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 第六章
    金蝶醒來時,山洞裡就只有她一人,她急忙坐起身,身上除了原先的披風外還蓋了任遠的外衣,她心中一甜,唇角上揚,不過他去哪裡了?

    金蝶走出山洞往水潭方向走去,她想他應該在那兒,接近潭邊她先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然後就見到任遠赤裸著身體在潭裡洗澡,她臉一紅急忙躲回樹後,心兒狂跳了起來。

    金蝶臉紅耳熱,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轉身探出頭往水潭看去,任遠裸露在陽光下的身材結實強健,身上的傷痕幾乎都好了,而左肩的傷也已經結了痂,他甩著頭髮,散發裸體的他氣勢強烈,好似六月陽光般能融化人心,教人無法直視,卻又轉不開目光。

    她睜大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竟在偷看男人洗澡。老天,她怎能做種事?看任遠慢慢回到潭邊準備穿衣服,金蝶馬上衝回山洞,心中羞慚交雜,不知道自己等會兒要如何面對任遠。

    不久,背對著洞口的她聽到了腳步聲,「你醒了?」任遠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饒是心中有了準備,金蝶仍是驚跳而起,還用力過猛頭撞到了洞壁,「好痛!」她疼得紅了眼。

    任遠飛快扶住她,焦急的觀視她的頭。「撞傷了沒?快讓我看看!」

    金蝶被任遠拉近身,他的頭髮還半濕的散在肩上,身上混合著陽光和男子氣息,讓她不自覺又想起他裸身在水裡的模樣,她的臉更紅了。

    任遠揉揉她的頭,「還好,沒受傷,但你的臉怎麼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摸到她滾燙的臉,他訝聲問道,連忙環著她,大掌蓋在她額上試溫度。

    金蝶心虛的低頭不敢看他,「我……我沒事!」

    任遠抬起她的下巴注視她,「你真的沒事嗎?若不舒服就要說出來,我的傷才剛好,我不希望你又病倒了。」

    金蝶見任遠一臉擔憂,趕忙搖頭,「我真的沒事,倒是你的頭髮怎麼這麼濕?我幫你擦乾。」他這樣才容易受涼呢!按他坐下,金蝶順手拿起披風為他擦頭髮。

    「別用你的披風,用我的外衣吧!」任遠不願弄濕她的披風。

    「天涼了許多,你該將外衣穿上,而披風只有晚上才用,弄濕了無妨,拿到太陽下曬曬就干了。」金蝶不在意的回答,兩手沒停。

    任遠心中起了微妙的感覺,他母親過世得早,生活起居從沒有女子插手過,這是他第一回被一個女子伺候,如此平常又親密的舉動教他情緒激盪,久久無法平復。

    擦乾了任遠的頭髮,金蝶便為他梳頭束髮,這是她頭一回為男人梳頭,不過她以前常換男裝以賈大身份出門,所以束髮難不倒她,她手法利落,一下子便為他束好了頭髮。

    平時他的頭髮都是鬆鬆的在腦後隨意綁個結,今天金蝶幫他將頭髮梳起束於頭上,這讓任遠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更加的丰采不凡。

    金蝶眼中的讚賞笑意讓任遠不用看便滿意接受她對自己的改變,他接過她手中的披風,拿到洞外找陽光能照到的樹上晾起來。

    「你今天想吃什麼?」任遠詢問金蝶,在這兒食物都要自己動手找尋,每天要吃什麼和找什麼吃的佔去最多的時間。

    「我們今天要比賽捉小鳥,你忘了嗎?不過我早上想吃果子,那種紅色的小果子。」金蝶告訴任遠。

    「那叫血紅果。好吧,我先帶你去摘血紅果,我們再比賽捉小鳥。一樣的條件,輸的人負責烤小鳥。」任遠笑說。

    「沒問題,不過我們先比賽誰比較快摘到血紅果。」說完,金蝶已經先跑了。

    「小賴皮!」任遠長笑一聲,身子有如大鵬展翅般疾追而去。

    笑聲又在樹林裡傳開……

    *:*:*:

