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對江若凱愛戀甚深的杜斐兒,在心中早已將他視為廝守一生的伴侶,既然關係如此密切,她怎麼可能藏住秘密,尤其當這個秘密根本是以他們兩人為主軸發展出來的,她更是一秒鐘也等不及的找到他,將所有她才獲知的訊息全盤托出。
原來卓振剛打的如意算盤之一是以雙方協商合資的計劃為餌,再以逼婚作為條件,企圖迫使江若凱因誘人的餌非得妥協不可。
卓振剛手段如此決絕,毫無轉圜餘地的用意之一在測試江若凱對杜斐兒到底有幾分情感,是否深到願意為她犧牲自身的一切亦在所不惜,然而事實證明他並非無情,只是一身傲骨寧折不屈。
用意之二,便完全是自私自利的想法,欲藉著婚姻的結合而順理成章的將自己全部的事業移交給江若凱,他可不想像王永慶一樣,七老八十了還得親自為事業奔波勞苦。
雖然他想得很美,只可惜男主角不配合,致使計劃不能順利執行,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然早已留了後路。
表面上,彼此之間的合作計劃宣告破裂,實則不然,當然這得感謝江若凱的好夥伴傅沛恩踴躍的支持與參與,和他連成一氣共同瞞騙江若凱,背地裡設廠的工程已開始進行,只有不知情的江若凱差點急白了頭髮。
而卓振剛打的如意算盤之二,便是他那個拋棄老父不聞不問的獨生子卓晨翰。算準了杜斐兒為了疏通他和江若凱之間僵持不下的難題,必定會轉而向卓晨翰求助,他們兄妹情深,說不定真能打動卓晨翰的心,願意回來接掌家業,這是計劃中較為艱難的部份,但出人意外的竟真的勸回了他,既然他肯回來,卓振剛心中的大石一落,也就沒有刁難江若凱的必要了。
如此一舉兩得的妙計,卓振剛出乎意料的大獲全勝,設置晶圓廠的工程順利進行,家族企業的棒子也有子傳承,算來算去他都是最大的贏家。
江若凱聽罷杜斐兒的述說,已經快被體內一把熊熊烈焰給燃燒成灰燼。
「不可原諒。」江若凱額爆青筋、目射冷芒,在被出賣和背叛的雙重打擊之下,他得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夠遏住怒火傾瀉而出。
深切感受到他的憤怒,杜斐兒不覺一陣膽戰心驚,怯怯地道:「老公,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請你不要怪我老爸,雖然他自私了點,但終究有一半是為了我,看在我的份上,請你不要跟他計較。」
卓振剛的所作所為其實還不足以引來他這麼大的怒氣,江若凱此時此刻想要痛宰的人是傅沛恩。
「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父親,他會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既然我們雙方能合資設廠,那麼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可是……」杜斐兒憂心他氣焰駭人的怒氣,「你在生氣。」
「是,我是在生氣,但對像不是你父親。」他怎麼能不氣?他最信任的知交好友居然和外人聯合起來擺他一道,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氣得吐血。
他這麼一說,杜斐兒圓溜溜的明眸一轉,總算明白他何以會氣成這樣,說來說去,似乎她才是罪魁禍首。
她愧疚地道:「其實你也別氣傅大哥了,他一定是為了幫我才會這麼做的,你要責怪要生氣全衝著我來吧,我不會有一句怨言的。」
語畢,她直挺挺的站在江若凱面前,一副任由他宰割的模樣。
她勇於接受制裁的誠摯態度,令江若凱滿腔怒火暫時消退,也不知道哪來的好情緒,他頭一回主動伸展雙臂將她圈進懷中輕輕擁著。
「也罷,所有的結總算全解開了,我不必再去承擔公司的利益和損失,也不必面對你父親施加的壓力,對我而言,不啻是一種解脫。」這一年多來,他把自己逼得太緊,實在累了。
依偎在他胸前的杜斐兒因他的舉動而受寵若驚,幸福的恍如置身夢中,只盼這一刻永遠就此凍結。
耳聞他的感慨之詞,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憐惜,「真的難為你了對不對?」
江若凱低頭凝睇她,打趣道:「這一切還不是全拜你所賜。」
杜斐兒嘟起小嘴,撒嬌的在懷磨蹭著,「對不起嘛」
「光說對不起還不夠。」
杜斐兒瞪大一雙瞳眸看他,「難道你要我切腹自殺才足以謝罪?」
