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朗冷冷地看著她,不作任何表示。
她兩手撐住桌沿,傾身對著嚴朗哀怨地道出:“為什麼你總是對我視若無賭?為什麼你總是無視於我的用心良苦?為什麼連一個晚上也那樣吝嗇!?”
程薏如一下子崩潰了,她愛得好辛苦、好累!淚水像斷線的珍珍般不斷滑落。
“我到底是哪裡不好?為了你,我拼命念書爭取好成績,期望配上你這個高材生,你出國,我癡癡地等你、盼你回來;我想盡辦法進你的公司,只為了能在你身邊,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感受不到!?你寧可左擁右抱其他女人,就是不肯分我一點愛。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程薏如抱著頭,歇斯底裡的尖叫。
嚴朗依舊面無表情。心底出現黎眠兒平靜的聲音:“有你的幫忙,我真的很高興,但要我在家裡等消息,我辦不到!”還有她不卑不亢的表情。“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得像潑婦般丑陋,值得嗎?”她總是冷靜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不強迫也不委屈,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她說服了。
換作是黎珉兒,她一身的傲骨,絕不會在男人面前匍匐哭泣,只會冷笑自己的錯愛,咽下傷痛,然後拂袖而去!這就是黎眠兒。
才分開不到二小時,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
程薏如沖到嚴朗面前。“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不夠美?還是我身材不夠好?你說呀!”她說完,便刷地一聲,拉下連身洋裝的拉鏈,整件洋裝自胸前敞開成一片,黑色蕾絲的性感內衣露了出來,豐滿的胸部呼之欲出。她不顧一切地摟著他的頸項,身體緊貼著他。
“嚴朗,我真的好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告訴我,怎樣你才會滿意、才會愛我?為了你,我守身到現在,拒絕每一個男人的追求,因為我只要你!”
嚴朗不耐煩地拉開她緊纏住的雙手,他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
“夠了!”
他用力地抓起她的身子讓她站好,然後迅速地站起來走到辦公桌的另一邊,程薏如驚愕地看著他。
“穿好你的衣服!我不喜歡辦公室內有人衣衫不整。”他嚴厲的語氣中,透著極度的厭惡。
程薏如顫抖地拉上拉鏈。
“你連……我的身體……也不要嗎?”她聲音破碎地問。
“如果讓我付錢開苞,我會考慮。”他冷地掃視她。
“不過那是妓女。你是嘉誠的妹妹,我不會做的。”
“你寧可要妓女,也不要我!?”程薏如絕望地低語。
嚴朗冷漠地看著她。
“如果你不是嘉誠的妹妹,我現在會要你滾蛋!我說過,我不喜歡和員工糾纏不清,如果你沒辦法控制自己,我不會留情面的。”
“你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嗎?”程薏如哀怨地望著他。
“薏如。”他決定讓她徹底死心。“我不會愛你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可能!我討厭女人哭哭啼啼,更厭煩女人死纏著不放,像這樣的女人會讓我倒足了胃口,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死了這條心吧!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看著她慘白的臉色,絲毫不為所動。
“我放你一星期的假,你冷靜想想。想通了就回來上班,要不,你就自動寫辭呈,我會給你三個月的遣散費。”嚴朗自認做了最好的安排。
程薏如搖著頭,淚水順勢而下,她飛奔過去,用力抱住嚴朗。
“求你,嚴朗!別趕我走,我不要放假,哪裡我都不去!朗,我愛你,真的好愛你!我要一直待在你身邊。讓我留下來,我保證不會再哭泣!”她飛快地抹去臉上的淚痕。“我不會再胡亂要求,也不隨便脫衣服,我會做個乖女孩,真的!你要我做什麼,我就……”
“夠了!”嚴朗冰冷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程薏如——你被開除了!”
