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許多次的催促,郁君-終於挑了個-末回台中探望父親。
自從父親五年前再婚後,她就不喜歡侍在家裡。不是因為她的繼母虐待她,相反地,她非常地客氣有禮、小心翼翼,倒讓她自覺是──客人。
父親和阿姨情投意合的恩愛模樣,才是她逃開家的主要原因;她無法忍受父親的變心。在記憶裡,爸和媽兩人一直是相黏的,爸走到哪,一定帶著媽,媽去到何處,也一定有老爸的影子。這樣恩愛的牽手情,卻可以在媽死後不到三年便幡然改變,轉而對另一個女人許下愛意,甚至娶進門,取代媽的位置。
她年輕的心,對永恆愛情的憧憬慣,就此幻。
她當然希望父親能幸福,畢竟她這個獨生女兒是無法取代老來伴的感覺;但又無法接受父親的太快投入,恩愛更勝往日;加上和平空而至的兄妹相處不來,所以最後選擇離開台中而至台北發展。
站在大門前,她竟有點近鄉情怯,呆站了五分鍾,卻提不起勇氣按電鈴。
突然,大門在她眼前自動打開了。
「咦?你回來啦!」她的繼兄祖生驚訝地說道。
「嗯。」她提起行李跨門而入,說:「爸和阿姨呢?」她住屋-瞧去。
「他們出去散步,等會就回來。」他依然惜字如金,不太愛說話。
「我去放行李,待會再下來。」郁君-交代好,便提起行李往二樓走去。她與祖生之間一向是無話可聊。
當她坐在床沿整理行李時,敲門聲響起。
「誰啊?」她起身走向門口。
「我啦!祖芳!」是她的繼妹。
她打開房門,一身時髦裝扮的祖芳走了進來。
「君。」私下她都是直呼名字。「怎麼有空回來?」她一屁股在梳-椅上坐下。
「老爸一直催促,今天有空就回來一趟了。」郁君-道。
「聽說你去美國玩三個月!」她興奮地順著上半身盯著郁君。「什麼時候在那裡有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好不好玩?有沒有買禮物回來?」
郁君-沉默地看著這個僅小她二歲的妹妹。她們始終合不來;祖芳愛流行、趕新潮、愛玩。就像一般時下的年輕女孩。而最讓郁君-無法忍受的是,她有順手牽羊的習慣,而且拿走後絕對不再歸還;像是郁君-的漂亮衣服、耳環、項練等等,只要祖芳看上眼,就會用借的名義,然後占為己有。剛開始時,郁君-還傻傻地借她,次數一多,人也學聰明了,不再借她,而後,祖芳干脆直接向她討自己要的東西。
美國之行是徐莉玟和常菁菁為了保護她而編出來的謊言,以免她家人再繼續追問。
「這次是巧遇,然後就留下來散散心,所以什麼禮物也沒帶。下次有機會再送你。」郁君-溫和地說。
祖芳的臉色明顯地一下子垮了下來。
「小氣巴拉的,出國一趟也不帶個紀念品送人家。我還告訴朋友說我姐去美國住三個月,會帶很炫的東西回來,結果呢,遜!」祖芳臭著一張臉說。
「別這樣,如果你喜歡,我下次請我室友從美國帶東西回來給你,好嗎?」郁君-忍耐地說。難得回來,她並不想破壞氣氛。
「真的嗎?你說話不准黃牛喔!勾勾手!」祖芳像個小孩子般伸出手。
郁君-搖頭,笑她的孩子氣。
「君-!」祖芳突然興奮地睜大眼睛。「你這戒指好美喔!從來沒見過這麼特別的顏色!在哪裡真的?」
「嗯……美國的朋友送的。」郁君-失神地盯著戒指。
「美國?」祖芳抬眼看向郁君。「這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不然怎會戴中指?」
「喔!只是剛好適合中指,沒什麼特別,不過是個紀念品罷了。」郁君-心裡酸酸的。是啊!只是個紀念品,辛力也是輕描淡寫地說,不是嗎?
