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不著。
這幾個禮拜下來的歐洲之旅,已將她的心攪亂,她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的思考,滿腦子裡都是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他是個讓人難以理解的男人;他不說話的時候有種懾人的氣勢,而他嘴角逸著淺淺笑容的微笑時,又叫人看了情不自禁。
有時柔情得叫人無法自拔,但不時又隱隱約約地透露出對世事不屑的漠然。
在他若有似無的笑容裡,她永遠都要猜測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今,就這麼讓他摟在懷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愛,還是被占有?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很喜歡窩在他懷裡的感覺……
在他高大的身下,她像極了一個小女人,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感到十足的安全。仿佛只要自己在他的身邊,就算外面發生了多大的事,她永遠都不需要害怕似的。
她總覺得他可以保護她!
不是因為他黑幫大哥的身份,而是他身上叫人安心的氣息。
她挪挪身子,讓赤裸的背脊更服貼地依附在他溫熱的胸膛,他結實的臂膀被她當成被單似的擁在胸前。
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現出一副漠不在乎的樣子,但她不能騙自己的是——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心便無意識的被他牽引,所以她才會上他的車,所以她才會開始對他有所期待。
然而,在那之後,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叫她更加不能自已的愈陷愈深,他每一個愛憐都讓她的心裡滿溢著感動。
即使八年前的情傷已叫她封鎖住所有的情感,但在面對他的時候,似乎再高的心牆,都難防他決心的侵入。
在異鄉的國度,兩人朝夕相處只讓她的心裡更加肯定一件事——
“我愛你。”
在他沉穩的呼吸聲中,在明亮月光的放縱之下,她允許自己對他表白。
因為,這樣的表白不會受傷。
她不會期待他有任何的回應,她不會期待他能感受到她的情感,她不會對兩人之間有任何一絲的期待。
對她來說,這樣就夠了。
她只想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地釋放出封鎖了八年的情感。
等到明天回去之後,她不能期待所有的事都會照著軌道來走,但至少她清楚地知道,在明月高掛的這個晚上,她已經偷偷地將心交付給他。
她闔上雙眼,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偷偷地告訴自己;這樣就夠了……
是夜太美,還是身旁的人兒令人迷戀,這一夜他未曾入眠。
女人對他表白,這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竟叫他平時自傲的冷靜情緒霎時成了一片混亂?
就這麼擁她入眠,他有種渴望占有的欲望與真實擁有的滿足,而這樣的情緒,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得到。
是他動心了嗎?
這一連串連自己都模不清的情緒讓他不得不這麼自問,但這個念頭才一浮上心頭,就讓他毫不考慮地否決掉。
不!他告訴自己,他龍颯是不可能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心動的。
愛情所附帶的包袱太重,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女人在情感上對男人的要求太多,更不是他付得起的。
對於她無心的表白,他決定暫時裝作沒聽到,至於兩人的關系,只要像現在這樣,那就夠了……
雖然知道他這個人說話算話,卻也沒有想到他做事這麼有效率。
一回到台灣之後,他便派遣屬下去幫她解決退屋的事,然後第二天便命令屬下將她所有的行李,一件不留地搬到他那間豪宅裡。只不過,交代屬下去辦事的同時,他也只身到高雄出差一個多月。
所以兩人回來台灣之後,就一直沒有再見的機會,這會兒聽下人說他回來了,雲蘿不禁顯得有點興奮……
“颯——”
雲蘿高興地領著牧羊犬朝屋裡跑去,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地發現,自己有多想他。
只不過,一進門的時候,龍颯多年的老管家張伯便上前提醒道:“夢小姐,”他禮貌地稱呼她,“龍先生有客人在,您還是別……”
他話都還沒有講完,雲蘿揮揮手地笑道:“沒關系的,我只是打聲招呼,不會吵到他們的。”
“可是……”
張伯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話還沒有出口,就見雲蘿的身影早已朝書房的方向跑去。
一直到今天,她才清楚的知道,原來思念讓人這麼地難以自拔……
“龍哥,不管啦!你都好久沒有來找人家,害麗娜好想你喔!”
