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蒙手總算好了,一點疤痕也沒留下,又可以活動自如,加彥如釋重負,不用再拖這麼個特大號油瓶真是天大喜事,肖蒙邀他下了班一起吃晚飯,他也高興地答應。
訂的是靠近窗戶的僻靜位置,這裡用餐的似乎情侶比較多,桌子就不是特別大。兩個男人都是高個子,面對面坐下,肖蒙的長腿一伸就抵到他的,也並沒有縮回去的意思。
腿在桌下無意地靠在一起,抬眼看到對面男人無表情的華麗面孔,加彥不知怎麼臉上有點發熱,忙伸手搓了搓額頭。
這幾天兩人在一起廝混得厲害,簡直有把床弄翻的趨勢,誇張得讓人臉紅。
他每次清醒冷靜過來都要懊惱地拿冷水沖臉,又羞又愧。但安慰自己這是兩個大男人在無聊瞎鬧,都是成年人,又這麼熟,沒什麼大不了。
而且跟肖蒙處得也不錯,似乎盡棄前嫌,每天笑笑鬧鬧,很友善。這樣的話,以前的事他也就不計較,還是可以做朋友。
正細想著,菜送上來了,加彥忙正襟危坐。兩人喝了點酒開胃,肖蒙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哦」了一聲放下杯子:「這幾天辛苦你,謝了啊。」
難得肖蒙會對他客氣有禮,加彥還真有點吃驚,或者說受寵若驚,就老實巴交地笑了笑。
「喏,」肖蒙動了動他修長的手指,取出一樣東西,「這個給你,免得你白辛苦。」
「什麼?」加彥笑著雙手把杯子放到桌上。
肖蒙笑笑,一手支著下巴,一手遞過來。
挺豐厚的一個信封,裡面的內容一點也不難猜到。
加彥心口猛地一跳。
跳得太重了,胸腔被撞得有點痛,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過裝錢的信封。
沒等他想好了開口說點什麼,肖蒙已經重新舉起刀叉,換了話題:「這個鵝肝燒得不錯,你也吃吃看。」
加彥嗯了一聲,笑一笑,把信封塞進外套口袋裡,有些不穩地拿起叉子。
一頓飯吃得很沈悶,他幾乎不再說話,反應也變得遲鈍,頭垂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結過帳出了餐廳,肖蒙示意他跟他上車,他忙擺擺手,堅持自己搭車回家。
上了公車,在後排靠窗的地方找個位置坐著,搖搖晃晃,無言地看窗外的夜景。
好寂寞。
這還是肖蒙第一次給他現金,錢很不少,不用數他也知道會是很慷慨的數目。
到底,是什麼的錢呢?
加彥用手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就算專職的傭人做上一個月,也用不著給這麼多。兩人又是老朋友,根本不必這樣客氣,請吃一頓飯,人情上就兩清了。
快把這錢拿回去退還給肖蒙吧。
可他又不敢。
這麼糊里糊塗拿著,總比親耳聽見肖蒙說「儘管拿去,這是付給你的上床費用」,要來得好。
這錢應該,應該只是感謝他這幾天做家務照顧病人的辛勞,沒有別的意思吧。
雖然,雖然實在是太多了。
加彥又咳嗽了幾聲,一個人坐著,靜靜掉下淚來。
從來沒問肖蒙究竟把他當什麼。
在心裡反覆揣摩了很多遍,但從來沒敢問出來。肖蒙說不出什麼好話的。
他自己也明白這個朋友做得糊里糊塗。人跟人之間本來就不對等,他對朋友是全心全意,即使把心掏出來也無妨,而肖蒙就總是那麼涼涼的,高高在上。
雖然他是掏心掏肺地對別人,可是他的心肝就算掏出來也不值錢的,沒什麼人稀罕。
交肖蒙這個朋友,果然還是高攀了。
**********
累了一天,快到下班時間,加彥有些昏昏欲睡。
「咦,是你那帥朋友的車耶!」一隻手伸過來捅他,「喂,來看啊!」
加彥頓時清醒過來,邊「你看錯了吧」地應著那個女職員,邊從窗口望下去。
果然是眼熟的車子。
加彥有些緊張。不用想他也知道肖蒙來找他的意圖,免不了就是打算做那種事。面對面的話,他那麼口拙,一定說不出什麼來,不如避開比較好。
時間一到,他收拾好東西,沒跟大家從正門離開,獨自繞了一圈,從後面的安全出口出去。
走了一段,眼看快到公車站,忽聽得有人在身後喊:「林加彥!」
