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時空挪移器,卓犖和青籐回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房裡。
她推開他,“別亂碰我,去找剛剛那兩個誘人的野貓去!”
她的臉還真臭、嘴巴還真利啊!青籐的笑雖然稍稍收斂了,卻還是殘留些許在眼角。“她們不叫野貓,我去請她們做我的老師。”
“不學無術!”她仰起臉瞪著他,“你該反省反省,像你這種人我怎麼會喜歡?你用用腦筋想想,在那兩個女人身上你能學到什麼?盡是一些皮肉之樂!”
“你不就是嫌我太稚嫩、太沒經驗嗎?”青籐回嘴,一臉的苦惱,“你用各種理由拒絕我、否認我,我要你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否定我。”
“你用這種方式就能讓我認同嗎?看來你一點也不了解我!”卓犖飛凜著眉宇,瞅著他望。
“我怎麼會不了解你?卓犖,你裝得太辛苦了,不如我現在就揭穿你這一層假面具,點明你的內心世界。你是卓氏企業的大千金,從小聰明過人、外形出色,還有一副犀利的唇舌!憑你的聰明才智,你做什麼都能成功,卻偏偏什麼也不愛,只愛考古與自由。”
卓犖睜眼看著他,想不透他怎麼會知道她這麼多?
“我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因為你不想輸給男人,不想讓男人將你當成柔弱的女人。你要自己比男人還獨立,所以選擇了極需要體力、耐力、甚至要長期忍受孤寂與無趣的考古工作!你要證明你不只是個女人,還是個比男人還優秀的女人!”青籐大膽說出自己的揣測。
卓犖的心一緊,眼底閃過幽深的眸光。這麼一個俊秀單純的男人怎麼能將一切看得如此清楚?
“總之你認為沒有男人也沒什麼了不起,不談愛情也沒什麼大不了,愛情會浪費你證明自己能力的寶貴時間,它甚至比睡覺還不如,教你想感情的事,你寧可去睡覺!”青籐清朗的嗓音漸漸沉穩,給人一種安定感覺。
卓犖被他震得說不出話來,他說的一切真是她潛意識裡的感受嗎?是這樣的嗎?
沒錯!自從她知道自己是個被男人瞧不起的“女性”之後,她便用心於證明她絕不是他們眼中的柔弱女性!
卓犖咬咬唇,輕啐一口,“你胡說!”她怎麼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一個年紀比她輕的大男孩面前,她不想失去保護的彩衣。
他深深凝視著她略微驚愕的眼神,“我才不胡說!卓犖,我告訴你,我在二一○六年最優秀突出的學科便是‘人類心理學’,所保持的紀錄至今更是無人能破!要我猜你的心思並不難,因為你是個心思單純的女人,你並不陰沉險惡,也不算狡詐冷血,你的一切心思都顯現在你的眼神中。偶爾,你將利嘴當成大刀耍弄,但是你的心卻比任何一個女人更像女人。”
卓犖無法置信地望著青籐,斂色說道:“即使你猜中了我的心思,卻不能左右我的心思。”
“對!我無法左右任何一個人的心,即使在二一○六年,我也無法用任何科技產品控制一個人的心靈。你還記得當初秋語涼在火星上所做的研究吧,她就是在那裡做一項‘由人腦思考及語言區的腦波得知思想’的研究,可惜當時的研究人員雖然能知道她的心思,卻難以掌控她的想法與自主意識,她還是跟著卓爾走了!人的心思是活的,萬一有一天人的心思不能自主時,那就和死人沒兩樣了,那樣的人也沒有任何存在價值了!”青籐一雙幽亮的眼凝望著卓犖,“不過,人的心思是能夠被打動與感染的,你不願相信這種力量嗎?”
他的眼睛放射著緊揪人心的絲線,讓卓犖幾乎忘了思考,“我沒說自己不相信這種力量。”
“那麼你是怕感情嘍?”青籐此刻的神情顯得無比沉靜穩斂,一反平日的嬉鬧活潑,“不,卓犖,你絕對不怕感情,你的兄妹們全都勇於跳入情海裡去,你怎麼可能會是個毫無感情的人呢?”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她的頰不聽話地暖熱起來,她的心思他真能猜得一清二楚嗎?
“你如果毫無感情,就不會氣沖沖地追著我、不會對我冷嘲熱諷、不會和我說這麼多話。沒感情的人只有在我身處的年代才有,那裡的人不懂喜怒哀樂,只有一成不變的平靜冷漠,每個人都是獨立而孤單的個體,不將心思分散到其他地方。在那裡,男人與女人不具備情感上的意義,只剩下生物研究與抽取精卵來源的功用。你是二○○○年的人,你一定有感情,甚至不只是‘有感情’,還‘很有感情’。”青籐看著她那雙微勾的鳳眼,覺得有些像這個年代的酒,容易使人上癮。
“那你又怎麼會有感情?”卓犖潤潤唇,她並不否認自己有感情,她只是不想去談男女愛情!