那名自稱麗娜的女人,此時正穿著高衩的裙子,跨坐在龍颯身前,以她豐腴的身材肆無忌憚起摩蹭著他半敞的結實胸膛。
她的嬌媚只得來龍颯一聲輕笑,他一只大手放肆地探向她飽滿的胸脯,“都已經從高雄跟著我上來了,難道還不夠嗎?”
“哎呀!”麗娜嬌嗔一聲,又讓身子傾近了些,“可是人家過幾天就要回去了,這幾天你一定要陪我……”
龍颯沒有接口,顯然承諾並不是他的專長,他俊秀的臉上此時換上一抹冷漠。
與其說他風流,倒不如說是對女人不屑一顧,她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動物。
“……關於高雄那批貨,早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就交代下面的人運出去了,現在應該早就已經上路。”
一道突而其來的聲音,顯示書房裡除了龍颯和麗娜之外,還有其他的人在。
就見書房一角一個看起來斯文的男人,此時正冷冷地望著眼前的龍颯報告道。
龍颯沒有抬頭,視線集中在眼前麗娜飽滿的胸前,一點也不在意一旁還有別人在,伸手便大膽地為她解開胸前束縛。
“嗯……龍哥……”
麗娜的呻吟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的刺耳,龍颯技巧地挑逗著她敏感的蓓蕾,但不知道什麼因素在作祟,他的視線竟不自覺地轉向窗外,停留在那空空一人的花園裡。
奇怪,此刻明明懷裡擁著女人,但他的腦海裡竟抹不去雲蘿的影像?
“從來沒看過你的屋子裡有哪個女人住過。”
程子顥的聲音打斷龍颯所有的思緒,他拉回視線,英俊的臉上仍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將頭放在麗娜柔軟的胸前,若無其事地問:“什麼女人?”
“剛剛在花園裡那個女人。”程子顥跟在龍颯身旁很久了,所以並沒有因為他冷酷的語氣而不敢回話,他毫不畏懼的又提醒了一次。
要他沒有記錯,龍颯一向不會讓任何女人住進他的家裡,可是今天才一進門,她就看見一個女人待在花園裡,這算是一種特例。
他同時注意到龍颯看那個女人的眼神不一樣,那一刻,他隱約地知道為什麼當龍颯在高雄的時候,一反往常地左擁右抱,那似乎是想忘記某人……
“只是可憐她,收留她罷了。”
他心虛地開口換來程子顥一聲反諷,“從來沒看過你可憐過哪個女人。”
他的話讓龍颯無由地感到氣憤,其實這一切所有的情感,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意識到自己心裡頭那股莫名的情緒之後,他就盡可能地想忘了她,想證明她對他沒有任何的意義。
程子顥說得沒錯;他龍颯這一輩子,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任何的特例,而雲蘿卻讓他破例太多次了……
“如果你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他微慍道,“我對她,已經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至於當初為什麼會接她來自己的家裡住?他告訴自己,那完全只是一時的沖動。
程子顥沒有接口,但龍颯為了一個女人而動怒這還是第一次。他識相地閉起嘴,決定什麼話都不再多說。
但他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笑容讓龍颯更加慍怒,他閉起眼,斷然決定再也不准雲蘿的影像來影響他的思緒,“出去,”他對著程子顥命令道:“別再來煩我!”
說罷,他以單手樓起麗娜自椅子上站起來,毫不客氣地將她嬌柔的身子丟上寬大的桃木桌上。程子顥緩緩地向口椅子上站起來,轉身朝們口的方向走去。既然龍颯不願面對自己的感情,那他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龍颯不耐地解開自己的褲頭,而身下的麗娜也配合地張開修長的雙腿,可是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裡竟然還是揮不去她的影子。
夢雲蘿……
這三個字浮上他的腦海,她美麗的容顏成了他思緒裡惟一清晰的影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不是那麼在乎她的,為什麼卻怎麼也忘不了她?
不!他不會允許的,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心為任何的女人動搖。
門外,雲蘿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抑住喉間的哽咽,在程子顥還沒有走出大門之前,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淚水還是不停地滾落,那股經痛的感覺還是在!他冷酷的語調句句都如刀般地在她心頭留下深深的傷口。
原來,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是一個毫無價值可言的女人。
他的柔情,他不為人知的溫柔,他的一切的一切,原來全都是他用來讓女人迷惑的一種手段。
一直以為他的溫柔全都是出於真心,可是到了現在,她才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對他來說,真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老天……
她的心碎了!
