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媽媽的葬禮辦得倉促而簡單,小辰幾乎沒有通知任何的親戚,只是默默地親手操辦著每一件事情。
我抱著亦晨去靈前燒紙,他全身都在發抖,眼淚卻一直流不出來。
在程媽媽的遺體被拉去焚燒的最後一刻,他從我的懷裡猛地掙了出來,癱瘓的雙腿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在掙脫的那一瞬他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卻依舊不管不顧地拼命朝前爬著。
“媽……媽你不要這樣丟下我和哥……媽我錯了,你醒來好不好,媽……”他嘶聲叫著,極力去想去觸摸靈堂上母親最後的照片。
“亦晨!”我沖上前想把他抱起來,在他瘋了般的掙扎下卻幾乎無能為力。
“亦晨,你別這樣,你媽已經死了!你要哭就哭出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了好久才明白過來我這一字一句的到底在殘忍的說些什麼。
“媽死了……秦朗,媽死了……”他的眼淚終於滴落而下,哭泣得幾乎無法呼吸。
程老媽媽的過世,讓程家沒有任何值得讓兩兄弟繼續惦記的東西。
我打電話讓沈超幫我和亦晨都辦理了休學手續,定好了回東京的機票准備帶著他離開。
這個地方對於亦晨來說全是傷痛,我要給他一個全新的環境來調養身心。
小辰在送我們去機場的時候注視著我的眼睛說,秦朗你一定一定不能辜負亦晨!
他的眼神洩露了太多的傷痛,我知道亦晨的傷殘和程老媽媽的過世讓他和陸風之間出現了巨大的裂痕,但我現在已經無暇顧及。
“你放心!”我點頭,緊了緊懷中的亦晨──他虛弱得幾乎已經沒什麼重量。
“哥,我好了就回來看你!”他探出頭去拉小辰的手,依依不捨。
“好!哥等你!秦朗你們快上飛機吧,晚了就來不及了!”我看見小辰揉了揉亦晨的頭發,點著頭朝我們揮手告別。
轉身登機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他拼命想銘記下一切淒涼目光。
飛機呼嘯著從3000米高空的地方劃過,這個北方的小城變成了越來越模糊的一個黑點,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頭。
機艙裡溫暖的空氣讓人安心,亦晨的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安靜地靠在我懷中。
東京,那裡開著的絢爛櫻花是不是可以從此給我們一片完全不一樣的天地?
我握了握他的手。
亦晨心有感應似地回頭,挑起嘴角深深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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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晨是被我抱下飛機的──我始終不願意他用那種委屈的姿勢坐在輪椅上,我一直都覺得他只是一個暫時疲憊了的孩子,需要我用雙手摟著他給他溫暖而已。
那樣親密的姿勢,可以讓所有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明明白白地了解了,他對我而言,是怎樣一個特殊的存在。
老爹正好在帶著老媽做新馬泰N日游,電話裡聽到我要回來,喜孜孜地大罵了一通小兔崽子你終於良心發現想回來了這類似的話,然後千叮萬囑了司機准時來接我。天助我也,正好免得我大廢唇舌地把他們支開。
對於我向來的萬花叢中飄他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一旦問題涉及到了傳宗接代,事情怕是就不那麼容易過關。眼下先讓亦晨的腿康復是關鍵,家庭戰亂自然是越往後拖越好。
“哇!秦朗,這車真漂亮!”本來還昏昏欲睡的小東西看到眼前的黑色賓利立刻來了精神。我微微一笑,沖著正下車開門的司機點頭:“王叔,多謝你來接我!”
“這是你家的車?”看來是嚇得不輕,眼睛都圓了。
“你喜歡啊?等你腿好了就給你開!”我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他縮了縮脖子,對我這種當眾親暱的舉止依舊羞赧。
“少爺,您看您是坐這個車,還是……”有些尷尬的疑問句,王叔的眼睛一直在朝我身後瞟。
恩?還有別人來嗎?
疑惑地轉頭,橘色的林寶堅尼裡有張妝容精致不動聲色的臉。
我愣了愣──今年還真撞大運,怎麼一下飛機就被個最麻煩的女人盯上了?
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林安,你也來了?”
“你很意外?”她直起身子,下車,嘴角勾出一個琢磨不定的笑容:“王叔,車你先開回去吧,秦朗坐我的車!”
