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和秦書寒在水洞天閒談了一下午,秦書寒知道思寒的親人在莊裡,用過晚膳後,便順道過來探望,兩人一同進了醉月樓。
「珊珊好些了沒有?」昊天一進門就問。
思寒高興地起身奔到昊天身邊,「燒已經退了,大夫說已沒有大礙。」她看到丈大身後的秦書寒,有禮地招呼著,「秦大人,您也來了!」
「順道來看看,病人情形既然已好轉,你和令堂也可以放心了。」秦書寒微笑道。
莊索卿和只見到昊天,沒注意到他身後的人,聽到這聲音,她猛然從椅子上站起,盯著秦書寒,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去,腦中一片空白。這不可能!他竟是……他秦書寒乍見到莊素卿,也登時慘白著一張臉,「你……素卿,你是卿兒……我的卿兒!」他衝上前去,抱住早已淚流滿面的莊素卿。「卿兒,卿兒,我想你想得好苦,卿兒,我的卿兒……」
這情況發生得太突然了,昊天與思寒也震驚不已,只能呆愣地看著相擁而泣約兩人。
懷裹溫熱的身軀證實她真的存在,不再是場勞。秦書寒的心頭被狂喜淹沒,更加激動的摟緊莊索卿。他原以為這輩子無緣再與她相聚,自己的一片癡心只能換得形單影隻的孤獨,只能在午夜夢迴時尋回片刻的溫存,然而現在,他衷心地感謝上蒼,又將卿兒送回他的懷中!
莊素卿止不住的淚水沾濕了秦書寒的衣襟。他依然有副能容天地的胸膛,懷裹的氣息既熟悉卻又顯得陌生。她貪婪的汲取他臂彎裡的安全感,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感衝擊著她疼痛不已的心。她早已放棄了與他重逢的希望,沒想到還能有再見到他的一天,這些年他過得可好?這想法頓時讓她恢復了理智,她退離他的懷抱,強穩住顫抖的音調道:「你好嗎?你過得好不好?」
秦書寒癡癡的望著她,難掩深情地反問:「你好不好?有沒有受苦?」
「我……」深吸口氣,她強笑著,「我很好,你呢?也該成家立業了吧?」
「成家立業?不錯,我是立業了,目前在朝廷為官。」秦書寒語帶遺憾地回答,當初就是他因為無財無勢,兩人才會被莊大富硬生生地拆開。
「恭喜你了,其沒想到還能再遇上你!」莊素卿眼神空洞她笑著。
他既已功成名就,嬌妻美眷自然少不了,以前爹又如此錯待他,今時今日她有何面目再見他?她的心更痛了……看到莊素卿乍然冷下的臉,秦書寒才記起了她的身份。她早已嫁為人婦,有了丈夫、女兒,再也不是他的卿兒,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秦書寒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對立在一旁滿臉訝異的昊天及思寒解釋道:「我們是舊識,久未見面,重逢的激動教我們亂了禮數,讓你們笑話了!」看著轉身背對著自己的莊索唧,他歎了口氣,「我先回房了,晚安。」秦書寒神色寂寥的走出房門。
昊天也忙拍拍思寒,「你和裴夫人也早點回房安歇,這兒我會派專人照顧的。」
說完,立刻跟著書寒走出去。
思寒如夢初醒,拉著莊索卿的手,疑惑地間:「娘,您認識秦大人?您們很熟是不是?否則剛才秦大人不會那麼激動地抱著娘!您們……」
莊素卿看著女兒,臉上是無盡的哀愁,「他就是當年娘認識的書生,也就是你的親爹爹。」
思寒又呆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娘,您說……秦大人是我親生爹,這是真的嗎?娘,這是真的嗎?」
莊素卿摟著思寒含淚點頭,「這是真的。好孩子,他就是你未曾謀面、朝思暮想的親爹呀!」
「爹!爹!」她興奮地抱著母親,「我找到爹爹了!秦大人就是我爹!我要去找他!」思寒轉身就想跑開,莊素卿硬是拉住了她。「寒兒,別去,你不能認他!」
「為什麼?他不是我的親爹嗎?」思寒迫不及待地想見秦書寒,她一直希望能見到自己親生的爹,享受那無可取代的父愛。
莊素卿知道思寒的心意,卻狠心打消她的願望:她寧可女兒現在難過,也不要她得到後又失去,承受那種錐心之痛。
「他可能已有了家人孩子,你的相認,只會增加他的負擔。莊家已經虧欠他大多了,怎可再為他添麻煩?寒兒,這是造化弄人,娘對不起你!」
思寒看著哀傷的母親,心想,娘必定比她還悲痛吧!或許這真是天意,半點也由不得人。「寒兒不去見他就是了!娘,您別難過,您還有我呢!女兒不會離開您的,我會永遠陪在您身旁,別傷心了!」她含淚安慰母親。
莊索唧寬慰思寒的貼心,也心疼地的失望,母女倆只能雙手緊緊相抿,淚眼相對無吉。
***
秦書寒直衝至水洞天才放聲狂笑,笑自己的癡心依舊付諸流水,笑老天開的大玩笑,和自已深愛的人見面之後,情形竟是如此不堪。
昊天聽見秦書寒的狂笑聲,心中更加擔心。他就是見書寒的神色不對才跟過來的。他上前拍著書寒的肩膀,默然無語地佇立一旁。
秦書塞止住了笑,無限落寞地開口:「我思念她十幾年了,除了她之外,其餘女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我苦讀考取功名,就是希冀有天能配得上她。現今,好不容易兩人相逢,我仍是孑然一身,而她卻已羅敷有夫,還有了女兒,多諷刺的結果!你說,我是不是個大傻瓜呢?哈……」笑聲裹充滿絕望。
昊天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但這事似乎有些蹊蹺,忙問道:「你如何認識寒兒的母親?」
