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顛倒 番外之:只看著我
    @  ★ 1

    交往第152天。

    只有兩個字做結論--失敗。

    唐沐頤望著那站在廚房裡忙碌的竹竿身影,再一次歎息自己的無能。

    他是花花情場、所向披靡的超級美男子,所擁有的交往經驗沒有一百也有九十,換過的情人比上過床的情人還多,但是為什麼,他就是拿壁草沒輒?

    交往至今,除了接吻,他們之間的親密行為一步也沒有跨進!

    就連想把舌頭伸進他嘴裡,他也好擔心會引起他的反感,在心裡掙扎地半死,他只差沒有開口詢問『我可以把舌頭伸進去』,這種像是白癡一樣的問題。

    想擁抱他,也告訴自己必定不能心存邪念,不然要是被壁草發現,覺得他心術不正,生氣了不理他怎辦?

    他怎麼會這麼沒膽?他怎麼會這麼窩囊?他怎麼會這麼『沒路用』?

    說要『征服他』,但是帶他回家的那個晚上,他緊張地差點胃抽筋,才拉開他的衣服,他就險些噴鼻血。

    還沒躺上床,手就抖得不象話,最後只好隨便搪塞個理由,義正言詞地裝個優雅紳士,將到了口的美食又給推了出去。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孬?為什麼會這樣?!

    以前,不管面對誰,他都會拿出他最『勇猛』,最極具魅力的一面,但他一看到壁草小子那毫無心機的淡淡笑容,他就心慌情迷,手忙腳亂;滿腔羅曼蒂克變成了幾團爛糊;嘴巴旁的甜言蜜語,黏得自己無法思考;所有的催情絕招全化為笨拙無比的愚蠢反應!

    他別腳地像是個初嘗禁果的幼稚孩童,只是為了眼前總是朝他笑得真心真意的平凡壁草!

    坐在沙發上閉了閉眼,他實在很想拿把刀砍了這麼沒種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淪陷了,陷了想象中的還要深得太多,幾乎沒有底,每見壁草一次就更加無法自拔,他怎麼也沒預料到,第一次真正動心,居然會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

    他清楚地明白,因為是壁草,因為動了真情,所以他無意識地更加珍惜。

    但這種自我無法克制的珍惜程度,已經快要讓他發瘋了!

    簡單的說,他現在已經變成『靈肉合一』的虔誠信奉者,他對壁草的感情有多深,就有多想要擁有他的全部!

    他真的好想要他。

    但是,他心中確有一絲不確定感,這是他面對壁草時總是小心翼翼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理由……

    他多想知道,多想問,可他居然會怕……怕壁草的答案不如他想象中美好……

    曾幾何時,他這個花心大少,也會有感到如此挫敗的一天?

    站起身,他跨開長腿走到廚房,瞅著那昔日讓他嗤之以鼻的側面,心中一動,他上前從後面輕輕擁住他。

    本來正在拿碗的張邑祺嚇了一跳,差點把碗打翻,他正要轉首,就聽見唐沐頤埋在他頸間道:

    「不要動,我只抱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抬起臉,低沈的聲音顯的有些郁悶。

    「你……你怎麼了?」張邑祺感受著他從背後傳來的心跳,臉頰有些燙。

    「沒什麼。」他仍是沒抬頭,依舊貼著他的後頸出聲。

    「你是不是肚……肚子餓?不然我們可以先吃,不用等邑文。」他覺得肩上的皮膚有些癢,唐沐頤傳遞過來的溫度讓他呼吸不太順暢。

    「不要跟我提到他。」他突然將他半轉身,挑高了眉,俊美的臉上皆是不悅。

    那死小子,天生跟他不對盤;長相天使,心地惡魔,每次看到他來,就給他臉色看,什麼東西!壁草是他的,休想跟他爭!

    張邑祺見他臉色不佳,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跟邑文是怎麼了……不過……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他們兩個有時候看起來感情好像不錯,但又有些時候……為什麼會瞪來瞪去呢?是眼睛痛嗎?

    究竟為什麼?他想不透他們兩個怪怪的原因。

    唐沐頤縱然心裡有多不爽,也不願看到情人為難,他連忙拉開笑:「我們相處得很好,你不用擔心,上次我不是也聽你的話送他去上學了嗎?」只不過繞了很多圈讓他遲到,不過那臭小子也踹了他車子兩腳以示報復。哼!

    聽他如此保證,張邑祺微微地笑,勾出面頰上的酒窩:「你……你能把邑文當親弟弟來疼,我真的很高興。」

    疼啊!他真的很「疼」那小子!唐沐頤看著他的笑容,覺得自己好可憐,這麼可愛的笑容居然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那個死小孩……

    他看著他輕輕上揚的唇角,忍不住,便垂首吻了下去。

    張邑祺睜大了眼,「唐……」他反射性抬起的手被人握住。

    「叫我名字。」唐沐頤微啞道。他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腰處放好,然後緩緩地吻起他柔軟的嘴唇。

    張邑祺心髒亂跳得不象話,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那滿盈著某種強烈感情的美麗雙眸,總是會讓他亂了思緒。可是閉上眼,又更清晰地感覺到他溫柔的親吻有多麼炙熱。

    唐沐頤近距離地睇視著他生澀的表情,用舌尖輕舔了下他的唇,他果然粗喘一聲,不自覺地啟口。

    這個動作讓唐沐頤一下子把持不住,他將濕潤的舌頭探入他口中,告訴自己不用多想多顧慮,他嘗著屬於他的干淨味道,長指撫上他瘦直的後腰,他輕柔地給予撫摸,讓他更加舒服,勾弄著他不知如何是好的舌尖與之交纏,將他所有的陌生情潮收納於自己眼底。

    他最多只能做到如此,再進一步就不行,他怎麼也跨不了那一道防線,因為他是這麼、這麼地珍視著他……

    「喀擦」!

