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超有名言:「女人是用來談情說愛的,對著漂亮女人談友誼的男人不是心理有問題就是生理有問題。」
從以往小妞對我在床上表現的滿意程度來說,我自認生理上不至於有重大缺陷。
那現在我和蘇小璐之間的云云種種基本上就可以歸結為我有心理毛病了。用沈超的話總結一下就是:「你沒毛病吧?那麼個漂亮小妞放在身邊一晚上居然沒想到上床只想著要聊天?」
我自己都覺得奇怪,這種柳下惠般巨傻的行為一向是我最鄙視的——擺著個漂亮妞在旁邊不用,唬誰啊?
可那天晚上把蘇小璐叫出來以後,還真是除了聊天什麼也沒做,甚至她走了以後我連她穿的是褲子還是裙子都想不起來。
一支紅酒,耗了三個小時,唯一記得的是蘇小璐特肯定的一句話:「亦晨念大學以後絕對沒和任何女孩子交往過,看他那沒心沒肺的模樣也絕對不像遭過什麼不堪回首的重大感情打擊。」
「幹嗎,秦朗?發現你最近對亦晨的事情很有興趣啊!該不是你們系哪個女孩子看上他了托你來幫忙吧?」蘇小璐偏著頭看我,一臉的俏皮:「亦晨很招人喜歡的,我們自己系的女孩子都還排著隊等著呢,你估計是挖不走了!」
「那是那是!」我忙不甚地點頭:「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那就怪了,難道我猜錯了?那枚他寶貝得要死的戒指該不會是他什麼爺爺奶奶傳下來的老古董吧。可我分明聽他承認,那是他戀人送他的啊?
算了算了,這些關我屁事,反正無論是不是精神分裂,我見了他總要挨上兩拳就是了,如今看來對他的態度因該避之為上。
可是最近那些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情緒卻讓我焦躁不堪。而似乎只有在學校裡偶爾碰到程亦晨,看見他活蹦亂跳的身影或者和他逗逗嘴吵吵架,才能讓那些鬱悶得以抒解。
一時間,我光臨學校的頻率大大提高起來,整天拎了本書在籃球場,食堂,圖書館以及一切可能碰到那個臭小子的地方出沒,結果是那個小子忙著畫圖整天窩在教室裡面難得出來露個臉。光明正大去教室找他的借口已經隨著那兩張CD落在他的手裡而告罄,想著他那種沒輕沒重的揍人手法,我捂著隱隱做疼的胃也沒膽子在再把他騙出來。
我這邊還在愁呢,老教授那邊倒樂了:「秦朗啊,是不是快畢業了終於有危機感了?以前就愛翹課,這段時間看你跑教室還挺勤的,這裡有幾篇論文先拿去寫寫吧,下星期交!」
寫論文?還是全英文的?老天啊,你一個雷劈死我吧!我苦著個臉邊看論文題目邊鬱悶,迫於老教授手中操控著我畢業與否的生殺大權,我還真只有一連好幾天都蹲在圖書館裡查那些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的英文資料。
日子正過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16和旋的三星ANYCALL鈴聲在圖書館裡面突兀地響起來了,從一大群憤怒譴責的目光中殺了出去,一個熟悉的號碼在跳動。
沈超,我的好兄弟啊,你終於感應到我的生不如死,來解救我了?好,今天晚上我什麼也不寫了,奔過去陪你喝個痛快。
電話接通,正要抒情幾句,那邊已經連珠炮般地開腔了:「秦朗你有空就趕緊過來吧,你那個姓程的小朋友醉了個一塌糊塗,我正不知道把他往哪裡扔呢。你要不要過來認屍?」
「又去喝酒了?」我一愣:「他不是正忙著趕圖嗎?蘇小璐說他們最近幾天就要交,哪裡有時間啊?」
「我怎麼知道?」沈超不耐煩的聲音:「看樣子要不行了,還哭得要死不活的,客人還以為我這裡拍言情劇呢!我給你電話是問個他家地址,你知道他住哪嗎?我直接叫個車把他弄走算了!」
「別!我就過來,你先看著點!」匆匆吼了一聲,連書包都不拿了,衝到校門口打了輛車就走,心裡的火也「騰」的上來了——這小子又發什麼瘋啊!三天兩頭就犯病一次,還哭?他媽的是吃飽了撐了?