    「哥,我要跟你去。」闕孫如要求。

    「小如,雖然山壁上有辟了路下崖底,但下去仍是有危險的,你就留在堡裡,哥一有師兄的消息會馬上派人告訴你的。」闕禮傑對妹妹說。

    「不要,我要去,我要親自去找任大哥。哥,你讓我一起去,我會很小心的,我也想盡份心力去找任大哥。哥,我要去嘛!」闕孫如極力要跟去,連眼淚攻勢都用上了。

    闕禮傑一看妹妹哭就無法可施,只好答應,帶著妹妹和一些手下,他快馬趕去望龍頂,下崖的路昨夜剛辟好,今天他要帶人下去找師兄,但願此行順利,盡快找到人。

    *:*:*:

    「這血紅果酸酸甜甜的真好吃。」金蝶坐在樹幹上吃著果子。

    「好吃我就多摘些回山洞,想吃就不必再跑來摘了。」坐在對面的任遠提議。

    「好呀,但我們先捉小鳥吧,輸的人除了烤小鳥外,還要負責摘果子。」金蝶吃完了果子,肚子飽精神就旺盛,一副躍躍欲試樣。

    「可以,只要你到時別耍賴不服輸就行了。」任遠愛和她鬥嘴。

    金蝶嬌俏的扮個鬼臉一笑,「那是對你說的話,本公主不會輸的!」金蝶很有信心,因為她有法寶。

    任遠笑問:「那要怎麼比呢?」

    「鳥要捉活的,誰捉得多誰就嬴。」金蝶說出比賽規則。

    任遠無異議地點頭。

    「現在差不多是午時了,一個時辰後在這兒見。還有,若不小心弄死了小鳥也算輸哦。比賽開始!」一樣一說完話,她就一溜煙不見了。

    任遠好笑的搖搖頭,和金蝶在一起,他彷彿回到了無憂的年少時期,捉鳥比賽,以前他也曾和禮傑玩過,現在是重溫舊夢,所以輸的人怎可能是他呢,哈!

    任遠從容的躍上樹梢找鳥兒。

    *:*:*:

    「小如,危險!」闕孫如腳滑了下,闕禮傑急忙拉她一把。

    闕孫如臉色有些發白,但仍故作鎮定地說:「哥,謝謝,我會小心的。」驚險沒讓她打退堂鼓,她仍一步步向下走去。

    說是辟路,因為這是山崖怎麼也不可能開出一條真實的路出來,只是在山壁上鑿出能踏腳的著力點,還有釘上繩鉤掛上繩子,用最簡單的法子下崖。

    只是雖有憑藉之物,但下崖仍是困難的事,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崖,所以闕禮傑挑選的手下都是輕功高強的,但是下崖路的難行和崖的深度都超乎了闕禮傑的想像,若崖底沒有別的通路能離開,師兄就算墜崖沒事,要上來若沒幫助真是比登天還難。

    墜下這麼深的崖,師兄真能沒事嗎?本來一直很有信心的他,如今親自下來,也有些不確定了,但有希望他就絕不放棄!

    *:*:*:

    金蝶先從樹上取些細籐拿在手上,捉到一隻小鳥就用細籐綁住鳥的腳,這樣小鳥跑不掉,而且也不會害了小鳥的性命,方便極了。

    她是看到樹上的籐條才想出這個好法子,所以她一定能捉得比任遠多。

    一個時辰後,金蝶帶著一大串的小鳥回到約定地點,任遠已經悠閒的倚著樹幹等她,但他手上卻是空的。

    金蝶得意的將一串小鳥拿給任遠看,「這就是我捉到的鳥兒,共有二十八隻,你的鳥兒又在哪裡呢?」

    任遠神秘一笑,從樹旁提出一個用細竹和樹枝編成的大鳥籠笑著回答:「這裡面有多少鳥兒我不清楚,不過絕對超過二十八隻。」

    「啊,你竟然做了鳥籠,這不能算數,太不公平了!」金蝶馬上就大聲抗議。

    「你只說捉活鳥,又沒表示不能用鳥籠關鳥,你不也一樣拿細籐來幫忙嗎?願賭服輸,不能耍賴!」任遠哈哈笑著說。

    金蝶氣嘟了嘴,卻不能不服,「好嘛,本公主這次太大意了,認輸就是。」說得不太甘願。

    「你認輸就好,烤小鳥的事還是交給我吧,你只要摘血紅果便行了。」任遠哪會真要她動手呢!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哦!」金蝶聽任遠這麼一說,馬上又是笑靨燦爛。