    開大門的聲音驚醒了兩人間的洶湧情思,張邑祺從暈眩中回神,急急抿住嘴,顧不得身體的酥軟,連忙離開他的懷抱。

    唐沐頤則是瞇起了美眸,他恨恨地轉過頭,預期即將出現的死小子……

    「我回來了。」張邑文穿著制服,站在廚房門口。他無視於盯視在他身上的殺人視線,只顧著先審視自己大哥,然後,他發現大哥的嘴唇紅紅腫腫的,眼睛也比平常迷蒙。

    他皺眉,這才對上唐沐頤的瞪眼開始過招。

    「你今天不用上班?」他微笑,彷若熟捻寒暄。要他晚一點回來,大哥不就被吃了嗎?

    「你今天這麼早放學?」他也微笑,語氣盡是關心。他還沒吻夠,混帳!

    「不務正業的人不太可靠。」他笑彎了眼,善意提醒。

    「不好好念書也讓人憂慮。」他笑得極具魅力,客氣叮嚀。

    「霹擦」!一道閃雷劈過他們彼此,燒了個野火燎原,寸草不生。

    「你……你們……要吃飯了嗎?」張邑祺平了平走調的呼吸,才收回神,就疑惑地察覺到他們「不太尋常」的「關懷」對話。

    他們的語氣都很平常啊,但為什麼……就是怪怪的……?

    他胡塗了,搞不清楚他們異常的態度。

    唐沐頤首先擺出個笑,「當然當然,先吃飯吧。」吃飽才有力氣收妖。

    張邑文亦不甘示弱,「我胃口不太好,有點不舒服,還是先別吃了。」

    他作勢撫著額,秀眉攏在一起,表情有點難受。

    張邑祺一聽,很快地走到他身邊,擔心道:「哪……哪裡不舒服?發燒了嗎?」

    「大概太熱吧。」他放低聲,顯示自己的虛弱。趁張邑祺沒注意,他揚了揚眉,挑釁地給了個唐沐頤狡詐的笑。

    可惡的死小孩!唐沐頤差點氣爆,看著情人那呵護他人的模樣,雖然明知只是兄弟情,但還是讓他大大的不高興!

    只要這臭小鬼在,壁草總是會無情地忘了他的存在,好似他怎麼也比不過那家伙來的有重量,他心痛啊!

    加上壁草又沒有對他說過……他真的好心痛……

    他以往是情場戰將,如今卻變成了情場小卒,縱然他對自己再有自信,也敵不過壁草無意中小小的忽視。

    真沒用……

    不行!他絕不會允許這樣下去!

    咬著牙,他瞪視著張邑祺竹竿的身影,在心裡下定決心!

    看來,他的真愛之路還很漫長坎坷……

    ★ 2

    「夜色」。

    店還有半小時才開,唐沐頤就上門報到。

    他修長的手指支著額,坐在吧台旁,已經神游太虛將近一小時。

    望著已空的杯子,他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第三十二次。」大胡子老板蕭銘擦著杯子,斜睨他一眼。「你坐在這邊發呆浪費了五十四分鍾,中間總共歎了三十二次氣,還搖了六次頭……你有什麼毛病沒治好?」無視於他難得的頹喪,他直言批評。

    唐沐頤頓了下,抬起眼,露出俊美絕倫的笑:「與其花時間觀察我,何不想辦法把你嘴上那把卷毛弄平?」恢復閒雅,他輕松響應。

    「是我想觀察嗎?不然你就坐到別地方去,別讓我看到。」蕭銘額上青筋暴露,「另外,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叫、我、卷、毛!」

    他是幾乎咬牙切齒擠出話。

    唐沐頤揚了揚眉,撇著唇正待說些什麼,不過終究是放棄這種無聊的舌戰。他垂眸,優美的長睫掩去了他一向的自信與優越。

    蕭銘瞧他那副模樣,心裡老大不痛快,總覺得他又轉型成了「多愁善感憂郁男」。

    「你究竟是怎麼了?」要死不活的樣子,難道打算用這種輕郁的氣質釣人嗎?他皺著眉頭。

    「我怎麼了……」唐沐頤微微側首,極俊的面容半斂著眸,他停了下,才又啟唇:「喂,你怎麼追到老板娘的?」他突然問了個搭不上邊的問題。

    蕭銘一怔,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瞪著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他牽起慵懶的魅笑:「我想向你討教。」

    「討教?!」臉上的大胡子差點沒翹起來,他怪叫:「你沒搞錯吧?這種事情你不是最在行嗎?比經驗我是萬萬不及,論資歷也是你歎為觀止,你現在說想請教我?你之前那些搭訕手腕,或者惑人魅力藏到哪去了?」他真的有毛病了。

    唐沐頤沒正面回答,他只是徑自開口又問:「你覺得……送花怎麼樣?」他一臉認真。

    蕭銘可真是大大地驚訝了!

    「送花?!」他簡直不敢相信。「你什麼時候會做這種討好人的事了?你不是只憑一張臉和一張嘴到處去騙人嗎?」送花?這麼老土的法子跟他實在太不適合了!

    「你不幫忙就算了。」唐沐頤別過臉,不想理會他探詢的眼神,開始沈思。「還是送鑽石?……不過他不一定還以為那是玻璃球……太貴他也可能不收……」他喃喃,漂亮的朗眉有些縐折。

    蕭銘像是看到世界奇觀,他睜大了眼,快要不認得眼前的男人了。

    「我問你,你是想買東西送誰?」

    唐沐頤睇他一眼,「還有誰?當然是我正在交往中的壁草。」

    「你還在跟他交往?」蕭銘覺得好神奇,「我還以為你只是在逗他玩呢!」他的消息實在太不靈通了。

    唐沐頤沈下臉,極為不悅道:「我不是在玩。」

    低沈衿冷的語調,表明了誰要是再提及這個論點就殺無赦。

    很堅決,很正經,半點沒有作假。

    蕭銘一愣,腦袋轉了幾轉,忽地,他懂了,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這個家伙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喔哦,你深陷了,沒救了。」擺出那種前所未見的臉色,宣告的徹底,大概快被淹死了。「為你祝福。」他舉起手在胸前劃個十字。

