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情焰 第九章
    究竟為了什麼,我們堅守自己的秘密,為了問不出口的話,我們都崩潰了,失去理智相擁迫使我必須離開開風刀國皇宮。

    雷穿著正式打扮,有別於在外的一身勁裝,他步履快速地走進皇太子一向用來接見臣子,聆取意見的議事堂,有一位女侍在往那裡的迴廊中迎接他。「雷將軍,好久不見。」

    「嗯。」雷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那女侍手往雷的前方一伸。「請往裡面走,皇太子殿下二等候多時。」點了個頭算是道謝,便往前走,迴廊中掛著歷任君王的肖像,顯得氣派又高貴,抬頭一瞥,雷不覺想起近幾年風刀國的種種。

    風刀國的迪倫三世雖然還在位,但由於年紀老邁,早已不問政事,將政權全數移轉至年輕且行事有魄力的迪倫四世身上,也因此這位年紀輕經的皇太子也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許多王公貴族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他,均是看中他果決的個性可為風刀國帶來無限長久的遠景。不過自從與雲迦國和親失敗後,不再等個三年五載,短時間內提起婚事恐怕會意得太子不悅。

    議事堂正中央有一張黃金桌,雷往那兒走去,看到有一個人坐在與卓成套的黃金椅上,右手擱在椅背上,以大拇指和食指支著下巴,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本書遮住了整張臉,看起來像是心不在焉,又一派悠閒的模樣。不敢怠慢,雷在桌前單膝點地,道:「殿下。」

    突然地,那個人左手一鬆,書本啪答一聲掉了下來,露出一張英俊白皙,帶著三分邪氣的臉,沒有去拾掉在地上的書,他怕左手按在桌上。「唷,你回來啦。」

    聲音清越明朗,讓人聽了不禁如沐春風。

    他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慢慢地繞到桌前。「將軍不必多禮,請起。」

    「謝殿下。」雷站起來,又拉開了兩、一-一步,以保持適當距離。

    「聽說林思已經死了?」迪倫四世轉身背對著雷,輕描淡寫地問道。

    「是的。」

    「西域國應該亂成一團了吧?」

    「總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就像林思接替索爾一樣。

    迪倫四世皺皺眉頭。「這些人怎麼像蟑螂一樣,打不死。」不待雷回答,他又「你的傷可好了?」

    「謝殿下關心,已無大礙。」

    迪倫四世看著他客套的對答,俊容徒然由面無表情變成譏謂模樣,嘴角一撇。

    「得了!雷,少來這一套,我最討厭你一副臭臉。」

    雷還是無動於衷,但再開口時,語氣已不若先前生硬。「微臣知罪。」

    哎……沒救了,迪倫四世翻了翻白眼,隨即正色道:「我聽說你帶回來一個女孩子?」

    「是的。」雷的背脊一僵,他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嗎?

    「喔,有趣,我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他湊近雷的臉,低聲地說。

    「不是殿下所想的那樣,請別誤會。」雷冷靜地回話。

    「我想成什麼樣子?你幾時變成我肚裡的蛔蟲啦?」迪倫四世依舊不死心,看一眼也不行?真有那麼寶貝?

    「它是雲迦國莫道.鳩德斯的女兒,也是重要的犯人,殿下也許把地想成我的女人了。」跟皇太子這種人需要迂迴曲折地說一大堆,否則他會繞得更遠,皆別人解釋後又不容許別人反駁,這種把戲別人很受用,雷可是不敢領教。

    「喔,是那位爵士的女兒啊?」迪倫四世瞄了雷一眼,不甚在意地說。「為什麼說她是犯人?我以為你不用親自看管犯人到同居的地步。」

    聽到風聲了嘛!據在他那服侍的侍女說,雷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說是犯人,也沒特別招呼她,但是將軍很堅持她得在他視線範圍之內……這就很匪夷所思了。

    「她主使手下殺害了我營裡的二十名官兵,事情尚未查明不能放她走。」

    「嗯嗯。」迪倫四世點點頭,這傢伙果然聰明,不過他以為說成犯人的話,他便不能往她身上作文章了嗎?

