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的辦公大樓,也就是總公司在E市的市中心。
「本來應該是讓爺爺來給你當導遊的,不過他說身體不舒服。」柯小松也換上劉星向來不屑的西裝革履,不過略顯稚氣的臉孔稍稍讓她順眼。
「身體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吧?也難怪,有年輕氣盛的我在,尤老頭子當然得回家溜鳥玩了。關於保護你的安危和揪出秘謀殺害你的人,這種刺激的遊戲當然是我劉大偵探來玩!」劉星得意地拍拍胸膛,一手搭上了小松的肩,吊兒郎當的模樣立即引得陪同——文秘書皺眉。
「星,你什麼時候當上偵探了!」柯小松有些好笑地盯著她,卻無意去糾正她的不雅動作。
「別忘了,我可是『萬能徵信社』的人。」雖然劉星不認為這個名號有什麼實質上的用途,抬出來唬唬人也不錯,「連你這種『要員』的性命也要我來保護呢。」劉星指指他西裝外套上別著的身份牌——「尤氏總裁」耶!還說不准還是24K金的呢。
文秘書再次皺眉,「劉小姐,請不要在公司裡有任何不雅舉動和不當言詞。」
劉星吐吐舌頭,扭頭對他說:「你們公司規矩真不少。不愧是『大』公司耶!」
「對不起,人多口雜,不得不訂些規矩,防止影響公司名譽的事。」文秘書領著他們進入要員的專用電梯。
「我們去哪兒『參觀』!」劉星問。
「18樓,副總裁辦公室。」文秘書面無表情。
咦?劉星犀利的眼立即掃過文秘書的面孔,狀似漫不經心地道:「聽說最近公司裡都傳出副總裁謀殺小柯的流言。」
「既然是流言,何必要相信?」文秘書說。
「既然不相信,為什麼第一個要去的就是副總裁辦公室?」
然後文秘書以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這才是她第一次正視她,僅僅三秒後,又別過了眼,從容地回答:「18樓以上全是要員,必須由副總裁帶領參觀。」
哦,出醜了——劉星不好意思地撥撥短髮,瞪向正偷笑的柯小松——居然看她出醜。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劉星高聲喊道,引來文秘書瞠目的視線,「18樓快到了。」
劉星按下靜止鍵,「12樓比較快。放心啦,你們先上去,我一會兒就來,又不會迷路。18樓嘛,我一會就去。」
柯小松立即向前跨了一步,劉星搖頭,「放心啦!有人看見我和你一起進電梯,還不至於笨得現在來殺你。我去去就來。」
——※※※——
實際上,劉星所說的「去去就來」,是一去就半個小時。
當劉星上來時,柯小松正冒著冷汗,文秘書是正冷笑,而同樣在西裝外套上別著金卡的男人卻面無表情。
「啊,真不好意思,有點拉肚子。」劉星也深覺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係,如果再遲幾分鐘,也頂多是尤總裁跑去敲女洗手間的門而已。」文秘書冷冷地諷刺道。
「是,還好你沒事……」柯小松這才鬆了口氣。
「我怎麼會有事呢?只是不小心走錯了方向,又下了班,一時抓不著人問路。」
「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吧?」文秘書問。
「有幾個,正在洗手間裡話家常呢。那內容好像很精彩。」劉星懶洋洋地道,眼角卻有意無意地掃過文秘書和那一直不開口的男人。
「呵!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尤嚴尤副總裁了吧?」劉星一臉興致勃勃,拉著他的手搖了搖。
「嗯。」沒有表情的臉微點了點,算是回應。
「我叫劉星,是柯小松的保鏢,這次前來貴公司就是特地來『採訪』你殺小松的事情……」
柯小松一手拉開口沒遮攔的劉星,冷汗連連地道歉:「她,她,她,不是這個意思……」