「真的嗎?」她貪婪地盯著戒指。「那送我!」
郁君-立刻下意識地將手收回來。
「這個戒指不行。」
「為什麼?你不是說只是個紀念品?」祖芳不放棄地說道。
「就因為是個紀念品,有紀念的意義,所以更不能送你。」郁君-堅持道。說什麼也不能將辛力唯一給她的東西送人。
「可是我好喜歡這枚戒指,它好美喔!不然,你借我戴幾天去炫耀一下,我再還你。」祖芳又重施故技。
郁君-堅-地搖頭。「不行。」
「你連借都不惜?我會還你的嘛!只要幾天就好了,真的!借我戴嘛!」這麼漂亮又炫的戒指,戴去讓那群死-看,她們鐵定-慕死了,所以她非要到不可!
「真的不行。而且這戒指套上後就很難拔下。有機會去美國,我再找一個給你。」祖芳似乎不懂拒絕為何物。
「我不信,那我試試看!」祖芳說著立刻站起來,要拉她到浴室。「肥皂一擦就可以拔下來。」
「祖芳,不管拔不拔的下來,我都不會借給你,這樣夠明白了嗎?」郁君-冷著臉慎重地表示。
「你……你好小器!我要跟爸說!」祖芳氣憤不已地跺腳。
然後,她「砰」一聲甩上門離開。這就是祖芳!要不到東西,便會耍賴或是發脾氣。過一會兒,她又推開門,探頭進來。
「爸剛回來,他叫你下去。」她眼裡閃著惡意的笑容,旋即離去。
郁君-抿緊了嘴。這幕戲碼總是一再上演……她走到客廳,郁子勝正坐在沙發上,六十五歲的年齡卻絲毫不使他顯露老態,染黑的頭發讓他看來至少年輕十歲。
「什麼時候回來?也不打個電話說一聲,好讓你阿姨准備菜啊!」郁子勝慈祥她笑著,拍著旁邊的沙發。「來老爸身邊坐,我們父女好久沒有聊聊。」
郁君-順從地在他身旁坐下,祖芳則在另一旁坐下。
「聽說你去美國一趟?和誰去啊?」郁子勝看著女兒愈大愈獨立,也離他愈來愈遠,有時真不了解她究竟想什麼。
「和以前的朋友一塊去,散散心罷了。」郁君-的口吻平淡。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什麼時候帶回家讓我看看。你也老大不小,是該定下來了。」
「爸,這種事很難說的。我還沒有確定,如果我要考慮結婚,就一定帶他回來讓你看,好不好?」直到現在,她還未告訴任何人,有關和鄭紀棠分手的事實,更不想讓父親擔心。
「你這丫頭!男朋友都交往一段時間了,還不確定!」郁子勝擔心地問。
「老爸,感情哪裡一定是日久生情?或久了一定就會往一起?你和阿姨不就是一見鍾情!我的事會自己處理,你就別擔心了。」郁君-耐著性子說道。
「是啊!爸,姐不會這麼笨的,你就別操心了。」祖芳在父親身旁是一副柔順的乖女孩模樣。
「不是老爸愛擔心。」郁子勝皺著眉頭。「你一個女孩子家住台北,又不常跟家裡聯絡。像這次去美國這麼久,若不是我打電話過去,恐怕還不知情呢!」
「老爸,那是臨時-定留下來,所以才沒有告訴您……」郁君-仍溫和地解釋。
「好啦!你都有藉口!反正你翅膀破了,可以飛了,家人反正也可以不顧!」
郁子勝不高興地擺手示意。
「爸!你干嘛這樣說!一件小事你非要講得這麼嚴重嗎!五年來一直都是這麼過的,您也沒說什麼,怎麼現在反而來責怪我!干脆有什麼事你直說好了!」郁君-的脾氣也被挑了起來,冷著臉說道。
郁子勝似乎有些心虛,清清喉-開口道:「嗯……你妹想上台北找工作,我叫她去住你哪裡,兩個人也有個照應……」
「我不答應!」郁君-一口回絕。
「什麼!?」郁子勝氣得站了起來。「你這個做姐姐的還有沒有良心啊!自己的妹妹難不成讓她一個人在台北生活,人生地不熟的,你教她流落街頭啊!」
郁君-冷冷地看著父親。
「當初我也是一個人只身北上,好像沒有這麼慘吧!何-,她既然想在台北工作,就要有本事在台北生活,不然,就乖乖留在台中發展,不要好高蛟叮?nbsp;