    唐沐頤笑得很誘人,「希望你能『實質上』給我一些幫助。」而不是拿他當笑話看。

    「感情是你跟對方兩個人的事,我這種外人哪有空隙能介入?」而且這麼有趣的事情,要讓他自己去發掘,他只要乖乖做個旁觀者在旁邊偷笑就行了。

    「是嗎?」唐沐頤彎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實在是沒有把握……」他低語。

    「你沒把握?沒把握什麼?」蕭銘擦著吧台。「你不是一向用『肉體』交流?你無與倫比的性魅力也有吃鱉的時候?」

    「我還沒跟他上床。」他沒好氣。

    蕭銘僵住,驚得手中的抹布都掉了還不自知。

    「你、你還沒跟他上床?!」他放聲大叫。天啊,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恐怖!

    「你可以小聲一點。」唐沐頤瞇眸,對於他這麼大力替他廣播很不賞臉。

    「從你說要跟他交往到現在,也快半年了,你居然還沒得逞?」大野狼什麼時候改吃素了?「你真的沒生病?」以前,他認識半天就能把對方拐上床,現在,花了半年竟然還一事無成。

    他不得不懷疑,不得不懷疑啊!

    「我不想只有性欲的關系,這樣解釋你滿意嗎?」唐沐頤將他湊近的大胡子臉不客氣地撥開,誠實回答。

    蕭銘還是滿臉好奇,「什麼意思?他不愛你嗎?」

    唐沐頤垂眼,沉默以對。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壁草到底愛不愛他。

    他們會結識是因為一團混亂,認識的時間也太短暫,說要交往,但從頭到尾,好像都是他自己在強迫他,就像靈魂出竅那時候,要求他協助,他一句話也沒拒絕。

    他究竟有沒有一點愛他?

    蕭銘見他不語,粗眉挑的半天高,「不會吧,你這是在告訴我,這半年來,你跟你的情人一點都沒有貼近嗎?」那他們交往的意義是什麼?

    既沒有肉體上的關系,感情上也是一片空白跡象,一直隔著個遙遠的無名距離,這算什麼交往?

    唐沐頤仍是沒回答,他走進了死胡同,而且找不到出路。

    他下定決心想奪取壁草的心,卻連該從何做起都茫然,他以前老是說他丑,罵他笨,現在好了,想開口說愛他,都怕他不相信自己。

    最愛的人在眼前,可他卻不知要怎麼讓他只看著他,大概是因為他以前造孽太多,所以開始有現世報,得到懲罰了吧。

    「真是失敗啊……」他自語,掛上苦笑。

    他,究竟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

    他,究竟是怎麼看待他的呢?

    張邑祺坐在書桌前,望著手中新打好的鑰匙,有些猶豫。

    他是個集上天寵愛於一身的優秀男子,而自己則是個平凡且沒有存在感的人物,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他們兩個都沒有相配之處。

    他說要跟他交往的時候,他真的好驚訝。

    但是他的眼神是這麼認真,令他心悸。然後,他沒有拒絕,甚至帶著期待。

    說是一種習慣也好,他需要他的陪伴,

    在一起半年,這種習慣只是越來越嚴重。他曾理智地告訴自己,他會想要跟自己在一起可能只是因為新鮮,即使他有一天會離開,他還是希望能看到那溫柔的美麗眼睛。

    太貪心了吧。

    他沒有抱過他,他對他總是相敬如賓,他想可能是自己對他沒有吸引力,因為,跟他比起來,他是這麼不起眼,要心動也難吧……

    但是,他每一次的吻,真的都很溫柔啊……

    想到這裡,張邑祺臉一熱,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他不願想得太多,這會帶來煩惱,他只想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管是長是短。

    他的感情跟他的人一樣淡然難以察覺,可是,卻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下了決定,他握著鑰匙,走出書房,然後敲了敲張邑文的房門。

    「門沒鎖。」張邑文隔著門板說道。

    張邑祺深吸了口氣,然後才轉開門把進去。看著弟弟正在桌前念書,想到他再過幾個月就要大學聯考,他有點不想打擾他,正待退出門,卻被喚住。

    「你有事跟我說?」張邑文放下筆,半轉過身,彷佛知曉他一切的反應。

    「嗯……不會吵到你嗎?」張邑祺問。

    「剛好可以休息一下。」他瞅著他,「有什麼事?」

    張邑祺微頓,他走到床沿坐著,頭垂的有些低。

    「那、那個……我是想……」他有些支吾,握著鑰匙的手心冒出了汗。如果邑文不喜歡,那他不會強求,但是,他真的很期盼邑文能接受他……

    「大哥?」

    「我……我是想……」他有點緊張。「唐……唐先生常來我們家,你也知道……他和我的關系,所以……所以我是想把我們家鑰匙給他……」他結巴的嚴重,耳朵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他說了這些話,是在表示,他希望把唐沐頤當成一家人。

    一陣靜默,他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心中奇怪,才抬頭,就見弟弟審視般地打量著他。

    「邑……」

    「你還叫他『唐先生』?」張邑文語氣平淡,但是漂亮的眼睛裡有著一絲好笑。

    「呃?」張邑祺眨眼,遲鈍地停了幾秒後,連脖子都發燙了。「那……那是因為……」他沒叫過他的名字,也不好意思叫。

    這樣說起來,他就憶起,唐沐頤好像有時候會要求他叫他名字,可是他總被那柔情的親吻給擾亂,根本無法好好思考響應,也被他吻得沒有機會開口……

    他心髒亂跳,今天老是想到他的吻。

    張邑文睇著他,「大哥,你愛他嗎?」

    張邑祺被突如其來的問題炸到,一下子愣住。要怎麼回答?