無視於文秘書的冷汗,尤嚴的僵硬,柯小松的緊張,劉星鎮定地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忽又頑皮一笑,「不過,既然我把這些告訴了你,就只能表示一件事,我相信你是被人誣陷。」
小松輕吁出一口氣,尤嚴僵硬的線條也開始軟化,「我知道,連老爺子也不相信我了。」
「眾口鑠金嘛。」劉星笑笑,「不過,謠言止於智者。」
「不用自吹得這麼厲害吧?」柯小松略顯不滿地白了她一眼,連他爺爺也一起罵。
尤嚴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一番,「你有一雙好眼力。」
「至少不會識人不清。尤老頭子也真是的,竟然不相信每年為尤氏創造五個百分點的你,而相信那群既無辦事能力,又無任何貢獻,只靠一張利嘴吃飯的飯桶們。不過,也難怪,謀權奪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劇碼已深入人心,只要手掌大權,莫不引來小人一番控訴,不過點場小火,眾口來吹風,燒起來也蠻燙手的。」劉星滿口「機關」聽得小松一愣一愣的。
哦,是了。這才是表面馬虎、內心細密的劉星,善於心計,偏偏一副「眾人皆醒我獨醉」的迷糊來掩飾她的「小動作」。
要不是有這樣機敏的劉星,七年前也不會被定為D幫幫主候選人之一;要不是有這樣老謀深算的劉星,當然他怎麼死的都還不知道。
「久聞大名,誰知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尤嚴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了讚賞之情。
聽不怎麼懂劉星的話,同當年受困無力自助的感覺一樣,柯小松出聲問:「你們在說什麼?」
劉星掃過他一眼,視線停留在陰晴不定的文秘書的臉上,口中卻是回答他的話:「我們剛出校門的純潔的小松當然不會懂,只有長期活躍在爾奸汝詐的商場上的老將才懂。好可憐喔,小松,這裡好陰險,我不要讓你進入這個大染缸啦!」
什麼跟什麼嘛!柯小松不雅地翻翻白眼,不耐煩地凶道:「你快說!不說今夜就沒夜宵!」
「人家說就是了,不要凶嘛。說了,今晚的夜宵可不能少喔。」劉星「委委屈屈」地將整件事攤白了說,「有人要殺小松,當然是為了你這個『總裁』的寶座;你死了,原本定的收益人是尤嚴,所以現在尤嚴被指空為『第一嫌疑人』;你現在死了,對他防備的尤老頭子當然會一口咬定這個『殺人兇手』,一腳踢開,所以他也定是討不了什麼好處;注意,『總裁』這個位子是空的,後來坐上去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謀。要記住人要有好處才會去費盡心思做一件事。既然他沒好處,自然他不是『兇手』。『兇手』是誰呢?既然是陷害,那定是與他有仇了。」
劉星這才正視尤嚴略顯緊張的視線,「我剛剛說過了,『只有長期活躍在爾奸汝詐的商場上的老將』才懂這些。我想尤副總裁既然能讓尤氏每年增長5個百分點,這麼聰明的頭腦不至於還弄不清楚背後放你冷箭的小人是何方神聖吧?」
劉星此語一出,尤嚴的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文秘書額前也滲出了點冷汗。
只有柯小松一臉恍然大悟,「主謀就是那個明裡暗殺我,背後散播謠言,妄圖將我和嚴哥一網打盡,來個一箭雙鵰的人!」
「嗯。」寵溺地拍拍他的頭,以示鼓勵,「總算有點進步了。真弄不懂你,分別七年了,居然還沒長點人情世故,以後怎麼當尤氏總裁。」
「我又沒說我要當。」柯小松小聲低咕。其實,他早就把如意算盤打到眼前這位「副總裁」身上……
「如果你像小松那般純潔,說不知道,我也許會相信你。」她逼近一步,吃準了聰明如他定然多少知曉些「內幕」,何必讓她勞心苦腸地多跑幾趟去查呢?