“這……不大方便吧!”眼看王叔乖乖地把車開走,我暗歎反對意見發表得太晚。
“還愣著干什麼?”看我還站在原地,她的目光犀利地從亦晨身上一點點掃過。
“秦朗,我還以為你這次特意要在外面獨住是為了要金屋藏嬌藏個多漂亮的女人,原來……不過是個殘廢而已!”
殘廢兩個字,林安說得漫不經心,懷中的亦晨卻很明顯地全身一震。
這個女人,居然在我們才下飛機就開始挑釁?
我臉色一變,卻被亦晨暗中扯著衣角搖了搖頭。
“走吧,秦朗我看你也累了,上車!”她把鑰匙拋給司機,看著我笑,象是剛才的那句話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林寶堅尼的後座本就不大,加上此刻林安自覺的也坐了進來,惹得我更是滿心的不爽。
還好亦晨對東京機場滿是好奇,爬在窗口上瞪大了眼睛看著外面的形形色色的廣告牌,我摟著他一點點給他介紹著,他聽的津津有味,面部表情還很生動。
真是個孩子,那麼容易就滿足。
我被他的快樂感染,也就不去介意林安坐在身邊一身濃香的煞風景。
半晌之後,車子駛入了山道,一片一片地枯枝開始反復延伸,看了半天沒個變化,亦晨有些悻悻地把頭縮了回來。
“秦朗你還真好興致!”直到林安發話,才重新意識到身邊還坐著一個一直冷眼旁觀的女人。
干笑一聲,無話可說,只有保持最基本的禮節。
“記得兩年前你在我床上的時候還是個成熟的男人,怎麼兩年過去了卻越來越象個孩子?”聲音忽然低了下來,變得說不出的柔媚。
我又是尷尬又是氣惱──媽的都陳年舊事了你還記那麼清楚干嘛?何況那次並非我所願。有些緊張地瞟了瞟亦晨,還好,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把眼睛微微抬了起來。
“秦朗,那夜以後,我始終沒有忘記過你,你在我床上的表現我現在還記得……”
媽的,這個女人瘋了?她把亦晨當死人啊,怎麼這種話也能說得這麼溜?只恨我無法堵住她的嘴,只有繼續聽她羅嗦下去:“我特意去秦伯伯的公司上班,只想每天多見你一面,你卻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秦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堪……”
無語長歎!女人,你到底要怎樣?
“秦朗,告訴我,你這兩年有沒有一點想著我?”襲人的香味貼得更近,濕潤的唇直接貼上了我的耳朵。
她,她還真把亦晨當死人了?
抱著亦晨的雙手無法推搪,只有有些狼狽地低頭躲過。
“咯咯!”看我躲閃,她居然笑出聲來:“秦朗,我從來只記得你以前的模樣很讓人心動,沒想到,你孩子氣起來……也很吸引人,看來,這個殘廢呆在你身邊,對你的影響還挺真不小,兩年前你怎麼會做出這種動作……”
殘廢?
又是那該死的兩個字!
這個女人一再出言不遜,我是有必要教訓她一下!
正要說話,手輕輕被人搖了搖,到是亦晨先開了口。
“秦朗!”他眼睛忽閃忽閃地只看著我:“你們家也得換個女秘書了,說話沒分寸,素質又這麼低,讓人看了真不高興!”
林安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她根本沒想到從下飛機開始就縮在我懷裡的這個病怏怏的孩子會忽然反擊。
我大樂,本來還擔心林安那幾句話會把他打垮,誰知道這只小獅子除了踢人以外,嘴巴也挺厲害。
“那是,過幾天是要好好換個人才行!”我低頭朝他鼻子上一咬,一心一意和他親熱,再也懶得理會身邊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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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旖旎地過了幾十分鍾,車靠著一棟小木屋停了下來。
“亦晨,到了!”我把他抱下車,四下走了幾步,挑著眉毛問他:“這裡你喜不喜歡?”
“好漂亮!”如果不是不能動,怕是立刻就蹦三尺高了:“有山,有櫻花,還有泉水,秦朗你們全家住這裡啊?”
“不是!”我笑著搖頭:“是我們住這裡!”
“恩?”有點不大明白。
“我們,我和你兩個人而已!”看他還在發傻,我繼續解釋:“特意找個安靜的地方治腿,我先租好的,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我再換!”
