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覺解千愁?根本是騙人的!
不僅無法將愁悶一掃而空,反而還愁上加愁。
好煩喔,該死的邵風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旋不去,不論是坐著、站著、躺著,趴著,邵風的身影始終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為什麼會這樣?也才一個吻而已,這樣就吻得她心蕩神馳、失去自我了嗎?
天殺的,那傢伙一定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才會害得她這般牽腸掛肚。
不行,再這樣下去還得了,她一定要找他說清楚講明白,至少得狠狠的罵上他兩句,誰教他未經允許擅自奪走她寶貴的初吻,他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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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樂兒到的時候,邵風人早已經不在臨秋閣了。
她有些失望,竟然沒有碰到邵風,不禁想他究竟去哪了?
邵風既然不在臨秋閣,董樂兒踏進這屋子的意願亦跟著大幅降低,畢竟,屋子裡住的是邵風視之如命的女子,她不願進去,因為毫無由來的嫉妒,因為不知所以的醋意翻騰,所以她硬是停下腳步,打死也不肯進去。
原來女人吃起醋來全都是一個模樣,饒是最古靈精怪的她也不例外。
可笑的是,她卻連自己幾時喜歡上他的都不知道。
董樂兒向來少根筋,在面對感情時,心思自然也不會細膩到哪裡去,現下能認清自己喜歡邵風的事實,對她而言已經是相當下可思議的事情了。
因此,別指望她會有多麼清高的表現,因為不可能,而她也辦不到。她是凡夫俗子,自然少不了愛恨嗔癡,她會吃醋、會嫉護、也會羨慕,所有墜入情障該有的反應,她統統都有。
她好羨慕,羨慕屋內的女子,羨慕她能擁有邵風毫不保留的關愛,甚至不惜一切為她取得救命靈藥天香豆蔻,哪怕是要他同全天下的人作對,邵風眼睛大概連眨都不會眨一下。
董樂兒輕聲歎息,總是噙著一抹笑意的嘴唇現正悶悶不樂的緊閉著。
心情是說不出來的鬱悶哪,卻只能仰天長歎,任憑鬱鬱寡歡,找不到出口發洩。雖然這樣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但又能如何?壞心情還不是照樣持續蔓延下去,不過無所謂了,她認了,誰教她喜歡上人家呢?只有乖乖認栽的份。
至於這個臨秋閣嘛,說真格的,她是愈來愈排斥反感,董樂兒一刻也待不住。
她轉身,欲走,但是——
一名男子相貌俊美,渾身冷傲氣息,氣質彷若邵風,卻不是他。
這人好面善哪,一時之間她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可以確定的是她的確見過他。
僅是匆匆一瞥,她決定不那麼快離開臨秋閣了。
也因為這個氣質與邵風相仿的男子,董樂兒一時目瞪口呆,而且滿心的悵然若失逐漸被油然而生的好奇心所取代,充分將「好奇寶寶」四字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
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她便知道了。
還說什麼不准閒雜人等靠近這裡一步呢,簡直是瞎扯一通嘛!眼前這廝不也堂而皇之的坐在裡面侃侃而談,看來這臨秋閣也不全然是像傳言中那樣門禁森嚴,她顯然不是唯一一個敢拂逆邵風的人,不把他禁令當成一回事的還是大有人在,好比屋子裡那位仁兄便是其一。
