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來幹什麼?」朱巧荷完全沒想到樊箋會跟著她進房。
難道他以為她真的不知道洞房花燭夜他是在哪裡度過的嗎?
是在陳瑛那裡!
這寒水樓裡人多嘴雜,就算她不想知道都難。
雖然她一直刻意忽視心中的感覺,但當她一見到陳瑛,心中就忍不住微微泛酸,她承認,她真的很嫉妒陳瑛能有那麼多的機會及時間和樊箋相處,不像她只要一和他獨處,兩人就會針鋒相對,最後總是不歡而散。
「我是你的丈夫,難道我連進房找我妻子的權利都沒有?」他冷然的語氣裡透著一絲不悅。
「哼!」她別過臉,不想看他。
「你幹嘛看到我就繃著一張臉,難道我就真的那麼令你厭惡?所以你寧願去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也不願意見到我?」
「就算是又怎樣?」朱巧荷抬高下巴瞪著他。
她的回答讓他的心窒悶得難受『,他不懂這種陌生而煩躁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因為以往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不論朱巧荷鍾情於誰,全都與他無關,他的心中只有丐幫,只有天下的黎民百姓。
朱巧荷不過是他拿來與朱長菲談判的籌碼罷了!待事情過後,他就會將她休離,從此他們便再無瓜葛。
既然明知道如此,他又怎麼會在意她方才和陳琨有說有笑的模樣?還覺得有一股怒氣直向他襲來?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方才竟然嫉妒起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怎麼了?
錯覺,一切都只是錯覺,朱巧荷對他而言,只是和朱長菲談判的籌碼,待朱長菲答應他所提出的要求後,他就會寫封休書將她給休了,他和她之間,絕對不會有任何感情的牽扯。
思及此,樊箋突然粗暴地抓住朱巧荷纖細的手腕,朱巧荷頓時驚慌了起來。「你幹嘛這樣抓著我?好痛,快點放開我!」
「也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我該帶你回去歸寧才是!咱們走,我現在就立刻帶你回去! 」
說完,他便霸道地拉著她步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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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大廳裡頭,此刻正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之下。
朱長菲怒目瞪著一派悠閒的樊箋,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想他朱長菲好歹也是洛陽十大富豪之一,現在竟然和丐幫結成了親家,說出去定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這幾日都不敢出門到田地去巡視,就怕會聽到那些佃農在背地裡說他終於得到了報應,才會和叫化子結成親家。
這簡直是把他的臉都給丟盡了,教他往後如何在洛陽立足!
面對這樣令人幾乎快喘不過氣的緊窒氣氛,朱巧荷也只能靜靜地坐在樊箋身邊,不敢開口說話。
不過金玉梅對眼前相貌俊朗、氣宇非凡的樊箋,倒是越看越喜歡,而且還挺欣賞他的。
「岳父大人。」樊箋首先開口打破沉默。
「別叫我岳父大人,我不承認有你這個女婿。」朱長菲立刻吼回去,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岳父大人的脾氣可真是差啊!」樊箋嘲弄地扯起唇角。
「有什麼事你就快說!」薑是老的辣,朱長菲豈會不明白樊箋這個丐幫幫主公然搶親是另有目的。他將他女兒給搶了去,害得他不僅顏面盡失,還得罪了王大人,王大人至今還不願意見他哩!
「既然岳父大人都叫我說了,我也只好說了。小婿希望您能夠高抬貴手,立刻降低路陽城裡所有佃農的田租五成,而且還得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調漲,這是小婿對岳父大人的小小要求,不知道岳父大人能否答應?」
「那就降五成吧!? 金玉梅並不認為樊箋提出的要求有何不妥,因為她也一直認為他們朱府收取的田租太高了。
「五成?那是整整少了一半耶!那我還賺什麼?這樣我在洛陽還待得下去嗎?我絕對不會答應,你死了這條心吧!」朱長菲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
「不答應?岳父大人當真不答應?」樊箋面無表情地問道,但他的語氣裡卻透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霸氣。
「當然,這件事沒得商量。」
「那該怎麼辦才好呢?既然岳父大人不肯答應,那我只好把巧荷給休了。我想依岳父大人在洛陽的身份地位,應該不會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吧?」他長指輕敲桌面,表現出自己的勢在必得。「朱府千金才成親沒幾天,就被夫家給休離,這傳出去怎麼得了啊?」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皆震驚不已,而朱巧荷吏是難掩心痛。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麼無情,達不到目的,就想休掉她,連一點情面都不願意留給她。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真的只是顆棋子,其他就什麼都不是了嗎?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不值得他珍惜?