江若凱聞言一笑,「那倒不必,只是你得用實際行動彌補才行。」
「怎麼彌補?」
江若凱俯下身來在她耳邊低語,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見杜斐兒聽得雙眸亮燦燦的……
* * *
「呵呵呵,都怪我老糊塗了,居然開出這樣荒唐的條件,兒女的情感豈是父母能夠強行干預的,更何況是婚姻大事,多虧晨翰及時開導了我,否則要是壞了我們雙方一直以來保持良好的互動關係,我難辭其咎,好在所有的不愉快都過去了,江總經理應該不會跟我計較才是。」
江若凱的辦公室就數今天最熱鬧,卓振剛親率愛子卓晨翰和愛將商仲凌登門造訪,就連傅沛思也不甘寂寞的湊上一腳。
江若凱早料到卓振剛必有一番自圓其說,果不其然等到了他。
表面功夫人人會作,江若凱也不想拆他的台,笑容滿面的道:「卓董肯收回條件是最好不過了,畢竟我們雙方還得長長久久的合作下去,為了那點小事傷了和氣,太不值得,既然你想通了,我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那就好、那就好,」卓振剛笑呵呵地道,竟一點都沒察覺出江若凱鎮定泰然的態度有異,猶欣喜萬分的對他抒發感言,「等你做了父親就會瞭解我的心情,為了子女的幸福,只要有能力,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會盡力的替她爭取,江總能夠體諒我的苦心,可以見得你對我們家斐兒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感情。」
說到這兒,他不勝煩憂的歎口氣,「我們家斐兒就是死心眼,一旦愛了連一步退路都不留,義無反顧的傾盡所有,讓我這個做父親的都不得不被她的癡心感動,江總,不是我在自誇,但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恐怕再也找不到比斐兒更愛你的女人,我真心誠意的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
他看著江若凱的目光無比的熱切,彷彿在期待他立刻許下承諾似的。
江若凱焉不知他的用意,淡淡的笑道:「未來的發展會如何,我無法保證一定如你所願,但我答應盡量不讓你失望。」
這樣的答案,卓振剛雖不滿意也只有接受了,明白再逼問下去,只會破壞此刻和諧的氣氛而已。
「那麼,斐兒就請你多多包涵了,她年紀輕不懂世事,加上又被我寵過了頭,難免有些驕縱任性,這方面要請你多忍讓。」
他—再放不下心的為女兒說好話,那毋庸置疑的父愛,真令扛若凱心中著實感動不已,雖然口頭上無法保證什麼,但點頭答應會好好珍惜杜斐兒。
有關杜斐兒的話題暫且擱下,卓振剛導回今天會面的主要來意,「聽說江總和晨翰是舊識?」
「是,」江若凱含笑和卓晨翰互視一眼,「他是我來新竹結識的第一個好友。」
看他們交情匪淺的模樣,卓振剛顯得十分高興,「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有意把晶圓廠這項工程全權交給晨翰負責,你們既然早有交情,相信合作起來一定會非常愉快。」
江若凱聞言瞥視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商仲凌,「這……不是我看輕晨翰的能力,但這件合資案從頭至尾都是商特助和我方商談接洽的,卓董一下子就撤換掉負責人,恐怕不好吧?」
「這你不用擔心,」卓振剛明白江若凱的暗示,呵呵笑道,「我另有重任委派仲凌,他是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我不會虧待他的。」
江若凱深沉黑眸迅速掠過一抹精芒,「既然卓董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那麼誠如你所言,相信我們雙方必定會合作的很愉快。」
輕鬆談笑的會談中,江若凱的視線若有似無的飄向一旁的傅沛恩,那眸光竟使得傅沛恩莫名的全身一顫,心頭沒來由的升起不祥的預感……
* * *
「你全知道了是不是?」
送走了卓振剛三人,傅沛恩關起門來劈頭就是一問。
沒頭沒腦的問句,兩人心知肚明,江若凱不動聲色的迎視他,故意懶洋洋的反問:「知道什麼?」
他的態度愈是從容,愈是印證傅沛恩心中的猜疑,「是誰洩的密?」
江若凱輕笑,「你以為呢?」
傅沛恩身子一僵,已然百分之百確定江若凱果然知情,但會是誰?