加彥還想裝聾,車已經擦過他身邊,在前面停下。不好再怎麼樣,只能站住,看著開車門出來的人。
肖蒙臉上的表情看來不大愉快,口氣居然還是好的:「幹嘛走偏門?」
加彥不會撒謊,被他堵在面前,就不知該說什麼,只訥訥站著,笨拙地笑一笑。
「你這幾天怎麼也不找我。」
加彥被問得微微發楞。難道自己還有主動送上門去的道理?一想起他給的那疊錢,心裡就一陣彆扭。
「喂,一起吃晚飯,晚上去我家。你乾脆住我那裡,不是很方便?」
加彥眉頭皺起來,臉上有了點帶怒意的紅色,擋開他搭過來的手:「我不去。」
「嗯?!」
「我自己有住的地方,不用呆在你那,」加彥往後退一步,有點遲疑,但還是說出來,「我,我不跟你做那種事了。你可以找別人一起住。」
對方安靜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是讓骨頭咯咯響的力度:「你過來。」
街上還有一些行人,加彥也不想鬧得難看,就跟著他鑽進車裡。
關上車門肖蒙就冷起臉審問:「你什麼意思?」
加彥愈發緊張。他一緊張就結巴,怕自己說不清楚,忙用手緊摳著座位,逐字吃力地:「我,我不做那種事。」
「你討厭跟我上床?」
直白的說辭讓加彥臉上有些僵硬。
「你不是很享受嗎?」
加彥受到侮辱地漲紅了臉,手微微發抖。
他只是巴望著能跟肖蒙做朋友。雖然自己沒什麼本事,但他會盡自己所能來回報對方的友情。
為什麼會弄成今天這樣的狀況,他也不明白。
他只大概知道肖蒙看不起他。對他和善點,無非是要解決下半身問題,知道他腦筋不好,容易騙,上完了哄兩句就過去,又好打發。
自己明明不喜歡男人,卻糊里糊塗的,跟這個「朋友」發生了無數次關係,弄得自己都快因為慣性而變得古里古怪了。
「這,這種事情不要再提了,」加彥有些發怒,嘴唇直哆嗦,「以後不,不會再有了。」
肖蒙靜默了幾秒鐘,也是惱火的神色:「一直都好好的,突然鬧什麼彆扭啊你。」
「我不想再,再陪你做那種事,你想解決的話,請找別人吧,花,花錢也一樣能買得到。」
加彥很少對人說過硬話,一開了口就止不住:「就算我,我是個笨蛋,你也別再把我當那種人……我是拿,拿你當朋友……你不要以為我是隨,隨便讓人上的傻瓜,我……」
結巴了好一會兒,才憋出最後一句:「我不會再讓你碰了。」
肖蒙呆呆聽他說完,有些惱羞成怒:「你有被害狂想症啊?誰像你說的這麼卑鄙?以為我多麼想碰你?腦子有毛病!」
加彥背上震了震,猛然靜下來。過一會兒,嚥了口氣,動手推開車門,不再看他:「我走了。」
肖蒙忙跟著探出身去:「喂!」
加彥又咽一下,回頭看著氣勢洶洶的男人。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點也不緊張了。
人會緊張,大概都是因為有所期待。
沒什麼好期待的時候,全身就都鬆了。
「我不想再跟你打架。」加彥咳了一聲,沒什麼力氣,「你那回說的,我都記著。我沒有記性不好,你不用再說一次,我也都明白的。」
肖蒙知道他指的是自己那次打架說的混話,自知理虧,沒吭聲。
加彥眼角突然有點發紅:「肖蒙,我們這朋友,是做不成了,算了吧。」
「就當我以前,是白認識了你。」
才走了幾步,就聽見肖蒙的聲音。愛面子如肖蒙,這回竟然是不顧形象的大聲嚷嚷:「林加彥,你以為你床上功夫有多好!簡直爛到家,我幹嘛非你不可!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什麼貨色,廢物……」
加彥在路人的側目中忙將領子拉高了些,把自己縮進舊外套裡。
肖蒙聲音惡狠狠的,但沒什麼底氣,可見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這讓他覺得自己沒那麼窩囊。為這樣的自我安慰覺得好笑,加彥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低頭往前走。
「你以為你是誰,算老幾啊你!就你那種樣子,隨手一抓都一大把!我床上又不缺人,幹嘛花力氣對付你?!又乾又瘦,長得醜又沒情趣,」肖蒙聽起來已經氣急敗壞了,「你有什麼好?!」