    「我聽過消息,那個斷了一條腿的爵士,好像還是不死心地在重組軍隊?」

    「屬下未曾與他交手,不知道他的買力如何。」雷推得一乾二淨。

    「等到你跟他正式動手就未免大遲了些,不如趁他羽翼未豐的時候盡快剷除才是正道。」

    雷並沒有回答,迪倫四世卻像想起了什麼,走近他身邊小聲地說:「又或者,我們其實也可以不需要硬著來……」他將手搭在雷的肩上。「打仗是很浪費力氣的,又勞民傷財。」

    觀察著雷的神色,他繼續說:「我們可以不計較你帶回來的那位小姐所做的事情,還可以把她送回她父親身邊,你可懂我的意思?」

    雷雙拳緊握,悶聲不響。

    真是無聊透了,迪倫四世對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覺得不好玩,將手拿開,背對著他,回復淡漠沒表情的臉道:「你下去好好休息吧,這件事你先回去想想,明日再議。」

    「那屬下便告退了。」雷行了個體,快速地回身離去。迪倫四世回頭看著他疾行的背影,一抹難測的笑意,浮上他的唇邊。

    ★        ★        ★

    由於雷的住處離皇宮甚遠,所以迪倫四世特地撥了一間宮殿給他,讓他回來的時候,如有要事稟報便可就近商量,而疾光和若素便暫時替他率領軍隊,在宮外等他。雷一邊脫下那身煩人的服裝,一邊走進房內環顧,大廳之上靜悄悄的,只排放了幾個軟墊,呼了一口氣,他在上面坐下來。

    他知道皇太子覺得和他講話很無聊,他才覺得累呢!不知道他這次又要搞什麼花樣,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此時兩位長駐此殿的宮女從後頭走進前廳,奉上已經準備好的洗臉水。

    雷就著拿水益的特女盆中的水掏起來往臉上拍了拍,伸手接過乾淨的毛巾擦了擦臉,看看四周。「我帶回來的人呢?」

    「那位小姐嗎?」

    「嗯。」雷看看影不在殿上,便往後面走去。

    那名宮女趕忙在他身後回話。「那位小姐在寢宮裡,好像很累正在休息。」

    「好了,你下去吧,沒事了。」

    「是。」雖然大家都好奇那女孩的身份,卻沒人敢問。為什麼一來大人便要她與他同住寢宮,要說它是禾來的將軍夫人又不太像,因為大人對她並沒有丈夫對妻子或對情人的親匿和愛憐,甚至可以說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為何大人一回來便急欲看到那位小姐呢?

    不懂,真的不懂。

    ★        ★        ★

    影蜷伏在床上睡著,下意識地奇怪,她好像被一道目光鎖住,翻了個身,想要避掉那道擾人好眠的注視,卻發現那道目光盯著自己的背後。過沒多久,她實在沒辦法忽視的睡下去,只有懊惱地悶哼一聲,揉揉睡眼,生了起來,是雷。

    她沒好氣地說:「你想對我發脾氣嗎?是不是我不該睡覺,不然看起來不像犯人?」

    「別惹我生氣。」雷伸手輕撫她的頭髮,不帶感情地說著。

    「怎樣?晉見了你的王,他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置我啊?」

    「這件事沒有你插嘴的餘地。」他站了起來。

    影不看他,低下頭自嘲地說:「對,犯人豈能有發表意見的機會,不如拿張認罪狀讓我畫押。」

    「真是你幹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光憑我是莫道.鳩德斯的女兒就已夠萬劫不復。」

    想起在西域國的那張認罪狀,影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反正只要存心置人於死地,又何必要替他羅織罪行?只要以「莫須有」三字,便可抄門滅族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誤會你?還是你在替自己開脫?」雷的雙眸蹙攏兩道火星,那是危險的訊號。

    「我早說過你已先入為主,又何必管我說些什麼。」真的很煩,影搖搖頭,講不下去。她沒走不是她心虛,是她捨不得,現在她知道捨不得的代價是什麼了。

    「的確是不用再多談了,想知道你給我的代價將得到什麼報酬?」

    「如果是殺人償命的話,您的嘴巴可以省點力氣不用說。」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雷一腳跨在床上,伸出手將它的下巴扳轉回來。「殺人償命,二十個人,你卻只能死一次,未免太不划算?」

