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結了婚以後,才過沒幾天,武、易兩家的大家長們已替他們打包好行李,把他們兩個新婚的小夫妻踢出國外,稱之為「蜜月度假」。
天知道,易京原以為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把方仲辰和武隔離,自己便可以乘虛而入,搞不好還可以完成她的借種大計。沒想到卻出現意外的旅客方仲辰,看到眼前光景,她之前想的一切大概都得幻化成泡沫了。
由於在坐上飛機前,連續幾天忙碌的工作,原本還精力充沛的武早已經在班機的椅子上瞌睡連連。但,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不累嗎?不,是很累,累到極點,但是每當瞌睡蟲襲擊得他就快要進入夢鄉之時,一下不是被方仲辰的噴嚏聲給喚醒、一下子就是擤鼻涕、咳嗽的音響……
看著坐在隔壁、病得好像奄奄一息的方仲辰,他也只好撐著疲憊的身體,一邊按著頭的兩側太陽穴、一邊關心著正患重感冒的方仲辰。
想到這裡,他便覺得比起身患重病卻還是死命地要趕在第一時間裡遠赴泰國見葉心的方仲辰,他的勞累似乎壓根兒不算什麼。
「你還好吧?」武同情地詢問坐在自己左邊的方仲辰。
「還……還好,只……只是有……有點冷……」方仲辰的頭暈腦脹,使得他說話有些模糊不清且斷斷續續,原本蓋在身上保暖的小毛毯在此刻已不知不覺地滑落下去。
武注意到了,便以最快速度,細心地幫他把毛毯重蓋在身上,生怕他不夠暖,又將自己蓋的毯子移到他身上。
不料,易京的怨婦型視線就是在此刻瞄準到兩人的友好互動,在心裡暗暗投下了幾記飛彈。
她簡直難以相信,現在只是在前往泰國的飛機上而已,他就那麼迫不及待想要一親芳澤了?易京愈想愈悲哀。
但是,武並沒有注意到她異常的表情變化。
看見方仲辰似乎還不是很暖的樣子,於是他便把身上的外套也一併脫下蓋在他身上。
易京見武自己這下子沒了毯子,身上又少了外套來保暖,便趕緊抓住時機,準備來個「投懷送抱」,把自己的毯於貼心地遞給他。
「。」她喚了他一聲。
「京,你等等。」眼見方仲辰的下一個噴嚏又要來了,而他兩手上都沒衛生紙,翻了翻身上,只掏出一張既薄又小的衛生紙,那麼小張鐵定不夠,逼不得已,武只好親自伸手去掏出仲辰的口袋,殊不知這個動作又將造成曖昧的誤解。
眼看他照顧方仲辰這個病人正熱心得不得了,易京在心裡暗暗大叫。老天啊!他居然還對病重的方仲辰如此上下其手,這是什麼世界呀?
在武好不容易把方仲辰的感冒症狀解決後,才轉頭過去回應了易京:「什麼事?」
武見易京的臉都已經快要發青,心覺不妙,他開始回想自己剛才是不是有做錯了什麼。
「沒、沒什麼,喏,毯子你拿去蓋吧!」易京按捺住脾氣,心想這招投懷送抱應該至少可以讓他們減些熱情、降降溫吧!