加彥再沒脾氣,也忍不住轉過頭來頂回去:「那你又為什麼要碰我?」
「還不是因為我對你……」肖蒙突然像咬到舌頭,打了個結巴,面色鐵青,「我對你……對你……」
臉漸漸變成要被噎死的顏色,半句話在他嘴裡翻來覆去顛了半天,還是沒下文。
最後乾脆沒了聲音,只剩頭上的青筋暴得老高,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毒氣攻心般的症狀。
加彥也被嚇得呆了,跟他面對面發著愣。
兩人傻站了半天,肖蒙突然氣急敗壞地一轉身,鑽回車裡,用力甩上車門,車子怒氣騰騰地一下子衝出老遠。
加彥像是明白他的意思,又像不明白,細想了一會兒,有些心慌,但更多是覺得荒唐。
要是肖蒙在面前,他還真想去問個清楚。不過既然肖蒙自己都先跑了,他也沒道理為這個煩惱。
反正自己也不愛男人,考證這個,有什麼意思呢?肖蒙那樣待他,看起來也實在不像喜歡,何況那後面半句根本沒說出來。
在冷風裡站了半晌,笑自己雞蛋都還沒孵出來就在為開養雞場發愁,想得太多,搓了搓凍得發木的腦袋,裹緊外套慢慢走回家。
**********
一晚上沒睡好,早起上班,加彥掛著兩個大黑眼圈,眼神渙散。
同辦公室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冬天全都凍得縮手縮腳,早晨又分外嗜睡。有人打了個呵欠,滿屋子就都被傳染了一般,呵欠此起彼伏,弄得所有人都萎靡不振,淚眼汪汪。
門被推開,清淡的花香迅速漫開,花店小弟抱著超大一捧香檳玫瑰進來,然後笨手笨腳地在口袋裡掏單子。
催眠般的氣壓立刻消散於無形,幾乎所有人都抬起頭來,而後一個比一個清醒。
拜託,這一捧有多貴啊!
這一辦公室可都是數著薪水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小職員,浪漫在電視裡看看就好,真要掏腰包去買這麼一束,還不如換一車大白菜來得實在。
不知道這麼慇勤的追求者是哪位美人石榴裙下的,真叫人亂羨慕一把。辦公室裡的女職員們瞬間整體統一地矜持起來,有意無意用眼角餘光往那邊瞟,幾個男職員也好奇地盯著看。
小弟在太多雙眼光注視下有點狼狽,好容易才把單子摸出來。
「請問哪位是林加彥先生?」
加彥從電腦後露出腦袋,有點迷茫地:「我是。」
「麻煩你簽一下名。」
所有人都是一副被自己下巴砸到腳的表情,等小弟都走了,還是滿屋子的「O」型嘴。
加彥傻呆呆抱著那一大束鮮花,猶如抱著個燙手山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是送錯了吧?」
「我想也是啊……」
花上沒有附卡片,弄不清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早有閒人幫他數清楚了,二十四枝粉色玫瑰加二十四朵同色小薔薇,包得也精美,不會便宜,若是送錯,那就賠大了。
一整天加彥都在忐忑不安,唯恐花店發現送錯單以後,來跟他要錢。花束連拆都不敢拆,小心翼翼放在窗邊上。
結果直到晚上下班,也沒人找上門來,大家已經開始在取笑加彥「賺到了」。但加彥還是沒敢把它抱回家,找了個大號果汁瓶子,剪了口,洗洗乾淨,硬把那一大束花插了進去,擺在桌子上。
第二天花店小弟果然又來了,不過不是來要錢,是送來另外一大捧。和昨天同樣的枝數,淡紫色玫瑰搭紫色小菊,抱著滿滿一懷,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加彥心驚膽戰,可是今天沒有果汁瓶子可以用了,只好先拿兩疊書把它夾住。確認了兩三次這不是送錯單,也不會跟他索賠,加彥才放心一點,但還是把花小心供著,不敢亂動。
讓全辦公室人覺得像在做夢的是,接下去每天都有一束玫瑰送來給「林加彥先生」簽收。
先是鮮黃玫瑰搭淡紫色桔梗。
然後是紅玫瑰搭上銀柳。
然後是紫色玫瑰搭白色洋桔梗。
然後是香檳色玫瑰搭紫色桔梗。
然後是大紅玫瑰搭火龍珠……
送來的花束雖然內容不盡相同,但簡單說來,主題就是玫瑰。送玫瑰是什麼意思,豬都該清楚吧?