    「這、我……我……」他慌張地口吃,但是通紅的面頰和那顯而易見的情意,根本不用問就知道答案。

    「如果你愛他,你想怎麼做我都不會反對,你不用在意我。」張邑文邊說,邊把頭轉向書桌,力求持平的語調,卻因為他赤色的耳根而洩漏了波動。

    張邑祺怔住,一瞬間,心裡的不安感全部消失,像是填滿了些什麼,讓他好溫暖。

    他的擔憂,根本是無謂的,對嗎?

    他輕輕地笑開,手中的鑰匙被他握得有點熱。

    「謝謝你,邑文。」他緩緩道。他的支持,能帶給他強大重要的勇氣。

    因為他是他唯一的親人。

    張邑文沒說話。他知道,自己已經逐漸長大,縱然再有多不甘,終究是必須離開那總是默默地柔軟呵護他的羽翼,大哥必須去尋找屬於他自己的幸福,而他也誠心地盼望有人能陪大哥走一輩子。

    只是嘛……

    他瞥向桌前報考學校的列表資料。

    在他離開前,大哥還是他的。

    那顆花心蘿卜,別想這麼容易過他這關,畢竟,他可不能讓大哥不明不白地被沒有節操地種馬給吃了。

    不過其實,好像也不用他出馬。那顆蘿卜的戀愛路已經是布滿荊棘,非常難走了……

    張邑文偷眼望著自己大哥。

    喜歡上一個遲鈍的人,就注定那可恨的家伙會自虐地跌得滿頭包呀……

    不是嗎?呵呵。

    ★ 3

    「四哥,你好惡心。」

    辦公室裡,唐家老六唐頡楠,說出這樣一句話。

    「謝謝誇獎。」唐沐頤坐在辦公桌前,頭沒抬,長睫半斂,眼睛放在身旁的落地窗外面,幽幽沉思。

    唐頡楠想吐了。「四哥!你真的很惡心!」他受不了地翻白眼,「我中午吃的東西都快嘔出來了,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死不活的蹙眉頭?你裝優雅我頂多想打你的臉,可你裝憂郁卻讓我的胃在痛苦地翻攪!」嘔!

    「沒人叫你看。」他往後靠坐,迭起長腿。「是你自己沒事跑來找我的。」美麗的眉毛往上挑。

    「你以為我真那麼閒啊?」他好委屈,「是大胡子跟我說你最近怪怪的,所以我關心啊!」結果原來是得了惡心病。

    真是長舌。唐沐頤很沒趣的睇他一眼。「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是為了壁草,還有我還沒跟他上床的事情了?」

    「啊?」唐頡楠張著眼,一臉呆滯。「不,我不知道。」還、還有這種內幕啊?

    唐沐頤撇過臉,發現自己好像變笨了。

    「四哥……你剛說……你還沒……呃……」難怪,原來是房事沒搞定。喔喔,這種時候,就是需要他這個親愛又貼心的小弟出馬來安慰了。 咳了兩聲,他正色道:「四哥,你不用擔心的,我嘛,認識一個不錯的醫生,雖然個性是有點怪,不過絕對值得信賴,買藍色小丸子,還可以偷偷地打好幾折,我自己也買了一些來吃吃看--啊呀!」一只鋼筆迎面飛來,他趕緊趴下閃避。

    「我限你三秒鍾之內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內。」真不該讓他跟蕭銘交朋友,這兩個家伙真是氣死他了。

    「啊?四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只是想幫忙啊,人家兄弟老了手足情就轉淡,像我這麼體貼的弟弟很難找了,你看三哥,其實他很早以前就找了他泌尿科的朋友,打算哪天你一出狀況,就馬上友情贊助,瞧,我們都是在為你著想--」挖啦挖啦。

    「我數到三。一,二--」抓起桌上鋒利的拆信刀,唐沐頤下最後通牒。他受夠了這群腦子不正常的兄弟。

    「好好,走就走嘛。」唉,真不好玩。唐頡楠摸摸鼻子往辦公室門踱去,停了下,又突然轉過頭,「四哥,我知道有家情趣商品店不錯喔,有男性專用的糖果內褲,你可以買來--呃啊!好!好!我立刻、現在、馬上走!」出人命喲!快快打開門,他像鰻魚一樣溜跑。

    閒雜人等遠去,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頭很痛。唐沐頤支著額,沒心工作,按下桌上的對話鈕,他喚他的秘書:「陳小姐,請端一杯咖啡來給我。」

    往後靠向椅背,他揉了揉眉。沒一會兒,秘書端了咖啡進來。

    「總經理。」她將杯子放上桌。

    「嗯,放著吧。」他眼也沒抬。

    「總經理,早上您有一位姓張的朋友來找您。」

    「張?」他一愣,立刻坐直身,「早上?你怎麼沒通知我?」

    「早上的時候您在開會,剛剛您又在見客,因為那位張先生說沒什麼要緊事,教我不用特別通知。」

    他微微皺眉。「你說那個姓張的,是戴眼鏡的還是年輕的?」

    「那個看來很年輕啊……」秘書有點煩惱,「可是他也戴著眼鏡。」

    年輕也戴眼鏡?……差點忘了!壁草那張騙人臉。唐沐頤很快地站起身,拿著外套就往外走,「我肚子痛喉嚨痛頭痛腰酸背痛,所以先走了。」一點都不喘氣。

    「啊?」真的……那麼痛嗎?秘書呆了下,還知道要快點喚住他。「總經理,那位張先生留了東西給你。」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白色信封遞給他。

    他接過,倒了出來,一把鑰匙躺在他掌心上。

    車鑰匙?不,壁草不開車也不騎車;信箱鑰匙?那也太大把了一點。保險櫃?壁草只會把錢存在郵局,哪有可能用得著這種東西。

    那……

    他的思考先是停頓了好久,然後,開始大笑出來!