「若凱,我……」無暇再去追究是誰洩的密,先說明立場才是當頭要務,「我全是為了你好,或許手段不夠光明磊落,但出發點絕對是善意的,這一點你一定要瞭解。」
江若凱不領情的冷哼,「我警告過你不要插手我的感情生活,你卻變本加厲的和外人聯手瞞騙我,而且還是以,我最重視、最在乎的合資案來壓迫我,用這種卑鄙的方式,就算出發點再好,我想沒有一個人能夠接受。」
早在傅沛思加入卓振剛的計策之初,他便已有面對江若凱怒氣的準備,他雖然比任何人都明白江若凱的個性,仍不計後果的積極參與,一來是有這麼刺激的事錯過了可惜,另一方面也的確真心想促成江若凱和杜斐兒這一段良緣,他看得出江若凱心裡深植了杜斐兒的影子,所以甘冒觸怒他的危險,也不願放過這難得的機會。
「我承認我有錯,但只為了我不該利用你對我的信任,其他部份,若是卓振剛沒有布這個局,促使斐兒為了要替你突破困境而說動卓晨翰回去,恐怕事情不會有這麼圓滿的局面。」
「照你這麼說,我反倒應該感謝你們?」
聽江若凱嘲諷的語氣,傅沛恩就知道在他怨怒未平之前根本聽不下任何解釋,他說破嘴也無濟於事,浪費口舌—而已。
有點無奈的看著他,傅沛恩歎道:「你不會打算跟我記恨一輩子吧?」
「不,當然不會,」他又不是那種愛記恨的小人,頂多……施以薄懲而已,「我們是好兄弟不是嗎?兄弟之間是很容易忘記仇恨的,更何況是這點小事,我怎麼會放在心上。」
話是這麼說,但傅沛恩的第六感卻敏銳的告訴他,事情絕非如此單純。
他的眼神暗藏詭異,令人揪著心忐忑難安。
* * *
匆匆走了一趟台中,江若凱沒有告知任何人,待他回到住處,暗黑的夜空已綴滿熠熠生輝的星鑽。
江若凱才剛駛入庭院裡的車位,就著車頭打亮的光束,清楚的映照著一個屈膝坐在門廊上的蜷縮身影。
停好車,江若凱緩步走向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杜斐兒敏感的發現他眸中的神采似乎不若以往陰沉的深不見低,取而代之的是教人一眼就能望穿的澄澈,是什麼讓他一夕之間產生如此截然不同的變化?