    「你如果要我難堪的話,已經達到目的了。」要走不能走,要死也死不成,她真的領教夠了,影伸出手去抓住雷的手,雷感到一陣冰涼傳到他的皮膚上,影將視線由手慢慢抬到雷的臉上,似笑非笑地經道:「你自己的心中,還沒為我的去留做出決定嗎?」

    心中一記悶響,雷的手徒然鬆開,兩人就這麼僵直地互視著。

    ★        ★        ★

    隔日,雷剛剛起身,便被召至議事堂晉見皇太子,迪倫四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像是已經等了他很久。

    「睡得可好?」揮手讓他免禮,迪倫四世問道。

    「謝殿下關心。」雷點點頭,思及要接續昨天的話題,心中實在煩躁。

    「昨天你回去後,可有將我的話想過?」

    「臣想過,東山軍目前勢力尚不足懼,應該用不到這種手段。」

    「兵不厭詐,你什麼時候這麼心慈手軟了?」迪倫四世冷哼一聲,俊美無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要使東山軍垮掉的方法有很多,也不急於一時。」

    「你怎麼了?雷?死掉了二十個人讓你對東山軍的能力望而生畏嗎?」迪倫四世故意地曲解雷的想法。

    「為了對這二十名士兵有個交代,我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把人交出去。」

    「逝者已矣。」迪倫四世走到他身邊,側驗看他。「我相信他們會恨樂意顧全大局。」

    「殿下一定要這麼做嗎?」雷雙手握拳,沉聲問道。

    「我不想以「夜月」的過去來逼你答應,全看你怎麼做。」迪倫四世嘴角漾出邪氣的笑容。

    「屬下知道了,若沒別的事情,請客屬下告退。」

    「等等。」迪倫四世忽地搭住他的肩膀,輕聲道:「雷,你還在恨我?」

    「臣……」

    「這裡沒有外人,不用跟我君臣相稱!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雷閉閉眼睛,迪倫四世見狀往下說道:「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情恨我,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即使再重來一次,我的作法依舊和從前一樣,你懂嗎?」

    「我懂。」雷無法克制心中湧上來的無奈。「殿下,我懂,國有國法。」

    「那就好,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臣告退。」雷仍舊規規矩炬地行了個體,便走出議事堂。

    迪倫四世跟在它的身後直到出了議事堂,才停下腳步自言自語。「看來真得去看一看了。」

    ★        ★        ★

    夜涼如水,影自己一個人在庭院之中散步,雷出宮去見疾光和若素,留下她在這裡無聊地睡不著覺。雖然在一起時氣氛總是弄得不好,但在雷離去之後,她卻又馬上開始想念他的一切,真有點要命。

    突然後方一聲輕響,影聞聲回頭。「雷?」

    沒有動靜,影的精神全緊繃了起來,這麼晚了,那些恃女也應該全睡下了,怎麼還會有人?

    「誰?」她往出聲的地方走去,四周寂然無聲。

    沒有人,影經呼了一口氣,突然有人塢住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則肆無忌憚地摸著她的身體。

    「嗚……」被塢住的口使地無法驚叫出聲,是雷嗎?不對,雷不會這麼做的,她聞到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那不是雷!