“我當然有感情,我很幸運沒被未來的環境與教育抹殺了自我,甚至還充滿了無限的好奇與活力。兩趟二○○○年的任務讓我開了眼界、開了心窗,我喜歡上那種自由又有變化的趣味人生,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感情,我遇上了你!卓犖,我是有感情的,我有許多的感情,現在我將它全押在你身上了。”
卓犖的心漸漸暖和舒展,得到了一種無法言喻、未曾感受的輕松,她有些被他感動。這個小男人,有著孩子氣的固執性情及勇敢堅持,有著孩子般的燦爛笑容,也有著孩子樣的俊俏秀臉。在她的面前,他是個毫不遮掩的稚子,任由她看透他的一切心思,他內心最自然最不矯情的那一面。
可是,這樣的他卻還另有深度,那便是他的智慧與成熟,它一直隱在他的表面之下,總在需要的時候才顯露出來,感動她的心。
“因為你,我有了開心喜悅,也嘗到了心動與心痛。第一眼看見你,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歡喜,也許是因為你也有未來人的氣息,你是卓家的一分子,是未來培養人的優秀後代,我打從心底對你心動!你有著與一般女人不同的英氣,這教人心服,但是也讓我心傷於你竟然拿別的男人和我比。我就是我,你不該拿我和別人比較,這對任何人都不公平,你也會因此而看不見我的優點!”青籐背倚著門,將卓犖全身盡覽視線中。
此刻的她看來漂亮極了,那股旺烈的怒意還殘留在她臉上,而另一抹柔和溫暖在她的神情中飛揚,充滿了感情與微笑。
那冰一般的涼與火一般的熱,夾雜成吸引人的風采與光芒。
“我不是瞧不見你的優點,”卓犖不得不承認,“你很出色,像陽光一樣熱情,在第一眼時我就看出了你的不同。你年輕有活力,勇敢又堅持,還有你比天羅多了一分好奇與主動的心。天羅是不由自主愛上卓然的,而你是自己決定追著我跑的。我看出了你的優點,你一直勇於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為何不讓我追上你的腳步?”他非得問出原因不可。
“我認為年齡是一種心靈的距離。”卓犖這才發現他與她之間並沒有任何距離,反而是她的預設立場畫分了距離。
“我才不信什麼年齡的差距。”青籐一笑,“我不敢保證我會愛你到永遠,但是在這個時候的我,卻用全心在愛你,試著拉近我們的距離。如果你想一直做個大女人我並不反對,我樂於當你的小男人,一個用盡全心全意等你的小男人!”
卓犖的心一悸,全身的細胞都著了火,照亮她不想面對的幽黯抗拒,也溫暖了她的眼睛。
“卓犖,我會是你的小男人。”青籐腳步一邁,捧住卓犖的臉。
他好想柔暖她固執的唇角,進入她的心底,知道什麼叫做“愛情”,那個在二一○六年被視為“罪惡”的東西!
卓犖屏住呼吸,霎時間如遭電擊,那一絲絲酥麻感覺從唇邊蔓延,借著他火熱又堅持的唇、生澀卻激切的舌鑽進她的口裡,將她所有感官全喚醒了,將她所有的固執與逃避全驅走了。
這是一個最甜最暖最動人的吻,教她所有的矜持與抗拒全化成了灰,被他的氣息吹散。
青籐的手圈住車犖的腰肢,將她獲進自己的胸懷裡。“卓犖,就算是施捨好了,你只要給我這五天,五天後你大可以忘記我,將我當成一場夢……”他清朗的嗓音化成深沉的音符,飄在她耳際。
卓犖沒回答,身體內產生一種嶄新的心情。她不想放開這一次機會,她不想拒絕這麼動人的追求,她不能否認自己“動了凡心”!她得了病,感染上“愛情瘟疫”,它開始在她血液裡奔富發作,使她無力與自己的理智對抗,使她不想去厘清這混亂的情緒。
她終於知道,她的免疫力與抵抗力沒有自己預估的強,她就在一次次的強力感染下,出現愛情的症狀。
卓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身體反應,她的手悄悄環住他的頸,雙唇不由自主地漸漸展放,容許他熱切而年輕的氣息卷進自己的舌間,占領她的呼吸;她身子緩緩放柔,任由他有勁堅實的雙臂更緊密地包圍自己,縮近彼此的距離。
他是她的小男人……卓犖的腦子裡只剩下這句話在回繞著,這句話像是一把澆不熄的烈火,燒盲她的理智、燒燙她的身體、燒紅她的臉頰,也燒亮她心坎裡最被忽略的女性空虛。
那一股感動如洪流竄奔過她的所有細胞。她還沒遇見過一個如此固執於追求她、打動她的男人,他是第一個。
如果“感動”算是一種情感的話,她已經無法控制這種情感在自己的心裡肆恣蔓延,燃亮她內心幽深之處,她已拒絕不了,她想要他的愛。
青籐將卓犖無言的回應當作回答。她開啟了心門,讓他的感情得以找到宣洩之處。
不會有人可以擁有他這種幸福了!他終於懂得當初天羅一號為卓然而死而奔的瘋狂及堅定。只是一個擁吻,他就願意放棄地網一號的頭銜來換取,若是能像天羅一號一樣體會到更多更美的東西,他肯定什麼都不想再要了!