“什麼……”程薏如錯愕地呆立在原地。
嚴朗厭煩煩地甩開她的手,轉身走回座位,抱胸而立。
“我給你半小時,收拾好東西馬上離開。”嚴朗不帶一絲感情的宣布。“遣散會我會請會計部直接匯人你的帳戶,連同這個月的薪水。”
他看程薏如仍沒有反應。
“我希望你不會丟你哥的臉,不需要我動用到警衛來請你離開。”他冷漠地下逐客令。
他緊接著按下桌上的電話內線鍵。
“您好,這是秘書處,我是林敏,總裁,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公司的電話可以看見來電者的分機號碼。
“林敏,麻煩你十分鍾內調派一位秘書上來接替薏如的工作。”嚴朗速戰速決,立時斬斷她所有的癡心妄想。
程薏如聽至此,知道一切都完了。
“嚴朗……”她仍作困獸之斗,不願放棄。
“請你出去,現在!”嚴朗不客氣地指向門口。
程薏如既挫敗又難堪地走了出去。
她不會放棄,她絕對不放棄!程薏如回頭看一眼嚴朗冷酷的俊臉。她愛他愛到願意忍受所有的侮辱與嘲笑,她一定有辦法得到他,即使犧牲任何一切,她也在所不惜。
嚴朗看著手上的二個便當,不覺失笑。他從來沒有跟女人約會時是一起吃便當的,往常他不是帶她們上大飯店,就是西餐廳,出入一定都高級的場合。
但經過一早上的折騰,他只想和黎珉兒輕輕松松地窩在家裡吃飯,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了。
“鈴!鈴!鈴!”嚴朗滿臉的笑容站在黎珉兒家門口按電鈴。
等了三分鍾,沒人來開門。嚴朗抬手看看手表,憂慮爬上臉上,還不到十二點,難不成她出門了?正准備再按一次時,門在他面前打開了,黎珉兒一副剛睡醒似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你要一點以後才會到。”黎珉兒轉身走向客廳,又蜷縮在沙發上。
嚴朗走進來,將大門順手帶上。
“我怎麼捨得讓你餓肚子等我,當然得快馬加鞭趕來嘍!”嚴朗將便當放在桌上,在她對面坐下來。
黎珉兒原本綁起來的辮子已經松開,一頭黑發像瀑布般半遮住她的臉,像只慵懶的小貓般半閉著眼,形成一幅性感的畫面。
嚴朗一直貪婪地盯著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多誘人嗎?讓他恨不得當場占有她。
她真是該死的太沒有防備心!難道不懂男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嗎?
嚴朗對著她無來由的生氣,矛盾的是,他氣的竟是自己這只色狼。他一跳步跨過桌子,坐在黎珉兒對面。
“小懶豬,起床了!”太陽早就屁股了。”他撥開她的頭發,拍拍她的臉。“你就在我面前這樣睡,不怕我起色心嗎?”
黎珉兒微笑地搖頭。“不會啦!我相信你不會饑不擇食。”她伸伸懶腰,清醒地坐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你覺得自己沒有魅力嗎?”嚴朗恢復一本正經,很好奇她對自己的看法。
“我相信以你的條件,各式各樣的美女還怕沒看過嗎?怎會看中我這麼平凡的女孩,我一向很實際。”黎珉兒自認為客觀地分析著。
“有時男人並不一定找美女……”
“你是告訴我,你不愛美女?別昧著良心說話,我又不會笑你,連我自己都愛看美女呢!”黎珉兒反而安慰他。
嚴朗莫名升起一股煩躁,他不喜歡被她誤會。
“女人不是只要可以看,還要可以談、可以聽、可以感覺,甚至可以愛。”咦?這會是花花公子嚴朗說的話嗎?他不禁納悶自己怎會脫口說出這些話。
他的獵艷對象一直設定在美女身上,而且一向只和女人做……做愛,從不談其他,因為他懶得在女人身上費神。但……他今天是怎麼了?
