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相識 第七章
    他望著手中緊緊握著的劍,劍尖泛著金光,金光抵著柔軟纖細的白何須項。

    那是她的頸項!她細緻、皓潔、溫暖、幽香的頸項!

    那是他最貪戀的味道!他曾經以唇燃燒慾望的咪道。

    她那雙漆亮的眸子勾痛了他的心。

    劍尖傳來的真實場感,今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不!他不要!

    一滴滴殷紅的血,在金光裡沿著劍尖緩緩流了下來。

    他感孫C被撕裂,病到心處裡,可是他抽不回手。那劍尖仍在他最貪戀的味道裡鑽!

    那雙眸子流出了淚,卻是帶著微笑!

    她是他最深愛的人啊!

    鮮血與熱淚忽然匯成了泉,猛地噴灑而出,濺上了他握劍的手——

    那只熱而貧人的場感,令他覺得好清苦!

    他掙扎著。

    他的心靈深處發出了最痛苦而絕望的吶喊……

    齊戰再度從床上驚坐而起,望著眼前的微光,喘著息。

    一次又一次,他在夢裡殺了慕夜顏!那種痛,比雄心刺骨還難忍。

    慕夜顏躺在他身旁,睜開了眼,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的身子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英挺且迷人,長髮攏在背後,隨著喘息而起伏。

    那光裸的背上有許許多多的疤痕,是他自幼以來習武與征戰所留下來的記錄吧!

    她柔柔地伸出手,百般依戀,以指尖撫摸那一道道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痕跡。他起伏的結實肌肉與背部引得她微微顫抖,狂妄又渴望。

    這便是他的觸感啊!她怎麼也不要忘記……

    齊戰感到她溫柔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棵背,他回過頭,迎上慕夜顏的眸子。

    「做夢了了?」她的手柔柔地撫上他深鎖的眉頭。「你又在夢中以劍刺入我的頸了?」

    昨夜裡,她靜靜地聽他說著那個夢,那個總是讓他驚醒的夢。

    他一定很痛苦吧!平凡人為自己平凡無奈的人生而痛苦,以為有預知能力的人是幸運的,卻不知道預見未來的痛苦,更是難受百倍,因為知道了未來卻無力扭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夢境一步步成真。

    「我在這裡!」慕夜顏環抱住他,緊緊貼著他的背。

    身後柔軟溫熱的胸膛傳來的撫慰,令齊戰轉過身緊緊地抱住她。

    「我還在這裡!」慕夜顏以指撫平他臉上憂愁的線條。「你看,我還在這裡。你沒有用創殺我!」她努力安定他的驚痛。

    齊戰將她擁得更緊,埋首在她的頸間。

    那幻境裡的味道啊,就是現在界尖裡的香氣。他要記住一切,他要確定眼前是真的,他要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愛上了她,他開始害怕失去。

    慕夜顏任由齊戰渴求探索、依戀撫觸,他的指尖充滿了不安全感的輕顫啊!如果可能,她也想看看那個預佔之夢,她不要他一個人承擔!

    她以唇貼上他的胸膛,他以唇佔有她的身。

    再一次,再一次就好!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與她將會分離,他與她將會實現夢境!

    「……你想去哪裡?我們一起去吧!」齊戰如她胸口響。低語,像是夢話。

    ***

    京城的城牆已在不遠處,隱隱可見。慕夜顏知道,那一定是個人煙聚集的繁榮之地。

    這幾日沿路所見,那繁華、熱鬧、進步、有趣的景象,都令她大開眼界,一再驚歎。

    慕夜顏回頭,望著齊戰的側影,他的神情有點憂鬱。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夜裡,他在她耳畔說著:我們一起走吧!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分開!

    多美、多動人,卻又多讓人心痛的一句話啊!

    她不敢問他是不是當真?又該如何當真,怎能當真?他能帶著她逃開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嗎?他能與她攜手到哪裡去呢?

    她知道他身不由己,他雖然沒說,她卻從他的神情瞧出他矛盾不已的心情。

    他真要將她送給國君嗎?他對她的情比不上對國君的忠嗎,還是他對她的情多到讓他想背叛國君呢?

    萬一他真的為她拋下君令,他的生命和未來將是一場可能輸盡的豪賭!她的心好矛盾啊!

    因此,她不會怨他,也不會要求他:「愛我就帶我走!」因為這要求太自私了。

    逃奔是最糟糕的方法,將身邊的人全都拋棄、全都連累了,就只為了成全自己的兒女之情?不!她做不到!