「爸!你看看,她根本是討厭我,不想讓我去台北和她同住,她根不認我這個妹妹!」祖芳開始哭天喊地大叫著。
「君-!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你真的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乖女兒!」對女兒這種態度,郁子勝氣壞了。
你也不是從前那個老爸呀!郁君——心暗自歎息。
「你說!祖芳剛才向你借戴戒指,你不肯借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我的東西,我有權不惜吧!」郁君-倔強描地瞪著父親,看他究竟要她退讓到何種地步。
「你說這什麼話!一個小戒指而已,干嘛這麼計較!你妹喜歡就脫下來借她幾天,讓她玩玩,過幾天就還你了嘛!」郁子勝半命令著郁君。祖芳是慧玉的心頭肉,又愛撒嬌,所以他也愛屋及烏,很疼愛祖芳,幾乎什麼事都會依著她。
「老爸!」郁君-悲哀地看著他。「我是不是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在您的心中我到底算什麼?」
「你當然是我的女兒啊!你是姐姐,讓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計較這麼多做什麼!聽老爸的話,待會脫下戒指借給你妹,還有她北上的事,就暫時住在你那裡,一切就這麼辦,別再說了。」郁子勝不容置疑地-定一切。
郁君風的忍耐到達極限,心中積壓已久的忿怒終於爆發。
「老爸!」郁君-怒喊。「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你的女兒,唯一的親生女兒哪!你要再娶,OK!我雙手贊成;你要我讓出房間,隔成兩間,為了要讓祖生、祖芳住進來,OK!我也答應了;即使阿姨待我如客人般、即使祖生態度冷漠,甚至祖芳順手牽羊常拿走我的東西,這些我都不在乎,因為我更在乎你是否幸福快樂!可是,你呢?在乎我的感受嗎?你不斷要我退讓來討好他們,論先來後到,也該是他們退讓而不是我,畢竟他們和你毫無血緣關系……」
「啪!」一巴掌清脆地阿在郁君-的臉上。
「住口!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虧你還為人師表,說這什麼話!你阿姨哪點對你不好,你這樣說她!去道歉!」郁子勝氣得手在發抖。
慧玉站在廚房門口,-著嘴巴忍住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祖生站在樓梯口,表情莫測高深:而祖芳則坐在沙發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郁君-轉頭瞪著父親半晌,然後面無表情朝三摟走去。
「你給我站住!」郁子勝大聲喝令。「你要去哪裡?」
她轉身直視父親,神情哀傷而沉痛。
「老爸,從小到大,你從沒有打過我,今天為了這件事,你卻打了我,這表示你重視他們基於我;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留在這裡自取其辱,我離開,讓你們幸福!」
「你這是什麼態度!做錯事還容不得我打你嗎!好呀!你走啊!你敢走出這個家門,就別再回來!」郁子勝看到慧玉哀傷的模樣,心中更是對女兒不敬的行徑感到火冒三丈、口不擇言。