    「你不快點摘果子,我就要反悔了。」任遠嚇她。

    「我馬上摘!」金蝶將手上的小鳥交給任遠,立刻飛身上樹,靈巧的在枝葉間穿梭,一會見懷裡就滿是果子。

    「有那麼多可以了,你下來吧!」任遠對金蝶招手。

    金蝶抱著血紅果,優雅的一翻身,翩然落在樹枝上,不過她只注意到手上的果子有沒有抱穩,卻沒留心腳下的樹枝夠不夠牢靠,只聽枝幹啪的一聲便斷了,她往地上摔去,嚇了一大跳的金蝶緊急提氣旋身要讓自己安全落下,但腳仍是拐了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任遠大驚,飛快奔上前關心地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金蝶指著自己的有腳,哭喪著臉,「我腳好痛!」

    任遠細心地檢查她的腳,「腳踝扭傷了,有些腫,我替你推推。」

    金蝶疼得皺眉咧嘴,眼淚都流下來。

    任遠推拿好一陣子才停下,扶著金蝶站起身,「你試著走走看,看腳感覺如何?」

    金蝶靠著任遠走了兩、三步,「比較不疼了,但還是不舒服,使力仍會痛呢!」

    「那就暫時別用力,我背你回山洞休息。」任遠不忍心她受苦。

    金蝶忙不迭的點頭,她太喜歡這個主意了,於是任遠就將大部分的鳥兒都放了,只留下足夠兩人吃的份量,將血紅果和鳥兒都放在籠裡,把鳥籠交給金蝶拿著,他再背起她往同走。

    金蝶靠著任遠寬厚的肩膀,感受他的男人氣息,縱使他走路一跛一跛的,仍給了她無比的安全感。

    「好舒服。」她輕聲呢喃。

    任遠聽見了,溫柔的笑著,放慢走路的步伐,讓她多享受一會兒。

    不過金蝶安靜沒多久又不安份了,她故意歎口大氣,「只是可惜……」吊胃口的不說下去。

    「可惜什麼?」任遠有趣地笑問。

    「可惜本公主不夠份量,使大俠不能體會到『忍辱負重』的情境。」金蝶俏皮的說。

    任遠笑出聲,故意考她:「現在這情景又要如何形容呢?」

    「當然是牛刀小試!」金蝶聰敏的回答。

    任遠哈哈大笑,忍不住回頭看她,金蝶頑皮的讓他看個吐舌鬼臉美人,任遠更是笑不可抑。

    「任大哥!」

    驀然響起的一聲呼喊打斷了任遠和金蝶的笑聲,兩人往前看去,金蝶不認得前面的女子,但是任遠認識。

    「小如!」任遠錯愕的叫道。

    闕孫如的呼喚聲引來了闕禮傑,他看到任遠時更是激動得直衝過來,「師兄,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

    「禮傑!」任遠睜大眼看著闕禮傑跑向自己。

    「師兄,你安然沒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闕禮傑見任遠沒事高興極了,不過當他注意到任遠背上的女子時,神情改為訝異。「金蝶公主!」

    金蝶看到闕禮傑時就明白她和任遠的清閒日子過完了,終究還是要再回到紅塵俗世。

    闕禮傑的叫聲提醒了任遠,他急忙放下背上的人兒,扶她站好,同時闕孫如也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又笑又哭的叫道:「任大哥,小如好擔心你,任大哥,你讓小如擔心死了!」