江若凱挨著她坐了下來,神情十分輕鬆,「怎麼不進屋裡去?」
杜斐兒瞅著他,「你去哪裡?」
從她眉眼間隱隱透出的幽怨,江若凱便知道這小妮子一定等他等上好一段時間了,不禁心生憐惜,手臂一攬,將她帶進懷中,輕輕擁住。
沒打算瞞她,他據實以告,「我去了台中。」
「辦公事?」
江若凱搖頭,「去找人,找一個老朋友。」
杜斐兒不悅的鼓起腮幫子,對他嗔目而視,「那麼神秘!我還以為你從地球上消失了。」
江若凱怎會聽不出她的責怪之意,笑看她,似真似假地道:「我若真要從地球上消失,一定帶著你一起,不會自己悄悄溜走。」
這樣一句話,雖然夾雜戲謔的成分,但聽在杜斐兒耳裡無疑是天籟之音,因為這是他所說過最接近承諾的話。
偷偷抿著唇竊笑,她表面上還彆扭的不肯放過他,「既然不是處理公事,為什麼不帶我去?你知不知道你音訊全無,我有多會胡思亂想?」
江若凱輕笑出聲,「胡思亂想什麼?怕我真的一個人走了?」
被他一語命中的杜斐兒老大不高興的噘著嘴瞪他,嬌嗔可愛的模樣,惹得江若凱心頭一陣蕩漾,情不自禁的低頭輕啄她噘起的粉潤朱唇。
突如其來親密的舉動,杜斐兒只覺得心臟在兩人唇瓣相觸的瞬間麻庳,燦然的黑眸四睜,直勾勾的注視著他,不敢相信剛剛所發生的情形是真的。
「你……你吻我!」杜斐兒的語調裡充滿驚異,遲遲無法從剛才那一剎那綺情卻又虛幻的感覺中恢復。
以驚人的溫柔,江若凱輕輕的摩挲著她如花朵般細緻粉嫩的唇瓣,專注凝睇著她迷人嬌靨的眸中展現著一抹前所未有的佔有慾,他低啞的開口——
「這雙美麗的唇瓣,從今而後,連同你胸膛裡跳躍的心,只專屬我一個人,只有我能夠碰觸、能夠得到。」
他深情而蠻橫的宣示,帶著撼人心弦的力量,直抵她的靈魂深處,令她全身每一個細胞顫動不已,她真的作夢都想不到自己這輩子能夠聽到從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這是夢,她寧願此生都留在夢中。
唇邊掛著一抹如夢似幻的笑容,杜斐兒纖纖小手也撫上他的臉,蔥白的手指抵著唇道:「我是否也能夠作同樣的要求?」
江若凱笑開來,盈握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撒下一串碎吻,「是的,當然可以,你可以要求我的忠貞,反正這一生對你我是永遠不會放手了。」
杜斐兒幾乎醉死在他的諾言中,一顆心再也按捺不住狂喜的飄上雲端,不能自己的緊緊抱住他,「老公,我好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以同等的激情回擁她,江若凱真摯的低語,「謝謝你這麼愛我,我發誓我將窮其一生好好的珍惜你,斐兒,我絕不會負你的。」
江若凱心中的感激無以言喻,如果不是杜斐兒不怕挫折、不畏拒絕堅定走進他層層冰封的心,他這一輩子可能永遠也走不出上一段悲淒的戀曲所覆蓋的陰霾,是杜斐兒,他懷中這個擁有精靈魔法的小女人,用她的愛、她的執著堅定的打開他的心門,為他重新尋回生命的快活之泉,讓他重新領略愛情的甜蜜滋味。
在所有的風雨過後、雲開天清的此刻,他再也不想矯情的逃避下去,也不忍再折磨愛他至深的女人,因此他毅然決然的拋開心中的枷鎖,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他的生命將為他所愛的女人活得璀璨而美麗。
「老公,」杜斐兒軟軟的喊他一聲,極不願破壞這一刻浪漫美妙的時刻,但她心中的疑問若得不到抒解,她實在沒有辦法忘我的沉浸於兩心交融的情境,「你不會是在一覺醒來之後突然發覺自己是愛我的吧?」不能怪她這麼問,實在是他的轉變太驚人。
江若凱聞言先是一愕,繼而放聲大笑,那爽朗坦率的笑聲震動著杜斐兒的心,那歡暢的笑意點亮了他整個臉龐,看得她不由得心醉神迷。
江若凱寵溺的捏著她圓潤的鼻頭,眼底儘是止不住的笑意,「你這好奇寶寶,什麼事都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不是?」