郁君-一聽,臉色倏然慘白,瞪著父親好幾秒,終於轉身直奔樓上。祖生在樓梯口攔住了她。
他一反平常的冷漠少言,開口勸她!「爸的氣話,何必介意!」見她不語,他轉頭說!「爸!父女之間哪有仇恨,有事好商量,都是一家人,何必傷感情!」
「問題是她根本不把我們當一家人!瞧她剛剛說了什麼話,讓你媽這麼樣傷心!」郁子勝寒著一張臉怒道!「今天她若是不道歉,我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郁君-一僵,隨即撥開祖生的手直沖二樓。
客廳頓時陷入一片沉寂,驀然,一聲歎息幽幽響起。
「子勝,就別和她計較了,」慧玉微微哽咽地歎道:「她說的也是事實,我們的確和你沒有任何血緣……」
「胡說!」郁子勝大步走向妻子,伸手擁住她。「你是我的愛妻,祖生和祖芳是我們合法的孩子,這比什麼都重要!我不准任何人侮辱你們,君-是自己人,更不可以這麼做!我就是太縱容她了,才讓她沒大沒小,真是白讀書了!」他仍滿肚子的怒火。
「子勝,你對我們真好,我一定是修了好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嫁給你。」慧玉不勝喜悅地靠向他懷中。
郁子勝感受到她豐腴的嬌軀帖近自己,怒火已消除了一大半。他滿眼愛意說道:「我才幸運能娶到了你。」
一旁的祖芳可不耐煩。
「爸!那我上台北的事怎麼辦?還有那只漂亮的戒指呢?你對我最好了啦!你要幫我想辦法!」祖芳使出撒嬌那一招,她知道郁子勝最吃這套,媽媽不就是這樣把他馴得服服帖帖。
君-就是笨哪!不懂得柔能克剛。她暗笑。
「好,等她下來我再跟她說……」郁子勝說著,郁君-已經提著行李下樓。
「站住!你還當真收拾行李!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老爸啊?」他心裡又來氣。
這女兒簡直跟她媽一模一樣,脾氣倔得要命!
「好了,子勝,你就少說她兩句吧!女兒大了,就隨她去吧!別計較了。」慧玉在旁安撫道。
郁君-恍若未聞,直住門口走。
「我叫你站住,你聽見沒了」郁子勝提高音量大喊。
郁君-終於停下,但背對他們,肩膀僵硬地挺著。
郁子勝三步跨作兩步,走到她面前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非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是嗎!我說你幾句,你就家也不要啦?老爸以前怎麼疼你,你都忘啦!把行李放下,不准走!」
郁君-緊咬住下唇,不讓淚水-堤。父親一提到從前,她的心就軟了。
「老爸也老了,沒多久好活,你就讓老爸過幾年太平日子……」郁子勝歎道。
「老爸!你別這麼說,你會活到一百歲以上的!」郁君-倏地跪下,淚水奪眶而出。「是我不孝,我不該頂撞你,對不起!」
「好啦!知錯就好。」郁子勝扶起她,不再責怪。「女孩子家脾氣這麼硬,將來嫁到夫家怎麼辦?」
「那我就不嫁,一輩子陪老爸,好不好?」郁君-拭去淚水說道。
「讓你一輩子來氣我?老爸可不要喔!女兒留來留去留成仇,還是讓你老公去受罪吧!」郁子勝也恢復了好心情,取笑郁君。
「老爸!」郁君-破涕為笑。
「好了啦!這會兒不就沒事了!我去燒菜,待會就可以吃飯了。」慧玉乘機打圓場後,便轉進廚房。
「君-啊!你阿姨對我真的不錯,生活起居、衣食住行都照顧得無微不至。」
郁子勝在慧玉離開後,便低聲說道。「我這把年紀能求什麼了不就圖個安享余年!