    「哈哈!」他猛地拉住秘書的手,快速地說道:「你年終獎金加三個月!哈哈!」他看來非常開心,幾乎要手舞足蹈了!

    「啥?」秘書一頭霧水。

    「哈哈……我肚子痛喉嚨痛頭痛腰酸背痛,所以今天不上班啦!」他笑個不停,快步走出辦公室。

    留下滿肚子困惑的秘書呆立在原地。

    總經理……其實不是頭痛,是……

    腦子壞了吧?

    ☆ ☆ ☆

    幾乎是飛車,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沖到了張邑祺的家,站在他家鐵門前,唐沐頤像是個情竇初開的男孩般怦怦心跳。

    帶點緊張地,他深呼吸口氣,慢慢地將那把已經被他握到發燙的鑰匙插入鎖孔。不曉得為什麼開始祈求上天保佑,閉著眼用力地往右邊一轉!門鎖也在同時而開。

    像是開啟了什麼無價寶箱,他忍不住握拳喊聲好!住在樓上的一個阿婆正要下樓,看到他一個人古裡古怪又笑得好可怕,決定還是走回樓上,把門鎖好一點。

    唐沐頤咳了兩聲,站直身體,然後得意的推門而入。

    反手關上門,他感動地雙手合十,站在客廳享受這種其實很奇怪的滿足感。心靈建設完畢,他想到某個只會壞他事的臭小子,躡手躡腳地打開敵人的房間。

    哼,很好,不在。不過,怎麼有很重的消毒水味?覺得快要被熏昏,他連忙退離。

    「死小子,弄這種東西,想暗算我?」給他記住。

    轉了個頭,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柔情。抬手輕敲敲了門,他溫聲道:「你在不在?」等了幾秒沒回應,他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只見桌上計算機還開著,屏幕已經啟動保護程序,張邑祺卻沒坐在書桌前。

    唐沐頤知道因為他的書房正在掃除整理,所以把計算機桌搬到臥室了。看著床上覆著棉被的壟起,他慢慢地走近,手心卻開始出了汗。

    還是要做好心理准備。背對著那躺著的人影,他坐在床沿。

    好像感覺到了床上的人在動,他咽了咽口水:「你……你醒了?我收到你給我的東西了……」快快,快點,這是好機會!「我,我很高興!」話一出口,他額上的汗也跟著流下。

    他……他是個行遍情場的好手,詞不達意的甜言蜜語他都能說得讓人神魂顛倒,怎麼現在想要真正表達自己心裡的感覺時,卻只能說出『我很高興』這種幼兒園級的句子?

    他要去撞牆,要去撞牆!

    「壁……不,我想叫你邑祺,以後都叫你邑祺,好不好?」看吧,他以前造的孽。「邑祺,其實我……欸,啊啊!不是,我不是在歎氣,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把鑰匙給了我,我真的很開心……」

    怎麼講都講不好,他想哭了。

    閉了閉眼,他開始氣惱自己。邑祺對他來說很重要,他都已經把鑰匙交給他了,那麼他是不是可以一點點自戀他開始要接受他了?既然如此,他當然也想要給他回應!

    他可以毫不忌諱地對以前那些一夜情的床伴,講滿口華而不實又天花亂墜的可笑話語,自己真正重視的人,他卻窩囊地連話都說不好,他真想打自己兩個巴掌!

    猛然抬起頭,唐沐頤深深吸了一口氣,真誠道:「壁……」不對啦……不是壁草……一時的無法改口,讓他想敲昏自己。

    這個稱呼,原來是在嘲諷他的外貌。到了現在,他還這樣傷害他?

    有些漏氣了,唐沐頤垂著肩,緩緩地道:「我真是混帳……邑祺,我知道我以前是個爛人,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所以現在也一直很想趕快配得上你,我什麼都不怕,就擔心你會討厭我……你不想等我,想要走快也沒關系,只希望你能偶爾回頭看看我,不要忘記在你身邊留一個位置給我……」越說越悲情了。

    「唉,總之我想說的是……」他滿腔振作忽地化為萬千柔情,「我真的……愛你……」超乎自己想象的愛。

    好不容易將重點說出口,唐沐頤冷汗涔涔,不知道身後的人會有什麼反應。

    怦通怦通。他生平第一次真心告白,讓他快要得了心髒病。

    床鋪動了動,床上的人像是坐了起來。唐沐頤開始有點不想面對現實。

    「喂。」

    只聽一個不應該屬於這裡的聲音冷淡響起。

    唐沐頤剎時呆住。腦袋裡一片慘白。

    「喂。」這次還戳了戳他肩膀。「你找我大哥的話,他出去買東西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一定是在作夢……唐沐頤僵硬地轉過頭,果然看到了張邑文!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跳起來,驚恐的指控。天啊!他被騙了!

    「我房間在除蟲,我躺在這裡睡覺有什麼不對?」這裡是他家,他愛在哪就在哪。

    「你……」唐沐頤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好。他剛剛……他剛剛……難道都聽見了?!「你……你聽到什麼了嗎?」他試圖冷靜問道。

    張邑文半抬著眼和他對瞪,未久,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喔……不過就是一個傻瓜跟我大哥告白嘛……」說得不清不楚,不干不脆。

    被他一刺,唐沐頤光火了!

    「你這臭小子--」暗地跟他過招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敢耍他!

    正想好好教訓他人生的道理,房門被推了開。

    「啊。」正牌張邑祺駕到,手上拿著剛買的A4紙兩迭。「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疑惑是問朝向唐沐頤。

    看著房裡的兩人,他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不過隨即被掩去。他淡淡地露出酒窩的笑:「我、我還有事……」就想退離。

    唐沐頤和張邑文兩個人僵住,知道他誤會什麼了。

    可惡!唐沐頤一跨步,拉住了張邑祺的手臂,急道:「你干什麼?我是來找你的,不是找他的。」

    「不,他是來找我的。趁你不在。」張邑文突地出聲。

    什麼?!唐沐頤難以置信地瞪著他!這家伙,以往就算跟他斗氣,也不曾如此卑鄙,難道他就真的這麼想拆散他們嗎?!