“你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他低頭歎。
還想趁熱打鐵對他再表白幾句,卻轉眼看到林安還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看戲還得收個門票錢呢,你一路看過來還沒看夠啊?
“林安你……要不要進來坐坐?”以進為退,間接下了逐客令。
她的眼睛從亦晨身上一寸一寸掃過,最後停在了我的臉上:“秦朗,秦伯伯要是知道和你住在這裡的居然是個男人,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微微一笑,朝她揚起下巴:“慢走,不送!”
她的目光再次停在亦晨身上,輕哼一聲,把車鑰匙拋到司機手裡:“走吧!”
“總算走了!”我暗中長喘。
開門進屋,每個房間走了一遍,亦晨免不得又是一番大驚小怪。
“看來這個房子定下來以後,老媽專門來看過,窗簾桌布都是我喜歡的,真舒服,就象住在家一樣!”我抱著他朝床上一躺,抬起頭就可以看見窗外明亮的天。
“忽然覺得自己象被你包養了!”他瞪眼長歎。
“喂!你別亂想,我只是想你能有一個好一點的環境恢復得快一點!”趕快拍他的臉,生怕他又胡思亂想些什麼。
“哈哈,逗你拉,我要是不願意,你出再高價錢我也絕對不賣!”天真無邪的臉笑得得意洋洋。媽的,-個屁啊,除了我誰還有心思包養你這麼個臭脾氣的。
不過這也就是他最可愛的地方──任何時候都可以興致勃勃地去生活,面對再大地挫折也能夠迅速地堅強起來,只要認定了的東西就絕不會精神敏感的患得患失。從他表示能夠接受我的那天開始,他就願意分享我的一切快樂和痛苦。所以,我能夠給予他的他都能夠坦然接受,而如果我所需要的,他也決不吝嗇的會全心付出。
和他在一起,是單純地全心全意投入的愛戀,不用去猜測那些自以為是的心思,有不滿了,他會馬上就跳起來大吵大鬧,感覺快樂了,他會笑得全世界都聽到。
沒有人比他更值得我全心疼愛,我寧願用我所擁有的全部全換取他一個毫無遮攔的明媚笑容。
“你還得意了啊?”翻身壓在他身上,深深地注視著他,看著他的臉越來越紅,任由我的唇吻上了他的額頭。
本來滿是憐惜的輕吻在來到他唇上反復糾纏之下開始越來越火熱。
從春節過年到他家以後,接踵而來的一些列不幸讓我們的心始終處在一波接一波地打擊中。
爭吵,癱瘓,死亡……
太多的意外讓我們幾乎都已經遺忘了對方身體的溫度。
即使偶爾的一個吻,也是點到即止的安慰而已。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毫無負擔地相互擁抱彼此。
亦晨的呼吸已經急促起來,雙眼顫抖著合上,臉上一片潮紅。
那是他最原始的暗示和誘惑,我從來都無法抗拒。
本就不多的上衣片刻就已經被我全部扯下,我順著他尖尖的喉結一路仔細地吻著。
他悶悶地哼出聲,雙手緊緊抓住了身下的床單。
身上的熱量越升越高,欲望已經昂揚起來。頭腦被情欲燒得發脹,我一心只想擁抱他的身體。
近乎粗魯地把他的雙腿舉了起來,拉上腰間,伸手就想去扯他的皮帶。
腰間一空,他的雙腿沒有象以往一樣熱情地纏過來,而是在失去我的支撐之後無力地垂了下去。我一愣,頓時清醒。
他的眼睛也在那一瞬猛地睜開,然後臉頰迅速地失去血色。
“對……對不起!”他難堪的把頭扭向一邊,手足無措地拉過毯子將已經被我吻得一片緋紅的上身嚴嚴遮住。
我開口想安慰他,發出的卻是一陣難耐的喘息。
被他挑起的欲望還沒有抒解,騎虎難下的時候。
暗罵一聲,只有靠著床沿慢慢蹲下,靠著手一點點摸索。
這個時候,當著最愛的人的面給自己解決,對他對我都是一件殘酷到極點的事情。
隱約之中有亦晨低聲的哭泣,我卻在瀕臨高潮的狀態下抑制不住地呻吟。
“對不起……秦朗對不起!”看著我終於掙扎著傾洩而出,他猛地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了我。
“是我不好,亦晨,是我不好……”摟住身體,任他的淚水流在我的頸間:“明天,明天我們開始去治腿好不好?”