    她不求他放了她,她甚至希望他將她送人宮,因為這樣一來,至少不會害到齊戰!也許她進了宮,伏乞蔑也可以得到平靜。

    雖然,她真的不想被納人大明皇帝的後宮,她只想做齊戰身邊的女人……

    齊戰國視她,心情和她的一般亂。

    君命不可違,他不能抗命將慕夜顏放走,放走慕夜顏,受他牽連的人眾多,而伏乞蔑也不可能因此得到安全。他……幾乎無從選擇,只能將她送到皇帝面前。可是一想到她進宮之後,也許會成為皇帝的女人,他再也見不到她,只能幻想著她正在陪皇帝笑、逗皇帝樂、侍奉皇帝就寢……

    一思及此,他的心頭就燃起一把火,壓不下心裡的妒恨與抗拒!他不想將她送進其他男人的懷裡!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怎麼能松得開手犧牲她呢?

    古今有多少男人,眼睜睜地望著心愛的女人變成別人的懷中物啊!那種痛一定很難承受、很不甘心吧!

    慕夜顏歎了一口氣。「齊戰,別再想了,就送我進宮吧!至少你活著,我也活著,不也皆大歡喜嗎?」雖然也許永遠見不著面,也無法相守雙飛。

    齊戰握緊她的手。「我——」想改變這一切!

    慕夜顏搖頭止住他的話。「你繼續說說師兄弟的事好嗎?我很想聽。」她想轉移心情,聽聽他曾提及的師門手足。

    齊戰沉默半晌,緩和了情緒後才開口道:「我有五個師兄弟。自幼進人師門後,我們就不停地習武練劍,為了不侮辱師門,我們的習武之路恐怕比別人艱辛許多信呢!而且,師父還另辟溪徑,讓我們五個師兄弟打破『武林英雄不當官』的默契,一旦年滿十五歲,便趕我們離開師門,要我們積極尋官求仕,在朝中佔據一官半職.因為他說這是另一條求生活的路,應該走走看,經厲一番……」

    她靜靜地聽著他描述自己的一切。她什麼都愛聽、什麼都想聽,而且很專心地聽,就怕以後聽不到、以後記不清……

    當下的他與她,就像一對深情的伴侶,在天涯浪跡行走,不會想過明天和未來。

    「在踏進京城大門之前,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齊戰不想就這麼放棄,還想尋求更好的方法來解救彼此的困境。

    「誰?」

    「刑部尚書刑放。他位高權重,是六部裡頭最得皇上信任的人才之一。」

    ***

    齊戰才剛踏入京師北郊外「放縱居」的涼亭,便見刑放與文淵閣大學土楚越對飲小酌,博奔娛樂,十分專注。

    「將軍!」刑放神情嚴凜,沉聲低笑,以一顆黑子將一群白子吃個於淨。

    「看來戰將軍真是戰略一流啊!佩服、佩服!」楚越下了一個白子,同時吃下幾顆黑子。

    刑放指尖夾著一顆黑子,輕落盤中。「看來夜將軍也只能成為我的俘虜了!」

    「可別連心都變成彼此的俘虜才是呀!」楚越儒雅的眼角露出一抹淡笑,這才望了齊戰一眼。

    齊戰不疾不徐地取一粒白子放入棋盤中。

    「唉!二師兄,你又把棋給下死了!」刑放看他一眼,冷凜嚴峻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笑意。

    「誰叫二師兄不但帶軍打仗行,連棋棄都讓我們自歎不如,光是一個小棋子就能將我們的險棋弄成死局。」楚越溫溫和和、一派隨性地收拾棋局,微徽上揚的嘴角,斯文中帶有英氣與柔和。「二師兄,這麼快就打敗伏乞蔑回來啦?剛剛我的下人來報信,說有個帶著女人的貴客,我們便知道是你了。二師兄,她人呢?」瞄了瞄齊戰身後。

    「她在花園那頭賞花。」

    「怎麼?你捨不得讓我們看她一眼?」楚越笑意更甚。「哩,對了,她是伏乞蔑的夜將軍嘛!聽說是個神秘又截面具的公主,二師旯,我記得她是皇上特別指派給你的任務之一啊,你可真有本事,三兩下就將她找到手了。怎麼?還不將她送進宮去?」