「嚴哥,你說出來吧,我會跟爺爺說不干你的事的。」柯小松也眼巴巴地想揭開謎底。
「我……我……我說不出口!」尤嚴好容易才憋出這句話,迅速轉過身,背對著他們。
同時,文秘書一直游移不定的眼光終於集中在他身上,含有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怎麼會這樣?!」柯小松訝異地僵著一張臉,「他不是放你冷箭嗎?為什麼要袒護他?!」
劉星突兀地低笑,「白癡,因為那是他最愛的人呀。甚至可以為她背叛一直忠心耿耿的尤老爺子……也算不上背叛,只是隱瞞了真相而已。真是可歌可泣的愛情的故事呀。不是嗎,文秘書?」
怎麼又扯上文秘書了?柯小松詫異地望向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臉色蒼白的女人。
文秘書使勁咬下蒼白的唇,那蒼白的唇很快就泛起淡淡的血絲。
「不關她的事!」尤嚴大吼,眼中溢滿了痛苦的愁緒。
「你以為你一個人能說得過悠悠眾口?」劉星冷笑,「沒辦法,尤氏的規矩上應該加上一條,「不准員工在洗手間談論公司緋聞。因為很多緋聞可不一定都是流言蜚語喔。」所以她才無聊得蹲在馬桶上半個小時,應該沒浪費時間吧。
柯小松張開了口,劉星她認定是……
「雖然還不清楚副總裁和副總裁秘書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恩恩怨怨,但嚴格遵守公司守則的冷漠無情的副總裁突然提拔一個文事部的小職員為私人秘書。這種體裁可以寫成幾版《灰姑娘傳奇》了。當然由少言的『王子』身邊最親近的人來傳播他的『背叛』,可信度當然高得多,謠言也傳得快得多。不是嗎,文秘書?」
淡然幾近無波的語調讓文秘書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看向尤嚴。
「尤副總裁還真可憐,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所出賣……」如果不是她出現,也許一生都毀了。劉星刻意道。
「我沒有!我沒有!」文秘書終於受不了刺激地大吼,渾身顫抖,情緒已經崩潰。
「不要再說了!」尤嚴上前一步,緊緊將她護住,悲痛欲絕地吼道:「就算她背叛我,也不准你們傷害她!」
「我們絕不想讓你們間的恩怨傷害到我的小松!」劉星不甘示弱地回吼。
「我的小松?」柯小松一愣,隨即……
「嗚嗚……我好,好愛你,嚴,」顫抖不已的文秘書回摟著他的肩,「我不要你、你吃這麼多苦!為尤氏賣命,只為了報養育之恩,你,明明,明明知道當你沒有利用價值,尤老爺子就會,毫不留情地,一腿把你踢開!為什麼,為什麼不離開這裡?你看到了嗎?尤氏已經有個總裁了,為什麼還不離開?……」
「尤氏的養育之恩……不能不報……」喉結上下滑動,尤嚴吐出這句話。
「有必要賠上一生嗎?」文秘書哽咽著,「為了報恩,甘願把一生讓人控制,從不去考慮自己的將來……嚴啊,你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
那廂哭得淚斷腸,這廂卻鬧得不可開交。
「放開我啦!小松,你想幹什麼?……」劉星費力地想掰開柯小松從背後伸出緊摟著她的腰的大手。
「星……我好感動。我還以為你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接受我的感情呢……」原來她早就自動將他冠上所有權了。
「小松,你不要胡鬧好不好。我這是在幫你破案,抓那個意圖謀殺你的傢伙……我什麼時候接受什麼感情啦!」胡鬧!劉星努力地掰開他緊緊交纏於腰上的十指,一根——兩根……
「剛才,你說我是你的。」柯小鬆開心得見牙不見眼。
「我哪有說那種屁話!」劉星費力地掰開他的手指,三根——四根……
「有!」他哀怨地控訴,「你說『我的小松』。我聽到了,嚴哥和文秘書也聽到了:「別想賴賬。
「哦?有這回事嗎?」劉星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仍奮力與他「八爪章魚」一般的手指「作戰」。
「我不管!從十年前第一次見面,我就認定了你;七年前的分離,讓我下定決心永遠和你在一起;今日的重逢,自然是不可再失去的良機……既然你已經接受我了,那麼就省去戀愛的步驟,星——我們結婚吧?!」
正好掰開最後一根手指,掙破他的束縛的劉星嚇了好大一跳,「結婚?!小松,你是不是生病了?!說出這種糊塗的渾話……好啦好啦,有事回家慢慢商量,先辦正事!」