你不在這段日子,祖生和祖芳對我是挺孝順的,就當我是親生父親般,所以我多疼他們也是有道理的,這點你就別介意了!好不好?祖芳上台北的事……」
「老爸,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我還有室友,當初我們有約定,不能帶人進來住,我真的很為難。」郁君-想到祖芳的壞習慣,就很難答應下來,更何-是徐莉玟和常菁菁。
「你去說說看嘛!或許她們會同意……」郁子勝仍試圖說服。
「老爸,這樣好不好,我們樓下有套房出租,我出錢,租下來讓她住,就近既可照顧,也不必征得我室友的同意,你說這樣可好?」雖然心疼又多了筆支出,但是能安撫老爸。又不會得罪好友,怎麼算都是值得的。
「這樣好、這樣好!」郁子勝連連點頭。「不過,這錢由我來出,你在外花費多,每個月又寄錢給我,你哪夠用啊!老爸身邊還有點錢,這沒問題!」
「老爸,不必了……」
「好!就這麼-定!待會我拿錢給你,別再說了。」郁子勝堅-說道。
郁君-見狀,也不再多說。
一對了,你那戒指……」他仍不忘祖芳的叮嚀。
「老爸,這只戒指真的不行。」她正色道,-定坦白。「它是我的定情之物,怎能隨便借人戴。妹妹也不行啊!」對郁君-來說,這是辛力給的紀念品,即便是她的定情之物。
「喔,原來是這樣!這祖芳也真是太胡鬧了!這種戒指怎能借去隨便戴!我待會說說她!」郁子勝諒解地說道。「既然都這麼要好,忘不帶回來給老爸瞧瞧?」
「老爸,時機成熟,我一定帶他回來,好不好?」郁君-敷衍道。不知道這是否有可能實現……郁子勝還想再說她幾句時,便聽到慧玉的催促聲。
「你們兩別淨站在門口講話,來吃飯啦!」
「來嘍!」郁子勝一聽到愛妻的叫喚,便忘了一切。「走吧!好久沒嘗嘗你阿姨的手藝了吧!待會多吃點,這次回來要養胖點,看你瘦得像排骨……」
一-差點就-成悲劇的戲碼,終於在親情的催化下驚險落幕。
「祖芳!」郁君-臉色發青,指著手上一包東西問!「這是什麼?」
祖芳嚼著口香糖,淡淡地看了一眼,又不在乎地轉過頭對著鏡子調整她的魔術胸衣。
「你還真是『台北聳』!這是保險套!懂不懂啊!啐!」她一副當郁君-是老土的模樣。
郁君-氣得想賞她一巴掌!她才來台北一個月左右,怎麼變成這樣?
「我當然知道這是保險套,問題是它為什麼在你的床頭櫃裡?」她忍住怒氣質問道。
「我買的當然放在我的床頭櫃裡,難不成在你那?真是白癡!」祖芳擺擺手,滿臉的不屑,彷-郁君-問了個智障的問題。
「你真的?你也敢說!你才二十歲耶!你買這干嘛!?難道你已經……」郁君-實在是問不下去了,難道現在年輕女孩的性經驗都提早了嗎?
「你有夠遜!現在不流行處女了,讓人家知道我二十歲還沒有經驗,鐵定被那票死-笑死了!我十八歲就做過了,這有什麼大不了!我算不錯了,我還用套子!
他們竟然還比-誰不用能逃過一劫而不會中獎呢!我可沒這麼笨哩!」祖芳表現出洋洋得意的模樣。
「你這個笨蛋!」郁君-忍不住罵道!「哪有人拿這種事當游戲!也許這不一定要許諾一輩子,但是起碼應該尊重自己的身子,找個相愛的男人。身體發膚愛之父母,你怎麼能輕易-蹋它!」那君-痛心的相勸。
「誰說我-蹋了?我也是有選擇的,看不上眼的,送給我我也不要!我可是看對眼才上床的。」祖芳坐在床沿,正穿上絲襪,准備參加舞會。
「爸讓你來台北是工作,不是來放浪形骸!而且我有責任要……」
「好了啦!你真的有夠『機車』(-叨),玩玩也不行啊!像你這麼老土,難怪紀棠哥會和你分手!」她噴上香奈兒五號後,惡意地說道。
郁君-愣住了!不為她的話,而是她惡意傷人的態度。
就在郁君-尚未回神之際,祖芳已玲起皮包走向門口。
「別等門了,我會很晚才回來。」說完,便砰然關上大門。
究竟她給自己找了個什麼樣的麻煩啊!郁君-不禁-然倒入沙發,掩面歎道。
當初為了不讓父親傷心而答應了這-差事,原本以為只是就近照顧如此而已。
沒想到卻接到好幾通-居打來的抗議電話,抱怨祖芳通宵達旦的舞會吵得讓他們無法睡覺,她只好搬進來監視祖芳,以免她再搞出樓子。
而今天,她竟然還發現保險套!天啊!究竟還會遇到什麼頭痛的事,她實在不敢想像。
該不該向父親說呢?說了,怕父親傷心;不說,又痛心於祖芳日漸變壞的行徑。
郁君-想著想著,竟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她迷迷糊糊接起了電話。「喂!」
「君-!」徐莉玟的聲音充滿了興奮。「有個人下去找你了!記得!別再放走他嘍!」
「是呀!是呀!要抓牢喔!否則我們再也不理你了!加油喔!」電話被常菁菁搶過來,連珠炮似的放了一堆話。
郁君-盯著掛斷的電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她們在說什麼呀?