    任遠推開闕孫如,他的孤傲冷然又習慣性的顯現了出來,「我無恙,別哭。」

    「金蝶公主,你也好嗎?」闕禮傑關懷的詢問她,他沒想到連她也沒事,這個結果真是教人歡喜。

    金蝶淡淡的點頭,「本宮很好,謝謝。」看到那女子竟然抱住任遠,令她感到很不高興。

    「師兄,你和公主能脫險,又墜崖沒事,真要感謝老天保佑。我下崖找你們時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你們情形如何,如今見你們安然無恙,總算可以放下心了。」闕禮傑歡欣的說著。

    「讓你擔心了,抱歉。」任遠拍拍師弟的肩膀,一切感激盡在不言中。

    「只要師兄安全就好,不過說起擔心,師兄你失蹤時小如為你吃睡不寧、坐立不安,最擔心你的人應該是她了。」闕禮傑笑著告訴任遠。

    任遠看著闕孫如向她點個頭表示感謝,態度有禮卻生疏。

    金蝶的腳剛扭傷,久站就覺得不舒服,想回山洞休息,但走了一步便因疼痛而踉蹌了下。

    任遠飛快出手扶住她,「腳很疼嗎?你先坐下來。」他讓她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

    「公主的腳怎麼了?」闕禮傑忙問起。

    「輕微扭傷。」任遠回答。

    「不知道你們在崖底的情形如何,所以我也帶著大夫下來,公主的腳可要讓大夫看看?」關禮傑熱心提起。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傷,無妨。」金蝶馬上拒絕,她才不讓一般的大夫碰她。

    闕孫如用敵視的目光瞪著金蝶。任大哥竟然背著她,還對她笑得那麼開心,又那麼關心她,對自己卻一樣是冷冷淡淡的……她討厭這個公主,一定不能讓她搶走任大哥!

    闕孫如拉著任遠的手仔細觀視他,「任大哥,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不可能沒有受傷,你傷在哪裡?嚴不嚴重?」

    聽妹妹這麼一問,闕禮傑也憂心的問:「師兄,我親眼看到你被炸藥炸到,你的傷勢如何?」

    「已復原大半,不礙事的。」任遠回答。

    「任大哥,你騙人,被炸藥炸傷就算外傷好了,內傷也不可能好得那麼快,你一定是為了不讓我們擔心才沒說實話,還是讓大夫看看比較好。」闕孫如不放心,高聲喚來大夫要他診治任遠。

    「我真的沒事!」任遠眉頭微皺,又說一次。

    「師兄,你就讓大夫看一下,這樣小如能放心,我也比較安心。」闕禮傑也在一旁幫腔。

    任遠無法,只得讓大夫檢查。金蝶好笑的等著聽大夫診治完如何說明,她對九轉紫金丹的療效可是很有信心的。

    大夫看看任遠已結痂的傷口,又量了量他的脈搏,再觀察他的氣色後向闕禮傑報告:「堡主,任盟主的傷口癒合得非常好,而且所受的內傷經過良好的療養,也已好了七、八分,目前身體和精神均不錯,很快便能完全恢復。」

    大夫這話讓金蝶很滿意。

    「師兄,難道崖底有什麼治傷的妙藥,你才能康復得這麼快?」闕禮傑好奇地問。

    任遠搖頭不語,金蝶代他回答了:「有九轉紫金丹和大內的刀傷藥,傷勢自然好得快!」

    「原來是公主提供靈丹妙藥治療師兄,在下感謝公主的恩德。」闕禮傑向金蝶道謝。

    「任遠是為了救本宮而受傷,本宮自然要盡心救他了,闕堡主不必言謝。」金蝶看著任遠告訴闕禮傑,任遠也回視她一眼,兩人交換著只有彼此才懂的患難之情。

    闕孫如見狀很不是滋味,她趕快揚著笑臉插在任遠和金蝶之間,阻擋兩人的眼光交會,貼近任遠表示:「任大哥,既然你傷好得差不多那就更方便了,我們趕快離開這兒回闕家堡吧!」