「謝了,京。」沒想到易京的心思挺細的,他迎面送上笑臉,接過她遞來的毯子。
不錯,這階段大概已經成功轉移他的注意力了吧!她得意的笑笑。
看他將小毯子拿起來抖了抖,易京以為他會往自己身上蓋,沒料到……
「仲辰,你還會不會冷?要不要我再幫你加一件毯子?」武關心的說。
喂、喂!怎麼蓋到方仲辰的身上去了?易京心裡挫敗的想。很顯然的,武的性向壓倒性的贏了自己厚臉皮的投懷送抱。
唉!又失敗了!真是狼狽,她今天居然得和一個男人搶男人!她摸摸自己的頭,挫敗感愈來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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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普吉島
易京坐在由度假村所安排接機的車子裡,別開之前投射在武和方仲辰的視線,望著窗外。
從台灣飛到泰國,再專機飛往泰國境內的普吉島,接著從普吉島的機場到拉古拿約需二十多分鐘的車程,然後到其中分支的一個度假村,所耗的時間雩零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個小時以上。這一路上,易京注意著武一直「全程」對患了重感冒的方仲辰呵護備至,照顧有加……
天啊!五、六個小時!武一共和方仲辰甜甜蜜蜜、相親相愛、黏黏膩膩、卿卿我我、如膠似漆、男歡男愛般親暱地相處度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點她能插進去把他們兩個暫時撥開的縫隙都沒有。
看武一路上對方仲辰的動作頻頻,易京不由得想,這下子得要快馬加鞭實踐計劃了!否則,他們兩個的感情在這次度假中不減反增,這反而對她的計劃相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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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就這間。」武一邊看著門牌號碼、一邊確認。他堅持不讓她提這麼重的行李,自願一個人扛起雙人份的行李踏進度假別墅。
「住這間?就我和你?那方仲辰呢?」
「仲辰他和葉心住對面啊。」
「和葉心?為什麼?」易京不解,照理來說,他們兩個男人應該迫不及待地想要黏在一塊兒的啊!
「嘿!不可說、不可說。」他要把葉心和方仲辰送作堆的苦心現在可還不能公開。
「這麼神秘?」莫非他想和方仲辰私下幽會?易京懷疑的想。
「事關終身嘍!」他看著她,決定過幾天再和她明說,免得她若興奮地跑去告訴葉心,那他所安排好的一切全都泡湯了。
事關終身?呸!虧他還說得出口!才不讓他們有機會獨處一塊,易京心底暗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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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吉島的二月天仍是屬於當地的干季,平均溫度約在攝氏二十八度上下,雖說這樣的天氣還算溫和,但易京初來乍到搞不清楚狀況加上旅途勞累,隨便套了件長袖家居服糊里糊塗地就上床睡覺,不只熱得香汗淋漓,尚未睡到足飽,便已受不了悶熱而醒來。
她打了個呵欠,不經意地用手撲了撲雙人床的左邊。
咦?空的?該不會是他老兄才剛休憩完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會會他的紅粉知己吧!
反正今天有葉心在身旁,諒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她拖著懶洋洋的身軀,正準備倒頭就睡,偏頭一想,她還是感到不放心,奮力從床上爬起,換了件衣服就火速衝到對面葉心和方仲辰住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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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你現在好點了沒?」武一進房門便見到好友的病情已經恢復了許多。
「好些了。」
「搞定葉心了嗎?」武有些期待,畢竟方仲辰和葉心會住同一棟別墅、還一起共事,都是自己特別安排、刻意撮合的。
「老樣子。反倒是你,放著好好的新婚蜜月不享受,卻溜來這裡瞎混,你老婆呢?」
