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後,范安生像一隻鬥敗的公雞,顯得垂頭喪氣。
真是的!死愛面子。畢亞芝搖搖頭。
她走到他面前,「振作一點,別一天到晚老哭喪著臉行不行?」
「剛剛的事情真對不起,你不會生氣吧?」他抬頭小心翼翼的問。
「我當然生氣。」她不假思索的道,「你試試看讓人利用的滋味好不好受。」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這麼說,正東他不會死心的。」他清楚他的個性。
畢亞芝指了指她的停車處,示意他們走過去,
「你這個人也真是的心裡明明是很想去看妃妃,卻又抵死不從心裡的意念,你這是何苦呢?」真是活受罪。
「去了又怎麼樣?和好了又怎麼樣?我不想做出對不起思樂的事?」他其實是苦不堪言。
「真是笑話?!」她揚揚眉,不以為然。「男未娶!女未嫁,大家都有公平競爭的自由,哪有誰對不起誰的這種論調?」她是個就事論事的人,所以支持他追求喜歡的對象。
「你不懂,妃妃喜歡的人是思樂。」他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你沒跟她表態過,怎麼知道?而且就算沒有你的出現,他們遲早也會分手的。」她鐵口直斷。
「他們自然分手,和因為我而分手是不同的。」
「你這個人真是死腦筋,感情又不是慈善事業,還要講什麼道德感、使命感的,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喜歡就要去爭取。如果對方拒絕,那就算了,起碼你試過,對得起自己了,總比不戰而敗,落荒而逃來得好吧?!」她義正辭嚴的訓誡他。
他為難的露齒一笑,「知易行難。」
「錯,是知難行易。」畢亞芝反駁他,順便提議道:「這樣吧,我看反正你晚上也是回家去,不如我請你吃頓飯當作是替你出國前餞行。」
范安生聳聳肩,「何樂而不為。」
他向公司請了將近一個月的假,準備出國散散心,鬆弛一下身心。這事他向亞芝提過。
「對了,你準備去什麼地方旅遊?」畢亞芝打開車門,打算坐進駕駛座。
「法國。」那是妃妃最嚮往的國度,她常說希望自己能在那兒度蜜月。
「嗯!太好了,購物之都。」她賊兮兮的甜笑著。 「別忘了買禮物送我,否則我就跟你絕交。」
「哇!這麼嚴重,你放心吧!你的禮物一定是最大的那一份。」范安生一邊巴結的說,一邊彎身坐上副駕駛座;「否則以後就沒人肯聽我說心事了。」
「算你聰明。」她笑著嗆道。
發動車子,畢亞芝隨即駛向心目中的佳餚餐館,準備破費一番為好友餞行去。
☆ ☆ ☆
程正東偕同未婚妻姜巧雯,前往英昱妃的情戒鋪去挑選婚戒時,她很熱絡的招呼他們,並從展示櫃裡挑出好幾對的對戒來給他們參考。結婚是件大事,戒指是結婚的信物,要戴一輩子的,所以馬虎不得。
「這幾個款式的婚戒是今年比較流行的設計走向,你們可以試戴看看。」她大力的介紹著。
安生怎麼沒來?她很失望,不過仍打起笑臉迎人。
「這些款式看起來都挺不錯的。」程正東滿意的瀏覽著對戒。「妃妃,沒想到你這麼能幹,一個人就將這家店打理得有聲有色。」她在他的印象中,是個專門惹禍的小妹妹。
「你太誇獎我了,我只是混口飯吃而已。」她謙虛的說。
「你太客氣了妃妃,你這家店名氣越來越大呢,我知道有很多電視雜誌都來採訪過。我同事知道我今天要來你這兒買婚戒,還交代我下回帶她們一,起來買戒指,她們說你店裡的款式都很特別。」姜巧雯一副崇拜口吻,並且為自己認識英昱妃而感到佔了光。
英昱妃禮貌性的淺淺笑著。其實她惦念著安生,根本無心做生意。
「你們試戴看看吧!戒指要戴在手上才知道好不好看,光是用眼睛挑選是不准的。」英昱妃從裡面取下一對戒指來。 「這個款式很適合你戴。」她拉起姜巧雯的手替她輕輕戴上。
姜巧雯舉起手來,左晃右晃的欣賞著,「嗯,這款式戴起來的確挺好看的。」她滿意的說,手肘頂了頂身旁的程正東問:「你說好不好看?」
「不錯啊。」男人對這種事情比較隨便,他覺得其實展示櫃裡的每一對對戒都很好看。
「再試試看這個款式吧。」英昱妃又替姜巧雯在 另一隻手上戴上另一款式的婚戒。「這個款式的造型就比較前衛了點。」
不知道安生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一定是的,要不然他怎麼不陪正東來挑婚戒呢?