「我……」一向勢利的朱長菲在面對錢財和掌上明珠之間的選擇,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會不會太過分了!你當巧荷是什麼,你要就要,不要就把她給踢得遠遠的,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巧荷?你這麼做還算得上是人嗎?」金玉梅聞言氣憤不已,更是為自己的女兒感到心疼,虧她附才還覺得挺欣賞他的,沒想到她竟然是大錯特錯。
面對金玉梅的指責,樊箋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卻透著一抹不容忽視的堅決。
見他不做反應,金玉梅又轉向朱長菲道:「錢少賺一點沒關係,可是巧荷還要做人啊!你已經富甲一方,光是先皇賞賜給你的那些金銀財寶就夠我們吃上三輩子了,你還嫌銀兩不夠嗎?」
「可是他要我降五成田租,五成耶!而且還要我,保證擬後絕對不再調漲,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嘛!」要他親手將銀兩給掏出來。簡直就是比殺了他還要教他痛苦啊!
「小婿也不敢強迫岳父大人,岳父大人還是,自行斟酌吧。」樊箋淡然地笑了笑,語氣裡卻充滿了明顯韻威脅。
朱長菲反覆思索,最後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只好強忍著怒氣。答應了樊箋的要求。
「去去去,把陳總管給我叫來。」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朱長菲還是命人去喚陳總管。
沒多少,陳總管便踏人大廳。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從今日起,告訴所有的佃農,降低田租五成。」朱長菲痛心疾首地說著。他實在是不願意哪!要不是為了自己惟一的女兒,他絕對不可能會這麼做的,他的心好痛啊!
「是。」
「這樣你滿意了肥?」
「小婿先謝過岳父大了。」
「哼! 」
樊箋和朱巧荷在回寒水樓的途中,朱巧荷始終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再也受不了她如此沉默,樊箋突然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你怎麼一路上都這麼沉默,在想些什麼?」
「這麼做你就開心了?」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現在已經達到目的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別生氣嘛,娘子。」他伸出手,將她嬌小的身軀擁入懷中。「別老是說要我放你走,既然你爹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我怎麼還能將你放走呢?、你還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妻子吧,別想太多了。」
「放開啦!街上這麼多人,要是讓人瞧見了多不好?」她用力推著他,但是他卻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我寵愛我的妻子,想要抱抱我的妻子,難道還得經過別人的同意嗎?」他揚了揚眉。
「說到底,我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說什麼寵愛,這些甜言蜜語你還是留著和別的女人說吧,我無福消受。不然你去找你的相好陳瑛也行,就是不要來找我。」她掙脫他的懷抱,逕自離去,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你去哪裡?」
「我去哪裡不用你管!」
樊箋望著她寓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浮現一股不捨。
難道他真的傷害了她的心?
他自懷中掏出那個他撿到的香荷囊,若有所思地看著它好一會兒。
這是她要送給未來夫婿的,他明知道,也早該扔了,為什麼又一直將香荷囊留在身邊,遲遲不肯放手?
朱巧荷本想找個地方好好地清靜清靜,沒想到卻來到繡坊的門前。
而此時黃大嬸也剛好帶著黃浩來到繡坊,在繡坊裡頭和老闆娘閒聊。
兩個婦人在繡坊裡頭聊著天,黃浩則在一旁閒得發慌,看到門外的一隻小狗,他便趁著兩人在聊天之際,跑出去追小狗。
但他才跑出門外,那隻小狗就往後頭的巷子跑去,黃浩顧著追小狗,沒注意到前方
有人,便和朱巧荷撞個正著。
他立刻就認出了朱巧荷,而朱巧荷也立刻認出了他。
「黃浩。」
「姐姐,怎麼會是你?你不是還跟我打勾勾,說等我長大要嫁給我,怎麼這陣子都沒見到你?我好想你呢!」黃浩撒嬌地道,完全忘了要追小狗了。
朱巧荷蹲下身,摸摸黃浩酌頭說道:「傻瓜,姐姐已經嫁人了。」
「你嫁人了,那黃浩不就投有機會了? 」
「你可以等長大以後,再娶一個比姐姐還漂亮的女孩做妻子啊!不過要是娶了人家,你可要好好地對待人家喔!」
「姐姐,聽你這麼說,是不是你嫁的那個人待你不好?」心思細膩的黃浩睜大雙眸問著朱巧荷。
朱巧荷沉默了一會兒,反覆思索後才回道:「他……對我很好,姐姐現在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她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卻不知道一直跟在她後頭的樊箋見到了這一幕。
她何苦跟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說謊?她明知道他待她不好,她明知道他曾口口聲聲說她只是用來和她爹談判的籌碼,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除了這些,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那姐姐你愛他嗎?」黃浩眨眨眼,好奇地問。
「姐姐當然愛他,而且姐姐好喜歡、好喜歡他。」不過就算她喜歡他,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他的心裡只有丐幫,她根本沒有機會跟他說,也不想跟他說,她只能將這份愛戀深藏在心裡。
在寒水樓待了這麼多天,她也知道樊箋在他們洞房花燭夜那晚就去找陳瑛。由此可見他和陳瑛的關係非比尋常,而且既然他會
在那晚去找陳瑛,想必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一定很重。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能得到樊箋的心,她也不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了……
一直躲在暗處偷聽的樊箋聽到朱巧荷的話,立即愣住了。
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注意過她的心情,只是毫不在乎地傷害她,還故意在洞房花燭夜冷落她,去找陳瑛,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的愛他,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原來他一直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上,虧他還自詡以俠義二字行走江湖。
他連接受她感情的勇氣都沒有,更沒有發現自己早就已經愛上她了,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當丐幫幫主?