“我實在無法相信男人已經進化可以看穿女人皮相下的內在。你是嗎?別點頭,因為打死我也不相信。”黎珉兒潑了他一頭冷水。
嚴朗心生一股怒氣,他受不了在她的眼中,他竟只是個膚淺的男人,即使他以前是。
“你不相信嗎?”他平靜的外表下潛藏有危險。 “讓我證明給你看。”
“你說什麼……”她下面的話被嚴朗的嘴封住了。
嚴朗欺身將她壓在身下,將她雙手舉高至頭頂,雙腿也壓住她掙扎的兩肢,他們現在一身親密地貼合在一起。
嚴朗如火山爆發般的熱情,猛烈地吻著黎珉兒。原本只想教訓她,碰到她柔軟雙唇的一剎那,卻全忘光了,只想對她傾洩自己的熱情。
他單手定住她的雙手,另一只手輕柔地從她的大腿順著曲線愛撫上來,接著伸進她的T恤裡,撫摸她光滑柔嫩的肌膚。
黎珉兒不再掙扎,她已眩惑於他神奇的愛撫之中。
嚴朗繼續他的探索,緩慢地滑上黎珉兒的胸前,略一遲疑,他靈巧地解開她胸罩的鉤子,伸手覆上黎珉兒圓潤飽滿的乳房,輕輕地揉捏著。
黎珉兒輕歎了一聲。嚴朗早就放開她的唇,沿著頸項、胸前一一細吻著。黎珉兒無法形容這種既害怕又興奮的奇異感受,她想阻止嚴朗,卻又想繼續。
“哦!天!”黎珉兒驚喘,震懾於它的美妙滋味,被撩高衣服所露出的美麗乳房,每一幅畫都令他血脈賁張,想立刻在這張沙發上占有她,他也知道自己已經硬得可以沖破任何阻礙。但是,他不要——
她是他的大獎,他不要草率地在沙發上解決他們的第一次,就當他是該死的完美主義!他不要她在迷迷糊糊、半推半就的情形下野合,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滿心歡愉地和他結合。
嚴朗作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克制住已經奔騰的欲望。他迅速地幫她扣好胸罩,拉下撩高的衣服,然後將她拉起來坐下來。
黎珉兒訝異地看著他。“你沒有和我做愛!?”
嚴朗差點嗆到,轉頭震驚地看黎珉兒。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這是問句,還是質詢?”
黎珉兒仍不解地看著他。
“我以為男人一旦性欲來了,就欲罷不能,可是你卻煞住了。這不合常理!我想知道原因。”
嚴朗瞇起眼研究她的表情,發現她是認真的,而且盯著他,等他的答案。
“場合不對。我不喜歡在沙發上。”他隨口編了個理由。
“哦?那在床上就可以嗎?”她繼續追問。
“該死!”嚴朗沉不住氣了。“你究竟想問什麼!?別懷疑你對我的影響力,它現在還在蓄勢待發!”他拉住她的手碰觸他的褲檔。
黎珉兒驚嚇地彈開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紅霞飛上她的雙頰,她支吾地解釋:“因為我曾和章震討論過晚會強暴的案例……”
“你和章震!?”嚴朗愕然不已,吼出聲來。該死!他忘了還有個情敵。
“是啊!章震說,男人要霸王上弓的時候,欲望強得根本擋不住,非要一鼓作氣做完不可……”
“你和章震討論這種事情!?”他的聲音裡摻雜著憤怒。該死!該死!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居然可以討論男人的欲望這種事!嚴朗一肚子酸味直往上冒。
“對啊!所以他警告我,千萬別挑起男人的欲望,否則鐵定會被強暴,約會強暴就是這樣子發生的。”她頓了一會兒。 “我剛才還在檢討,到底我是說了些什麼,才挑起你的欲望……”黎珉兒兒皺著眉回想。
“什麼!?你認為我剛才是強暴你!?”嚴朗壓下心中的怒氣,聲量又提高許多。
該死!該死!該死!他真的被她氣炸了,從來沒有人說他完美的前戲像強暴!她居然……居然……真是不太識貨了!