一手摀住張口欲言的小松,面對正吻得生離死別的戀人,劉星無情地出聲:「文秘書,既然你承認謠言是你放的,也一定知道誰是策劃這『一石二鳥』之計的人。請告訴我們。」
文秘書淚眼婆娑地分開,不捨地附在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不後悔我這樣做,只要能讓你活得自由,不再受別人的擺佈。我愛你。」
「文秘書,」劉星再喚了一聲,「我知道你頂多只是同謀,知道主謀的人只有你。如果你告訴我,我保證不會牽涉到你。」
「如果我說了,嚴會離開尤氏嗎?」文秘書嫣然一笑,笑得很無奈,很艱澀,「不會。那我為什麼要說?」
劉星歎了一口氣,「那我只好公事公辦了。」她慢步向文秘書逼近,不意一堵人牆擋住了她。
尤嚴面無表情道:「我說過,不准任何人傷害她的。」
劉星面皮抽搐,這個戀愛中的傻大個兒。
「走。」尤嚴轉首對文秘書道。
「嚴——」
「走!」
劉星大步跨向前,對峙於尤嚴,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戰鬥。戰鬥的雙方都是為了自己要保護的人而戰。
劉星為了柯小松的安危,不得不抓文秘書問出主謀人,不得不對阻擋她的人出手。
尤嚴為了保護文秘書不被抓住,不得不阻擋要抓她的人,不得不對劉星動手。
「錚」一聲清脆的刷卡聲,電梯門開了,臉上猶掛淚珠的文秘書步進電梯。
「嚴,我愛你。」
「我也愛你,文——」尤嚴艱澀地回應,不回頭去看那逐漸合上的電梯門及傾戀的臉孔。
劉星咬了咬牙,出拳——「你會後悔的!」
「不要打架,星!」柯小松大叫……
——※※※——
「我發誓你一定會後悔的!哎喲!」劉星大咧咧地坐在副總裁辦公室的大皮椅上,「享受」柯小松已有點生疏的上藥技術,右眼一輪黑眼圈死瞪著沙發上傷得比他還慘的傢伙。
尤嚴冷哼一聲,卻不小心扯破嘴角的小傷口,痛得咬牙切齒,「只要文安全,挨你這幾下花拳繡腿又怎樣。」
「花拳繡腿?!你也不照照鏡子,你臉上的那幾朵『花』我,繡』得多漂亮呀!」氣不過的劉星口不擇言道,「你以為文秘書離開就安全了嗎?說不定那個主謀見她身份敗露,把她殺了滅口也不一定呢!」
「你,你,你,胡說!」尤嚴立即緊張了。
「我胡說?!等她的屍體擺在你面前,你再去哭吧……哎喲!會痛的呀!小松……」劉星抗議。
「知道會痛,還那麼拚命!」口裡凶巴巴的柯小松卻暗地裡放輕了力道,「少說兩句不行?」
「可是他放走了惟一知道主謀是誰的人耶。」她哀怨地瞪著他,她好心地為他做這麼多事,他居然一點都不感激。
「應該還有其他線索吧?」柯小松委婉地暗示她別去碰尤嚴的心上人。
「公司的事,你不清楚,我不知道。那——我問你,尤副總裁,公司最近有沒有進什麼職位要員或受重用的人才?」
雖然被劉星踢中的左腳還隱隱作痛,但他深明大義,以大事為重,「企劃部招入一個副經理,人事部招入一個顧問,只有兩個新人。」
「喔。」回頭看看外面的暮色及燈火輝煌的街市,「明天去看看。小松,不早了,我們回家吧,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夜宵。」
「慢走不送。」尤嚴巴不得他們走。
劉星轉身,邪氣一笑,「關於文秘書的安全問題,我可不是危言聳聽喲。」
結果,這句話讓尤嚴整個晚上合不上眼。
——※※※——
「對了,小松,你在那種拔箭張駑的氣氛下說『結婚』是怎麼回事?」這天早晨,一邊吃早餐一邊將昨天晚飯後尤氏大樓裡發生的事細細回憶一遍的劉星,突兀地發問。
「啊?唔嗯,咳咳咳咳……」不小心被牛奶嗆著的柯小松一陣猛咳。
劉星眨巴眨巴眼,「沒事吧?」
「咳咳……沒,咳,沒事。」天知道當時被一連串意外刺激得有點暈頭的他,突然被尤嚴與文秘書的戀情所感染,加之劉星那句實屬無意偏又感性的話的刺激,他已經暈頭轉向到不顧一切地說出了心中早存的夢想……但是,當時是當時,與現在的條件不同呀……
柯小松紅著耳,視線不停閃爍游移,訥訥道:「那是我開玩笑的……」音量不自覺得越來越小,這種爛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要瞞過劉星,要知道劉星可是相當相當相當……機靈的。
「哦。這樣呀。」劉星居然沒有再追問。
「就這樣呀?!」緊張兮兮的柯小松立即瞪她。
「就這樣呀。不然你要我說些什麼?」她清澄的眸回視他,彷彿要將他看穿。
怎麼會?機靈如她怎麼會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明示之下,還是不明白他的心意?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做糊塗?