這麼赤裸裸的直接意圖把大家都弄傻了。加彥每天固定兩打玫瑰收下來,又不知道送的人是誰,坐立不安,無論眾人怎麼逼問,他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有機會認識到如此主動熱辣又有錢的女人,更想不出會有什麼人想「追求」他。
「難道是惡作劇?」
「……這樣的惡作劇,成本也太高了吧。」
閒人們好奇到去查過那家有名花店的花品價格,知道一個禮拜就夠送掉他們一個多月的薪水。
要捉弄一個老男人,送他兩朵公園裡折的喇叭花就好了嘛。
這段時間,整個辦公室,乃至整個公司的人都有了茶餘飯後談天八卦的資料,加彥卻陷入「搞不好哪天會有天價帳單送上門」的噩夢不能自拔,收到一束就在日曆上花一個圈,開始記帳。
玫瑰靠著包在底部的保鮮液跟水,過了幾天還是很亮麗,不到需要丟掉的地步。加彥沒有那麼多瓶子可以插花,東一束西一束地放著,不大不小的辦公室裡一下子多了上百枝玫瑰,看著還真有點觸目驚心。
很快大家就自發行動,紛紛來拿走兩枝玫瑰或者三支桔梗,插到自己桌上的小瓶子裡養著,幫快被花淹沒的加彥分憂解難。
再往後,大家天天就等著分他收到的花,拿小半捧回去插瓶也夠看的,送自己女朋友也不錯。反正加彥又用不著。
聖誕節很快就來了。到此為止,加彥日曆上畫的圈圈等於多少錢,他已經不想認真算了。嚇自己又沒好處。還不如盤算著晚上要不要去吃碗牛肉麵過節比較實在。
今天的花送得比較晚,但枝數卻多了一倍,四打頂級白玫瑰跟一扎黃鶯,包起來頗壯觀的一束,迅速被一群人瓜分得乾淨,只象徵性地留了兩枝給加彥。
加彥小心把它們用水養起來,照例將漂亮的包裝紙折一折,準備收起來──雖然沒什麼用,但這樣漂亮的東西扔進垃圾桶實在太可惜了。折到一半才發現有張淺綠色的卡片夾在半透明的紙層裡,跟包裝紙顏色太相近,所以誰到沒注意到。
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到他,才偷偷摸摸把卡片藏在手心裡,縮到電腦後面,一邊拿過水杯,掩飾地喝著清茶,邊小心打開卡片。
上面乾淨得很,沒寫祝語什麼的,只有中間一個尷尷尬尬不大不小的「肖」字。
加彥一口水沒來得及嚥下去,立刻餵了屏幕。
忙著拯救噴滿了茶的顯示器,加彥一下午都心神不寧的。那個「肖」字讓他有種看到豬在天上飛的錯覺。
不知道肖蒙究竟是在搞什麼。要他相信是那麼一回事,不如相信是自己眼花不識字還比較快。但對著桌子上那幾枝玫瑰,莫名其妙就緊張起來,忙拉過一本書擋住。
快到下班時間,幾個年輕職員早已無心做事,都在為晚上的約會發短消息或者通電話。加彥看他們笑容滿面地忙忙碌碌,自己也有點出神。
覺得羨慕,就會暗自幻想,要是能有電話是來找他的就好了。不過馬上就要下班了,沒什麼希望。
「你好,XX公司……好,你等一下啊,」騰出手接電話的佘瑟拿開話筒,用曖昧無比的聲音呼喚他:「加彥,你∼電∼話。」