難不成章震比他強?這個想法一下子讓嚴朗所有的酸味全噴出來了。
他既氣憤又嫉妒,冷著一張臉不說話,及至黎珉兒猛然感到一股可怕的氣流襲來,她轉頭才發現嚴朗正臭著一張臉。
“我又沒說你強暴我。”黎珉兒拉拉他的袖子,後者仍不為所動。
“是啊!根本沒有得逞。”嚴朗瞪了她一眼,她才想到說錯話了。“喔!不!我是說你理智地克制住了。”黎珉兒心虛地瞄他一眼,嚴朗依然冷冷地不說話。
黎珉兒心中歎了口氣。原來男人也和女人一樣,是非常敏感的,千萬不能說錯話。她剛才一定是說了什麼才讓他這樣生氣,她決定要恢復他的笑容。
“你別生氣了,我剛才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事實上,我覺得你是個君子,居然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克制住。反倒是我……”她回想剛才綺麗的畫面。“從來沒有這樣美妙的經驗,覺得全身的毛細孔都在唱歌,想要大聲喊叫。欲不能的是我!還好你及時煞車,否則,我們現在坐在這就不是聊天了。”黎珉兒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覺。
嚴朗臉色終於緩和下來看向她。
“真的嗎?”他突然進出一句話。
“什麼真的?”黎珉兒搞不清楚狀況,愣愣地看著他。
“全身的細胞都在唱歌?”嚴朗覺得這句話妙極了!聽了她的告白,他的怒氣一下子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喜悅。
“是啊!你沒聽到,它唱著:“快樂、快樂真快樂、 HAPPY、HAPPY、HAPPY。”黎珉兒邊唱著愉樂香皂廣告歌,還邊作鬼臉配合。嚴朗看著她俏皮的模樣,不禁捧腹大笑。
黎珉兒看著他的笑臉,忍不住想著:她真的喜歡看他笑,整張臉充滿了陽光,像大男孩般健康自然。
嚴朗終於止住笑聲,嘴角仍掛著笑意。
“珉兒,我真喜歡你。”他微笑著說。
“嗯!我對你的印象也不錯。”她馬馬虎虎地回應。
“只有不錯嗎?”他皺眉,不太滿意這個說法。
“那……再加一點——很好。”黎珉兒仍調皮地笑著。
“嗯!?”他仍不滿意地瞅著她。
“嘿!別貪心,目前為止,這算是最高分了。”
“是嗎?那章震呢?”嚴朗帶著醋味問著。他當然不會忘了情敵的存在。
“章震!?”黎珉兒覺得莫名其妙,嚴朗怎會提到哥呢!?“他當然和你不一樣,怎能相提並論,他是我最親的人……”
話還沒說完,電話鈴聲響起,黎珉兒便站起來走到客廳的另一邊電話。
他是我最親的人……嚴朗耳畔不斷回蕩著她的話,原先的好心情立刻又跌到谷底。
原來章震和她已經如此親密,嚴朗憤怒地往沙發上重擊一拳!
他當然和你不一樣,怎麼能相提並論……老天!她還真是直接,毫不隱瞞,這一點她倒是比一般女人誠實多了,嚴朗諷刺地想。
盯著她講電話的側影——被他吻腫的紅唇,優雅細致的頸項,柔軟彈性的胸脯,和玲瓏有致的修長曲線。眼前性感的畫面,正一寸寸接近沖擊著他,嚴朗痛苦地閉上雙眼——他想要的女人,竟然屬於另一個男人。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黎珉兒赤裸地躺在章震的懷裡,任由章震觸摸自己所愛撫過的曲線。該死!此刻,他想一槍斃了章震!
他真是個蠢才!嚴朗嘲笑自己。居然等她心甘情願、滿心歡愉地他結合。……哈!她已經高高興興地將自己交給別的男人了。血正一滴一滴從嚴朗的心窩裡滲了出來。
嘿!她也不過和別的男人上床,那又怎樣!他反正不准備對她認真。嚴朗殘酷地想著。她不過是他想征服的對象。她有男友,只會讓游戲更具挑戰性,他一向是樂於接受挑戰的,不是嗎?