董樂兒躲在門外偷覷,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屋內的人早已察覺到她的存在。
展凌雲俊俏的臉龐-而閃過一抹戲譫光芒,噙笑的薄唇緩緩說道:「憐水妹子,你這裡最近可有宵小出沒?」他話中有話。
「忘情哥哥,何出此言?憐水不懂。」邵憐水笑著搖了搖美麗的螓首,但聰明如她,隨著展凌雲的視線,很快地察覺了屋外的異樣。
那抹嬌小的身影,原來是她啊。邵憐水不禁莞爾了。
「要不就是哪個不長眼睛的下人誤闖無極山莊的禁地。憐水妹子,若是邵風會怎麼處理?」
這還用問,邵風處事素來以極端殘毒而聞名,要是被他逮個正著,外頭那不知死活的小傢伙怕是萬劫不復了吧,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邵憐水微頓了下,柔笑道:「我想他應該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兄長對自己保護過甚,導致行事偶有偏差,她一向不輕易置喙,只知若非他無微不至的細心呵護,今日的她恐怕已是一堆白骨了。
他們兄妹情深,偏偏個性南轅北轍,她情淡宿命;邵風偏執叛逆,兩人性情回異,是罕見極端對比。
「我說你啊,真把我當三歲小孩了,邵風真要像你所說那樣,那麼今日便不會被江湖朋友冠上殘毒之名了。」
邵憐水以笑帶過、未語。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邵風。我看外面的人也甭躲了,出來吧。」展凌雲朗聲道。
邵憐水絕色的容顏平靜得是攤靜謐的潭水,視線落至他處,淡聲道:「樂兒,你進來吧。」
哇啊!居然被發現了,怎麼可能?!董樂兒一臉扼腕,立刻蹦出來替自己辯解道:「我、我沒偷聽喔!」
鬼才會相信,但見她滿臉通紅,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
「樂兒,來這裡有事嗎?」邵憐水問道,蒼白絕美的臉龐如往昔般帶絲淡淡倦意。
「我來找邵風!」董樂兒故意加重了語氣,更顯示出自己的理直氣壯。
「哥一早來過,可現在恐怕已經不在莊內了。」
「等一等,你剛剛說什麼?邵風是你哥?!」一對圓呼呼黑眼霎時瞪得斗大,滿臉詫異不解。
直到邵憐水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她才恍然大悟。
天哪!邵風是她哥?!他們是兄妹?!
董樂兒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遲鈍成這樣!她甚至以為他們兄妹之間是曖昧的男女關係,她這顆腦袋究竟是用啥做的啊?怎會如此愚蠢啊!笨、笨、笨、笨死了啦!搞半天她吃醋根本是多餘的,人家是一對兄妹,手足情深天經地義,她太小心眼了。
呵,心結終於解開,也如願打聽到邵風的下落,就在要離開的時候,董樂兒忍不住道:「公子,你好面善哪。」
展凌雲禮貌性地勾起一笑,「因為我們見過面。」他至今仍忘不了她和邵風之間的互動,徹底顛覆了他對邵風的印象。
「咦,在哪裡?」她完全不記得了。
「忘情闕論劍大會上。」
「啊!我知道我為什麼不記得你了。」
「喔?」展凌斜挑劍眉看著她。
她咧嘴一笑,最後的結論是——
「你是路人對不對?」
聞言,沉默,大大的沉默,展凌雲俊秀的臉龐隱隱浮出三條斜線。
路人?路人能進得了這門禁森嚴的臨秋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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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百曉世家其經典著作「武林通監」裡有云:
天香豆蔻,乃能令重症瀕死之人恢復成常人狀態的絕世神藥!
