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同學 第九章
    拉出行李箱,她開始收拾物品,因為帶來的東西不多,所以需要帶走的也很少。  

    為了擺脫石晴的糾纏,任楚徇花了好些工夫,電話中聽了王舜扼要的描述完,他直覺不妙,會議開到一半他就再也靜不下心來,交給任孟徽主持。但他一進房門就看到宋祖沂剛收拾好行李,她斂去了所有表情,絕決的決心慘白了他的臉。  

    「我要走了,這是告知,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以及任何跟你有關係的人。」  

    他最怕的一刻終於還是來了,他沒辦法再維持一貫的冷靜,激動地搶過她的行李丟開,大聲道:「這不公平!如果你不想見她們,你可以將人趕出去,甚至一開始就不接見,沒有人能逼你。」「我要離開跟她們沒有關係。」她沉著聲,幾乎不敢去看他的臉。  

    「她們才來過,你就要走,這會沒關係?!你為什麼……為什麼能這樣傷我?」那帶著痛苦和控訴的目光逼視著她。宋祖沂強忍著避開的衝動,這時候他不會容許她逃避。「我想清楚了,九年前我們行不通,現在更加行不通,我們好聚好散,OK?」  

    「我做不到!」他吼道,突然將她摟進懷中。「祖兒,別再離開我了,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找你找得好苦……」  

    那誠摯、深刻的話語撼動了她的心,但另一個冷酷的聲音鑽進了她軟弱的腦海,如果他真如其言地想她,為什麼還會有  

    一個又一個的女人?這些都是假的,她不能再相信他,笨一次是笨,笨第二次是自找死路!  

    宋祖沂突然用力地推開他。「你說夠了沒有?就當我求你放過我行不行?我一個人過日子自在多了,請你們別再來打擾我。」  

    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沒有他,她過得更好,難道他愛她唯一能做的竟是放她離開嗎?看著她彎身拿行李,任楚徇的心彷彿被深深劃了一刀,無邊的痛楚蔓向四肢百骸,驀地他從後方緊緊地抱住她,他做不到!「祖兒,留下來,留在我們的家。」  

    家……宋祖沂鼻子一酸,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飄飄蕩蕩,沒有家人,自然也沒有家,而他是別人的丈夫,他們怎麼會有家?!「你放手,要我留下來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我當犯人軟禁在這裡,你要這樣對待我嗎?」宋祖沂冷聲道。不能心軟,一時的心軟只會令她萬劫不復。  

    緊鎖的雙臂漸漸放鬆了,她那堅決的意念是不可能輕易動搖的,而他竟只能像個被丟棄的孩子般無助。無言地看著她提起行李,看著她開門走出他的視線,看著她開著自己的車消失在屋外的街道,她又離開了他的生命,而這一回他竟然還是沒有能力留住她。這一次她離開,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他真的要如她所要求不去打擾嗎?陣陣的心痛襲擊著胸口,他無力地跪倒,想著過往的一切,想著九年多的苦苦追尋,想著失而復得的短暫相聚,以及那毫無希望的未來,他的神智捲入黑暗的漩渦,心臟承受著撕裂般的痛楚,一波波紛至沓來無法子復。  

    令  令  令  

    又回到那靜到死寂的套房,宋祖沂漠然地倒在床上,控制著思緒到達放空的境界,她絕不去問她走後,任楚徇會怎麼樣,這個時候她不敢想起那個人。  

    心有些慌不著底的,是因為沒,事做吧!對了,本來不是打算出外旅遊的嗎?去加拿大找簡雪誼好了,想到這裡她拿起話筒撥丁電話過去。  

    「好啊、好啊!你來這裡陪我過年正好幫我怯怯鄉愁。」一聽宋祖沂說完寒假計劃,簡雪誼興奮得大叫大嚷。  

    宋祖沂揉了揉被她的聲音吼痛的耳膜,這女人都當人家的媽了還像個孩子!「你這麼興奮該不會是在高興有個免費保姆去幫你帶孩子,好讓你們夫妻有機會二人世界吧?」她溫笑道。唯一交心的好友偏偏嫁得那麼遠,只能靠這些冰冷的機器傳遞溫情,想想還真淒涼。「去,你疑心病什麼時候變這麼重?」簡雪誼笑道。「我可先警告你喔,這裡的冬天可比冰庫還冷,你明天就去買大衣,還有保暖的衛生衣、鞋襪、手套、圍巾,尤其你的四肢特別容易冰冷,手套、毛襪一定要更注意品質喔。」  

    任楚徇溫暖的大手包裹著她冰冷的手指的畫面驀地閃進腦海,眼眶不設防地刺痛潮濕了,他為什麼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攻佔她的思緒?!  