「對了正東,安生最近好不好?」她假裝不經意的問起。
「還不錯啊,你跟他的交情匪淺,怎麼反而跟我打聽他的近況?」他揶榆著說。
「這陣子店裡的生意很忙,所以我比較沒空跟他聯絡。」她胡謅著借口。
「說的也是,這店裡上上下下全靠你一個人,實在也夠你忙了。」瞧她真的不知,於是道:「下班的時候,我問過安生要不要陪我們一起過來你這裡挑婚戒,可是他和亞芝晚上有約,所以就沒來了。」他像是CNN一樣的報導新聞。
英昱妃臉色有些變。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和亞芝和好的?」他還八卦的問上一句。
「我不清楚。」她搖搖頭說。
她會想他嗎?
此時他多麼的希望自己能帶著她在巴黎暢遊,他的腦海裡彷彿可以預見她快樂的臉龐是如何的綻放出最燦爛的笑靨……這樣的心情誰懂?或許即使連英勇善戰的拿破侖都不懂吧?!
☆ ☆ ☆
一整天英昱妃都提不起精神,三魂七魄恍惚游離,心上壓著懊惱煩人的心事。
她沒想到安生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出國去了,原以為他至少會打個電話給她道別的,沒想到……她大失所望了。
一陣手指敲在玻璃上的咚咚咚聲,轉移了她的思緒。
「老闆,搶劫了!」好友紀萱卻不知何時大駕光臨,故意大喝一聲,嚇嚇發了呆的她。
「你怎麼來了?」她懶洋洋的問,少了份熱忱的款待。
「敢情你不歡迎我?」紀萱逕自拉開椅子坐下,瞪著她說。真是掃興!
「沒有啊!」英昱妃病懨懨的,精神渙散。
紀萱察覺她有異狀、「喂!你怎麼啦?是不是人不舒服?」
「不是。」她歎了口氣說。唉!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她寧可生病也不願少了一個私交甚篤的知心好友。
「是為了麥思樂?」紀萱瞇起眼問,哼,只有這渾小子才能害妃妃無精打彩的。
「不是。」英昱妃抿緊唇搖搖頭。
「也不是?那你到底怎麼啦?」她開始正經八百起來。
英昱妃一臉懊惱的說:「我跟安生吵架了。」
「咦?!怎麼會?」紀萱不大相信。
都怪自己,早知道她就聽從思樂的話打個電話道歉不就沒事了嗎?為了面子使性子,現在就算她有心想道歉也來不及了,失去了這麼個好朋友,實在得不償失。
而且她猜想安生一定也很生自己的氣,否則他不會也避著思樂不見面。
「你乾著急也沒有用啊?他現在人又不在台灣,就算你想要登門謝罪也沒這個機會。」紀萱聽了事情的發生經過,安慰著她說:「你放寬心,我想安生也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何況你們的交情匪淺,等他回來之後,你再去找他陪個不是就好了嘛。」
「萬一他不原諒我呢?」她蹙著眉擔心著。
「不會的,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有什麼好生氣的。」紀萱藉機告誡她,「我說你啊,以後別仗著人家對你好,你就自恃而驕了。」
「我知道。」英昱妃虛心接受,她已經得到教訓了。
看她這麼在乎他,紀萱好玩的逼問道:「說真格的,你和安生認識這麼久,對他是否曾有那麼一丁點來電感覺?」這個疑問憋在她心裡很久了,如今總算問出口了。
「你亂說什麼,當然沒有。」她沒好氣的瞪著紀萱。「我一向當他是我的哥哥,而他也拿我當妹妹看待。」
「那實在太可惜了,你不覺得他比較適合你嗎?」她覺得他們彼此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我拜託你,不要造謠生事了行不行?」英昱妃取出展示櫃裡的戒指輕輕的擦拭。