“嚴朗!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黎珉兒坐在他對面,摸著他的額頭關心地。
嚴朗不著痕跡地往沙發上一靠,避開了她的手。
“沒事。”人的感情真可怕,心一變,身體也自動排斥了。嚴朗沉默地想。
黎珉兒看著他突然疏離的表情,心裡打了許多的問號,但是他似乎不願意說,她也決定不去追問。
“唉呀!我知道你一定是餓了,走吧!我們去吃便當。”黎珉兒自然地拉起嚴朗走向餐桌。
一到餐桌,嚴朗的手就自動放開,黎珉兒注意到他的細微變化,卻沒說什麼,兩從坐下來沉默地吃著便當。
黎珉兒打破僵局,先開口了。
“剛才是劉媽打電話來,她人還在醫院。她說劉平下星期可以出院了,不過因為她老婆已經先回娘家待產,她擔心劉平一個人沒辦法照顧自己,她問我可甭讓劉平住在我們家一段時間,等他的傷好一點再回去。我想沒什麼關系,就答應她了。”黎珉兒像交代尋常事般,平淡地敘述著。
“什麼!?你讓一個男人住進你家?你是缺男人嗎?”嚴朗沖口而出。氣她沖動行事,所以口氣變得很譏諷。
黎珉兒用力放下筷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默默地在心底從一數到十後,才緩緩開口。
“嚴朗,如果你身體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好,你不必為難地留在這裡,我沒有強迫你留下來。”
嚴朗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他妥協地說:“對不起!我的話太過分了,我道歉。”她有男發並不是她的錯,他可以選擇放棄她,是他自己不認輸,偏偏要趟這渾水的。
“沒關系,算了。”黎珉兒推開便當,她已經失去胃口了。當下決定送客,不想再繼續這種無聊的對話。
“嚴朗,我看你早點回家休息好了。”她不習慣看到他現在陰霾的表情及疏離的眼神,這和剛才那個健康愛笑的大男孩根本是判若兩人。
“等一下,我想問你一件事。”嚴朗決定理清心中的疑惑。
“什麼事?”她依舊保護耐性。
“劉媽的事你為什麼會找我幫忙?”
“因為只有你可以幫我呀!”黎珉兒對他的問題覺得莫名其妙。
“那章震?”他提出真正的疑問。
“他到澳洲出外景了,下星期才回來。”黎珉兒回答地理所當然。
原來他只是候補,嚴朗內心備受打擊。
“我可能真的累了。”嚴朗突然覺得非常疲憊。“我想先回家休息。”
“好。”黎珉兒不勉強留住他。
“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嚴朗仍不忘叮嚀。
他打開大門後,就頭也不回地走去搭電梯。黎珉兒倚門而立,看著他的身影,突然覺得悵然若失。猛然間,他轉身朝她走來。
“我忘了這個。”嚴朗一把摟住她,俯下頭忘情地吻住她。黎珉兒也毫不掙扎,只任他緊抱著。
嚴朗渾然忘我的與黎珉兒輾轉纏綿。管他什麼章震,今天統統滾一邊快去!現在只想好好品嘗她,汲取她的甜美——這一刻,她只屬於他!