秦菩寒見昊天有興趣,歎口氣,緩緩的說出當初相識的經過。
昊天越聽臉色越怪異,「你讓莊大富驅逐出城?你就是那位書生?」
「是。莊大富讓下人狠狠地揍了我一頓後,將我丟到荒郊野外,並且揚言道,若我可以功成名就,他就讓女兒嫁我,否則,再發現我進城,就要將我送官。我只能離開,發誓考取功名才回去,但結果依舊是事與願違。」
「你知道她嫁人了嗎?」昊天不放鬆地追問。
「知道。人人都說她嫁到裴家,但未聽她親口證實,我不相信她會背棄我們之間的誓言。而且我留拜訪過裴家堡,那兒的女主人卻不是她。為了找她,我用盡了方法,依然是音訊全無,而今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她真是另嫁他人了!」
悲喜煎熬著秦書寒的心。
聽到這裡,昊天全明白了。秦書寒居然是思寒的親生父親,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讓秦書寒誤會思寒的母親。
「但莊大富若用愛人的性命威脅她嫁人,同時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在無法找到孩了親爸的情況下,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她除了答應嫁人外,能有別的選擇嗎?」
昊天道出今人震驚的事實。
「你說什麼?」秦書寒雙眼凌厲地盯著昊天。
於是,昊天將思寒告訴他的話,一一轉述給秦書寒知道,又道出莊素卿在裴家堡的遭遇。
聽完了昊天所說的一切,秦書寒緊握的雙拳已是指關節泛白,溫艾爾雅的書卷氣也完全被殺氣取代。「這是真的?」他咬著牙問。
「寒兒不會說謊,且石磊帶她們回莊時,整個裴家堡早已空了,只餘下她們主僕兩人。」昊天清楚地解釋道,還未說完,秦書塞已往醉月樓衝去。
***思寒送母親回房後,才告退回星月樓休息。莊素卿還未坐穩,房門便被敲得震天價響,她連忙前去應門。
「誰……」她話還沒說完,秦書寒就有如一陣狂風般捲了進來,隨手將房門關莊素卿驚愕的退後幾步,看著滿臉狂野、全身充滿危險氣息的秦書寒,她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秦書寒看著她,緩緩地往前走,直到把莊素卿逼至角落,並以雙手將她困在自己胸前。「裴思寒是不是我的女兒?」他的話氣嚴厲。
「你……你怎麼會知道?」她聲音顫抖,直覺的反問一句,卻也說出了事實。
「天啊!寒兒真是我的女兒!你……你為何不說?」秦書寒帶著怒意詢問。
「我……」看著怒氣騰騰的他,莊素卿的眼淚不禁順著腮邊流下,「我不想增加你的困擾,更不願意打擾你的家人。」
莊素卿的眼淚讓秦書寒萬般不捨,歎口氣,他抱起她在椅子上坐下,攬她在膝上。「我父母已逝,只有自己一個人,有誰可以打擾?況且寒兒是我的女兒,被不是我的困擾。」
「你還沒成親?」莊素卿抬眼看他。
「在這世上我只愛一個女人,除了她,我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人。」他清清楚楚的表明自己的心意。原來她誤以為自己已有妻室,才會冷淡地對待他。
聽見它的告白,莊素卿感動地抱住秦善寒,整個人倚在他懷中哭得更厲害了。
「我背叛你嫁給斐濟,我不值得你如此對待,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不,你是為了我們的孩子才這麼做,我怎能怪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害你受苦了!可恨斐濟竟然如此卑鄙,不但沒有好好疼愛你,還對你不聞不問,甚至扔下你不管:他不配擁有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卿兒!」他急切地安慰道,語氣中滿是憐惜。
莊素卿心中萬分感動,越加感到羞愧自慚,只是搖頭不語。
秦書寒輕拍她的背,繼續溫柔地說道:「卿兒,讓我們重新再來吧!忘了過去的種種,再過新人生。我們正值壯年,前面還有好長的路需要互相扶持、共同度過。」
我會為你取得你想要的任何東西,以前未能完成的心願,我們可以在未來一起達成。
放開一切的不如意,我只要你和我開開心心地過完這輩子,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心願,你能答應我嗎?」
秦書寒真誠的態度、無比誠懇的言語漸漸化去了莊素卿的心結,她輕輕地點點頭,笑靨如花的臉龐上仍滿是淚痕。
秦書寒見她這副模樣,俏皮地取笑道:「難怪昊天會說,你們母女倆都同樣愛哭,常用眼淚洗衣服!」
莊素卿聽了不由得輕笑出聲,她不依的摟住他的頸子,將臉藏在秦書寒的肩窩裡,住口的甜蜜又重回心頭。
秦書寒笑著抱起她走向床榻。十七年了,他只能在記憶中溫習她的美好,蒼天保佑,現作她又重回他身邊。他急切的要她為自己再次展現溫柔、嬌媚的一面……
***
隔日早晨,秦書寒帶著莊素卿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有如一對恩愛的夫婦。秦書塞已蛻去有禮自持的面貌,深情溫柔的摟著愛侶;而原本超俗出塵、有如修道人的莊素卿,如今是一位滿心喜悅、沉浸在愛河中的小女人。這些改變使得他們看起來更年輕,更加神采奕奕。
在莊素卿的引導下,秦書寒和裴思寒這封父女終於相認了。他心情激動的想著:他們的女兒叫思寒思念秦書寒,可見莊素卿末曾一日忘懷他呀!