「她今天大概累壞了吧,現在好夢正酣,不睡到自然醒恐怕不會罷休。」
「真是可悲,沒想到新娘子那麼快就厭倦你了。」
「還敢糗我,這樁婚事又不是我所決定的。反倒是你,跟葉心一點進展都沒有。呵!算了,反正你來日方長嘛!」
「不談這個也罷,你不覺得最近我們的話題總脫不了葉心嗎?暫時別讓我想她,走,去海灘走走、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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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分鐘內換了衣服、梳洗完畢,易京便搶在第一時間衝往葉心他們住的地方。
站在門前,易京先讓自己喘喘氣,伸手拉了拉門前的環扣。
不一會兒,葉心開了門。
「京,你醒啦?剛才來的時候,我正想去找你,但是他說你還在睡。」
「他來了?」果然就如她所料想一樣。
「是呀,你來找他的嗎?他和方仲辰剛走耶。」
「走了?」
「嗯,你先進來坐坐吧,我有事想和你說。」
進了屋內,找了張椅子坐,葉心倒了杯水給她。
「什麼事要和我說?」
「京啊,我想問問你,你的借種計劃暫不暫停?」
「為什麼要喊停?」易京不解為什麼葉心會這麼說。
「你也知道,我帶有一段時間了,對他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啊,你別誤會,我把他當作是自己的弟弟一樣……」
「我明白了,你不想讓他被我『折磨』是吧?」
「說折磨好像有點怪,其實這個人不太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葉心是這樣想的。
「心姊,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很愛護他,但是,再讓我考慮考慮吧!」
「其實,你可以試著和交往看看啊,不僅可以達到你所想要的,也能兼顧感情生活呀!我想,你對他一定有些感覺的,不然你不會選上他。」葉心篤定地說。
「是嗎?謝謝你的提議。感覺,這種事我也說不上來。心姊,乾脆我們也順便去海灘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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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達曼海灘
夜涼如水,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已經有些冷卻的沙灘上,柔和的光與景恰到好處的交錯,為此刻的景致映出了些許神秘和浪漫。
他們兩對人馬在海灘上相遇之後,閒聊了一會兒,便回到度假別墅開始四人的聚餐。聚餐完畢之後,他們和方仲辰、葉心分開活動,武和易京兩人又回到了這片海灘。
「呼!好久沒這麼徹底的優閒了。」易京伸了伸懶腰。
「是呀!」自從投身演藝圈之後,他就鮮少再有機會看到海了。
「其實……」易京自己愣了一會兒,想著心裡的話,笑逐顏開的輕聲說:「很高興,能夠和你在一起很快樂!」
接著她一個轉身蹲下,將雙手盛起的海水全往他身上潑。「嘿!別呆了,多久沒仔細聞聞大海的味道了?」
武回敬似地灑了些水絲在她身上。「那你又有多久沒有這樣戲水了呢?」
想讓因思索葉心提出來的事而煩惱的自己稍微喘口氣,她脫下只沾染上一點濕意的小外套放在海灘上,隨即走下淺水處,毫不客氣地使勁兒全力打水,心裡融人了些快樂情緒,也惡作劇般地彷彿要把跟前的海水全部都往武身上潑。「呵,別那麼不過癮嘛,來玩,就野一點啊,才幾滴水潑過來而已啊?喔哦,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嘍!」易京重力一推,把水都彈潑到了他身上。
武也不甘示弱地丟給她一記水彈。
用海水作武器,把不時襲來的小浪潮當作強力後援,他們順勢打起一場水仗。
趁著剛好及膝的一次猛潮,易京使出最猛烈的一記攻勢,把武用力一推,害他沒站穩腳而跌了下去。
他先是被易京這出其不意、突然的一招給唬住了,接下來他馬上反射性的回攻過去。沒想到,他的一個起立不穩,居然將蹲在他身旁看好戲的易京給壓在身下。
他一手撐著海面上的沙灘,一隻手卻壓在易京纖細的手腕上。雖然跌了一下,但快樂的心情仍是未減,武低著頭,俯視著易京,視線正好對著易京漾著笑容的眼神。他凝視著她,心弦一陣莫名的悸動……
小心端視著她雙眼中所包含的熱情,注意她嬌俏的鼻尖、注意她甜美誘人的笑靨和深深的酒渦;注意她幾絲散落的濕潤長髮不安分地停在她的臉頰、唇邊、頸側、胸前……
過多的注意讓他的呼吸和心跳脫離常軌,他伸手撥開她頰上的髮絲。