    「祖沂,你怎麼不說話?」電話那頭的沉默令她疑竇大生。  

    「沒事,我會去買的,你真噦嗦。」宋祖沂掩飾著鼻音,作出輕快的語調。不對,有問題。「對了,你前幾天不是告訴我說你搬到任楚徇蓋給你的房子住了嗎?你要來加拿大,他也同意?」  

    一陣默然之後,她深吸一口氣道:「不需要他同意,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y!難道他又……」  

    「不是!」宋祖沂打斷了好友義憤慎膺的撻伐,就算他又有了別的女人,有資格生氣的人也不是她。「我只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你想通了?也對,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早點結束也好。」  

    「所以啦!我已經想好了,趁現在年輕好好賺些錢,退休之後找家養老院等上帝召喚,我的下半輩子就是這樣了。」她故作輕  

    P松的語調。  

    簡雪誼聽了好生鼻酸。「說什麼傻話!你還這麼年輕,外面好男人多的是,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人願意當你的養老院。」  

    「算了吧!其實那樣也沒什麼不好,起碼簡單、平靜,我想我一定是注定孤獨的命。」仰躺在床上,她對著無線的話筒笑了笑,另一手撫著額頭,望著天花板的眼神沒有表情。  

    簡雪誼沉默了幾秒鐘,才低沉地開口道:「其實這麼多年來,你誰也不要,是因為你心裡根本就認定他了,對不對?」電話那頭沒有聲響,無疑是默認她的話了,雖然是陳年舊事,她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畢業那一年,他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他真的很愛你,如果是我,我早就原諒他了,或許今天不會是這個局面。」  

    「我不想再談他了,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就別再跟我談他!」  

    面對宋祖沂難得的怒氣,簡雪誼就算有滿肚子的意見,也不敢再捻虎鬚。「好吧!不談就不談,那你什麼時候要來?」  

    「我……」門鈴聲打斷了她的話,宋祖沂微微皺眉,會是誰?「你等一下,有人按門鈴。」  

    透過門孔,門外的人讓她俏臉微沉,旋開門把,才發現王舜方正的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蒼白和嚴肅。  

    「我不是說過不想看見你們嗎?你來作什麼?」宋祖沂冷冷地問。王舜雙膝一跪,四肢著地求懇道:「宋小姐,請你跟我到醫院去見老闆,求求你!」  

    她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盡褪,蹲下身無助地抓著他的雙臂。「剛才還好好地,怎麼會進了醫院?」  

    「他的心臟……那症狀類似狹心症。」  

    狹心症是有可能威脅生命的,宋祖沂慌亂得顫抖起來,他一直很健康,怎麼會這樣?!「他以前發作過嗎?現在怎麼樣了?」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透露出什麼樣的感情,明明愛得那麼深,為什麼非離開不可?王舜實在不懂這個女人。「這可能要問醫生才會清楚。」  

    扶起了似乎連站都站不穩的宋祖沂,兩個人匆匆出了門。  

    「喂喂喂——」在加拿大的簡雪誼對著突然斷訊的話筒大叫,不由得搖頭苦笑,宋祖沂居然連懷疑那是苦肉計都不曾,或許就算那男的當場告訴她只是玩笑,她也非去看一眼才安心吧!  

    唉——問世間情是何物?  

    +  令  令  

    「你開快點好嗎?」  

    後座的女人焦慮地交握雙手,似乎恨不得車子能生出翅膀飛躍擁擠的車陣,其實他離開的時候,醫生還找不出抱心疼得全身緊縮在一起的老闆病因為何,但他是發現並將老闆送醫的人,直覺告訴他任楚徇是心病,而病因和靈藥正在他的車上。  

    任楚徇的父母、妻子已經聞訊趕到醫院,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怪病,醫生與他們一樣束手無策,病房內傳來疼痛的呻吟,病房外則是爭執不下。宋祖沂來的時候正是褚嘉錦為了醫生給不出讓人滿意的解釋而大發雷霆的景況,一般人哪敢跟操縱生死的醫生大小聲?但她是褚嘉錦。  

    「你來作什麼?」何昱玫挑著眉問她。  

    「是我請宋小姐來的。」王舜挺身而出,雖然他應該是個沒有聲音的隱形人,但攸關任楚徇的健康,他有責任不顧一切地捍衛。王舜的話鑽進了疼得冒冷汗的任楚徇耳中,祖兒來了?她……肯來嗎?雖然胸口因這訊息而更痛,但他掙扎著起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聽說你很有骨氣,已經離開他了,那就請你徹底執行你的決定,他的事情不勞你關心,你請回。」何昱玫冷笑道。  

    「請你讓我看看他,看完了我就走。」在這些人面前,她知道她沒有立場,不奢求能留在他身邊照顧,但無論如何她必須看看  

    他。  

    「不——」虛弱不穩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任楚徇撐著門框,眼睛緊盯住急旋身望向他的人兒,真的是她!她說看過他就走引不能!他不可能再一次眼睜睜看她離開!  