杜斐兒愛嬌地道:「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我就非弄清楚不可。」
「哦?」江若凱忍不住想逗她,「如果我想保有這項秘密呢?」
杜斐兒瞪了他好一會兒,「那麼我就天天問,時時刻刻問,問到你受不了為止。」
江若凱又是一陣大笑,搖頭認栽了,反正從她闖進他生命的那一刻,他似乎沒有一件事情爭得贏她。
摟著她輕晃,開始娓娓對她細訴,「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到台中?那是因為……」
為了確認他的的確確完全拋開昔日對孟抒柔這個曾經走進他心靈的女子,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再見她一面,即使是遠遠的看她一眼,只要可以證明她已不再佔據他的心。
當他僅隔著一條馬路遙望她,不得不為時間的流逝所帶采的變化而驚歎。記憶中她輕盈纖瘦的窈窕身軀已然被大腹便便所取代,而原本清逸出塵的氣質也添上了即為人母所散發的迷人風韻,望著美麗依舊的佳人,江若凱不諱言自己的心仍然存著一絲悸動,但已昇華至純粹身為友人的關懷。
是的,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孟抒柔完完全全走出他的心,他可以毫無疑慮的坦承此時此刻他的心是為杜斐兒而躍動的。
眼看著孟抒柔漸行漸遠的優雅風姿,他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這一刻,他告訴自己,終於可以放膽的再去愛了,因為對她,他再也沒有任何牽絆了。
他悠悠的敘述,毫不隱瞞自身真實的感受,依偎在他懷中靜靜聆聽的杜斐兒,一雙媲美星辰的瞳眸情難自禁的熱淚盈眶,哽咽地道:「原來你一直不肯試著愛我,是因為這個緣故,現在我懂了,我再也不跟你無理取鬧了。」
「傻瓜。」江若凱輕斥,為她易感的心性搖頭,凝注她的眸光儘是褪不去的憐愛與嬌寵。
拉著他的手,杜斐兒輕聲說道:「讓我們從頭來過一次好不好?」
溫柔的笑意浮上他多情的眼眸,他語意促狹地道:「杜小姐,你是在要求我從追求你開始嗎?」
她泛著水意的眼波盈盈流轉,小巧的唇邊噙著一抹笑,「當然嘍,江先生,你不會期待我放棄尊嚴的倒追你吧?」
江若凱聞言配合的擺出一副受驚的誇張神態,「我怎麼敢做出這樣的要求,相信我,美麗的小姐,我已經受夠了被倒迫的恐怖滋味了。」
「江若凱!」
他的話即刻引來杜斐兒抗議的尖叫聲,氣鼓了小臉怒視他,他一臉無辜的回應她,憋不了多久,杜斐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可也手下不留情的掄起粉拳捶他幾下,口中嬌嗔著——
「你討厭、討厭,最討厭了。」
啊,戀人間的打情罵悄果然甜如蜜,連高掛夜幕的皓月繁星都會心一笑。
* * *
相較於這一對正沉醉在無邊幸福裡的愛情鳥,噩運卻降臨在傅沛恩身上。
已打算事情告一段落,準備整裝回台中總公司的傅沛恩,一早便精神奕奕的到江若凱的辦公室,想再和他就與「翰陽科技」合資設置八寸晶圓廠的後續事項做最後的討論,確認一切運作順利之後,便全權交由江若凱負責。
孰料,他等了又等,竟然等不到人,失去耐性的打電話到江若凱的住處催人,是電話答錄機代接,眼看就快中午了,還見不著一絲人影,急得要秘書打手機找人,可偏偏全無音訊。
—個上午折騰下來,傅沛恩開始覺得不對勁,依江若凱的個性絕對不會做出如此不負責任的事,不管再怎麼樣也應該會交代行蹤。
傅沛恩愈想愈不安,直覺事有蹊蹺,種種臆測不斷在他腦中翻湧,他該不會是……
「不,不會的。」傅沛恩陡地變了臉色,喃喃安慰自己。
不及細想剛剛閃過腦海的推測,飛也似的離開辦公室,一氣呵成的跳上車,踩足油門飆馳而去,直奔江若凱的住處,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只希望江若凱是在家的。