但書中亦另有備註:
得物者切忌躁於吞食,必須借由正統煉藥術以純陽之火煉製七七四十九天,將丹中精華另外淬煉成丹。方能食用。
邵風離開無極山莊,便是為了張羅此事。然而,江湖上學有此術的人,大多是一些無惡不作的邪佞之徒,邵風自然瞧不上眼,所以他得多花點心力來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
江南的神醫常在歡,正是邵風心目中首屈一指的煉藥人選。
他與常在歡曾有過一面之緣,此人性情恬淡,樂於助人,是唯一一個能令他放心托付的人。
他俊眸忽而一瞬——
有人跟蹤他,而且輕功底子不差,可惜遇到對手是他,所以就算有再好的輕功,在他面前也一樣要原形畢露。
邵風縱身一躍,毫不費力的擺脫對方,並且掉過頭來反跟蹤。
倏地,他發現原來跟蹤他的人是董樂兒。
也才一天不見而已,邵風詫異心中竟會浮出一種如隔三秋的激動,狂悸的心跳漸漸漫過他的理智。他深吸口氣,心裡感到莫名所以的慍怒,然而與其說慍怒,不如說他其實是討厭這種心緒難以由己的感覺罷了。
一見著她,邵風思緒便亂了,但從他外表卻難以察覺分毫。
啊!怎麼不見了?董樂兒又急又惱地追了幾步,眼巴巴看他從自己面前消失,卻渾然不知身後站了一個人,而這人正微蹙兩道濃黑的劍眉看著她。
「你在找我嗎?」低沉富磁性的聲音猛地鑽進她耳裡。
董樂兒聞聲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一看,未料卻撞上邵風的身軀,她忍不住痛呼出聲,一時重心不穩,嬌弱的身子向後跌去,可奇怪的是,身體並未如預期般傳來疼痛,一雙強而有力的健臂及時撈住她,並且稍稍將她往前一帶,而他輕而易舉的一個動作,卻是令她陷入進退失掾的懷抱裡。
「啊——」她突然噤聲,默默吞下心裡的驚懼,瞠大星眸睇視著眼前這個擁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龐的主人——邵風。
這種幾乎毫無間隙的親密接觸,害她臉紅心跳加速地想起前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她在他房間,在他霸道得不可理喻的胸懷裡,他吻了她,吻得她心魂俱碎,吻得她一顆心從此只惦記著他,難以釋懷。
正當她專注在平復自己慌亂的心跳時,邵風隱著情緒的黑眸忽然凝上了她略微泛紅的臉兒,冷冷的質問她:「你跟蹤我?」
醇厚且富磁性的聲音讓董樂兒受不了蠱惑地自動將視線迎向他,她睇著他冷峻的臉龐好半晌,良久才心虛地出聲道:「這條路這麼大,憑什麼說我跟蹤你?搞不好是你跟蹤我咧。」
用「跟蹤」兩個字多難聽啊,雖然他的說全部是事實,但她畢竟是女兒家,多多少少還是要顧一下顏面嘛。
這種顛倒是非的話虧她說得出來。邵風啼笑皆非,不得不承認她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確實一流,世上怕是無人能及了。
但儘管如此,卻還是騙不了他,在邵風眼裡,她那點笨拙的演技,頂多只能達到娛樂他的效果,想誆騙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跟蹤,難不成是不期而遇?但是——」不待他把話說完,董樂兒已經迫不及待的點頭附和了。
邵風睨了她一眼,情緒絲毫不受影響,「但是,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騙三歲小孩的爛藉口嗎?」
第一,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第二,她的演技實在是有待加強,所以他不會上當,肯定不會!
他這個人哪,非得咄咄逼人才甘心,怎麼?看她辭窮、心虛、狼狽得答不出話來,他大少爺便覺得快意非凡是吧?真是有夠沒同情心耶!