    「你怎麼起來了?!」幾個不贊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邁向他的步伐中走得最快的就是宋祖沂。  

    任楚徇長臂一帶,她已經被他緊緊摟進懷中,不顧旁人震驚的臉色,以及跟他關係最近的三人的難堪,他環抱著宋祖沂,彷彿一輩子都不願再放開。  

    「祖兒,你不能走……唔……」他咬牙忍著疼痛,只要想起她的離開,他的心就緊縮而痛楚,他沒辦法不想,而心口的疼痛也無法子復,他以為它就會因過度的折磨而停止跳動,此刻見到她來,心痛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深。  

    「先回床上躺著。」宋祖沂扶著他躺回病床上,他的手仍然摟在她的腰上,她憂心地蹙著眉,連醫生也查不出病症,這該如何是好?  

    「你別走……」  

    她撫著他蒼白的俊臉,輕拭他額上的汗。「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她的聲音竟然哽咽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  

    「祖兒,我試過了,但我真的做不到……」壓抑不住的呻吟輕逸而出,同時揪緊了她的心。  

    「楚徇!」他的肌肉緊繃著對抗痛楚,她柔軟的手掌揉著他的胸口,強抑著哭音。「你不要嚇我。」「我不能關著你,可是我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你!我振作……是為了找你,我找遍了電玩界、美術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你。」他壓著她按在胸膛上的柔荑,灼熱深情的視線纏住了她的。「我沒辦法再讓你離開,你懂嗎?不只是遠遠地看著,我要你對我笑、跟我說話,像以前那樣愛我……但我還能得到嗎?想到這些,我的心就痛得無法控制。」  

    宋祖沂呆住了,難道說他會這樣只因為她要走?她來看他並不打算改變分手的決定,九年前的陰影仍然時刻困擾著她,但……是否她不留下他就好不了呢?  

    「那年……你不肯看我,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肯再看我一眼,我……大聲跟她求婚,我指望你會回頭,只要你肯回頭看我……可是你沒有……」他的氣息變得短促,彷彿呼吸困難,卻仍是緊緊抓住她,眼神因回憶而痛苦。「我好恨你,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就死在你眼前,你會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  

    她的唇在顫抖,他的話擊潰了她,晶瑩的淚珠滴落在他蒼白的頰上,雙手捧著他的臉,哽咽道:「你別這樣……」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回到我身邊?給我一句話,我什麼都願意做。」他期盼的眼睛緊盯著她的反應,但那掙扎、遲疑的神情是最尖銳的利刃,她還是不肯……  

    他突然加深的痛苦反應驚嚇了她。「楚徇!」她的唇輕撫著他的。「我回去,我答應你不走了,你什麼都不必做,我只要你好起來。」說完他終於恢復了呼吸。  

    「真的……?」他尋求她的保證。  

    「真的。」放棄了掙扎,她還是敗給他了。她可以離開他,但前提是他必須好好地活著,到今天她終於明白他對她的意義深到什麼地步。任楚徇心滿意足地將心上人擁在懷中,病房外,王舜頭一次看到心高氣傲的何昱玫流淚。她終於知道當年他為何跟她求婚了,多麼難堪又多麼可笑的理由……  

    令  令  令  

    任楚徇的病不藥而癒後,基於任洛芊的意願,現在父女倆跟她成了一家人,每天他去上班後,她們兩個互相陪伴、相處甚歡。  

    「宋老師,這顆樹畫這樣好不好?宋老師?」童稚的聲音將她由冥想中喚回,自從跟任楚徇回來之後,她已經不只一次這樣  

    了。  

    宋祖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認真地看著任洛芋的作品。「嗯,很不錯喔。如果這裡再加深一點……這樣好不好?」她隨手加了幾筆,突顯了畫龍點睛的效果。  

    「太好了!老師你好厲害喔!」任洛芊只佩服比自己高明的人,靠在宋祖沂懷裡撤撒嬌,眨著圓圓的大眼睛笑問:「老師剛剛在想什麼?」  

    宋祖沂驀地紅了臉。「沒什麼啦。」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爸爸。」看溫柔可親的宋老師霎時燒紅了耳根,任洛芊笑得更開心。「爸爸很帥對不對?我的同學都這樣說,因為這是他們的媽媽說的。」  