“恩!”他死命點著頭,雙手拽我的雙臂拽得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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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老爹那張大得匪夷所思的關系網,來給亦晨做會診的骨科和神經科醫生名片上的頭銜都誇張得可以嚇死人。
不過鑒於我對醫生醫術的高明程度和胡子花白程度成正比的傳統觀念,有幾位實在讓我不得不對其頭銜產生懷疑。
“我姓葉,葉彬!”眼前開口的就是我最心有戚戚焉的一位,看那青青的下巴,撐死了也就比我大5歲而已。
還好他在看到我將亦晨抱在懷裡時只微微怔了怔,沒有那幾個老頭那麼三八的眼神,外加還是個純正的中國人能和亦晨直接勾通,不然我第一時間就叫他滾蛋。
“葉……葉醫生,這些小榔頭小錘子的,該不是……”我看著眼前一堆的東西全身冒寒氣。
“別擔心,只是給你朋友做一些實驗了解一下狀況而已!”他沖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沖亦晨溫和地笑:“程亦晨,不要緊張!”
一系列我看得莫名其妙的設備開始在亦晨腿上輪番作業,雖然知道他暫時什麼感覺也不會有,我還是在看到那些金屬器械在他膝蓋上敲打時感覺莫名抽搐。
“葉醫生,怎麼樣?”所有的實驗一停止,我就匆匆湊過去。
半晌的沈默,葉彬一聲不響地收拾著器械,就是不張口。
“葉醫生……”我的靈魂都抖起來了,他不說話,是不是意味著……可是他已經算得上是全日本最好的骨科專家──如果那些頭銜沒水分的話。
“以後按這個時間一周三次帶他到我這裡來!”莫名其妙地一張紙條遞了過來,我張著嘴滿臉疑惑。
“如果情況正常,一年時間他應該差不多可以恢復吧!”終於淺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秦朗你臉色一會紅一會白的還真好看!”
媽的,早點說這句會死啊!什麼人嘛,我對他怒目而視,嘴角卻不由自主地裂開。
“還有,你別老抱著他,盡量讓他動動,這樣對他有幫助!”似乎要把我的各種面部表情看個過癮,姓葉的繼續慢條斯理。
“知道了!”嘴裡還在應著,人還是沖到亦晨身邊把他摟了起來:“亦晨,醫生說你的腿沒問題呢!一年……我們只要等一年的時間你就可以站起來了!”
“一年?”他抬高頭盡力把臉頰貼到我臉上:“那就讓你得意一年吧,這一年我就不踢你了!”
媽的,等了半天怎麼是這麼一句?
葉彬整理著設備,沈著眼睛輕輕地笑。
治療既是有了希望,讓人郁悶的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一周三次的和葉彬打交道,我們和亦晨之間地關系對他而言也早已不再是秘密。
“哇!秦朗你也太不是人了,亦晨都這樣了你還……”邊給亦晨做腿部按摩,邊看著他脖子上的一片曖昧緋紅嘖嘖有聲。
“不……不是……那是蚊子咬的……”亦晨語無倫次,明顯沒有說服力。
“好大一只蚊子!”眼看葉彬一臉奸笑,只恨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覺得他少年老成做事穩重而把亦晨囑托給了他。
“葉醫生好眼力啊!”我訕笑著站過去:“經驗豐富嘛!”
他臉色微微一變,保持著笑容沒有吭聲。
哇?!難道被我說中了?不會是天涯同路人那麼多吧?難道姓葉的居然也是?……
難怪他對亦晨那麼盡心盡力啊?看著他的手可以公然在亦晨腿上摸來摸去,我的眼睛開始瞄旁邊的手術刀准備剁人。
“回神了!”看我的表情越來越不象話,葉彬伸手敲我:“亦晨的第一個療程到這裡差不多也結束了,下周開始要開始做電療,那個比較疼的,你別再欺負他!”
“不會不會!”看他一副認定我干了壞事的模樣,我都冤死了──亦晨都這樣了我還會做什麼啊,不過每天多吻幾次把做不了的補回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