「可是我總覺得他每次看著你的眼神很與眾不同,而且特別的……溫柔。要不你說,他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只要一通電話,他一定二話不說的趕來幫你。」她不死心的推測著。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去一家餐館吃東西,結果皮包被扒了,你打一通電話給他,他就立刻趕來替我們付賬,而那個死麥思樂,竟然說什麼他在開會走不開,不能過來,要你打給安生。現在想起來我就有氣,他這算什麼男朋友?不要也罷。」紀萱又說得憤慨起來。
「你真是雞腸鳥肚,事隔多年了還記得這麼清楚。」她也知道思樂確實不像安生對自己這般慇勤和照顧,但這是他個性使然啊。算了,人都有缺點的,只要他愛她也就足夠了。
「只有你才會記不清楚,麥思樂是不是給你下了什麼癡情降頭,讓你對他死心塌地、服服帖帖的,竟然三番兩次的原諒他的出軌。」紀萱大放厥詞的說。
「他對那些女人只是搭訕圖新鮮,又不是認真的,何況他答應過我,不會再犯了。」她不想舊事重提。
紀萱從皮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我爸的朋友是腦科權威,改天抽個空,我帶你去做一下腦部斷層掃瞄。」
「去你的。」英昱妃沒好氣的罵了她一句。「你別老是針對思樂,我看你和他一定是八字犯沖。」
任何的閒盲閒語,都無法動搖她對思樂的感情。
☆ ☆ ☆
席若珍特地穿了一件合身剪裁的粉櫻色洋裝襯托她白皙的膚色,而她黑亮如絲的長髮有如波浪般,自然嫵媚的呈現出女人誘人的韻味。
對她來說,想留住男人的心,靠的絕非是廚藝,最重要的是,要隨時隨地讓自己看起來美麗迷人,此外,千萬別像麥芽糖一樣的黏人,要懂得若即若離,保持神秘感。
美艷優雅的她果然讓麥思樂精神為之大振,他的眼睛像雷達似的直盯著她不捨轉移。唉!美麗的女人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啊!光是這樣看著,他就已神魂顛倒,神志不清了。
「若珍,你今天好漂亮,這餐廳裡所有在場的女人,全被你給比了下去。」他意亂情迷的說著。
「你太言過其實了。」席若珍如深山裡的幽蘭微微一笑。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看這些女人……」他轉過頭環視室內所有的女性,然後嫌棄的搖搖頭,
「唉!不是長得醜,就是沒氣質,再不就是對衣著毫無品味,簡直是難登大雅之堂。」
她斯條慢理的啜了口鮮美的湯點。「其實我覺得,人長得俊不俊、美不美並不重要,重要偽是那顆心。」
「沒錯,你說的對極了。」麥思樂拍手稱快,喜上眉梢。「雖然我長得一表人才、英氣動人,可是我對你的感情全是真的。」
他油嘴滑舌的,只有沒腦子的傻女人才會相信他說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你目前只有我一個交往對像?」席若珍旁敲側擊的問。
「當然。」他睜著眼說瞎話。「我完全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真的喜歡我?」她斜著肩。露出性感圓潤的膀子來。
麥思樂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她,「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相信我吧!」唉!這個女人精明得跟隻狐狸一樣。他是棋逢敵手。
「那麼你給我承諾吧!」席若珍試探的說。她決定一步一步的下猛藥,準備收服這個難得一見的花心蘿蔔。
此言一出,麥思樂當場傻眼,支支吾吾的變成啞巴了。他行走愛情江湖多年,縱橫情場無數,至今還沒給過英昱妃以外的女人承諾。
「怎麼不說話了呢?」她裝著不知究竟。「是不肯還是從來就沒打算要給?」他那一點把戲,她再清楚不過了。
「你不覺得……現在給承諾……太、太早了點鳴?我們才認識沒……」他窒聲得難過,突然之間,他熱得就快中暑了。
