們還是得作罷。」

    和歆格格聞言便道:「你們儘管安排吧!不在我這見,要在哪兒見呢?」簡單的一句話裡卻包涵著十足的危險,但她卻輕描淡寫說得就像一場老朋友的聚會,紀望舒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不清楚有什麼樣的感覺了。

    「那你打算安排什麼時候?」單勉勉問道。

    「雖然這事等不得,可也還得找個適當的時機,這樣吧!過幾天是亭妃娘娘的生日,屆時格格一定得相伴左右,吉雲堂附近也會變得比較安靜,我們就選那個時候怎樣?」

    「這主意好極了!」梅媛興奮的說。「那麼格格呢?」

    「嗯……可行。」和歆格格也點頭贊成,這下勉勉可樂了,她衝上前去握住和歆的手,又攬住梅媛。「兩個美人,我太喜歡你們了!居然肯助我一臂之力,你們太厲害了!萬歲!」然後她又笑吟吟的看了紀望舒一眼。「這位老兄,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不然我也很想抱你以表示我的謝意!」

    紀望舒聞言,一向沉穩的表情難得失措。「呃……呃……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和歆格格見狀,忍不住噗妹一笑。

    勉勉瞪大眼睛,也哈哈大笑起來。

    頓時小小的吉雲堂,充滿了異於平常的歡樂景象。

    ***

    計劃已定,大家就開始動作起來了,相見的這一天很快便來到,這個晚上,紀望舒假借送賀禮之名,順順利利的將葉維偷渡到了皇宮裡,而此時吉雲堂的一切也早佈置妥當,和歆格格盛裝打扮得嬌美異常,大紅格格裝加上一件月牙白的馬甲,上頭繡著團花蝶舞,管著寶藍色的寶石,更增嬌艷。

    單勉勉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哇!美呆了,你真的好漂亮!」扼腕!扼腕!她為什麼沒帶照相機來?!

    和歆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我走了,四兒跟著我便成,剩下的人多照應著點,小心點,知道麼?」

    「喳!」一群宮女立刻簇擁著她走向門口,而正巧在此時,紀望舒帶著葉維也來到了吉雲堂門口,看見格格盛裝打扮的樣子,不由得一怔。

    「格格……」

    「噓——快進去!」月苗忙催他,然後又好奇的望了他身旁那個始終垂著頭的人一眼。「格格要去赴宴了,趁現在沒人,你們快把要說的話說一說吧!」

    「知道了。」紀望舒回答,知道不能拖太久,卻仍是不由自主的又瞧了格格一眼,她看起來有點虛弱……

    一旁的葉維等得有點不耐煩,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紀望舒回過神來,忙收攝心神,跟著宮女貝日進去,梅媛早在迴廊裡等著,一見到他們就高興起來。「二哥!葉大哥。好久不見!」梅媛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葉維身上,只見她好驚訝的說:「葉大哥,你這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

    「是嗎?」葉維得意洋洋。「我怎麼打扮都很帥吧?」

    「對啊!」梅媛也開心的點頭。「快來,勉勉姐姐在內堂已相候多時!」她忙為兩人指路。

    「梅媛。」行進之間,紀望舒喚了她一句。

    「格格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嗎?」梅媛回頭,有點莫名其妙。

    「你沒注意到?」紀望舒皺起眉頭。「梅媛,該長大了,讓你進宮,並不是單純的要你和格格玩樂,更有要你分憂解勞的大任務存在啊!」

    梅媛聽了,心底一陣慚愧。「妹妹受教了。」

    紀望舒本來還想再念幾句,卻因為已到了屋前,便將話嚥了下去,此時,由裡頭突地竄出一個人影,她似乎看見了他們三個人,忙不迭地便跑了過來。

    「葉維!是不是葉維來了?!」單勉勉輕聲的叫道,就怕隔牆有耳。

    葉維聽到單勉勉的聲音,忽地一振!有幾天沒聽見她的聲音了?!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那麼懷念她的聲音!

    可能同是無涯淪落人吧?!他想著,然後往前站了一步,沈穩的低聲說道:「我在這兒!」

    「葉維!」單勉勉大喜過望,忙衝上前去。方才天黑看不真切,一衝到他面前,單勉勉便看呆了!

    「你……」你是葉維嗎?她半張著嘴,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來,他,光頭,留著小辮,穿著太監的衣服,他看起來根本就像個太監!

    葉維看見這樣的勉勉也是嚇了一跳,她竟然穿著宮女的常服,梳著兩把頭,根本不像他印象中總是穿著簡約例落的單勉勉,她這樣的穿法,除了平添一股女性的嬌媚外,更讓葉維心中起了不小的波瀾。

    從沒想到她是宜古宜今的!在她身上,「變化」有這麼大的彈性!不管怎樣穿,她似乎都有辦法穿出自己的味道來!

    正當他為了勉勉的裝扮起了好大的震撼,甚至有點恍神的時候,卻聽見單勉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他一回神,發現單勉勉竟指著他,抱著肚子笑得發疼!

    「哈哈哈哈哈哈……」單勉勉看見葉維理了個大光頭,先已覺得有趣,又見他一身太監服,那副在公司裡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模樣統統大打折扣,她就忍不住爆笑出來!

    一旁的梅媛忙要摀住她的嘴。「噓!不是說過要小點聲嗎?萬一被人聽見就不好了!」

    單勉勉笑得直抽氣,停不下來。「我我……我……」她想說「克制不住」,卻在瞄了葉維一眼後又哈哈哈笑了起來,葉維不禁有點惱怒。

    「笑笑笑!你知不知道這是為你犧牲的耶!」

    「哈哈……光……光頭葉維……」單勉勉仍然兀自關個不停,一旁的紀望舒真是看得哭笑不得。

    「你們這麼難才見上一面,難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是啊!」梅媛伸手去推單勉勉。「唉!有什麼話趕快進屋裡去說吧,別再笑了。」她一面說,一面將勉勉往屋裡送,紀望舒看了面有菜色的葉維一眼,後者只能對他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就這樣,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見了面,也開始今夜漫長的商討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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