    「不是的!壁……邑祺,你聽我說,那小子胡說八道,我對他根本沒興趣……」他忙著澄清。

    「是嗎?那你剛剛干嘛爬上這張床?」張邑文冷聲。

    「張邑文!」唐沐頤當真發火了,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生氣,他陰沈地對著他警告,「你再敢亂說一句話,我一定會殺了你。」他絕對做到!

    「我只愛邑祺一個人,現在是,以後也是!」他大聲補充著。這回說的斬釘截鐵,豪不拖泥帶水。

    張邑祺被突如其來的示愛弄得傻住了。他雖然希望他講,但也沒想過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此突然。

    張邑文打了個呵欠,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慢吞吞地走下床,「大哥,這家伙剛剛是把我當成了你,說了好多惡心的話,結果發現認錯人,他正想揍我,你就回來了。」

    「啊?」唐沐頤微愕,不懂他怎麼變化這麼快。

    張邑文也不想解釋,只是拍了拍他哥的肩膀,邊走出去邊道:「我去圖書館看書了,晚上才回來。」既然聽到了這麼激烈的真心話,那就沒他戲份了,下台一鞠躬。

    「邑文……」張邑祺看著他。

    「沒事的,大哥。他是真的迷戀上你了。」張邑文轉而向已經做不出表情的唐沐頤道:「喂,我會去南部念大學,到時候,我哥就拜托你照顧了。」真是麻煩二人組。

    「啥?」唐沐頤回過神,只見他瀟灑地關上房門。

    留下他跟張邑祺,滿心疑問。

    房間外,張邑文伸了個懶腰。沒想到那家伙居然會對大哥這麼瘋狂,若不是大哥在場,他還真想看看,他真的會殺他嗎?……算了,反正他是及格了。

    他也的確該長大了……其實,比起壞人姻緣的缺德鬼,他還是比較寧願做個丘比特的。

    ★ 4

    被留下的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還是張邑祺敗下陣來。他背過身閃避那雙美麗眼眸所散發的迷咒,臉上有些紅,將手裡的東西放好在架子上,不料卻從後面被抱住。

    「唐……」他嚇了一跳。

    唐沐頤只是低著頭將臉埋在他後頸,悶聲道:「你聽到那個臭小子講的了吧?我沒說謊,不要再誤會我了。」

    「他是我弟弟……」不是臭小子。張邑祺有些納悶。

    畢竟唐沐頤以前都會維持『表面上』的友善,可是他現在卻氣得破功了。

    「我管那死小子是你的誰!他要是再膽敢離間我們,我絕對不放過他!」忍不住低吼,他將張邑祺翻過身面對著自己。「邑祺……我以後叫你邑祺,好不好……你讓我叫你的名……我差點以為,你會討厭我,不理我了……」他拿掉他的眼鏡,邊說,邊細細地吻著他的睫,他的頰,最後在他唇邊游移。

    張邑祺心跳的狂,從他不掩飾的眼睛裡,他頭一次發現到,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隱藏了這麼多情感。所以、所以……他剛剛大喊的話,也是真的嗎?

    「讓我吻你……」唐沐頤沙啞道,見他沒有反抗,便吻上了他的雙唇。「邑祺……邑祺……」他要不停地念著,直到他再也不會叫錯,再也不會忘記。

    實在太可怕了,那種以為會失去他的感覺。他絕對,不要再經歷一次,不管用盡任何手段,強硬也好,溫柔也好,耍賴或者無理取鬧,怎樣都好,他死也不會放手。

    既然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出口了,不管邑祺能接受多少,他也不想再忍耐了!

    要是因為無聊的理由彼此錯過,他會懊悔死的!

    「唔……」張邑祺被他吻得暈眩,下意識地往他身上靠。

    唐沐頤則不客氣地雙手撫上他的腰,讓他緊緊地貼著自己發燙的軀體。舔弄著他溫潤的舌尖,他僅存的理智就要告罄。

    「嗯……」張邑祺只能隨著他起舞,他不曉得他是怎麼了,跟平常完全不一樣……這種吻……吻得他好熱……

    感覺他的手摸進了自己的後臀的褲子裡,他一顫。

    「你討厭?」輕輕地拉他躺在床上,唐沐頤悶悶地問道。

    「不……不是討厭,是不……不習慣而已。」有些想抒開他漂亮的眉,他誠實應道。

    「不討厭就好……」他欣喜若狂,卻只能放慢速度,觀察他的反應。拉開他的上衣,他吻著他削瘦的肩膀,在頸處留下屬於他的印記,跟著一寸一寸地往下,好心愛的吻著。「這裡呢……討厭嗎?」他將他胸前的突起含進嘴裡輕咬。

    「不……嗯……」他的迷魂情韻太過強烈,即使是收斂過了,還是讓他神智有些恍惚了。

    「我想要你……不想把你讓給臭小子或者任何人……」緩緩地伸手解開他的褲子,他極強的占有欲一點也不遮掩了。

    「他、他是我弟弟……」為什麼老要這樣說他?在意識朦朧之際,他忍不住糾正,「你剛、剛還對他凶……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呃!」冰涼的空氣侵襲下體,他低喘一口氣。

    「我不凶,我不凶。」唐沐頤魅笑,顯而易見的情欲充斥在他周遭的空氣中。「如果你只看著我,我就不對他凶……」反正他也快滾蛋了。

    他用著帶有魔力的嗓音侵蝕著他的思考:「等臭小子走了,你搬來跟我住吧……如果你不喜歡……那就我搬過來跟你住……」反正他就是賴定他了。

    「我、我要確定他考上……」雖然之前他們兄弟已經商量過了,但是他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南部……「啊……」