    「二師兄今天有求於我們。」刑放一語道破齊戰的來意。

    刑放在師門中排行第三,身手極強、功夫極高,是個公私分明、剛凜正直的人,有時還顯得過於嚴苛與冷峻。

    「二師兄,我看你終於栽跟斗了。」楚越眼角有深意。「打了那麼多場勝仗什麼樂趣沒嘗過?愛上敵人的滋味,可是第一次嘗到吧!偏偏,愛上的是一個不該受的人月D滋味不好受吧?看來伏乞蔑公主一定不是個尋常女子,否則怎會讓二師兄你屈尊求人,來找我們呢!」

    「四師弟,你的巧嘴與好文筆可以留待下次再用,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那種心情和你抬槓了。」齊戰淡笑。

    這兩師弟與他年紀最近,也對他瞭解最多,果然一看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的來意。

    「咱們直接切入正題吧!二師兄,伏乞蔑公主是皇上要的女人,但是你比皇上更想要她?」刑放重新排好棋局,覷一眼齊戰。

    「沒錯。你們兩個有什麼好方法嗎?」齊戰也不想拐彎抹角。

    刑放指尖夾著黑子輕落盤中。「唯有先置諸死地而後能生!」

    齊戰與楚越互望一眼。「此話怎說?」

    「如今能殺了你和她的只有一個人,能放過你和她的也只有這一個人。」刑放淡淡說。

    「皇上。」齊戰嘴角一揚。

    楚越搖搖頭。「難了。」

    「二師兄,皇上已經知道你帶著她朝京師回來,你若半途放走她,交不出人,皇上一怒,你可未必保得住項上人頭。從戰略角度而言,伏乞蔑處於關鍵位置,皇上絕不會放過,到時候不論伏乞蔑公主是否能逃回伏乞蔑,伏乞蔑都會被皇上的怒火給燒成焦土。再說,不論你是死或是被皇上陣罪,她又會苟活下來嗎?除非死吧,不然終究可能會落人皇上手裡。」刑放看著齊戰。「況且,如果你帶著她逃亡,我們這幾個尚在朝中看人臉色的師兄弟們,還能留住官職與小命嗎?」

    齊戰笑了。「三師弟,你總是如此冷靜理智.卻又品得殮酷。」不可否認刪放分析得對極了2

    愛慕夜顏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不能牽連自己的師兄弟!否則就算救了慕夜顏,就算兩人能永遠在一起,他也決計不會快樂!

    「二師兄,我只不過是個自私的人罷了!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二十多年來,我尊重你、願意與你同甘苦,但是,我不能因為你私人的感情而誤了眾人之事。尤其現在的我身居要職。肩負重責,尤其這件事牽涉到許多人的生命,所以我不得不殘酷!」刑放眼底還是冷靜。

    「二師兄,你真是那麼愛她?」楚越望著齊戰,「你忘了你的駙馬頭銜?」

    「不敢忘。」正因為不曾忘,所以愛慕夜顏愛得更加痛苦!

    「二師兄,我認為你應該將她送給皇上,只要想辦法讓她柔順一點,皇上應該不至於要了她的命。因為這兩天最受皇上疼愛的梅妃和茗妃為了爭寵,把後宮搞得烏煙瘴氣,皇上給煩得怕起女人來了,將女人視如洪水猛獸。」楚越搖搖頭。「所以在這當下,你將她送到皇上面前,正是個好機會。皇上現在已經不敢再收集『麻煩的』女人了,所以,只要她不惹火脾氣正躁、見女人如見仇人一樣的皇上,皇上也許只會看一看她,便會放她一條生路,甚至讓她回到伏乞蔑去。」

    刑放在一旁冷笑。「二師兄你恐怕還不知道,皇上這幾天遣散了好幾個後宮女子到京城去做娼妓,也殺了三個野蠻的嬪妃,只因為這幾個女人惹火了他!」

    「真有這事?」齊戰微驚。「從來只聽說遣去出家當尼姑的,皇上怎會氣成這樣?」

    「對啊!今天一早早期,皇上還說他不想要找女人進後宮了,女人越少越好。一差越點頭附和。「所以,慕夜顏被收進後宜的機率是減低了不少。」

    「……皇上目前對女人沒有收集的興趣,只有殺的興起了廣齊戰真 驗到伴君如作虎的道理。尤其是當今皇帝,性情不定,「隨性」得很。

    「沒錯!所以你若不交出她來,做做臣子盡責的樣子,我肯定皇上那把火會燒得不小。他會氣你辦事不力以及挑戰君權,而非為了他少收集到一個美人兒!現下滿足皇上的好奇心以及權力慾最重要,至於她……皇上恐怕末必真正想要多一個惹他煩心的佳麗呢!我們不妨賭一睹皇上的性子與你心愛人兒的運氣吧!看她是會正巧對了皇上的胃口,還是皇上對她沒興趣!」刑放冷漠的神情依舊。