此刻門鈴正好響起,她看看壁鍾,才晚上十點而已,祖芳恐怕不會這麼早回來,但──是誰呢?
她打開木門隔著鐵門瞧瞧,也許是徐莉玟或常菁菁下樓解釋剛才那通奇怪的電話。然而這一瞧,她卻愣住了,門外那雙銀灰色眼眸正溫柔地凝視著她。
「不請我進去坐嗎?」
郁君-這才驚醒,手不住-抖,門好一會才打開。看著辛方關上鐵門,再關上木門,直至站在她面前,她仍恍惚地盯著他,彷-這是一場夢。
「不給我一個歡迎的擁抱嗎?」辛力伸出手迎向她。
郁君-仍遲疑著。
「仍是個遲鈍的小傻瓜!」他歎息著。一把拉近她,圈在自己懷裡,俯下頭封住渴望已久的唇。
郁君-終於在他懷裡-醒過來。她摟住他的頸項,與他唇舌纏綿,傾盡所有的愛意與思念。而辛力彷-要將她揉造自己身體般緊緊抱著,熱情如火地吸吮她口-的蜜汁。突然,他打-抱起她。
「你的房間在哪裡!」
郁君-正意亂情迷,沒有會意出辛力的合意,便指了個方向,辛力抱著她走進房間,將她輕放在床上,人也順勢躺在她身旁。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然後是頸項、胸口……他的手輕巧地解開她的衣扣,-刻間,她已裸裎在他眼前。
「好美!」辛力深吸一口氣,忍不住驚歎。
他已經等了她半年,今晚是為她而來。此刻的他,堅硬得可以穿越任何銅牆鐵壁。
「——,我要你──現在!」他尊重她的-定,所以明白地宣告他將占有她:若她不願意,他會停下來。
此時的郁君-正癡迷地凝視辛力,滿腔的濃濃愛意不斷-現;她只想帖近他,帖近到沒有任何距離。她不要再離開他,再也不要!
她無言地摟緊辛力,放心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兩個饑渴已久的靈魂,彷若得到甘露的撫慰,伸張四肢緊緊地攀住彼此,誰也不願松手。她的濕潤更緊緊地包圍住他的剛強,在狂猛有力的律動中,他們仍抱緊彼此共赴雲雨之約,一起沖向神魂迷眩的高峰。最後,在頂峰處,爆出片片七彩炫爛的火花,一片片向下灑落……好一會兒,辛力撐起上半身,垂首凝視懷中的人兒,臉上淨是喜悅與滿足。
他驚歎!「你是處女!?我一直以為……」
「以為我被強暴了!」她嬌嗔道。
他眷戀地撥開她微亂的發絲,露出她白皙飽滿的天庭,此刻的郁君-像朵初綻的花兒,嬌媚無比。
「當時怎麼不說呢?」他低喃。
「當時你像頭發了狂的獅子,誰也不理;臉又臭得要命,怎麼說得下去!」郁君-終於逮到機會削了他一頓。
「因為我在乎,所以才會惱怒你被人欺負,更氣自己的疏忽而讓你受到傷害。
當時我多根自己的無能──無能保護你,並不是氣憤你被強暴,這又不是你的錯。
還好,你並沒有真正受到傷害。」他溫柔輕撫她的臉頰笑道!「那麼,當時真正的情形是什麼?」
郁君-一五一十描述當時的情景。
「可惡的芙娜朵依!」辛力咬牙道。想到她竟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對付郁君-,他就不禁怒火中燒。
「我想……她很愛你吧!」她輕聲說。愛情會讓人為之瘋狂,做出許多難以置信的事,恐怕戀愛中的人也毫無所覺吧。
「不。」他撇嘴說道。「她是愛上自己心中的偶像,不是真正的我。如果卸掉朗斯的身分,她還會愛我嗎?」
「你都是這樣看待女人對你的愛慕嗎?」郁君-不解問道。
「難道不是嗎!」他翻身至另一邊,雙手忱著後腦勺說道!「自有記憶以來。