星期六的午後,黎珉兒謹慎地將三百萬元的即期支票放入信封袋內封好,這是下午要拿去給劉平撞死的傷家孫太太的。為了這三百萬元,她昨晚又和嚴朗起了爭執。
那天下午他們之間有點不歡而散,但隔天早上他仍來接送她上下班,甚至於到PUB接她回家。這情形持續了二星期,不管她如何說服他或拒絕,他只是用一貫的微笑吻住她,讓她閉嘴。雖然他仍是溫柔體貼,仿佛那天乍現疏離陰霸的他只是個假象,但——她知道不是。果真,昨晚那個“他”又出現了。
記得當時在車上,兩人正聊到星期六的下午,她談及准備送錢過去和解,希望嚴朗能陪她一起去。
“我當然和你一道去。”嚴朗毫不猶豫地說。“我會帶支票去,兩百萬應該夠了。”
“兩百萬?我什麼時候只賠兩百萬?。”黎珉兒不解地看著嚴朗。“孫太太家中還要養育四個小女孩及二位老人家,既然劉平喝酒肇事,錯在他,這筆錢我不准備打折。”
嚴朗商人的本能又出來了。
“珉兒,你太天真了!那個孫先生已經快五十歲了,論投資報酬率,做到六十歲也頂多兩百萬肆拾萬,何況他也超速,並不是完全沒錯,其實兩百萬足夠了。”嚴朗擺出一副實事求是的姿態說明。
“我不喜歡人的價值被物化了!你是計算他的工作價值,我卻是衡量他對家人的付出!你看他們的家,雖不富裕,卻充滿了家的溫暖,到處擺著全家福的溫馨照片,孫先生真的非常盡心盡力照顧這個家,我看到的是愛!這是幾千萬也買不回來的。所以我答應他們的要求。”黎珉兒一點都不認同他的說法。嚴朗怎能明白,這是她一直渴望卻得不到的家庭,而劉平破壞了他們,她只能以錢來彌補這種過失。“而且我有足夠的錢來支付。”
嚴朗原本被她的話感動,正在深思這不同的價值觀時,聽到她最後一句話,不禁蹙緊了眉頭。
“你哪裡來這麼多錢?”嚴朗語氣嚴厲地問道。他早巳准備要幫她支付這筆錢,這對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黎珉兒知道這是個關鍵時刻,一旦決定坦白,也等於要重新面對過往的記憶,而這是她極不願做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盤托出。
“這筆錢是我爸幾年下來給我的生活費。因為我一直沒有動用,所以累積了一筆滿可觀的數目。”黎珉兒面無表情地道出。
嚴朗驚愕地瞪著她。
“你是說,你爸爸一直有給你一筆很可觀的生活費,而你卻從早上工作到晚上,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樣!我是不是有聽錯?”嚴朗瞇起眼端詳著黎珉兒。
嚴朗一直對她的家庭狀況。認識她以來,從沒聽過她談論家人,包括父母及兄弟姐妹,而她現在住的地段,房價並不便宜,她甚至有傭人照顧,但她卻拼命的在賺錢。
他們之間相聚的時間非常短暫,他一直不願浪費時間去追究那些疑問,畢竟他要的是她,並不是她的家人。今天既然提到這個話題,他決定面對它。
“你沒有聽錯。”黎珉兒看著遠方,記憶似乎又倒回十三歲那年。“我爸和我媽在我國一時便離婚了,他們是徹底撕破臉,對簿公堂而判離婚的。我是我爸在那次敗訴唯一贏得的東西,我哥則判給我媽,而且立刻改姓,這對我爸來說是一種奇恥大震,所以他決定加倍補償我。”她苦笑地看了他一眼。“用錢!他每個月都會匯錢到我戶頭,可是我一直不想去動它,也許一想到那是他的補償就有壓力吧!”