    「這賭注真大,但事已至此,不下注也不行。」齊戰明白這是唯一的法子。

    「不過,皇上要你趕回來,是為了與挹嵐公主成婚,看來救得了伏乞蔑公主,你也未必逃得過這件婚事啊!」楚越替他盤算著。

    「一樣一樣來。先解決伏乞蔑公主的事,再處理挹嵐公主的事。」齊戰沉思。

    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明天,他得帶著慕夜顏準時進京與士兵們在「上元門」會合,然後進宮會。

    只要慕夜顏不惹惱皇上,也許還有活著離開的機會。

    刑放一笑。「那麼,二師兄,你是不是應該叫她過來見見我們了?我們可是對伏乞蔑的面具公主興趣十足、好奇萬分呢!你該不是想藏著她一輩子吧?」

    楚越背著手,俊雅的臉上滿是期待。

    「好吧!看在你們出點子有功的分上,就讓你們瞧瞧她吧

    只不知慕夜顏是否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見這兩個嘴尖舌利的師弟了?

    ***

    「戰將軍,您終於來了。」幾個士兵早已站在「上元門」內等待。

    「當然,我一向準時守約。」齊戰凜凜跨坐馬上。

    士兵望一眼他身後的慕夜顏。「戰將軍,幸好您一路上安好。」俘虜也沒脫逃。

    齊戰點頭。「這一路好得很!」真的好得稻!那是他與慕夜顏獨處的回憶啊!

    「進宮吧!」齊戰回頭望了慕夜顏一眼。不知道進了宮之後,能不能一切順利?

    慕夜顏不語,深吸一口氣。

    昨天齊戰與那兩個師弟勸她放下姿態.不要著那自帶血氣,她是答應了。

    可是,她沒有把握。誰知進了宮會發生什麼事呢?誰知那皇帝是怎樣的嘴臉和脾氣?

    她望著遠處的皇宮,心情陰鬱而且……十分不安。

    ***

    乾定殿

    「皇上,這便是伏上島的公主,夜將軍。」

    齊戰瞧龍椅上的皇上果然是一臉您訪.懷著n。桿楊。看來果然火氣很旺n

    聽說昨夜後宮裡最愛爭寵又最得寵的梅妃又哭、又喊。又罵,甚至還拎著兩個小皇子鬧自殺,擾亂了一整晚。

    「噎!」皇上瞧一眼慕夜顏,讚道:「好!好!齊愛卿,你真是朕的好將軍!這一次果然生俘敵將,還是個與眾不同的公主,你真是朕最盡責、最聽命的臣於!朕要策勳封貸給你!免利了,快快平身!」

    齊戰起身退至一旁。

    整個殿上靜悄悄,每一雙眼睛都投向被土卒推押匍匐在地的慕夜顏。

    「你如今已成國虜,就修一封書信回去,叫你父王快快投降納貢吧!於嘛和自己過不去呢?其實朕也不想得到一塊被戰火燒得光禿禿的土地啊,只不過想要你們對朕稱臣罷了,朕依然會封你父王為國王,然後派兵幫助你們抵禦韃靼進犯的。朕已派副都督鎮守邊境,先按兵不動,等你們的善意回應。但是萬一朕哪天不高興,或是你們想要歸向韃靼,朕肯定叫副都督在三天內踏平伏乞蔑!」皇帝望著低垂著頭的慕夜顏。「抬起頭來看朕!」

    慕夜顏本來不予理會,只是盯著地面,但一想起齊戰的叮囑,只好回道:「不好看,就別看了。」這樣夠有禮貌了吧?