    「他一定考上……你要對他有信心……」那小子死也得考上,不然他還是會把他打包丟到其它地方。

    張邑祺喘息困難,無法再分神,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了。

    期待已久的情事就要發生,加上之前他那樣激烈的示愛,他根本沒有抵抗的理由。只是感覺頭暈腦脹,能呼吸的氧氣都變得稀少去了。

    「……」溫暖又濕潤的唇舌包覆著他的私密,他幾乎說不出話了,他不知道,跟喜歡的人肌膚相親,會是這麼……

    「我想聽你說……說你只看著我……只喜歡我……」唐沐頤柔聲道:「說你……只愛我……」他什麼也不求,只求他的注視和他的心。

    「……」他輕聲喘息,忍住沖口而出的呻吟。

    「你愛不愛我……」他沒有回答,讓唐沐頤又有點心慌地問。

    「……」張邑祺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他沒辦法開口。見那一向勾魂又充滿自信的眼裡有著慌亂,他在那一瞬間,突然發現,其實,握著鑰匙的人,一直是他自己啊……

    他們兩個好像繞了遠一點點的路……不過不要緊,不要緊。

    不用言語,他抬起手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唐沐頤一愣,隨即大喜!

    「我知道了……我不會不懂的。」早知道就不要自己想東想西,早點問出口就好了。深深地又吻著身下人,他脫掉自己的衣服,光裸結實的身軀印壓上他,沒有半分空隙。

    「怕嗎?」他吻著他的耳垂,柔聲問道。

    他輕輕地搖頭,視線像是覆上了一層薄霧。

    「你好像瘦了?」他好心疼。「是不是最近又熬夜工作了?」他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輕柔撫摸。

    「……嗯……」張邑祺開始眼花。昨天好像也沒睡。

    另一個人專心地挑情,才抬眼,卻察覺到他好像有些不對勁。

    「呃,邑祺……?」他小心翼翼地觀察。「邑祺……不要睡啊!」噗費吧?!他慘叫。

    原來他不是情欲激增才好像要昏要昏的樣子,根本是因為想睡覺啊!?

    「啊……?」張邑祺半合著眼,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的聲音好遠。

    被深深刺傷男人心的唐沐頤,本想用力搖醒他,卻看他一臉疲累又不忍。

    「可惡……」他在他薄瘦胸膛上的親吻加了力道。

    「嗯……」張邑祺一顫,似清醒了些,不過很快地又要閉上眼。

    「我絕對不會讓你睡著的……」他低聲發誓。

    「唔……」

    「不要睡……我要侵犯你了……」他親,他親,他親親親。

    「唐沐……」

    「叫我名字!」快要噴火了。「你再睡下去,我真的要做了……」

    不過,就算不睡,他也還是會做的。

    番外之:無法計量

    「你愛我有多少?」俊美的男人這樣問道。

    聞言,他從書本當中迷茫地抬起單眼皮看著情人,眼鏡掛在鼻梁上,還是那副大黑框,雖然情人覺得會……礙事,但是他比較習慣,習慣的東西,他不會換。

    他推了推相當沉重的眼鏡,原本就塌塌的鼻頭更扁了,跟情人完全不一樣的,自己的長相,普通平凡又沒特色,甚至可以說是丑了。

    為什麼情人老是這樣問自己呢?

    弟弟說,因為情人沒有安全感。他好困惑,因為,不論從哪一方面來看,要不安的人,都應該是他才對。

    「你……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情人好聽的語音很優雅,卻有點抖。

    因為冷嗎?現在是夏天啊,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

    「啊,那個、我……」他講話,向來有著小小的結巴。以前看過一部港片,裡頭有個角色也是如此,別人便取了個叫做「小結巴」的外號。

    有一陣子,情人也熱烈地喚他「小結巴」。某一天,他突然對自己嚴肅地解釋,說他不是在嘲笑,而是……覺得那樣很可愛。還有,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名而已。

    已經考上南部大學而住在宿捨裡的弟弟,每個星期都會固定打電話,有一次意外透過話筒被聽到了,弟弟便說,那個叫做無聊肉麻當有趣。

    不小心想到這件事,厚重鏡片下的粗糙臉頰淡淡地紅了。

    「你沒有辦法清楚地說出來嗎?」俊美的面容,看起來好生失望。

    「我……」正要開口。

    「好吧!那這樣好了,我們用比喻法!」情人的表情有些慘痛和犧牲。「如果,我愛你有這麼多--可惡!不夠,應該再多--」俊美的男人優雅地伸長雙臂,伸得好長好長,彷佛恨自己手臂長度太短,他下意識地踮著腳,瘦高的身材看來更挺直了。

    情人的年紀和他一樣,已經二十九歲了。他們兩人,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想告訴情人,踮腳是無法讓手變長的。

    「你把我的手臂想象長一百倍差不多。這樣,那你愛我有多少?」情人用著電視廣告的方式再次問道。

    他記得,情人以前是不愛看電視的。後來,兩人住在一起了,他的工作不論假日,又屬靜態,忙起來時,情人卻常常拿著遙控器在旁邊坐著。

    他覺得奇怪,情人可以自己出去啊,不必忍耐在家裡陪著他。

    「你又不去,那有什麼好玩的?」情人這樣回答,修長的手腳成大字形隨意攤在柔軟的單人沙發上頭,美麗的臉容帶著些許……悲憤。

    他……並不希望任何人因為自己而委屈。

    「什麼委屈?跟別人出去玩我才委屈。」情人皺起漂亮的眉毛,說得那樣唯我獨尊和理所當然。

    聞言,他只能垂首,覺得自己的耳根好燙。

    是呀,他的情人,就是這樣高高在上,任性自我。這麼一個完美的人,究竟為何會喜歡上他?