「我不覺得,如果真的喜歡我,對我有誠意,就應該給我承諾讓我安心。現在有很多男人很壞,不僅腳踏兩條船甚至更多,根本用情不專。」她意有所指的罵道。「你該不是想像他們一樣吧?」
「我……怎麼會呢?」麥思樂忐忑不安的直冒冷汗。噓!這女人絕非善類,得步步為營小心應付。
「我當然相信你不會是這種人。」她甜甜一笑,及時化解不安的氣氛。「其實你說的也對,現在要你給我承諾可能言之過早了,何況上句承諾也不代表什麼,你說是不是啊?」
席若珍嘻笑怒罵的功力出神人化。
「是……是……」呼!好險,他被她嚇得魂飛魄散,心有餘悸。
☆ ☆ ☆
電話鈴聲乍響,驚醒床上的夢中人。
「喂……」畢亞芝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接電話。
唉!到底是誰啊?一早就擾人清夢。
「起床嘍小豬。」范安生在電話另一端笑著說。看樣子她還在睡覺呢!
「咦?是你啊,這麼早。」她看了一下鬧鐘,時間是早上七點。 「巴黎現在是幾點!」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問。
「午夜十二點。巴黎比台灣慢了七個小時,我是特別算準時間叫你起床上班的。」他坐在床上,享受的喝著甘醇的香檳。
「你對我還真好。」她帶著起床氣受不了的咕噥著。「巴黎好玩嗎?你這幾天都去了哪些地方遊覽?」
范安生啜了一口香檳說:「去過了凱旋門、艾菲爾鐵塔、奧賽美術館……」他如數家珍,但口氣裡沒有一絲的喜悅,像是在敘述行程報告。
「哇!我真是羨慕你,如果我也能請那麼長的假那該有多好。」長久以來繁忙的工作讓她益發的感到疲憊。
「不要抱怨了,你可是公司的當紅炸子雞,若是少了你,公司會有很多的工作難以運行。」明知她吃不到葡萄,他越加故意逗她。
「是不是沒慪死我你不甘心?」她沒好氣的說。
「對了,有沒有到左岸去喝咖啡?」聽說在那兒喝露天咖啡的感覺很正點。
「有,天天去,天天喝。我住的旅館距離塞納河左岸的咖啡館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鐘的時間,早上我會徒步前去點一杯咖啡喝,並且搭配一份新鮮的牛角麵包。」在法國,散步是一種享受,路上的景致賞心悅目得讓人如臨仙境。
一想到自己緊張規律的生活,畢亞芝不免自悲自歎起來,「你可好了!在巴黎逍遙快活,不像我天天累得跟隻狗沒兩樣。」
「其實也不盡然,一個人的旅遊是很無趣的,連一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他有所感觸的說。「好了,不要談我了,說說你吧?怎麼樣,你好嗎?」他避開話題問。
「有什麼好不好?還不就是老樣子,穩定中求發展嘍。」她覺得自己的生活簡直已經到了了無生趣的地步。「安生,你的聲音聽起來……」她頓了頓,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說。
范安生知道她想說什麼,他在另一端沉默不語,只是苦苦的笑而不出聲。
「選擇暫時離開的用意,就是想讓自己沉澱,但如果真的沉澱不了,就乾脆回來吧!」她思忖半晌後如是說:「與其在遙遠的地方相思苦,不如在近一點的地方相思苦來得好。」
「是不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你?」他聲音酸澀的說。
「當然,因為我天生聰明嘛。」她臭屁的笑著說,「其實,能夠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而不求回報,也是一種幸福。」
畢亞芝的話永遠恰如其分,范安生看著窗外的夜巴黎,思念惆悵得無以復加。素聞巴黎是愛情之都,不知道沒有了愛情的巴黎會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