不過,很可惜的,他的願望並未上達天聽,他火速的趕到時,已是人去樓空,他只看到貼在大門門板上的便條紙
致最親愛的兄弟、最親密的夥伴:
在此先為你之前暗中為我所做的事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為了不負你的殷殷期盼,我決定帶著斐兒做一趟環島之旅,以增進兩人的情感,公司的所有事務便全部委託你費心操持了,以你對我這一段戀情發展樂觀其成的態度看來,想必可以諒解我的不告而別。
我不在的期間,萬事辛苦你了,一切感激盡在不言中。
若凱留
傅沛恩閱畢,當場血壓升到最高點,險些沒腦溢血而亡。
他萬萬想不到江若凱會使出這一招來報復他,根本令人防不勝防。
此時此刻,傅沛恩處於萬分悔恨當中,就這麼雞婆一次,便已讓他嘗到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他忍不住的發出哀嚎——
「若凱,你好狠的心哪!」
* * *
同一時間,一向不曾涉足「翰揚科技」總部大樓的董事長夫人沈盈君,不僅破天荒的出現芳蹤,而且挾著一股威力強勁的颶風,猛烈的捲進卓振剛的辦公室。
忙了一整個早上,方才回到辦公室的卓振剛,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就接到投下的炸彈。
「斐兒不見了。」
太座的駕臨已夠刺激了,沒想到她帶來的消息更具爆炸性。
「什麼?!」卓振剛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沈盈君嬌靨含怒的遞給他一張信箴,「你自己看看,這是我在斐兒房間找到的。」
卓振剛忙不迭的接了過來,只見上頭簡短的寫著——
老爸,老媽,我和我的親親老公渡假去了,在外一切我自會小心,而且又有老公照顧我,請你們不必擔心。
勿念
斐兒留
一看完內容,他驚惶的心立刻安定了下來,而且露出大大的笑容。
「老婆你——」
「你還笑得出來?」他才一開口,馬上被吼了回去,「女兒都跟人家跑了你還笑,什麼老公不老公的,還沒結婚就這麼亂來,這要是傳出去還能聽嗎?」
眼看太座氣呼呼的,卓振剛硬是壓下笑意,「老婆先息怒,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再說上一次斐兒她離家出走時就是和江若凱在一起——」
「上一次是上一次,」沈盈君怒氣騰騰的打斷他的話,「上一次是情有可原,所以我不追究,但這一次我絕不允許斐兒單獨跟男人在外面過夜。」
「他們遲早會結婚的,老婆你——」
「我不管,」沈盈君怒氣當頭,什麼也聽不下去,「你得負責把斐兒找回來,他們要玩可以,但是一定得等到婚後、一旦結了婚,他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我絕不多說半個字。」
面對太座的堅持,卓振剛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棘手的很。
正愁著不知該如何處理時,他眼尖的瞥視到一旁候著的商仲凌,彷彿看到救星似的鬆了一口氣。
「仲凌你——」
「對不起,董事長,」商仲凌面無表情的截去他的話頭,「恐怕我無能為力,我得準備搭晚上八點的飛機,這一趟的行程是不能更改的。」好不容易配合完這齣戲,他可要功成身退了。
一句話使得卓振剛的希望破滅,望著太座怒火難消的模樣,不禁在心裡暗自呻吟——
斐兒寶貝,看看你給我惹的麻煩……
* * *
而搞得世界天翻地覆的江若凱和杜斐兒,此刻正徜徉於火傘高張、晴空如洗的南台灣玩得不奕樂乎。
從刺激的水上摩托車到驚險的拖曳傘,兩人猶未盡興的準備下海浮潛,一窺海底美麗新奇的生物。
映著碧藍的海水,江若凱一改溫文爾雅、冷靜內斂的性情,盡情的展現久違的熱情與奔放。
緊隨著他須臾不離半步的杜斐兒亦感染他血液中散發的熱力,在他燦若艷陽的笑靨裡尋著了她此生最終的依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