    情人以前老是說他丑。明明,情人眼裡只看得見擁有相同美貌的對象啊。

    沒錯,就是那樣,他是個爛到不能再爛的爛人,所以你趕快和他分手吧。弟弟這麼道。

    結果,被坐在旁邊「關心」的情人聽見。

    「該死的臭小子!你天殺的給我一輩子在那邊別回來!不准你對你哥灌輸這種狗屎意見!」情人搶過話筒狂吼,然後電話被砸壞了。

    有時候,他們兩個看起來似乎感情很好;偶爾,卻又是這樣。為什麼兩個人無法對彼此友善一點……

    「好吧,那縮短成一半。」

    回過神,情人在他眼前將手臂比出的距離很捨不得地拉近一滴滴,彷佛肚子疼那般,神色想要故作瀟灑卻像是痛苦地接著問:

    「你愛我,有沒有這麼多?」

    他望著就算扭曲,也堅持要扭曲得很好看的臉孔,輕聲道:「沐……」

    「等等!」俊美的男人連忙制止,深深呼吸,自言自語地踱步起來:「可惡!我怕了?我居然怕了!我怕什麼?我長得帥、身材好、又有錢,誰會不愛?有什麼好怕,根本就不用怕……好吧!我怕!行了吧!」霍地轉身,自戀美男子拉過眼鏡戀人的計算機椅,和他四目相望。

    「邑祺……」男人拿出過去歷經花場的渾身解數,溫柔沙啞又魔魅地低喚。不曉得是否自己造孽太多,交往過無數的伴侶,最後栽得相當狼狽。

    他不怨恨!也不必重來!一切狗屁倒灶的遭遇他都狠狠咬牙非常感謝!只是,戀人的感情表現太淡薄,他想明白他的心,需要花上更多的時間……

    兩年了。他從未和人固定這般久,卻覺得還是不夠、不夠、不夠。

    根本不夠啊!

    「除了分手之外的話,你都可以說。」先下手為強!抓住戀人心軟的弱點,俊美的男人相當卑鄙陰險地想著。

    「分手……」張邑祺的眼神迷茫起來,不了解情人為何突然這麼講。

    「啊!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不行!」唐沐頤不禁喊叫,表情雖然憤怒,但還是憤怒得很優雅和俊美。「我不會跟你分手的!你想都不用想!對,用想的都不行!我不答應!」但不答應又能怎樣?

    ……他不管!

    「呃……」前後邏輯究竟在哪裡?張邑祺被他的大吼大叫嚇了一跳,努力回想自己剛才的對話有何引此結論之處。

    正想開口解釋,他就被激動的唐沐頤一把抱住。

    「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他可以認輸,早在陷落之時,他就完完全全地認輸了。「……這是羅曼蒂克的浪漫情話,不是肉麻當有趣。」末了,還恨恨補充兩句。

    張邑祺靠在他肩上,有些愣住。隨後,輕輕地笑了。

    「……我……量不出來。」

    「咦?」唐沐頤拉開距離,看著他。

    他的大黑框眼鏡歪歪地掛在鼻梁上,習慣性地推了推,才微笑道:「我量不出來。」他稍稍地比出一個距離。「你的……有這麼多……我的,卻……量不出來。」他露出很細微的笑,臉頰紅了。

    唐沐頤漂亮的瞳眸直瞅著他,心跳要死地快了好幾下。

    以前,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怎麼會曾經覺得他丑呢?他明明就是……這麼地吸引人啊!

    「這樣……可以嗎?」張邑祺低聲問。他們,背著包袱,沒有辦法挺直身軀,對著十字架立誓會善待對方此生此世,但是……但是……

    但是,就算沒有任何神佛見證,感情仍然是真實的。

    「可以!當然可以!」唐沐頤忍住滿腔欣喜若狂和熱血澎湃,很優雅地摟抱住他。還不忘用力解釋:「其實我也跟你一樣量不出來,剛才是錯誤的示范,你相信我,我的量不出來肯定比你的量不出來還要量不出來得太多太多了……」

    張邑祺淡淡地笑出聲,側首在他優美的唇瓣很輕地吻了下。害得一顆本來是狼心狗肺而現在變得好純情的心髒差點停止了。

    「我們……不用比較。」張邑祺道,然後微微地笑。將計算機椅轉向,重新埋首於工作當中。

    唐沐頤動也不動,好半晌才能抓回四散的神魂。天!不過是一個幼兒園級的親吻,他每天晚上做得都比這個深入,怎麼還會像毒藥一樣可怕?

    望著戀人瘦弱的背脊,他好不甘心!氣氛那麼好,又有個帥到掉渣的情人在這裡,他美妙無比的結實肉體難道比不上硬梆梆的原文書?

    解開自己睡衣的幾顆扣子,他拉拉襟口,露出超級性感的鎖骨;撥撥頭發,凝聚超級性感的眼神;然後再擺出一個超級性感的姿勢,用著超級性感的磁性嗓音,喚道:

    「邑祺。」

    張邑祺因為太認真了,沒反應。

    可惡!他八百年前遇上他後就不當紳士了!他是狂野派!唐沐頤干脆直接上前拍掉台燈,拖著有輪子的計算機椅往後往後往後--直到靠床為止。

    「啊,沐……」

    帶著結巴的話語在黑暗中被堵住。

    接下來發出的聲音和畫面,是屬於情人間的甜蜜秘密。

    腦袋空空作者的叮嚀:

    不喜歡BL者,請盡速跳過。(現在才寫太過份了吧?!都看完了怎麼跳過?……這就是我陰險卑鄙的地方,哈哈哈阿啊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我本來想介紹小欠是雙面人,還想開辟一個「哪裡買」的專區,告訴大家我與小欠的邂逅,但是由於自己都覺得很無聊,所以作罷。(小聲:小欠是在新X友書局裡把到的,忘記80還是90元,就可以帶他出場。別說是我洩漏的!)

    其實……我最後本來要寫「接下來發出的聲音和畫面,是屬於作者本人的藏私。」,但幸好我還知道羞恥兩個字是怎麼寫的。(末了手指興奮抖抖,還險些多寫了幾句狀聲詞……可惜。XD)

    謝謝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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