加彥被他那春意融融的淫笑弄得緊張了一下,不知怎麼的,直覺這這八成是肖蒙,接過來的時候手都是僵的:「……喂?」
年輕女性脆而尖的聲音清晰傳過來:「加彥啊,晚上有沒有空?」
加彥繃緊的背鬆了下來,呼了口氣。自己想太多了,怎麼可能是肖蒙。
只有多多才會偶爾打電話來找他,尋個開心。
「嗯,有的,什麼事呢?」
「出來玩啦,一起過節,人多才熱鬧嘛,來嘛來嘛,算你一個啦,燒烤的原料我多訂一份啊!」
「嗯,」加彥想了想,雖然多花錢有點心痛,但想到晚上要一個人坐在地下室裡吃麵,不知怎麼的有些孤單。跟多多他們在一起熱鬧,雖然總弄得亂七八糟,但其實很不錯的,「好啊好啊……」
掛了電話,一轉身又對上佘瑟的賤笑:「是送花的富婆嗎?」
「什麼啊,不是的,」加彥尷尬,「是一個普通朋友。」
「真的假的?」
「真的,」加彥無奈地笑,「花什麼的是開玩笑的。」
電話猛然又響起來,加彥被震得一跳,拍開佘瑟胡攪蠻纏的手,笑著去拿起聽筒:「你好。」
那邊突然靜默了一下,而後對方咳了一聲:「……是加彥嗎。」
加彥呆了呆,有些結巴起來:「是,是啊。」
「那個……」肖蒙又清了好幾下嗓子,用很無所謂的聲音,「有沒有空,下了班,晚上一起吃飯。」
「……」加彥還沒從方纔的意外裡恢復過來,大腦僵僵的,半天才回過神,「啊,抱歉。」
「嗯?」
「我跟朋友約好了去吃燒烤……」
那邊又陷入沈默,過好一會兒才聽到肖蒙僵硬的聲音:「那就算了。」
電話啪的一下被掛斷,加彥還在發怔,佘瑟就湊上來:「喂,你今天走桃花啊?這回是誰?送花的富婆?」
「拜託……」加彥倒退一步,有些無力,含糊地,「是我以前住一起的那個朋友啦。」
「撒謊,那種帥男人今晚怎麼可能沒安排,還找你吃飯。」
「真的啦……他,他沒女朋友的。」
「沒女友也不至於慘到只能讓你陪啊。糊弄我!好啦,不逼你,走吧走吧,下班了。」
加彥嗯一聲,也開始收拾東西。辦公室很快就半空了,他隨著大家往門口走兩步,鬼使神差的,又轉身把話筒拿起來。
「多多嗎?那個……對不起啊,我晚上不去了。」
「喂!你找死!敢放老娘鴿子?!」
「抱歉啊,我另外有事情……」
「幹嘛?哪個女人約你?比我美嗎?」
加彥猶豫了一下:「不是啦,是肖蒙……」
「有沒搞錯?你跟他?兩個男人過聖誕有什麼意思啊!我們這邊才是美女一大堆好不好?」
「我們有事要談的。」
「屁啦!你們能有什麼事!哪天不好講偏要挑今天,」多多不爽地咒了一大堆,臨掛電話之前又補了一句,「你跟他出去,小心自己的屁股吧!」
加彥頓時滿臉通紅:「什,什麼啊!」
那邊囂張地嘿嘿笑兩聲,就迅速收線了,留下加彥一個人漲紅著臉,猶豫了半天才撥通肖蒙的號碼。
「喂?」肖蒙的聲音臭得很。
「那個……」加彥又快結巴了,「你,你還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