他輕輕地吻上她,舔吻她柔軟的唇瓣,手撫在她纖細的腰間,身體的溫度逐漸熾熱,他的吻隨之而愈來愈深,靈巧地在唇間舌際逗弄著她……
她陷入他吻中的深情,緊緊地依偎著他結實的身軀,手指、掌心輕撫他的肩胛,回吻住方才深情款款流連在自己唇畔的他。
不知不覺中,武和易京兩人的身軀又更加貼近。
她的雙手環扣在他的頸後,柔軟結實的雙峰在此刻緊密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
武微微抬起頭,讓月光流瀉在他們之間,他凝視著安然躺在他身下的她,淡雅的月光漾出她肌膚的柔美光暈,出落清秀的瓜子臉上,隱約透著美麗的嫣紅色。
他的吻再度輕柔地點落在她的粉腮上,緩緩往下游移,溫柔地啃吻她優美的頸項;接著,他細細品嚐她粉嫩的香肩……熱情正在沸騰,兩人忘我地絲毫沒有察覺不速之客將要來臨……
唰——
唰啦——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一波海潮湊熱鬧般地朝他們襲來……
襲來的海水雖帶了點微微的白日溫度,但在此刻卻顯得異常沁涼,清涼得把他們兩個人的熱情指數飛快地下降。
武緩緩地起了身。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有些受不了這種正投入卻被干擾的感覺。
他無奈地搖搖頭,海水在他髮梢上漸漸滴落。
抱起原先躺臥在自己身下的易京,拖著早濕了的全身,緩緩走上乾燥的沙灘。
俯視著她,米白色的裙擺早被海水給打濕,透著皎潔的月光,使得她身上的外衣幾乎接近透明,纖瘦卻有致的身軀、修長的雙腿,在朦朧光線的籠罩下,隱約就透在他眼前。
哈啾!武打了一個寒噤,這才感覺到冷。
他抱著她,互相取暖般地走回暫時的住處,全身都濕透了的兩人,依偎著走過回去的路,但卻都各有所思般地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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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京的睡意襲上,意識逐漸朦朧……
風和日麗的午後,易京輕鬆地窩在維娃,一派優閒地選著歌,充當葉扉的店員泡起咖啡來。
維娃的玻璃門緩緩開啟,門上掛著的風鈴,隨著門的擺動而清脆地響起來。
易京抬起頭,觀望著那好似熟悉的背影,一個年齡和她相仿的女孩,瘦弱卻肩負著一把吉他,綠迷彩的吉他袋,是易京得以認出她的根據;那是五年前的暑假,她和霆宇兩人一同去挑的。
眼簾前的女孩所帶給易京那熟稔的感覺,教易京認定她一定就是自己多年不見的好友——白霆宇。
「你回來了?這些年你去哪裡了?自從你懷孕以後,就不再和我聯絡,有事為什麼不找我呢?」易京見到她,難掩心中激動的情緒,眼眶紅紅的含著眼淚。
霆宇只是笑笑,什麼話也沒說,只側著身子要離開。
看見她欲轉身就走,易京匆忙地飛奔過去,抱著她的身軀。
「霆字!這些年你究竟去哪兒了?四年了,四年沒有你的消息了,我好想你!」易京緊緊抱住摯友,淚水已奪眶而出。
怕她隨時隨地都可能不聲不響離開的樣子,易京將她抱得更緊。
「你怎麼了?」原本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武被睡夢中的易京當作是白霆宇緊緊抱住。
武見她還在睡夢之中,像是說夢話一般,他輕輕地伸手撥開易京的手,準備要轉身離開去梳洗,沒想到才剛鬆開她的手,反被她抱得更緊。
「霆宇,你不要走啊!不要又一聲不響地離開……」易京夢囈著,手不知不覺中,抓他抓得更緊,眼睛緊閉著,像是想在霆宇的身上找尋什麼一樣。
武又被易京抱住,疑惑著她在睡夢中叫喚的男孩名字,但也小心地安撫她有些激動的情緒,此時方驚覺她臉上有著未干的淚痕。
「霆宇。」她的意識逐漸清楚,嘴裡還輕吐好友的名字。
睜開眼睛,易京一點都不訝異自己眼前的景物和之前大不相同,因為她已經夢到霆宇好多次了,只是,她現在抱住的又是誰?
易京感覺得出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和淡淡的香味,是武。
「謝謝。」她輕柔的推開武,握住他正安撫自己而在背上輕拍的手。
「你夢到了什麼?」他好奇的詢問她究竟夢到什麼,何以那麼激動。
「沒什麼,一個好朋友。」她輕描淡寫地說,並不打算在別人面前談及此事。
「喔,你好好睡吧!我出去吹吹風。」他見她不願多說,便打了個圓場,順便讓自己好好靜靜,沉澱複雜良久的心情。
安頓好易京,武逕自往外走去,在小別墅前附設的庭院裡吹著海風。
不曉得為什麼,他居然很在意方才易京在睡夢中所喊的那個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