就在兩人難捨難分、彼此暖熱之時,他眷戀不捨地離開她惹人心動的潤唇,挑眉悶聲說道:“卓犖,你快給我一巴掌!”
“給你一巴掌?!”她從迷茫裡抽回思緒,不解其意為何?
“因為我侵犯了你,你應該像從前一樣賞我耳光!”青籐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卓犖雙唇一抿,“我可下不了手打你這張細皮嫩肉的俊秀臉蛋。”她語帶嘲諷卻眼底含笑。
“你終於承認自己喜歡我了嗎?”他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頑皮狡黠。
卓犖輕聲一哼,皺皺鼻,“才不,我只是覺得你的嘴笨死了!”她眼中的笑意已越來越掩不住。
“我的嘴笨?”青籐的臉綻出不服氣的抗議神情。
“沒錯!我還沒跟這麼粗魯又生澀的男孩子接吻過呢!”卓犖眼帶挑釁地瞧著他,“你知道真正的接吻是怎樣的嗎?我教你,就是這樣——”她一把拉下他的頭,親自教導他接吻的技巧,她拉起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緩緩滑進自己的衣衫裡。
她無法否認自己已經愛上這兩片青澀卻真誠、堅信且熱情的嘴唇了,她更想要讓他成為自己名副其實的男人!
她當女強人當得夠久了,此刻開始,她想要當“他的女人”,她想要當一個“完整的女人”。她,終於能夠坦然面對自己女人的身份。
青籐學著她、呼應著她,決定與她一起享受更多東西,在她的身上留下更多東西。
他雖然會在時空轉換的過程中忘記她,但他卻貪心地想要她永遠記得他,記得他這個叫做青籐的地網一號,這個用固執的心與熱切的身體愛著她的小男人!???
“你打算帶什麼紀念品回去?”卓犖瞧著青籐朗秀的側臉,沉笑問道。
他們逛了一天的市集,卻見他兩手依舊空空如也,一樣東西也沒看上。
青籐擺擺手,瞧了卓犖一眼,“沒一樣東西值得我帶回去做紀念品。即使帶回去了,也會忘了買進它當時的心情!”
卓犖唇角一凜,“瞧你的神情還真有些落寞,度假回去後就將過程全部忘得一干二淨,不就是你們那個時空的守則嗎?你們不論在度假時多麼放縱荒唐或瘋狂玩樂,都不允許將這種心情與記憶帶回二一○六年,否則會破壞你們平靜的生活與規范,這些你都清楚知道,所以你可以偷偷帶一個小小的物品,聊勝於無嘛!”對於未來的一些守則,她早已從天羅的口裡了解甚多。
她不明白人類怎麼會走到這一天?未來的人還是有著人的模樣,卻多了“囚死”一個人心靈與自由的無理規定,她十分明白他的心裡絕對不會開心。
“那有什麼意義?我對於古董毫無收集的癖好,帶它回去又能起什麼作用?頂多只表示我來過這裡,卻忘了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一思及此,青籐內心沉重,怎麼也笑不出來。
在這裡的一切有趣經驗與記憶即將化成泡沫,他不就白來一趟了嗎?尤其現在他的腦子裡有著與卓犖共度的一切回憶與感情,教他忘了這些,他真不甘心!
現在才知道為何有人想逃離未來,選擇到一個比較落後的時空。因為有過比較後,人的內心就會有所取捨,有人喜歡居處在未來的先進世界,卻也有人喜歡另一種生活境地。
人生的選擇莫過於此,有人選擇不自由的美好,也有人選擇不美好的短暫絢爛!像他就寧願選擇後者。前者之中有許多人是可憐的被蒙蔽者,連一絲選擇的權利也不懂,後者是可悲的曾經擁有者,卻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這是誰在作弄誰呢?