    她拚命地掙扎著,對方察覺到她的反抗,便在她耳邊輕道:「信不信你敢叫的話我可以在下一秒扭斷你美麗的脖子?」

    多好聽的聲音啊!影呆了呆,從未聽過這麼美妙的清亮嗓音,對方見她不再有動作,沒有開口的在喉嚨裡悶笑了雨聲,放開了她。

    影一脫離對方的掌握後,趕緊與他保持距離,就著月光想看清楚他的容貌,是個男子,身形高挑而瘦削。「你是誰?」

    「我還以為我恨有名哪!」雖然看不大清楚,不過影很肯定他挑了挑眉毛。

    「如果你是小偷的話,那就自便吧!這裡不是我的地盤,隨你高興怎麼搬就怎麼搬。」皇宮這麼富麗堂皇,少點東西讓別人日子好過一點也算是積陰德了。

    「你還真會慷他人之慨,雷真有眼光。」對方輕笑。

    影聽到這句話又是一愣。「你是誰?你認識雷?」不是小偷?也對,身手這麼好,聲音這麼好聽,當樑上君子未免可惜。

    「很熟。」講完這麼一句略嫌大少的解釋,那男子忽然欺身上前,扣住影的手腕道!「你,很喜歡,很喜歡雷嗎?」

    影一愣,臉紅了。「這關你什麼事?」沒想到對方不是小偷就夠讓人驚訝了,問的問題更讓人匪夷所思。

    「嗯,不錯,脾氣很不錯。」那男人抬起她光潔小巧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影的五官。「長得……也還可以……」遂又施加重力狠狠地捏了下去,影差點痛到叫出來,那男子看著影的表情,頗興味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在幹什麼!」影升起一股被戲弄的憤怒,她伸出沒被鉗制住的手揮掉那男人的手。「我不管你跟雷是什麼關係,也不管你的地位是不是高到每個人都得認識你的地步,趕快放開我!」

    「很有膽量。」那男子語中常著笑意,不過還是沒有放開她。「也許我可以不要為難雷,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什麼?」雖然那個男子像在自言自語,不過她一字一句可都聽得十分清楚,什麼叫不要為難他?

    「你到底是誰?」

    「哎……我恨糊塗,最近大忙了些,連最基本禮貌都忘了,竟然沒有向淑女自我介紹。」那男子故意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過看起來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放開影,看到對方馬上避若蛇嫩地跳開五、六步之遠,又搖搖頭。「看來你也不是真心想認識我。」

    「有道是善者不來,我管你葫蘆賣什麼藥。」那男的想不想說是他家的事,反正又打不贏他。

    「那麼就此道別吧,雷快要回來了。」那男子一副不想再解釋的表情,回身欲「你……」這男的來幹麼的?就為了問她雷的感覺而已?

    「喔,對了。」那男子走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頭對影說了一句話:「你實在很瘦,不過該有的還是有,雷實在滿……不挑的。」

    愣了兩秒鐘,意識到男子話裡的調侃之意,影一張臉脹紅了起來。「無……無聊!」

    她對著那男子消失的方向訕咒了一句,他在說什麼!來路不明的傢伙!

    「你朝著空氣吼什麼?」從她耳後飄來了一句問話,影嚇了一跳,雞皮吃璇浮了起來,又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回過身一看。「雷……」

    「你喝酒了?」

    雷的臉因酒精的作用而有點泛紅,他直挺挺地站在影的身前,樣子像個威武不屈的天神,頭髮也因夜風的吹拂變得有點凌亂。影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撥它的頭髮。「你頭髮長了一點,不會刺到眼睛嗎?」

    雷不語,盯著它的纖細手腕在他眼前晃動著。

    「為什麼喝酒?」影將手平放在他胸前,感受他的熱度,微微檸眉。

    「你有沒有覺得,我的心臟跳得很快?」他低下頭,欺近了影的臉,正視它的變胖。

    影看著他幽黑如墨的幢散放出的奇異光彩,一時也逃不開,有點窘迫地答:「沒……沒有啊。」她想把手抽開,雷卻抓住她的手緊接在自己的胸口上。

    「感覺到了嗎?」

    雷的酒意似乎很濃厚,又似乎很清醒地問著她,一口酒氣噴在影的臉上,她嗆咳了兩聲,經聲說:「你醉了。」

    雷卻恍若未間地說:「感覺到了嗎?嗯?」

    掙不脫他男人如鐵似剛的臂力和強硬卻又很小心的態度,影的手心,好像漸漸的傳來那溫暖胸膛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像海潮一樣,逐漸清晰起來。

    他那麼那麼的溫柔啊,影的芳心一顫,兩顆淚竟掉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滑落在臉龐,雷仲出另一隻手,揩去她的淚。「噓,別哭……」

    為什麼這麼容易落淚呢?影是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顯現出軟弱的,卻為了他而掉了最澄明的淚水,值得嗎?