    「可是公主的腳扭傷了,要攀爬上山頂恐怕有困難。師兄,公主的腳傷得如何?」闕禮傑看著任遠問。

    「明天可好,況且就快天黑了,不宜攀崖。」任遠回應。

    闕禮傑看看天色,的確近黃昏了,白天攀崖已是危險重重,更何況夜晚呢?他點頭,「那今晚眾人就留在這兒過一夜,明天再離開。」

    「到潭邊較安全。」任遠說。

    「那師兄,你帶路吧。小如,你去扶金蝶公主。」闕禮傑交代妹妹。

    闕孫如有些不情願的走近金蝶,手伸向她,「公主請!」

    金蝶卻沒動靜,只是看著任遠。

    任遠明白,「讓我來吧!」他一走近金蝶,她立刻微笑對他伸出手,他牽著她的手扶起,攬著她慢慢走向水潭邊。

    闕家兄妹看到這情景心中有些瞭解了,闕禮傑不免有些失望,他對金蝶公主很有好感,而闕孫如則是打翻了醋罈,更加堅定要奪回任遠的心。

    這對兄妹也掉入感情的漩渦裡了!

    *:*:*:

    本是清幽安寧的水潭邊,今夜特別的熱鬧,闕禮傑帶來的十多名手下聚在一起烤食物吃,而闕禮傑兄妹和任遠、金蝶這邊就更加豐盛了,除了火架上的烤小鳥外,闕禮傑下崖時也吩咐手下帶了食物和酒,現在正好拿來慶祝任遠的死裡逃生。

    在闕禮傑的詢問下,任遠將墜崖後的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他只是交代事實,並沒有談到他和金蝶相處的情形,那是他最私密的事,他不會與他人分享。

    「任大哥,金龍皇帝太可惡了,竟然安排這麼卑鄙的手段要害你和哥哥,等你和哥哥回闕家堡後一定要發動連盟的力量,好好給那狗皇帝一點顏色看看!」闕孫如生氣地嚷著。

    「小如,別亂說話!」闕禮傑顧忌金蝶公主的身份,連忙制止妹妹。

    「本來就是嘛,我說錯了嗎?那個壞皇帝連自己妹妹都要陷害,簡直是豬狗不如,根本不配當皇帝!」闕孫如不屑的批評。

    「小如!」闕禮傑嚴正的看了眼妹妹,闕孫如只好不情願的住嘴。

    「公主,抱歉!家妹年幼不會說話,請公主別見怪。」闕禮傑向金蝶公主道歉。

    金蝶淡然的搖頭,「令妹說的也是事實,本宮不會放在心上。本宮累了,先回山洞休息。」她瞭解闕禮傑一定有許多話要和任遠說,她不好在場,而她也不想費神面對闕家兄妹,寧願一個人靜靜。

    「公主不再多吃些東西再休息嗎?」闕禮傑一直很注意金蝶的舉動,發現她幾乎沒吃什麼。

    「不用了,本宮不餓。」金蝶婉拒,站起身忍著疼離開。

    「我送你過去。」任遠也馬上站起,扶著金蝶回山洞。

    在任遠的扶持下金蝶拐著腳回到山洞,任遠讓她坐下,再審視一遍她的腳,「已經消腫了,明天一定會好的。」

    金蝶不吭聲,收回自己的腳背對著任遠不語。

    任遠也弄不懂她為何不高興,輕歎口氣便離開山洞。

    金蝶聽到任遠走遠的腳步聲心情就更低落了,從闕禮傑等人到來後,她明顯感到任遠的疏遠,他變回原來淡然待人的習慣,連帶對她也一樣,兩人之間似乎隔著千山萬水般遙遠,原本的親密、無距離的感覺全都消失了。

    就如同她原先憂慮的那般,回到俗世就代表他們這段單純相依的日子過去了。

    金蝶從懷中拿出木刻的小兔子,想來小鳥是刻不成了……

    在水潭這邊,闕孫如見任遠回來,忙說:「哥,現在那個礙事的公主不在,你可以和任大哥談正經事了。」她的語氣很得意,任大哥和哥的立場相同,卻與朝廷相反,所以任大哥最親、最能相信的仍舊是哥和她,這是皇族公主所無法比擬的。