我就生活在女人不斷的追逐中;不管我再冷漠、再無情,話語再殘忍地刺傷她們,她們仍如飛蛾撲火般向我襲來。如果不是朗斯繼承人的光環加身,她們何苦受這種羞辱?不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坐上太妃的位子!我太清楚她們的企圖。」
郁君-笑吟吟地凝視他,顯然他還不夠了解自己的魅力到何程度。
「你錯了!」她趴上他的胸膛俯視他。「你難道忘了在海底世界時所造成的騷動嗎!那時誰也不知道你是期斯!你與生俱來的男性魅力及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何須黃袍加身,便有傾倒眾生的本事,你大小看自己了。」
辛力笑意盎然地盯著她,手順勢摟上她的纖腰。
「沒想到你對我的印象這麼好,看來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其實我並未小看自己,我只是不相信其他女人。」
「我相信芙娜朵依是真的愛你,否則她的恨與嫉妒不會這麼強烈。」她能深刻體會出得不到的痛,相信芙娜朵依也是如此。將心比心後,她立刻原諒了芙娜朵依先前的卑劣行徑。
「那又如何?我的心現在只裝得下一個人,其他的人,恕我無能為力。」他將她拉上自己的身子,讓她整個人覆在他身上。「小姐,有沒有搞錯了你現在應該想想該如何取悅我,而不是把我推給別的女人。難道你要我腳踏多倏船嗎?」他故意說道。
「你敢!」她撐起身子-巴巴地瞪他。「我是要你原諒她們,可沒要你接-她們!別搞錯了!」
瞧她脹紅的雙頰、杏眼圓睜的潑辣模樣,一股強烈燥熱的欲望自他血液中升起,令他又蠢蠢欲動。
「還疼嗎?」辛力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突如其來的問句令郁君-摸不著頭緒。她望向辛力,發現他銀灰色的眼眸變深了,布滿了欲望,這才知道他問的是剛才她的初次。紅潮再度染上她的雙頰。
「你很討厭耶!突然這樣問人家……」
他拉開她的雙手讓她密密地帖上自己,然後四肢親密交纏住她,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郁君-羞赧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得到她無言約允諾,再次地,他傾身捕捉她-雪的柔嫩肌膚,烙印上深深淺淺的愛痕。情潮再度飛揚騷動,任憑欲望的河流-刷,淹沒了他們兩,只剩下激情的喘息及愛欲的低吟,交錯-漾在春色旖旎的暖風中……
★★★
在辛力的數度求歡後,郁君-終於體力不支而沉沉睡去。天色正露出一絲曙光。
辛力撐起手肘,正眷戀凝視著熟睡中的她。
半年來的禁欲,在今夜終於得到抒解;此刻仍處於亢奮狀態的他,竟了無睡意。
兩個月的分離,不但未曾稍-她的愛意,在乍見她的一-那,更瘋狂-現出強烈占有她的欲望,根本忘了來見她之前克制自己要慢慢來,別嚇著她的想法。
以前的狂傲恣意、風流不羈的女性殺手,現在卻化為繞指柔,三千弱水,只願取一瓢飲。
她究竟擁有什麼魔力,讓他深深地被-惑,為她癡迷瘋狂?若不是等待核准書發下來,他早就迫不及待奔向她了。
撫著她潔白無瑕的臉龐,想著她這二個月來的折磨,他在海底-堡-看得一清二楚:當她從惡夢中驚醒時,他也同樣跳起來奔向她──螢幕中的她,為她的悲泣而咬牙痛心不已。
她不會知道她是怎樣深深嵌進了他的靈魂。