說著,她瀟灑地雙手一攤。“沒想到是這麼一大筆錢,我居然是個小富婆了。”
嚴朗凝視著她時,一顆心跟著她的話加沉痛。他看到的是一個小女孩渴望父母的愛,得到的卻只有錢。奇異地,他知道她不用錢的真正原因——她不必去面對父親不愛她的真正事實。此刻的他,憤怒地想去揍扁她那該死的父親。
“那似乎使我更有理由追求你了。”他逗弄著說,刻意沖淡她心中的回憶。
“你可能要失望了,現在馬上短少參百萬。”黎珉兒低柔地笑著。
嚴朗癡癡地凝視她偶爾流露的溫柔,心中某處堅硬的角落正一片片瓦解……
他不想和她玩游戲了,這樣的女孩不能用這種方式褻瀆她。一般人面對這種家庭,可能早就自暴自棄,她卻選擇自立自強的生活方式。她值得以尊重呵護的方式疼惜。他情不自禁,俯下頭深吻她,這次的吻多了萬千深情。
當他轉過頭吻她的頸項時,她卻笑著傳來一句: “別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減少一百萬。”
嚴朗不禁仰頭大笑,他的珉兒真可愛——他的珉兒!嚴朗喜歡這樣叫她。
“那是你的錢。”他不在意地微笑。“當然由你決定,我沒意見,”
“那就這樣決定。我們一起過去?”黎珉兒仰頭詢問。
嚴朗微笑點頭。
“還有……”珉兒略為猶豫一下,便說:“這件事不要讓章震知道,明晚他會來PUB找我,我擔心你遇到他會不小心說出來。”
一聽到章震,嚴朗的微笑馬上消失不見。
“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他冷冷地問。
又來了!黎珉兒不解地看著他冷漠的表情。
“最近他的工作壓力很重,我不想讓他太擔心,而且,他也會像你一樣把我罵一頓,若他知道的話。反正我們已經解決了,也沒必要告訴他。”其實黎珉兒不想讓哥哥知道她和嚴朗走得這麼近,他肯定會訓她一頓的。
“不想讓他擔心?”這真體貼!嚴朗不禁冷哼了一聲。
“你干嘛不高興!誰惹你生氣了?”黎珉兒不懂他為什麼又有那種憤怒、疏離的神情,而且是針對她,這點讓她有點無法承受。
“除了你,誰有那個膽子。”他沒好氣地說。
“我!?”黎珉兒兒莫其妙地看著他。“我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
“你自己心裡明白。”嚴朗的口氣中有絲冷硬。他氣黎珉兒腳踏兩條船,但更氣自己放不下。
“我心裡明白!?”黎珉兒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動怒了。
“我根本不明白!可否麻煩你告訴我?”
嚴朗瞪著她看,足足一分鍾。
“算了,我不想說。”他怎能說他嫉妒章震和她之間的親密?他怎能說希望這個人立刻從這世界上消失,不要夾在他們之間?他怎能說!他不是不能說,而是擔心說了之後,黎珉兒也許會切斷和他之間的關系,不再往來。
他真的相信,相信她寧可放棄他而選擇章震。這不是很諷刺嗎?以前都是他任意甩了女人,現在卻擔心黎珉兒甩掉他。嚴朗嘲諷地想著。
黎珉兒盯著他陰郁的表情,心中浮現無數的疑問。
“可是你不說,我們之間的問題永遠懸在那兒。”
嚴朗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看向她。
“這是我要克服的問題,交給我吧!”
嚴朗決定憑本事贏得她的心,“放棄”一向不是他的專長。
黎珉兒還想說什麼,但嚴朗已經下車繞過來幫她開門。
“我送你上去吧,回去早點睡,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呢!”他恢復一貫的微笑說著。
直到他送她上樓進門,照例親吻她,道聲晚安後離去,兩人之間再也投有提起任何不愉快的事。
回想昨晚的種種,黎珉兒可以確定的是,嚴朗真的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男人,不管對她有任何生氣、憤怒的情緒,他從不訴諸暴力,最多是冷漠不理會她。
不像她爸,她就曾經多次目睹他拿鞭子抽打她媽媽,媽媽身上一條條藍藍綠綠的鞭痕至今仍讓好怵目驚心!
停止!黎珉兒閉上雙眼,用力關閉那不堪回首的記憶。她不會再讓自己掉人回憶的深淵——
黎珉兒收拾好文件,拿起皮包離開辦公室,走到樓下時,看到那輛銀灰色的BMW停在大樓前。
黎珉兒望著熟悉的轎車,心底不覺陣陣擺蕩,她知道自己漸漸習慣有他的陪伴,不再只是孤單一個人,這令她備覺溫暖。她也知道自己的計劃中並沒有他的位置,應該冷靜地疏遠他,但她有私心,想在這短暫的交會中汲取溫暖。
黎珉兒搖搖頭,不願再多說,快步地走向BMW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