出租車被我一路狂催的開到了沈超的酒吧時,司機的臉都快綠了,估計他自己對於能夠把桑塔那飆出法拉利的速度也頗為驚奇。我隨手把錢扔給他,三步並兩步就奔了進去。
「沈超呢?」看看吧檯的地方他不在,隨手拉了個小夥計就急問。
「老闆在辦公室呢,剛才有個客人喝醉了,老闆把他扶進去了!」
還好,沈超這傢伙總算還有點人性,沒把那個醉鬼搜完身以後暴屍街頭。
「喂!現在怎麼樣了?」風風火火地才把辦公室門一撞開,濃重的酒味立刻撲鼻而來。
「看症狀這次好像發作得不輕!」沈超手朝沙發上一指,歎了口氣,繼續發表他的「精神分裂論」。
「一來就這樣?還是遇到什麼事了?」我順著沈超手指的方向看去,凌亂的沙發上,亦晨正蜷縮著身子醉成一團。
「估計是被什麼東西刺激了!小夥計說他來了以後沒坐幾分鐘就開始掉眼淚,等喝了幾杯以後就更是管都管不住了!」
「他媽的,哪個臭小娘就這麼愛拿他開涮啊!三天兩頭就害他來哭一次,有完沒完?」恨恨地罵了一句,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沈超的辦公桌上。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沈超嚇了一跳,昏睡著的程亦晨似乎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一直蹙著的眉頭更緊地瑣在了一起,嘴裡呢喃著含混不清的話。仔細分辨一下無非也就是那些「別離開我」之類的。
「沈超你車子借我,我送他回去!」莫名之火發作之後,稍微平靜了一些,轉頭問沈超借車鑰匙。
「你小心點!」看我怒沖沖的樣子沈超也不敢多勸,掏了鑰匙就給我,順便加了一句:「我說秦朗,他又不是借你錢來喝酒,你氣成這樣幹嗎?」
「我……」我張著嘴愣了愣:「我他媽的就是看不順眼!這小子也不算太差勁,那女的幹嘛老害他哭了一次又一次?」
「呵!」沈超忍不住笑了出來:「為你眼淚流成河的妞還少了?秦朗你居然好意思現在來說這些?」眼看我張口結舌的就要惱羞成怒,他立刻把車鑰匙朝我手中一塞滿臉堆笑:「好了好了,快送他回去吧,開車別太快,注意安全!」
「哼,算你閃得快!」我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把醉意朦朧的亦晨扶到肩上,沒好氣地問:「喂!送你回哪裡?你住學校宿舍還是住外面?」
「你現在問他和問具屍體也沒太大區別,我幫你扶著吧,你問問熟人有沒知道他住哪裡的?」沈超用一副看低智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幫我把亦晨接了過去順便把電話送了過來。我想了想,撥了蘇小璐的號碼,也沒心情調情了,開口就直奔主題。
「亦晨家的地址?」可能從沒見識過我這麼沒情調的口氣,蘇小璐有些戰戰兢兢地報上了地址,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秦朗你問這個幹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我沒好氣,言簡意賅。
「喝醉?」有些驚訝地聲音:「我下午見他還好好的啊,還說晚上要交圖呢,而且亦晨不會喝酒啊!」
「我怎麼知道他發什麼瘋?」沒心情繼續閒扯,我把電話一掛,接過沈超手中的醉鬼,架上了車後座。
「希望別吐在我的車上!」沈超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的寶貝車。
「那可不一定!」我莫名的怨氣正沒沒地方撒,冷哼了一聲,一踩油門,車子「颼」的一聲就竄了出去。
鬧到這個時候大街上也沒多少人了,我心情鬱悶之下把車開得飛快,躺在後座上的程亦晨時不時哼哼兩句:「……風……好冷……」
媽的,你還知道有風,還知道冷啊?我還以為你醉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呢?一邊暗罵,一邊還是順手把車玻璃全搖了起來,順手把外套脫下來扔在他身上。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用力地抓住了我的外套,更緊地蜷縮了起來。
「你沒事吧?」我扭了扭頭看他——雖然恨死了他這個超不爭氣的模樣,但是看這個脆弱的姿勢還是沒由來的一陣心裡發疼。
沒有回音,躲在外套中的身體在很明顯的在發抖。
我受夠了!不管那個臭小娘是誰,明天我一定綁也給你綁過來,只求你他媽的別在這個死樣子了!我暗中呻吟一聲。主意打定,把頭扭了回來的瞬間,忽然感覺車前有一片巨大的黑影,猛的一個急剎車,嚇出了一身冷汗,才發現不過是旁邊大樹投下的班駁樹影。與此同時,一聲悶悶地墜地聲響,亦晨已經因為我這個太過突然的剎車而從後座滾落到了地上。
「撞到沒有?」我趕緊把車靠了個邊,打開車門鑽進後座把他重新抱到了位置上。
「沒事沒事,馬上就到了!」剛才的驚嚇也把我的怒氣驅散不少,我摸了摸他的頭,準備回到駕駛位繼續開車。
「恩……」就在我拉開後座門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軟軟地拉住了我的衣袖。
「怎麼了亦晨?撞到了?」我愣了愣,重新坐到了他身旁,想看看他哪裡有傷到。
「你……別走……」身子才坐回去,他的手已經勾過來了,溫柔地抱著我,臉蹭上了我的脖頸。
他媽的,該不是醉夢中把我當成他那念念不忘地小女人了吧。我呸了一聲,拉著他的手就要摔開。
「你……抱我……」就要摔開他的那一瞬,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幾個字。我的頭「嗡」的一聲就大了。
他說什麼?他說讓我抱他?那他就是知道他眼前的是個男人了?也就是說,他沒有錯認人?他知道我不是那個女的?