    「你如果一直對我這麼好,我情願你天天喝酒。」她破涕微笑。

    雷長喋了一口氣,將她蠔首捺入自己懷中。「也許,我是藉酒裝瘋吧?」

    「你說什麼?」聽不清楚它的低語,影將頭抬了起來。「你說了什麼?」

    「我不能背叛王,更無法置你於死地。」雷雙手覆上影的臉頰,過了今晚,他們就要分道揚鑣。「對不起。」

    他吻了吻影的唇胖,又不敢放肆地馬上放開了她,明天開始,她就是風刀國用來逼迫莫道.鳩德斯自動繳械的人質,從此敵我分明,楚河漢界,影會恨他的。他使得她的父親變成萬民所指、不圖復興大業,只求自保的糊塗老人,更讓她的愛情將一生一世永遠失落,明明知道她的眼神渴盼的是什麼,明明知道她所謂何來又為何不走,他仍然要辜負她,而且,兩兩相忘。

    「你為什麼不敢碰我?」影衝上前去,伸手便甩了他一巴掌。「連自己想要的人都留不住你還當什麼將軍?」她淚如雨下;綸起拳頭不斷住他身上槌打。「你算什麼東西!你算什麼東西!你好殘忍!好殘忍!」

    「影,我的影……」

    雷想抓住她,卻被她一手撞開。「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你不是將軍大人嗎?將軍大人想對一名卑賤的人質做什麼?」

    「影,你要冷靜一點。」雷的心被緊緊地揪痛了,他制住了她。「我是身不由己!」

    「我不要冷靜!我不要冷靜!」影吼了兩聲,掙扎著。「你是混蛋,我早就知道風刀國沒好人!尤其是你!」

    「住口!」

    雷拉住她的雙手用力一扯,影痛叫了一聲,又罵道:「你以為用暴力就可以讓我屈服嗎?那你可就錯了!我既然能逃出西域國!就絕對不會讓你們有傷害我的機會!」

    「不要逼我!」雷的忍耐已到達了最高點,他的冷汗直冒,青筋也暴脹出來。

    「你懂不懂我這是為你好?」

    「我不用你對我「這麼好」!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影望著他嘶喊著,眼淚不曾停過地灑落在兩人的衣襟上,雷看到這番情狀,心中的激動已難平復。「是你說的。」

    他放開了影,在她還來不及有其他的動作時,雷上前一步將她攔腰抱起,大步的回身快速走回宮殿內,影不明究理,還以為雷要把她丟到牢房去,不停地掙扎。

    「有種你就現在殺了我!你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

    突然的,雷將手一鬆,她摔了下去,不過並不是掉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而是薰滿香氣的潔白床帳之中,影愣了兩秒,一張嘴自動閉合起來,雷將門關上,來到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的人兒,似笑非笑地說:「我說過別逼我……」他俯下身來,影迫於他的靠近,只有往後退,雷卻跟著爬了上床,一直逼她退到牆邊,這下再也無路可逃。

    望著這個男子,影突生了一股恐懼之意,也不是真的怕,只是不由自主地氣勢弱了下來。「雷……」

    雷伸出食指,接住它的唇:「噓,別說話……」他沒有放開手,慢慢地靠近了她,將唇貼上她的脖子,在她的頸項經經地吻著,直到吻到它的鎖骨處。他放開了手,來到她的襟口處,熟練而快速地解開了鈕子,影倒抽了一口氣,內心的情潮似乎即將掀起狂嘯。她不安地扭動身體,雷卻按住了她,輕悄地撥落了她的衣衫,讓她一覽無遺的在他面前裸裎相對。因為受不了這種感官刺激,影的身體蒙上一層粉紅,雷的樣子更讓她陌生,他似乎主宰著她,但又被她所牽制著,他的手覆至了她的乳房,輕柔而技巧的愛撫著,影倒抽了一口氣,雷讓她換個方向,平躺在床上,俯下身繼續這親匿的一切,影卻突然地低吼了一聲:「雷……」