    闕禮傑責怪的看了妹妹一眼,不喜歡她這麼愛針對金蝶公主,但也把握時間,和任遠說起了武林連盟的決定和朝廷現在的舉動。

    「這是連盟裡眾派門的領導人合議做出的決議,師兄,你認為呢?」闕禮傑詢問任遠的意見。

    「我不反對。」任遠也贊成廢除金龍,推舉東王金麒為帝。

    「師兄也同意,那這件事就決定了,等明天我們離開這兒後,就詳細訂出迫使金龍自動讓位的計劃。只是這一切行動都要秘密進行,不能打草驚蛇讓金龍有所防範,所以師兄你和金蝶公主獲救的事也暫時不能洩漏出去,我一樣會派人繼續找尋你做表面工夫給金龍看,不會讓朝廷發現其實你已被救,如此也有利於我們暗中做事。」闕禮傑說明。

    任遠點點頭,「我明白,沒問題。」越能秘密行動就越不會引起干戈。

    「哥,任大哥,你們的問題好處理,但是金蝶公主怎麼辦?她一回宮狗皇帝就會明白任大哥也被救的事,我們是否要將她暫時關起來呢?」闕孫如插嘴。

    「她已明白東王之事,會配合的。」聽到闕孫如的話,任遠急忙出聲。

    「什麼?任大哥,你怎麼可以把那麼重大的秘密告訴公主,她是狗皇帝的妹妹啊,萬一她向狗皇帝告密怎麼辦?任大哥,你太不應該了!」闕孫如不高興任遠竟然這麼信任金蝶公主。

    「師兄,讓金蝶公主明瞭這件事妥當嗎?」闕禮傑也是滿臉驚訝,師兄不輕易信任別人,而且一向對女子避而遠之,竟然會將這般重要的事告訴金蝶公主,師兄和金蝶公主關係的親密就不言而喻了。

    「她深明大義,而且東王也是她的三皇兄。」任遠難得為人說話。

    這理由讓闕禮傑信服,「沒錯,東王同樣是金蝶公主的皇兄,就算換人做皇帝依然是金族天下,公主的身份不會變,若金蝶公主願意幫助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闕孫如說不出理由反駁,只能酸酸的譏諷著,「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能幫我們什麼?別幫倒忙才是真的!」

    「小如,不准你這樣批評金蝶公主,她若成了我們的同志,你就要有禮的對待她,不能動不動就胡亂說話,她畢竟是位公主,你仍要遵守君臣的禮數。」闕禮傑告誡妹妹。

    「哥,你怎麼一直在幫金蝶公主說話,莫非你喜歡上她了?」闕孫如敏感的發現了端倪。

    「你在胡說什麼?」闕禮傑臉色微紅,輕斥妹妹。

    「我才沒胡說呢,哥,從你見到金蝶公主開始,就一直很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聽說公主的腳扭傷了你就趕忙要大夫為公主診治,又不斷為金蝶公主說好話,哥,你分明就對公主有意嘛!其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很正常的事。哥,你長得英俊瀟灑,而金蝶公主也是美麗無雙,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璧人,是最相配的金童玉女了。任大哥,你說是不是?」闕孫如笑著詢問任遠。

    任遠目光如炬地看了眼闕禮傑,冷漠不語,拿起酒仰頭飲盡。

    闕禮傑看著任遠的反應,想想自己所見到的情形,他雖然不能完全瞭解師兄的心事,但也能猜中個大概,他深思半晌後突然肯定表明:「沒錯,我不諱言我對金蝶公主很有好感,而且金蝶公主也尚未有婚配,我該好好把握機會,努力贏得美人的心。師兄、小如,你們可要幫幫我啊!」