    宋祖沂竟然被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問得說不出話來,捏了捏任洛芊小巧的鼻子,笑責道:「人小鬼大!」  

    「老師喜歡芊芊嗎?」她突然很認真地問。  

    「當然啦!這還用問嗎?」這小孩人見人愛,通常都是大人在巴結她,現在居然這麼慎而重之地問她這問題,感覺上倒和她爸爸有幾分神似。「那老師當我媽咪好不好?」看過那麼多叔叔阿姨,她最喜歡的就是宋老師,心裡就是想要這種媽媽。  

    宋祖沂溫柔地笑了,如果當初她和任楚徇有不同的結果,或許任洛芊就是她的孩子了,一直以來她不願去想的過去,卻在回到這幢為她打造的房子中常陷在回憶裡。「老師很高興,可是你媽媽怎麼辦?她會難過的。」輕輕地撫著她的發,若連孩子也被霸佔,何昱玫情何以堪?  

    「她會嗎?」任洛芊露出困惑的表情。「媽媽每天去約會很少回家,看到我和爸爸也都不理,我本來就很少叫她媽媽啊!」  

    宋祖沂怔住了。「你媽媽……去約會?」這孩子是在說何昱玫紅杏出牆嗎?  

    「對啊!」任洛芊理所當然地點頭。「爸爸有阿姨,媽媽有叔叔,他們兩個很少見面也很少講話,不過芊芊喜歡爸爸,因為爸爸疼芊芊。」  

    天啊!這是什麼家庭?!想起任楚徇在醫院說的話,他娶何昱玫竟是因為……這些事總令她感受複雜,而此刻她心疼起這個娘不愛的孩子。「老師也會像別的媽媽疼孩子一樣地疼芊芊的。」將芊芊抱進懷中。  

    「媽咪!」任洛芊快樂地摟著她的脖子叫,讓她心酸酸地想掉淚。聽到車子的引擎聲駛進來,小女孩興奮地跳起來。「爸爸回來了。」踏進玄關的任楚徇將直奔而來的女兒抱起來,任洛芊環著他的脖子。「有沒有乖乖地聽宋老師的話?」他笑問。  

    「有啊!宋老師還答應做我的媽咪呢!」任洛芊驕傲地宣佈,任楚徇一怔,視線熱烈地盯上那羞窘的俏臉。  

    「芊芊,你比爸爸還厲害喔。」  

    宋祖沂白了他一眼,沒頭沒腦地稱讚孩子,虧得女兒居然也欣然接受。「把外套脫下來,芊芊還餓著肚子等你吃飯呢!」  

    任楚徇放下女兒,將束縛的西裝脫下遞給她,趁機在她頰上偷香,低聲笑道:「不過她一定沒有她爸爸那麼喜歡你。」  

    她的臉立刻燒紅了,心臟怦怦跳,這男人在跟女兒比什麼!但泛開的笑臉卻透露幸福的味道。  

    像是很少一家人同桌吃飯,任洛芊的小嘴喳呼得緊,顯得特別興奮,童言童語逗得大人笑聲不斷。晚餐後任楚徇還有一堆的公事要忙,宋祖沂也早就習以為常,而她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陪任洛芊寫寒假作業,由於她被帶出外好一段時間,學校的功課不免有些落後,她除了接送她去補習之外,這小才女還得學東學西,挺辛苦的。任家的孩子不能落於人後,是不?  

    夜已深,哄孩子睡著後宋祖沂洗好澡還不見任楚徇回房,這幾天他似乎特別忙碌,以前他也是這麼辛苦的嗎?說不心疼似乎太過自欺欺人,去看看他、關心一下吧……  

    任楚徇驚訝地望著走進書房的人,以及那略顯羞窘尷尬的微笑,他們心裡都知道這小小的動作對宋祖沂來說是多麼掙扎。打從她搬進來,她一直抗拒著對他的關懷,他可以將這解釋為她終於願意重新對他開啟心扉了嗎?  