    「嘩!竟敢如此傲慢,簡直是太無禮了!」皇帝怎能忍受她的「頂嘴」,一聽不禁溫惱。「如果不是朕對你有興趣,想看一看你的臉,哪會容你活到今天?還讓你有幸見朕的面?齊愛卿,把她的頭扳起來讓朕瞧清楚!」

    慕夜顏低著頭不理。她連一句罵人的話都沒有,可那皇帝不只嫌她傲慢無禮,還命令她讓他瞧?她不禁溫惱,傲骨又挺直了。

    齊戰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的倔傲讓龍顏大怒。

    來到慕夜顏身前,伸出的雙指才觸及她的下巴,她的臉便自動抬了起來,對上他深黯的眸子。

    慕夜顏的眼裡閃過幾分委屈。

    「呵呵,果然是戴著銀面具!」皇帝興致盎然,轉問齊戰。「難道有關她的傳說是真的嗎?齊愛卿,她臉上那個面具你試著取下來過沒有?」

    齊戰低下頭。「啟稟皇上,下官曾經試過許多次,但是她實在是很刁蠻難纏,幾次要拿下她的面具,她都想盡辦法求死或毀容,所以下官不敢硬逼她。」一定要騙過皇帝才行,他不要皇帝看見她那張足以傾國的絕艷臉蛋!

    「唉!朕就想,你在沙場上無往不利,卻偏偏在情場上一無所獲,原來你連女人臉上的面具也搞不定,更甭提搞定女人的心了。女人啊,真是……唉,等一下朕再和你商量女人的事吧!朕看你可得學學那合贏,他對女人可真有一套;你快學個一招兩式,才好與挹嵐公主成婚啊!挹嵐這女孩兒只要男人對她使一點手段,她就會乖乖聽話、柔柔順順地聽你的話了……

    齊戰一聽,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

    皇上竟叫他去跟百贏學增贏不是別人,正是他的五師弟、欽天鑒大臣,更是最有名的情場浪蕩子!他怎麼學得起來?

    還有,皇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在慕夜顏面前提起他與挹嵐公主的婚事!這件最重要的事,偏偏他還來不及對她說明啊!

    他有一股不樣的預感,轉頭望嚮慕夜顏,正好對上她的視線。她瞧著他的眸光深幽冰寒到令他陌生,他的心倏地一冷!

    慕夜顏的眸光讓他背脊發寒,他得找機會解釋才行!

    慕夜顏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顆心直往下沉,降到最谷底。齊戰和那叫什麼嵐的公主早有婚事他為何不對她說?他從來沒向她提起過!

    虧她交心給他、交身給他,結果這一切竟只是個騙局?他只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地跟他進宮,進了宮之後,她成了皇帝的人,他替皇帝立下了大功,之後就可以快快樂樂地和公主成婚去?!

    慕夜顏抬起臉,冷冷地看著激挺英姿的齊戰。沒想到,她竟到今天才看清他啊!

    是她自己忘了,他是個多麼足智多謀、詭計多端的敵人!是她自己相信了他謊稱的預言和夢境,天真地墮入了他所設的陷餅裡!

    她輸了仗、輸了心、又輸了身!

    如今身在敵人的宮廷,要她屈服於大明皇帝,做他的女人,她不甘;寫招降書給父王,她亦不願!無論她做什麼,都會害了伏乞蔑吧!她果真是亡國滅族的千古罪人啊!

    可恨的齊戰!他騙她騙得好苦啊!

    「……所以朕想快快舉行你和楊嵐的婚事1至於這個面具,那還不簡單,等一下叫工部的鎖匠來開鎖不就得了?」皇帝繼續說道:『齊愛卿,這些年來聽說你對女戰俘十分禮遇及尊重,朕本來還不信.如今看來,你怕是連她的身子都沒按過吧!嗯!果然是個正人君子,朕將挹嵐賜婚給你真是對的!」

    慕夜顏的唇咬得死緊,腦中一片悲苦與恨意。

    「皇上,請您千萬保重,不要瞧她那張醜臉,聽說她的醜臉嚇死了許多人!您還是回後宮看看皇后及那些三千佳麗比較賞心悅目啊!」齊戰連聲說道。

    怎麼也不能讓皇帝瞧見她的臉!此刻的他,無比自私,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也不退讓!

    醜臉?慕夜顏唇角寒顫。齊戰終於說出實話了,他曾經騙她什麼?他說她很美,他說她的臉是一朵美麗的花,可以傾城傾國!

    謊言!全都是齊戰的謊言!其實他認為她有的根本是一張「醜臉」!