    闕孫如開心極了,以哥哥俊逸的丰采要得到女子的芳心是件非常容易的事,金蝶公主若與哥在一起,就不會再和任大哥有什麼瓜葛,這情形對她可是大大有利,她自是不會推辭。「一定的,小如一定會幫忙哥,讓我有個公主嫂嫂,而任大哥一向又最照顧哥了,當然也不會拒絕NB462#對吧?任大哥。」她睜亮眼望著任遠。

    任遠的臉色更加冷漠,沒有回答,只是一徑的喝酒。

    這晚歇息時,因闕孫如也是女子,所以她和金蝶公主睡在山洞裡,任遠和闕禮傑則在洞外露宿,其餘的手下散在周圍休息。

    任遠收下他晾在樹上的披風,請闕孫如為金蝶蓋上,他靠著樹幹閉目休息,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明白,苦楚也只能自己嘗。

    他不怪禮傑會喜歡上金蝶,她那麼美、那麼好,自是教人愛憐。小如沒說錯,只有禮傑配得上她,他應該祝福他們,這段和她相處的時日,會是他最美好的回憶,也是只能永遠藏在他內心裡的回憶了……

    金蝶沒睡著,雖然閉眼躺著,但她聽見了一切的動靜,明白為她蓋上披風的是闕孫如,瞭解睡在任遠位置上的也是闕孫如,而任遠並沒有進來看她,她也沒聽到他的聲音,他對自己的漠不關心讓她心痛。

    她繼續閉眼躺著,許久後,她聽到闕孫如熟睡的呼吸聲,但她仍是一點睡意都沒有,睜開眼睛,安靜的起身走出山洞,洞外的冷意讓她輕顫了下,在微暗的月光下,她看到任遠和闕禮傑各自靠著一棵樹閉目休息。

    金蝶腳步輕盈地經過他們,走向水潭。

    月光下,潭面亮著一層銀光,閃動著懾人的麗色,她在潭邊佇立,雙手抱胸迎著冷風,睜大眸子看著眼前的美景,這該是她欣賞美麗水潭的最後機會,明天離開後她不可能再回來,這兒的一切就只能成為回憶了。

    所以她要好好的看,將所有的景致記入腦裡,永遠不要忘記!

    好一會兒後,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熟悉的步履聲讓她明白是誰到來,接著一件外衣披上了她的肩。

    外衣上留有他的溫暖和氣味,金蝶拉緊了外衣裹住自己,「這兒很美對不對?」

    「嗯!」任遠輕應了聲。

    「你會懷念在這兒的日子嗎?」金蝶的語氣裡帶著感傷。

    任遠無語,情勢不容許他說會,他不能夾在她和禮傑之間,但他又說不出謊言,只能靜默。

    「離開這見後,我們的關係會改變嗎?」金蝶回身看著任遠,這是她最想明白的事。

    任遠無法坦然面對她嬌美的容顏,別開頭,依舊默然。

    「你不能回答我,為什麼又要來呢?」金蝶轉到任遠面前,逼他看著自己。

    任遠心中飄過一抹痛楚,但臉上的神情冷然,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你說話,任遠,別什麼都不說,你想怎麼樣清楚說出來,說啊!」金蝶抓著他的手臂逼問,但得到的仍是任遠的無言,他自己都不清楚該怎麼辦,又如何告訴她呢?

    任遠的反應傷透了金蝶的心,她知道他對她不是沒有感情,但為何一旦面臨事實時,他卻是一副生疏冷淡的態度?難道她不配和他一起?還是這些日子的相親相愛只是建構在虛幻上,回到俗世後,這份感情就消失了呢?

    不論結果為何,都代表她和他不再知心,代表兩人有過的歡笑已成過去,代表他們又變成陌生人了……

    金蝶後退一步,小臉轉為冰冷,「既然這樣,衣服還你,我不需要!」抓下外衣丟還給任遠,她一甩頭大步離開。

    就算要流淚,她也不要在任遠面前!

    任遠抱著衣裳,孤身站在潭邊,心如刀割。

    愛情、友情?誰又能告訴他該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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