「姐姐,你嫁給那個人真的快樂嗎?」看著朱巧荷的愁容,黃浩不禁再次問道。
「當然很快樂啊!」她柔柔一笑,說著違心之論,殊不知她的話卻讓樊箋差點當場崩潰。
從她嫁給他的那天起,他根本就沒讓她快樂過,她竟然還能這樣笑著說她很快樂?
樊箋啊樊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酷無情?什麼時候竟成為只知貪圖眼前利益的人了?
「姐姐,如果那個人以後再欺負你的話,你儘管來找我,我一定會替你出氣的!」黃浩義憤填膺地道。
「好,姐姐一定會找你的。」
「那咱們再來打勾勾好不好?」
「嗯。」
自覺有愧於朱巧荷的樊箋,此時神色黯然地離去。
現在該是換他好好想想,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了?
他竟然狠得下心來傷害像朱巧荷這麼善良又純潔的姑娘……
他真的該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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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箋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獨自斗人在客棧裡喝著悶酒,一壺接著一壺的喝,希望能夠藉酒來忘卻他曾經如何無情地傷害朱巧荷。
可是越是喝,過去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就越清晰,而他的心也就越痛。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樊箋拿起一杯酒,一仰而盡。
「這位客倌,我們要打烊了。」
聽到店小二的催促,樊箋這才發現外頭天色早已暗下。他付清了酒錢,踏著蹣跚的步伐,往寒水樓的方向走去。
月如鉤,高掛在漆黑的天上,他的心也像極了這天上的明月,缺了好大一塊,不知該如何填補。
天色已晚,大夥兒早巳歇息了,只有陳瑛因一整天沒見到樊箋,而獨自一人留在大廳等著樊箋歸來。
沒有見到他,她怎麼能安心入睡?
打從她和大哥陳琨加入丐幫以來,她就一直愛慕著樊箋,所以在丐幫裡,她一直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期望能夠得到他的賞識,繼而讓他對她產生好感以及愛戀。
只要他能愛上她,不管要花多少時間,她都不在乎。
可是自從他們將朱巧荷搶來寒水樓之後,她就隱隱覺得樊箋看朱巧荷的眼神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他是那麼的專注、那麼的熱切,
這一切一切都在在讓她感到害怕。
雖然樊箋口口聲聲說朱巧荷只是他用來和朱長菲談判的棋子,等他利用完後,就會寫封休書將她給休了,可是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也許是她太多疑了,但是女人的直覺通常都是很準的。
所以今晚她坐在這裡等樊箋,就是想問問他,他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要休了朱巧荷?
只要朱巧荷多留在這裡一天,她就覺得多不安一天。
突然,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陳瑛走出大廳,才發現樊箋回來了。他喝得酩酊大醉,連站都站不太穩。
陳瑛見狀,趕緊走上前去扶住他。
「幫主,你可回來了,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喝得這麼醉?」她跟在樊箋身邊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像現在一樣喝得醉醺醺的,今日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把自己灌得這麼醉? 「快!我扶你進去休息。」
「不要管我。樊箋一把推開陳瑛,逕自踩著蹣跚的步伐,往樓上走去。他現在心裡已經夠亂了,不想再與任何人說話。
陳瑛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禁有些淒楚。
她不過是想照顧他,為什麼他連這點機會都不給她?難道她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一直走不進他心裡嗎?
「小妹。」一直站在暗處的陳琨走了出來,看著神情落寞的陳瑛,他的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憐惜。
「大哥,你告訴我,幫主是不是愛上了那個朱巧荷?」
「幫主沒跟我說過這件事。」
「那你也愛上朱巧荷了嗎?」
「我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已經愛上她了。」他爬爬頭髮,又說道:「大哥是真的很喜歡她,如果幫主休了她,我願意娶她……」
「朱巧荷、朱巧荷!難道她就真的那麼好嗎?她不過是朱長菲那個惡地主的女兒罷了,你們卻都喜歡她,而我投注了多少心力,在丐幫,竟然比不上她,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陳瑛忿忿不平地吼著,心中瞞是對朱巧荷的不諒解。「大哥,我告訴你,你別傻了,你和她是不會有結果的,我討厭她,我絕對不可能讓她成為我的嫂子,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小妹……」
「我要讓你們和朱巧荷那個討人厭的女人斷得一乾二淨!我得到消息,朱長菲已經答應了我們的要求,降低了洛陽城裡佃農的五成田租,也保證不再調漲。再過不久,咱們就會放了她,從此以後,她和咱們丐幫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大哥,你忘了她吧!」陳瑛說完,便恨恨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