    原來是雷的衣服大過粗糙,扣子刮過她粉嫩的肌膚,很快的,她的身上就浮起一道刮痕。雷笑了笑,用手按了那道刮痕,吻了吻影的傷處,奇異的觸感和微微的刺痛讓她呼吸急促起來。雷停止了動作,卻將她跨在身下,就這樣卸去了衣物,露出一身不算筋肉叫結,卻又結實的體魄,影驚喘了一口氣,他再度伏下身體,膜拜著她的嬌軀,等待著那朵未經人世的奇花初胎綻放的一刻,兩具身軀無間隙地疊合在一起,承受著他的重量,在那些負氣的言語裡頭尋找一絲彼此相愛的證據,在兩人交纏的氣息之間貪戀著一點真心的諾言。天空墜落了,影在情慾來襲而掉落到昏茫不知的激流慾海時,抬頭睜開了醺然的美胖,望了天窗一眼,那滿天的星星閃啊閃的,像在一瞬都要掉落下來。她緩緩閉上眼睛,一聲輕嚶,雷挺起身來,喉嚨裡低沉地發出長歎,兩聲呼應,縹緲相融在這像永不結束的夜裡。

    ★        ★        ★

    瞪視著潔白床單上的一點微紅,影愣愣地著衣,天色末亮,她提早醒了來,面對這奇異的一刻,她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在床邊看著雷,這下子,該怎麼辦好呢?

    雷要了她,與其說是報復它的出言不遜,事實上卻是使兩人牽絆更深,更無法自拔而已,輕撫那男人的眉形。「你這是懲罰了我?還是害了你自己?」

    她站起身來,走出中庭,一陣冷風吹來,涼意襲入她的發間,她攏攏頭髮,坐在大石頭上思考著未來的去路。

    「你這麼做好嗎?」一句溫文爾雅的女聲,從前方傳出。影抬起頭,奇怪,為什麼這年頭,愉愉摸摸的人特別多,而且總是出現在她的週遭?

    「誰?」話甫落便見到一個女子自她眼前的樹後走了出來,一樣是身米白長袍,手持彎刀。

    「百……百合嗎?」認出它的聲音,影跳了起來,意識到她話中有話,兩頰燒燙了起來,她都知道了?

    「你……你……」她結結巴巴,不知從何問起。

    百合卻很自然地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我可沒那麼缺德,不過能看得一幕也沒漏掉就是了。」

    「百合……」影聽到她如此露骨的回答,臉上灼燒的程度更嚴重了-

    百合卻充耳不聞,只是說:「看來我是來得太晚了,否則也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影小姐,你會怪我嗎?」

    「怪你?」影不明其意,她側過臉等百合解釋。

    「怪我當初沒向莫道爵士說清楚,讓他以為是雷挾持了你以令他交出手握的兵權。」

    「……」影聽到這些話後,證實了她心中所想,低下頭去,她早已經兩面不是人了啊!

    「他派出了那些人去雷將軍的營區,是因為他以為我隱瞞事實是為了獨自去救你,等到我聽到消息趕來後已經來不及了……影小姐,之前我沒有強帶你定是為什麼,你懂嗎?」

    「嗯。」影應了一聲,心中反覆思考著,剛開始雷准許她自行決定去留,甚至希望她越快走越好,百合自然順水推舟,不過現在情勢有變,她不會容許影威脅到東山軍的存在,也不願莫道爵士處於家國之間兩難。

    「那麼現在……」她擔心地看了影一眼,現在更難辦了。

    孰料彩卻沒有大多猶豫地抬起頭來,很緩慢又很堅定地說道:「請你等我一下好嗎?百合。」

    「影小姐你……」百合意外她的果決,想到她和電的關係,不禁替她難過。「雷將軍不要緊吧?」

    「他嗎?他已經不要我了。」影側然一笑,無視於百合的驚詫,同過身去,奔入殿內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影立在床邊,唇胖逸出一抹自嘲,她只是個人犯,會有什麼身外之物呢?她撿起了雷剛才脫在床邊的衣服,套在身上,算作臨別贈禮巴曰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如此而已。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臉龐上摩掌。雷在夢中感受到這溫柔的撫觸,下意識地舉起手來轉過影的臉,在她唇上琢了一下。影深吸了一口氣,留戀地看著這個男人,直到雷的一句無意識的低吟,才猛然醒了過來,得走了,否則等他醒過來,萬一跟百合起了衝突怎麼辦?