秦書寒緊緊的摟著莊素卿母女,以前種種的苦難、磨練都已煙消雲散了。現在他心中只有感激,他不但尋回了最愛,還有個善體人意的女兒,還有什麼事比得上夫妻團圓、骨肉相認的歡愉?幸福喜悅環繞著相擁的三人,大廳裹顯得喜氣洋洋,所有的人都為他們高興,熱烈地道賀。
被遺忘在一旁的柳洛雲卻是恨意滿胸。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裴思寒竟然是秦書寒的親生女兒?自己雖是將軍之女,但怎比得上欽差大人的千金?且情況明白顯示,昊天喜歡裴思寒更甚於她,她早已無任何的勝算了。這個認知讓她氣憤難平,心口又開始疼痛不已,昊天見狀,立刻派人送她回房,並請大夫照顧她。
***
柳洛雲心情低落的躺在床上,看著雲形床幔,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一陣敲門聲使她快速地擦乾了頰上的淚水,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失意。
進來的是一位面生的丫鬟,手中端著藥。
柳洛雲嫌惡地斥退她,卻見那丫鬟冷冷地笑道,「你糟蹦自己的身體,莊主也不會心疼,只不過更稱了裴思寒的心。」她將藥放在一旁的桌上。
柳洛雲詫異地起身看著她,這不是一個下人說話該有的語氣。「你是誰?誰由得你在這兒胡言亂語的?」
「我叫荊紅,原是裴思寒的陪嫁丫鬟,但是她嫌我伺候不周到,無情的換掉了我。現在她又認了欽差大人為父親,氣焰更高了,是個名副其實的「莊主大人!」
她頓了頓,看柳洛雲一眼,才又按著說:「柳小姐,以後你可能無法再來山莊做客了。」
「為何不能來?山莊又不是她做主。」柳洛雲氣憤地駁斥。
「哈!」莉紅不屑地輕笑,睨著氣鼓雙頰的柳洛雲,輕描淡寫地點出:「柳小姐和莊主是青梅竹馬,自有份深厚的感情,裴思寒當然會怕你們舊情復燃,用盡方法不讓你來山莊。莊主現在對她是百依百順,她又有欽差大人可撐腰,這樣的情形下,柳小姐還能回莊裹玩嗎?」
柳洛雲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大膽!你說道話是什麼用意?你以不過是個丫鬟,沒資格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柳洛雲輕蔑地冷聲道。
「柳小姐,我只是為你抱不半而已,倘若裴思寒真是如此做,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她真會如此做嗎?那我該怎麼辦?」柳洛雲原先的蠻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和無助。
在將軍府裡,爹忙得沒空陪她,娘又長期臥病在床,偌大的府邸中,她連說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而掩月山莊有著她最美的回憶,她不能失去。
「要避免這結果,也不是沒有辦法。」荊紅看已成功的挑起了柳洛雲的脆弱,又賣著關子說道。
「什麼辦法?」柳洛雲不顧形象,緊捉著荊紅的手問。
荊紅安慰的拍拍她手背,緩緩地說:「讓裴思寒離開掩月山莊,不就成了?」
「離開?她怎會離開這兒,這是什麼辦法?」柳洛雲氣僨地甩開她的手。
「她當然不會自願離開,是我們將她帶走。」荊紅邪邪地笑道。
「要帶走她?你瘋了?你還未走出山莊一步,就會被衛大哥發現了!而且你又能帶她去哪裹?掩月山莊不會放過我們的。」
莉紅淡淡一笑,大略說出了她的計畫,並再三保證一定會成功。看柳洛雲還有些猶豫,她立即在旁加油添醋一番,終於說服她點頭答應配合。兩人又仔細研究其問的細節,務求整個過程沒有破綻:最後訂下時間,就在三日後動手。那天各分支的重要幹部將會回山莊與衛昊天、石磊、杜御風等人商討下半年的營運計畫,而且會封閉書月樓不准任何人打擾,這是帶走裴思寒又不讓衛昊天等人發現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