至於她嘛,不是頭殼壞掉就是哪根筋不對勁了,要不然怎麼會喜歡他呢?擺明是自討苦吃,哪天要氣到嘔死了也沒啥好怨天尤人的,誰教她要喜歡上這個沒人性的惡魔,而惡魔的本質不就是善於折磨人嗎?所以說羅,她只能乖乖認栽了。
「你跟蹤我?」他微微牽起嘴角,眼裡有著勢不罷休的堅持,好像她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極有可能抱著相同的問題,不厭其煩的猛問到她受不了為止。
該死!他知道就好了,幹嘛還要一直問,擺明逼她扯謊造口業,嗚嗚,她也不想的,可是礙於面子問題,她堅持矢口否認。
「我沒有!」無奈,只好將錯就錯了,要是被他知道她因為惦記著他才偷偷跟蹤他,那她多沒面子啊。不行!她死都不能承認。
出乎意料的,邵風竟沒再逼問她,大發慈悲放了她一馬。那雙攫住她纖腰的大掌不知何時放開了她,讓她有機會拉開適當的距離。
董樂兒高仰著尖細的下巴睇視他深沉的黑眸,水汪汪的大眼睛漾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一潭撩撥人心的秋池。
四目交接,邵風心裡不是毫無感覺的,但他尚有要事待辦,故而不得不收懾心神。他逕自提步走開,卻沒有打算帶她一起的意思。
見他就要離去了,董樂兒終於鼓起勇氣追了上去,一邊跟上他的步伐,一邊問:「邵風,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她換上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我們?邵風驀地投射一道詫異的眼光在她瞼上。
「我幾時答應帶你一起上路了?」
厚,小氣鬼耶!她都願意放下矜持厚顏無恥的跑來這裡找他了,他幹嘛還拒人於千里之外,這麼不給面子,太過分了。
「那麼請問閣下,接下來欲往何方?」董樂兒嘔死了,一口氣悶在心上無處宣洩。
「我若說無可奉告呢?你會如何?」邵風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好啊,故意吊她胃口,算他狠!好在她事先早有準備,她聳聳肩,也裝做不以為然的回答。
「不說沒關係,那我也不打算告訴你無塵伯伯的下落了,-,好可惜喔!有人自己不想知道的,不是我不想說哦。」她眼中乍現一絲狡黠精光,洋洋得意。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威脅我?」他臉上的神情深奧莫測。
「我就是在威脅你啊。」董樂兒毫不掩飾的說,也不怕激怒他。
難得有人在他面前嗆聲,邵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到似笑非笑的回視著她的挑釁,銳利的眸光停留在她那張略帶苦腦的臉,凝睇著她終於因為按捺不住而漸漸蹙起的眉心,然後一臉茫然的問他。
「你笑什麼?」被他含意十足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寧,董樂兒漸漸感到心浮氣躁,兩頰溫度似乎愈來愈高,她臉紅了。
「我在笑你費盡思量跟著我,莫非是因為那一吻?看來你很在意我奪了你的初吻。」他會這麼說,就表示他看穿她的心思,感受到她那股羞澀的情意。
他的話狠狠震撼了她,董樂兒全身像火燒似,一顆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狂擂跳動,而這樣的她,卻也是最美麗的,邵風就是愛看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的模樣,彷若一朵青澀稚嫩的花兒,初初綻放的姿勢最是惹人注目,不受世俗污染的芬芳是最能觸動人心弦的氛圍。
邵風是喜歡她的,那一點一滴慢慢累積的狂熾情意絕對不會比她少。
「邵風,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喔!」她羞怯的低著頭,算是承認了。他是全天下最可惡的人,明知故問。
他嘴角噙笑,深邃的眼眸輕易捕捉住她身子僵了、臉兒紅了的那一剎,眼裡卻無半絲罪惡感,彷彿看她臉紅羞澀的模樣是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情。
他低低淺淺的笑聲惹她得非常不痛快,董樂兒又氣又惱、又羞又矛盾,決定豁出去了。
「一句話,你到底給不給跟?」
噢!她快被自己的厚顏打敗了,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的時候,她依稀感受到本就失序的心跳更加狂擂駭動,幾乎要衝出胸口。要是被爹知道他女兒不顧顏面的巴著一個男人,他老人家不氣死才怪呢。
「你能保證讓我見到無塵?」他望著她,像在確認什麼似的。
「那當然!」這一句話,她豪氣萬千。
「可以,但是……」
一聽到「但是」兩個字,董樂兒立刻跳腳。
「你又想討價還價?」他不去從商,真是可惜了。
「不,我只是想確保你一路上都會聽我的話,你若辦得到,我便答應讓你同行。」
有了一次經驗,邵風絕不容許身邊有任何危機,這妮子雖然迷戀自己,可事關寶貝妹子的性命,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必須確認她是無礙的他才能安心。
「好好好,我答應啦!」
他笑了,颯爽的笑聲裡有種懾心魂的魔力,輕易攫住了她的注視,而她閃爍不定的眸光也變成一種無可救藥的深戀癡迷……
凝眸睇視她,邵風深不可測的眼眸正戲謔地向她傳達「抓到你了、你跑不掉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