    一咬牙,她跳下床鋪,頭也不回地向外離去。

    百合大概知道她進去的目的只是為了再看雷一眼,因此對她幾乎兩手空空的出來並不以為意。「影小姐?」

    「嗯……走吧!」影率先邁開步伐,不想在百合面前流露出她的不捨與軟弱。

    帶她翻過了重重包圍的宮殿,來到一道高聳的城牆,爬過去後就是皇宮外了,百合牽著她縱躍上牆邊,跳到早就準備好,正緊靠著牆外綁在樹幹旁馬匹的背上,一聲短哨,馬兒迫不及待的便載著兩人絕塵而去,奔出十餘丈外,風聲台台,百合覺得背後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喘氣聲,無暇回頭,她只有問:「影小姐,是你在哭嗎?」

    「沒……沒有。」影抹抹眼角,小聲地回答,心虛得叫人差點聽不見。

    ★        ★        ★

    雷一個翻身,手欲搭上了身邊人,卻撲了個空,他的手在平坦的床上來回摸了兩下,眼睛條地睜開。

    沒有,他瞪著除了他空無一人的床鋪,以為自己眼花,再看了一次,沒有!徒然地坐起身來,環視著房內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他的心跳聲和喘息聲外……沒有影。

    他不可置信地變掌覆在自己臉上揉了又揉,企圖拼湊這有點混亂的一切,不意看見了潔白床單上的一點褐紅。「天啊……」

    這……這不是假的,雷低咒了一聲,他怎麼能在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況下佔有她呢?

    這樣叫她以後如何尋找自身的幸福?

    自身的幸福……雷厭惡地甩掉這句話帶給他的聯想,他從來就不願意影嫁給別人,即使是迫不得已必須分開的兩人,他也不曾想過。

    重點是:「該死!」雷咒了一聲。影呢?影呢?

    他下床著裝,卻發現衣服少了兩件,這讓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影該不會是……該死,宿醉的頭痛如影隨形,讓他無法思考!

    ★        ★        ★

    明明知道機會微乎其微,雷還是到了宮外所駐紮的軍營中尋找影,若素迎了出來,看見他一副茫然無緒的樣子不禁覺得好奇。「怎麼了?昨天還喝不夠嗎?疾光可是被你灌到現在還不省人事呢!」

    「影……影有沒有來你們這裡?」雷根本沒注意若素在講什麼,只是不由分說搜住她的手便問道。

    若素杏眼圓瞪。「你把她搞去了?你也太行了吧!那種插翅難飛的金絲雀籠她也能不見,你在幹什麼呀?」一股怒氣升了土來,影跟在他的身邊就是要受他的罪嗎?

    他不慎,她可受不了了,若素一反手抓住雷的手臂道:「你給我說清楚怎麼回事!」

    雷滿腦亂成一團,他生了下來,兩手蒙住臉,沒有頭緒的敘述:「影她……我昨晚告訴她我決定將她交給皇大於處置後……她就走了……」

    「你!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若素氣得粉臉發白,一拳揍往雷的肩上,卻被它的一身硬肉擋了回來,一張美麗的臉痛得紕牙例嘴的。

    「你明明知道影……」她還要往下發難時,雷突然吼了一聲:「我知道!」

    驚於他的氣勢,若素靜了下來。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她……我問過她後不後悔……她說……不……不會……不會……我怎麼知道她卻這樣走了……」

    雷此時像個失去天地間唯一寶物的人一般,無奈又忿怒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為了盡忠,捨棄了自己以為不重要的東西,如今卻再難兩全。

    「你……為什麼間她這個問題……雷?你已經……」若素突然察覺到他話中之意,呆了一會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雷抬起頭。「她不在這裡,應該也還沒走出風刀國的境內,我得去找她。」他站起身來,事不宜遲,必須馬上行動,總而言之,事情已不像當初了。