「亦晨,你……沒暈吧!」幽香地酒氣一陣陣撲來,他衝著我傻傻地笑著,手摟得更緊。迷亂之中,我只有一遍遍地確定著,心跳越來越快。
「……抱我……」他半睜著眼重複著這一句,一直纏著我的手鬆了開來,伸到我的腰間,醉醉地解著我的皮帶。
「亦晨……你看清楚,我是男人呢……」已經有燥熱的火焰猛的冒上來了,我顫聲提醒著他,也提醒著自己,保持著最後的理智。
「我知道……」他口齒不清地說著:「好早好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愛你……我一直都有愛你呢……」
最後幾個字還在呢喃著,我已經猛地壓了下去把他的嘴唇堵住了。所有的焦躁,所有的鬱悶,所有的不安,都在他最後那句話裡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他說愛!
直到他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一直以來,我對他的那種恍恍惚惚難以抒解的情緒是愛情。只是因為他是個男孩子,我才一直一直那麼遲鈍著。
你一直以來那樣的喝酒,痛苦不堪是為了愛我嗎?小傻瓜,難道你不知道,我也愛你,我也是從好早好早開始就那麼愛著你了。
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你,你不服輸地唱歌地時候;第一次吻你,你緊張得不敢睜眼全身發抖的時候;你抱著喜歡的CD歡欣雀躍的時候;在學校門口撅著個嘴不情不願買棉花糖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眼前的那張小臉也許是因為耗盡力氣的表白而微微閉上了眼,嘴角卻因為我的深吻而露出了甜美的弧度。我微微抬起頭,手指輕輕刮著他瘦削的臉頰。這個傻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瘦了?記憶中雖然也是漂亮的尖臉蛋,但腮處還是有些鼓鼓的,像是和誰生氣一樣。想著那可愛的樣子,我忍不住湊過去,溫柔地咬了咬他的腮。
「恩……」他鼻子哼哼著,雙腿自動地纏上了我的腰。
「亦晨……」我把攻擊的目標轉向了他的耳朵,時重時輕的咬著他的溫熱的耳垂:「我沒和男人做過,不知道該怎麼樣……但對你,我會非常非常溫柔的……」
車廂裡富足的空調把空氣蒸得暖醉人心,我被奇異地感動包圍著,緊擁著懷裡半醉的少年。漸漸地,他的褲子被我小心地脫下,修長而白晰的長腿柔軟地纏著我……
以前總愛逗逗他,然後找著機會碰碰他,能吻到他紅潤甜美的唇即使被他打到胃痛也會心甘情願。他在酒吧買醉被我誤以為是想念別的人,然後就是那麼多的不安,煩惱,焦躁湧上心頭排解不開。他落淚的樣子可以讓我一貫的笑臉迎人變得不可理喻,可是他偶爾溫順的一個微笑,又可以讓我烏雲密佈的天氣瞬間燦爛起來。
「亦晨你是不是很累?」看著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我吻著他瘦弱的脊背問著,有點心虛剛才那爛無可爛的姿勢和技術。
「嗯。」他用鼻子哼哼算是回答。
「那現在先回家休息一下!」我把他身子裹好,吻了吻他的額頭,勉勉強強爬回駕駛座,微笑著朝他家開去。
看來這個小傢伙真是累得不輕了,就讓你先好好睡睡吧,明天你起來的時候,我會給你泡上一杯很香的咖啡,讓後放一張你喜歡的MR.CHILDREN的《DISCORVERY》給你聽。
愉悅的心情中,路似乎一下變得很短,等到達時,他卻已經支持不住地沉沉睡去。
「我就讓你這麼累嗎?睡成這樣……」從後座把他抱了出來,我輕笑著吻了吻他的鼻尖。單薄的外套蓋不嚴實,他瘦弱的肩膀還裸露在外面,全是我留下的緋紅曖昧的痕跡。
「今天我就留在這裡照顧你了,明天你醒了可得好好謝我,唱支漂亮點的歌給我聽當補償!」我一邊衝著熟睡的他傻笑著說話,一邊掏著他的外衣口袋準備拿鑰匙開門。
「誰啊?這麼晚?」我在門口的找鑰匙的動靜似乎驚動了屋裡的人,燈光亮起,有人朝門走過來了。怎麼?亦晨不是一個人住嗎?還有同伴合租?那現在他這個衣不遮體的樣子可有點麻煩了。還有,剛才那懶洋洋又帶著驕傲的聲音那麼熟悉,在哪裡聽過呢?我皺了皺眉,隱約有不祥的預感冒了上來。
門開了。燈光的照耀下,一張熟悉又滿是訝異的臉——濃密的眉毛帶著驕傲的銳氣,斜斜地飛向兩鬢,鼓鼓的腮,還有那種乾乾淨淨的性感……
「亦晨?怎麼是你?」對著門裡的少年,我失聲喊了出來,再看向懷中正在昏睡的人——那是兩張極其相似的臉。
而門裡的少年,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像是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