劉星眼睛一亮,「你知道我的意思,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不是昨天已經全回答你了嗎?」她果然什麼都知道。
柯小鬆緊咬著牙,既氣惱於她的裝傻,又無奈於她的回答,「沒有一點周旋餘地?」
「又不是菜市場的討價還價?」劉星搖搖頭,寵溺地摸摸他的發,「你還小,小得錯把恩情當戀情,長大以後碰上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子,就會明白了。」
一手拍掉她的手,幾乎咬牙切齒地說:「無關恩情!我會證明給你看!」
「我不喜歡你的『大恩大德無以回報,小生願以身相許,誓死追隨』的爛台詞。」輕皺了皺眉,掃過他一眼,朱唇輕啟,「更不希望,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好,好,好,好——好個該死的混賬!她竟然,竟然威脅他!好!很好!
柯小松胸口劇烈起伏,「火眼金睛」幾乎能在劉星身上燒出個洞來了。
劉星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好像一點都沒有被這件事困擾一般,但回視的眸中卻含有不可動搖的堅決。兩人一直沉默……
「叮——叮叮——叮叮叮——」
電話鈴響起總算打破了這種尷尬沉悶的緘默。劉星沒有去接的意思,反而抬起下巴點點,「我的『管家公』,快去接電話。」
「可惡!」恨恨地一跺腳,順手拿起電話,「喂……我是柯小松……」臉色倏地發白,「哦……好,我們馬上就去。」
掛上電話,柯小松慘白著一張臉開口:「文秘書的屍體在副總裁的辦公室裡被發現。」
挑眉,閃過一絲訝異,劉星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口吻,「那尤嚴一定會哭死!」
——※※※——
實際上,尤嚴沒有哭,一點眼淚都沒掉。他只是麻木地將文秘書的屍體摟在懷中,不肯放手,不肯讓人靠近,不開口不出聲也不行動。
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摟著那具毫無生氣的身體,沒有任何表情。
「這種情形已經維持半個小時了。」范老一邊抹汗一邊說。
「你怎麼會在這裡?」劉星冷冷地掃了那沒幾根毛的圓滑的頭頂。
「說什麼沒良心的話呀!我這把年紀了,還好心爬上18樓來幫你擋住外面的警察,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還這麼說我!」范老拍拍啤酒肚,表示自己的「這把年紀」。
「幫忙?我看是湊熱鬧吧?」劉星拋下一句,走到一直與尤嚴說話的柯小松身邊,拍了拍肩,「怎麼樣?」
「沒反應。」第一次碰上死人事件的他心裡也不大好受,尤其看到曾經意氣風發的嚴哥這般痛苦得不生不死的模樣,忍不住一把抓住劉星的衣袖,眼中含著乞求,「想想辦法。」
點點頭,拉起蹲得發麻的柯小松,「我來。」
在離他倆一米處站定,劉星低聲交談了兩句。奇異地,尤嚴終於有了反應,在文秘書唇上印上一吻,鬆手放開了她,因為他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她。
週遭是一陣喧嘩,柯小松目瞪口呆地看著逐漸恢復正常的尤嚴,不自禁地輕聲問仿若默哀中的劉星:「你究竟施了魔法?」
「我只是問他,是不是愛她?愛她是不是該為她報仇?要報仇憑現在的他能辦到嗎?」劉星輕輕歎了一口氣,「我老爸常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一個人最在乎的人,便是主掌他成敗的『蕭何』。」
「那我呢?」柯小松忍不住問,「我是不是你的『蕭何』?」
劉星拒絕回答,恐懼卻悄悄瀰漫了她的心,七年前,他是她的「弱點」……不論是那天碼頭的惡戰,還是後來與D幫十五隻「老狐狸」的惡鬥,支撐她進退的,是他……那今天呢?……劉星拒絕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