他情不自禁輕吻她粉嫩的紅頰,倏然地,他的欲望再次昂揚;他搖頭輕笑,-定這次讓她好好休息,一整夜的虛索無度已夠她累的了。他翻身輕巧地下床,抬起長褲便走出房間,找到浴室後進去淋浴。
天色漸漸透亮,晨曦中微見金橘色光芒正緩緩渲染整個天際,橘金交錯,-灑出絕美迷離的色調。
「卡」轉動門鎖的聲音響起,一會兒,只見祖芳-手-腳地推開門進來。她朝郁君-的房間看了一眼,嘴角有得意的笑容及狂歡後的倦態。
她走到冰箱旁,彎身拿了一罐飲料,正准備打開來喝時,聽到身後的聲響便迅速轉身。
眼前的景象,令她呆若木雞,直愣愣地盯著瞧。
老天!這是……是天神嗎?她從沒有看過這麼偉岸且英俊的驚人男人!對!是男人!瞧他那身精-結實的肌肉,裸露的上半身仍布滿水珠,看起來更增性感。曾和她交往過的男孩此刻都被比了下去,連剛才從賓館分手,她認為是她約上的男生中最棒、最帥的阿宗,也差到十萬八千裡遠。
她要他!祖芳暗自想道,愛慕的眼光緊盯著辛力。
「你是誰?怎麼在我家?」祖芳換上一副甜-的嗓音嗲聲道。
辛力冷冷地打量著她。紅色露出肚-的短上衣,還有幾乎露出屁股的短裙,招搖地露出一大截的大腿,渾身上下充滿性的誘惑及挑逗。
「我是君-的男友。」辛力厭惡地看向她。他不但知道她是郁君-的繼妹,而且還知道她曾欺負郁君。
「君-的男友!?」祖芳吃驚地叫道。那個平凡的郁君-也會交到這種大帥哥?
太暴殄天物了!自己還頗有姿色,更勝郁君-,或許……「怎麼可能!她才剛被紀棠哥尼了……哎呀!我怎麼不小心說出來……」她-住嘴巴,假裝一副驚惶的模樣。
辛力冷冷地瞧著她,看她究竟想玩什麼把戲。
「唉!告訴你也無妨!」祖芳假惺惺地放低聲音說道。「紀棠哥是覺得君-大乏味無聊,談起戀愛像白開水般無趣,所以才把她甩了。」
「是這樣嗎?」辛力的臉依舊冷峻,-心卻有股想揍她一頓的沖動。這種年紀輕輕、城府卻頗深的女孩,難怪郁君-招架不住。
祖芳以為他上-了,便更加大膽放肆地將手帖上他剛硬如磐石的胸膛,嬌媚地說道!「當然,像她這種無趣的女友不交也罷,想不想換個刺激一點、火辣一點、熱情一點的女人呢?」
「你是毛遂自-嗎!」辛力仍不動聲色地說。
「我會是個很棒的情人……」祖芳整個人不知羞地黏上辛力-碩的身子,風情萬種地說道。「要不要試試看?」
辛力厭惡地拉下她八爪魚似的手,銀灰色的眼眸中淨是鄙夷與不耐。
「我為君-感到可恥,你居然公然引誘她的男友。」辛力撇下的嘴角帶著一絲冷酷。「像你這種婊子,滿街都是。你連替君-舔腳趾頭都不配!瞎了眼的男人才會看不到君-的好。你讓她受到傷害,我會讓你日子非常難過!相信我,我一向說到做到!」他語調極輕,語氣卻沉重得教人全身冰冷、心驚膽戰。
此時的祖芳已忍不住全身打-,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做得好,讓君-快樂,我就是你的姐夫,我們還能和平相處;若你處處頂撞,老惹君-難過,你就是我的敵人。」他眼睛微腿,語帶威嚇地說道。「通常我的敵人下場都很-慘,你聽明白了嗎?」
祖芳抖了好久才能點個頭。
辛力嚴肅地看著她。看來,這女孩只是欠人管教;惡人無膽,她欠個-悍的人來教訓一下。
辛力轉身前又-下一句話。
「長得挺清秀的,別把自己打扮得跟妓女一樣。」
說完,他使轉身走進郁君-的房間,留下愕然不已的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