    此時那名叫阿諾的士兵卻跑了過來,見到雷後,無法遏止地驚訝和喘氣聲,在他臉上交錯編織著,若素揮揮手。「我和將軍有要緊事要談,你待會兒再來。」

    「不不……不是啊!小的真有要事相稟。」

    「你這人怎麼講不聽啊!」若素秀眉一凝,正要支開他時,雷卻擋了下來。「你說。」

    「是一個老人,還有一個男孩子來到咱們的營區,說想求見將軍。」

    「他們怎麼知道雷剛回來?」若素奇道。

    「對啊!小的也不知道雷將軍剛回到營中,本來想把他們打發掉,不料那個男孩子說,不信的話來這裡看看就知道了,他們真的有要緊事情想找將軍,小的原想他們不過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結果來這裡一看,將軍真的回來了……」

    「他們有沒有自承姓名?」

    「這……沒有,不過那老的人說,只要同將軍說他斷了一隻腿,將軍應該就會見……他吧!」最後這兩個字是在雷還沒聽完便急急往營區外面衝去之後,才從阿諾嘴裡迸出來的,他瞪著若素,結結巴巴起來。「小……小的沒說錯吧?」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對……」若素一面望著雷離開的方向,一面很不經心地點點頭,算是感謝阿諾提供的這個情報。

    雷一聽到「斷了一條腿」,馬上聯想到莫道.鳩德斯,疾步走到了營區出口,果然看見一老一少在那裡等著,老的坐在一張木製的機關椅上,椅子腳安了可以移動的木輪子,由那名少年推動。雷上前去,莫道仔細地打量他,英挺傾長的身軀,深遂難測的黑眼,是個人物,莫道暗暗點頭,道:「久聞將軍大名,今日私訪,不為他意,只是想看看我的女兒,望將軍勿甕中捉鰲,來個一石兩鳥。」

    話不說不明,他得先提醒對方,如果是個真正的大丈夫,該不會使這種卑鄙的手段。

    雷聞言,一顆心又沉了下去,原本以為莫道是來為女兒談條件的,沒想到影竟然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般,蹤跡全無,他原本亮起一絲光彩的眼睜又轉為黯淡。「莫道爵士大可放心,令曖已逃出生天,連我都找不到她,您只要回國等待,她遲早會回家的。」他像是自嘲地說完這段話,便想離去,莫道卻叫住了他:「等等,將軍請留步。」

    雷定在原地,同過身,望著這個與他心愛女人有著同樣相似一雙眼睛的老者,聲音竟不自覺緩慢溫和下來。「爵士身處此地實在危險,還是盡早回轉吧,我雖不與你動手,但難保他人會對你不利。」

    「等等,雷將軍,我還有話要說。」莫道轉向身邊的男孩吩咐著:「德,先去幫我們看著。」

    「是,爵士。」那年輕男孩離開後,莫道才對著雷道:「時間不多,我就和你明說了吧,雷將軍。」他咳了雨聲,又抬起頭繼續說:「百合回來的時候,影並沒有跟著我,我派出了殺手潛進你的營區之中營救她,很奇怪,雖然喪失一名勇士,但其他的人都全身而退,任務也算是成功了,可影兒還是沒有回來。」

    「那是因為她不在營區裡。」

    「不……不是的。」莫道搖搖手。「雷將軍,我的手下不是沒人找到她。」

    「……」雷沒有回答,眼神卻變得凌厲起來。

    「是她不想回雲迦國。」雷開了閉眼睛,為了這早就預知的答案,再一次無法遏止的心痛。

    「雷將軍,我莫道.鳩德斯雖然不過是老弱殘兵,但對於看人,我還是有一點自信的……」

    莫道移動著輪椅,來到雷的身邊,老人的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眼神中是無比的堅毅。「影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雷的心弦一震,正視著老人的目光,再也不猶豫的許下今生永恆的諾言。「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若您認為雷.頌禎今生負了影和您老人家的托負,此生便不求苟安於世!

    「好孩子,我不喜歡聽人發誓。」莫道笑了笑,招手叫德過來推他離開,他輕歎。「影兒,性子跟她母親是一樣的,堅強,又脆弱,交到你的手中,望你善自珍重……」

    抬首看見天空一片蒼茫藍色,莫道自言自語著:「至於我們父女倆,許是再見無期了罷?」

    他拍拍輪椅的把手,德善解人意地推動了輪椅,雷望著那老人離去的形影,剎那間竟然輕鬆許多。「你們會再見面的。」

    他低聲承諾著,即使那老人已經走得遠的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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