    「哈哈哈!」慕夜顏淒絕地笑著,仰臉冷道:「要殺我就快點下手吧!反正像我這張醜臉,看了會嚇死你!要我寫招降書?做夢!如果我死了,伏乞蔑會更恨你們,會更加抵抗到底,甚至歸順韃靼,幫助撥較攻打你們!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東西,就一定攻得下伏乞蔑嗎?你以為我們會合到相信你的招降伎倆嗎?哈哈!副都督算什麼技戰算什麼?你又算什麼?全都是騙徒!」

    慕夜顏邊說邊笑,眼眶都濕了。就讓她笑個夠吧!就讓她笑自己笑個夠吧!她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這麼可悲又可憐的境地呢?

    死有無數種,當下她選擇驕傲的死法,而且越快越好!

    多諷刺啊!她還曾經為了齊戰而有活下來的勇氣,但如今,她不要這個活的理由了!她不要再為齊戰而活了!她想死!

    齊戰心驚膽戰、握緊雙拳,深知慕夜顏誤會已深,一心求死!

    皇帝整夜的疲累躁鬱如火,被她一挑而燃,大拳擊上龍椅,站起身來,指著她怒道:「你竟敢如此張狂,在朕的面前叫囂!本來朕還考慮要不要將你收到後宮會,讓朕忘掉那些煩死人的妃子,誰知你竟然比她們還伶牙俐齒、刁蠻不馴,朕若收你進後宮,豈不是B找麻煩!」

    「是啊!我會把你的後宮翻說過來,毒死你和那些女人!你如果不想被我暗殺,就乾脆殺了我吧!」慕夜顏只求一吐為快。

    「好!你想死是吧?朕就成全你!來人,將她押進刑房,明日午時斬首!朕要讓伏乞駐看清楚,他們不肯聽命於朕的話,下場就像這個醜女人一樣!」氣死人了!他連看也不想看那張傳說中的醜臉了!女人真是妖禍!

    幾個衛車擁了上來,抓住慕夜顏往外走。

    「皇上!」齊戰一驚,長跪求情。「請您息怒!暫時收回成命!」

    「是啊!皇上,這件事可以再多多琢磨!萬一殺了她,伏乞貿肯定不會歸順於我,會立即倒向閉趣的!」楚越也跟著跪下。剛剛眼見事情越來越且,尤其是慕夜顏完全脫離原先的腳本走時,他就知道事情糟了!

    原來二師兄沒有告訴她挹嵐公主的事,難怪她會那麼悲痛又冷傲地求死!這一回二師兄真是犯了一個天大的疏失,女人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無法忍受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啊!  「哼!可憐我嗎?不必了!」慕夜顏已經被衛卒押至殿門口,她顫顫地回過頭來,盯著齊戰冷笑。「戰將軍,我不需要你的求情,太虛假了!而且也讓我更加瞧不起你!如果可以,我還想求你的皇帝讓你用劍利人我的喉頭,我還比較痛快!反正不論我是活是死,你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伏乞蔑吧!」

    齊戰深抽一口氣,神色大變。她已經恨他人骨了嗎?恨到想要死在他的劍下?!

    不!齊戰的心快捕裂了!慕夜顏,求你別說這句話啊!

    皇帝聽見她的話,沉聲喝道:「哼!你這個刁蠻的女人,竟敢如此狂妄,對齊愛卿說這種話,膽子真是不小啊!齊愛卿,朕給你個機會好好教訓這個習傲的女人!你聽著,明天午時,你就成全她,用劍刺進她的喉嚨,殺了她!朕管你伏乞菌是否歸向以超,反正,將伏乞蔑攻下就對了!」

    「皇上!」齊戰驚愕地抬頭看著皇帝。

    恐懼從夢裡走了出來,瞬間將他包圍,他猶如溺人寒水裡,沒有了呼吸。

    「那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哈哈……」慕夜顏的笑聲隨著被衛卒押走而漸漸遠去,那笑聲聽在齊戰的耳裡,竟像是悲絕的哭泣。

    不!齊戰呆跪在原地,身子冷到僵直。

    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底下最大的錯——那就是讓慕夜顏愛上了自己!如果不讓她愛上他,也許她不會如此痛苦絕望,又忿恨求死!

    『濟愛卿,等一會兒你陪朕前去『乾安官』,朕想談談你與挹嵐的婚期!挹嵐應該很想你,你好不容易回了京,總得與她培養一下感情。挹嵐她……」

    齊戰再也聽不見皇帝說了些什麼,他的心,幾乎死絕!

    他害了她!

    那個夢,終於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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