    「怎麼還沒睡?」俊臉泛起溫柔笑容。  

    「我明天又不用上班,早睡晚睡都一樣。」她走了過去,他問的話該是她的台詞才對。「你餓不餓?我去幫你弄點消夜?」  

    任楚徇搖搖頭,執起她的手攬她入懷,宋祖沂坐在他的腿上,貪戀著他的溫暖。  

    「下禮拜我要到新加坡出差三天,你能不能陪我去?」吻著她的臉頰、頸窩,三天見不到她,他一定會想死她的。  

    所以他才會特別忙?制止著他挑逗的吻,雖然想板著臉拒絕,卻還是笑開了。「你是去工作,我跟去幹嘛?又沒幾天,我還是在家陪芊芊比較好。」  

    宋祖沂還真是個盡責的媽,什麼事都想到芊芊。「你對我要是有對芊芊一半的心就好了。」任楚徇嘟噥著。  

    這傢伙該不會連女兒的醋都吃吧?但想到以前他連一幅畫都能吃醋,忍不住愈笑愈大聲。任楚徇瞇著眼凝著她笑紅的臉,這女人……他驀地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宋祖沂直覺想退開後腦卻被他拖住,當他結束這個吻時,她只能喘息。  

    「當男人這麼認真在抱怨的時候,你實在不應該笑成那樣。」  

    「對不起,我下次會盡量忍住。」摟著他的頸項,她忍著笑道。「工作還很多嗎?早點睡,別太累了。」  

    任楚徇啄吻著她的軟唇、耳際,低喃道:「祖兒,這是邀請嗎?」修長的大手同時伸進了她的睡衣內,撫觸細緻的肌膚。  

    俏臉瞬間嫣紅,這男人!「你不是還有工作?」她壓住他蠢動的手,結果卻被他攔腰一抱仰躺在桌上,好整以暇地將她推拒的雙手壓在頭的兩側。  

    「這也是我的工作啊!」他曖昧地眨眨眼,挑逗地吻她,順著紅唇、下巴、頸項到胸前。  

    宋祖沂無助地輕顫,房間就在幾步路,他卻偏偏選擇這書桌,但要叫他更換地點卻又說不出口。  

    「祖兒……」他吻著她的唇,手指邊解開她衣服的鈕扣。「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  

    這句話令她渾沌的腦袋清醒了些,輕推開他的胸膛撐起身,仍被他困坐在桌上。「我沒有準備要生孩子。」秀眉輕蹙,答應留下來是一回事,但她不認為能夠在非婚姻關係中培育新生命。  

    「芊芊不是我和你的骨肉一直是我的遺憾,祖兒,我不想讓你冒高齡生產的危險。」他的唇和手從頭到尾沒離開她的身軀。  

    宋祖沂咬著唇,這男人的意思好像說她遲早都要跟他生個孩子似的,但偏偏想像著那一幕她竟也感到幸福而渴望,可是…  

    任楚徇盯著她掙扎的神色,抱著她的手臂一收,緊聲道:「你還在考慮什麼?」看她那麼疼芊芊,她絕不是拒絕孩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還不把他們的關係想得長遠,想到這裡他臉色泛白。「你答應過留在我身邊的,你不能反悔。」  

    「我沒有反悔。」宋祖沂垂下頭。  

    他托起她的臉。「那你為什麼不肯生我的孩子?」  

    「我想我們之間愈少牽絆愈好。」  

    「為什麼?!」他的心又慌了起來。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你替我想過沒有?」她沒有辦法不去問,當她人老珠黃,當有一天他的愛消逝之後……問題的後續她想不下去,卻也無法排除那天會來到。  

    「你真認為有那一天嗎?」任楚徇凝著那逞強的俏臉,他還能怎麼做才能讓她信任他?驀地他想起九年前她乍聞背叛時傷心欲絕的模樣,手指不自覺輕撫著她的嫩頰。「以前……我真的傷你很重,是不是?」  

    她的淚掉落在他手背上,他只想到自己被她的冷漠絕情傷得遍體鱗傷,卻很少想到一無所有的她被他的背叛傷得更重,他的作為對於她是多麼的不堪。  

    「你當然傷我很重!你說你不稀罕我,不是嗎?」任楚徇翻出了她心底最深的痛,委屈的淚水再也無法強忍。「連你都這樣對我,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相信你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宋祖沂在他懷中哭出遲了九年的傷心和痛苦。  

    「對不起……」他吻著她的發。那年的事,他們都受了重傷,現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她能夠再次信任他。  

    宋祖沂的雙臂穿過他脅下,緊緊地環抱住他,抬起淚眼只看見滿滿的真誠,心裡第一次接受了他的致歉。「我……一直在想你在醫院說的話,其實我也傷你很重,是嗎?」  

    「沒關係。」他輕輕一笑,俯下頭愛憐地吻她的淚痕、軟唇。  

    她的心不再抗拒地承接著他的柔情,唔,避孕藥……她會去丟掉的,優雅的唇畔輕輕勾起幸福的微笑,冰冷的手指熨貼他灼熱的胸膛,溫熱順著血液暖進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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