八年前曾經因為自己的年幼無知而傷了一次心,原以為八年後的這次可以愛得不一樣,原以為這場愛戀不會再遭受背叛,可是……
他依舊當她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她在他的心裡頭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這叫她情何以堪?又叫她該如何收拾起早已付出的情感?
再多的淚水都無法表達她此刻內心的刺痛,再多傷人的事實都無法抹去她無心傾注的情感。老天!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強抑著眼眶中流往不斷的淚水,雙腳在慌亂之中亂了方向。
究竟有誰可以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八年以來,她努力防御的一顆心,真的不能再承受任何一次的背叛……
“張偉傑,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再不把錢還出來,我們就砍了你的雙手雙腳回去交代!”
兩名彪形大漢面如惡煞般地站在張偉傑的面前,不只是他們本身的體型嚇人,光是臉上的刀疤及全身大大小小的紋身,都足以讓人嚇破膽。
張偉傑本身不是個高大的人,單憑一張長得還不錯的臉到處騙吃騙喝,成天無所事事不說,又嗜嫖嗜賭,才會老成了討債公司追討的對象。
而今眼前這兩個保鑣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更讓他一張白白淨淨的俊臉變了顏色。
“兩位大哥!”他照往常一樣試著討好,“就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
“你當我們是白癡啊?”
張偉傑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大漢一聲斥喝便又讓他像縮頭烏龜一樣縮了回去,一個結結實實的拳頭朝他臉旁的牆堵打上去,讓他霎時嚇得不敢說話。
“這九百萬讓你欠多久了?你真當我們至是三歲小孩啊?靠你這張小白臉就能隨便唬弄人?”那男人只是一個眼色,另外一個人便毫不費力地將張偉傑整個人架了起來,“陳董說你今天要是再不拿錢出來,那我們就砍下你的雙手雙腳去做抵押!”
“不要啊——”張偉傑腿都軟了,這麼讓人架在半空,他的眼淚不爭氣地奪出眼眶,“再給我幾天……”
卻沒想到那個男人連理都不理他,轉身交代另一個男人將他抬到停在一旁的小貨車裡,在狹小的巷道裡,他想跑也跑不掉……
突然,一個身影如救星般地閃進張偉傑的眼裡,就在兩名男人快要將他整個人塞進小貨車的時候,他像是找到一線生機似的開口叫道:“我有辦法了!”
這一句話讓兩個男人停下動作,疑惑地瞇起眼睛看著眼前嚇得快尿褲子的張偉傑。
張偉傑吞了咨口水,努力地使自己不顫抖,“我……我剛剛看到一個朋友從前面經過,我要是現在去追她,鐵定還追得到人的!她……她家很有錢,“一……一定會把錢借給我的……”
他的話讓那兩個男人反射性地朝巷子口的方向望去,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之後,他們全部皺起眉頭望向張偉傑,“你真當我們是傻子啊?”
“不!不!不!”他哪裡還有那個膽啊?“我說的全是真的!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我哪裡還有那個膽子騙你們呢?只要你們現在放開我,我一定還追得上人!”
看他這個樣子,是不太可能在騙他們,只不過張偉傑這個人做事狡猾,很難保證他耍花招,“那錢——”
“再給我兩個禮拜!”男人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張偉傑便搶著道:“只要再給我兩個禮拜,我一定會把錢還給陳董,不然我張偉傑要殺要砍隨便你們!況且就算我真的要躲,你們也一定有辦法找到我的!不是嗎?”
他這一說,才讓那個男人改變主意,以一個眼神命令他身後的男人放下他。
“就兩個禮拜!”男人命令道:“要是兩個禮拜你還沒有把錢湊齊,那我們連你的頭都砍下來!”說完,那男人將張偉傑往地上一去,然後和同伴上了車,發動引擎後就朝巷口開了出去。
驚魂未甫的張偉傑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跪在地上直喘氣,軟得無力的雙腿在這個時候根本站不起來。
可是一想到方才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便再也不敢怠慢,倉皇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要是現在不趕快追上,那他兩個禮拜以後,就真的要獻上他這不值錢的首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