“有一個證明的物品已經可以滿足了,有的人一輩子不曾度過假,連短暫的放縱也不曾擁有,你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卓犖與他並肩走回客棧,“你應該盡情享受剩余的時光才對,而不是在此歎氣落寞。”她笑著,順手帶一瓶陳年老酒上樓。
“你一點也不在意嗎?”青籐望著她微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歎氣。
卓犖並不回答,只是推門進屋,將酒往桌上輕輕一放。
“我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想去在意!”卓犖回過頭,笑意凝結在唇邊。“青籐,太過在意是沒有用的,我們不需要情緒性反應,那只是徒然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說完,她斟酒人杯,遞向他,“我們不能改變現狀,就只好改變自己的心境。我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並不會讓我們更快樂,也不會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青籐接過酒,與卓犖相望。她那雙細長的鳳眼裡閃著淡笑與柔光,他看見其中了解與體會的溫柔,她在意,卻用理智壓抑自己脫軌的情緒。
“你是在意的,和我一樣在意!只是你比我理智、比我克制多了!”他將酒杯舉向她。
“你懂就好!”她將手中的杯與他的相觸,沉重的聲響震蕩在空氣裡,勾起了兩人的笑,兩人爽快地各飲一杯。
“我們到底是明天回去還是今晚回去?”卓犖問道。
回去就等同於分離,她的心閃過一抹無奈。這該不會是她今生唯一一次的美好邂逅吧,她遇上了今生唯一一個讓她心動、讓她甘心為他放縱自己身心,為他放棄成熟獨立的矜持的男人。
他讓她成了真正的女人,她讓他成了真正的男人;他開啟了她的心,她開啟了他的眼。兩個人,終於成為真正平等的一對戀人!
“我想是今晚,因為那一天我降臨在這個時空時正是夜晚時分。”青籐替卓犖倒滿了酒。
“那麼!今晚你肯定睡不著嘍!”卓犖飲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也與青籐對干了一次又一次。
“我就不信你睡得著!”青籐笑了,“你的‘談愛嗜睡症’已經被我給治好了不是嗎?自從你追著我跑那一天起,我就不曾見你打過呵欠了,你的精神很不錯。卓犖,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
“表示你這個小伙子還頗有魅力,帶有‘興奮劑’的作用。”卓犖挑眉微笑,眼角流洩出無比的柔媚。
“是,那表示我追上你了!你不拒絕我,甚至已經接受我了。”青籐拉著卓犖起身,來到床前。
卓犖唇一抿,倚著床柱微笑,“我不知道,也許我不只是接受你,還愛上你了!雖然你還是孩子氣得緊,我卻不知不覺被你影響。青籐,你知道嗎?我其實有點怕你和我分開,我怕自己又回到那個‘沒人愛’的時空。”
青籐臉上那抹狡黠燦笑微微轉變,他稍稍使勁將卓犖拉進床帳裡,“我們不會有更好的結局了嗎?”他伸手撫上她柔潤的淨臉,那股叫做“心痛”的東西,正在他體內隱隱發酵。
卓犖閉上眼,傾著頭感受頰上溫柔而細膩的觸摸,那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暖意與情意,藉著肌膚沁進心湖裡,滾熱了滿懷強自壓抑的悲哀,化成了眼角微微濕潤的液體。
她其實是捨不下的,因為她愛上了他,這個像陽光一樣的小男人,惹得她氣惱、逗得她又哭又笑、害得她逃脫不得的青籐呵!
她愛了,卻愛得苦、愛得沒有希望。她是個剛得到幸福就要被奪去幸福的女人,而他,是個剛懂得愛就要被強迫遺忘愛的男人!
不公平,這對她太不公平!她想愛他久一點都不可能……
“別哭!”青籐凝視著卓犖緊閉眼瞼下緩緩形成的淚.用指尖拭去它,“我愛你的笑,我愛你的英氣風發,我愛你的清朗明快,所以你不可以哭。”
卓犖睜開眼,被他的話語一惹!眼淚毫不聽話地濕了她整臉。“你這個小男人,我……”
青籐凝視著卓犖的眼瞳,擁住了她,並且用最深情的唇來安慰她,想要將她唇瓣的微顫撫平,將她頰上所有的淚珠揉碎。
“我不怕惹你,怕的是惹了你之後,你會捨不得我,我會造成你永遠的傷害!”他的唇燒灼著她沉落的心。
卓犖無語,雙手觸著他的胸膛,將臉整個貼在他健朗的胸懷裡,他年輕有活力的心跳震蕩了她的臉頰。
“我們會笑著分別,然後我將會對你毫無記憶,你也會漸漸淡忘了我。卓犖,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但即使是你生命裡的一段小插曲,我也會全力以赴,我會愛你到最後一秒。”青籐俯臉吻著她的頰、她的發、她的額,以及上面那一顆小小的紅色印記。
卓犖仰起臉看他,“抱著我,我要與你貼近一點,也許我可以和你一同分解到二一○六年去,即使你不記得我了,我還是能見到你。”她緊緊貼著他的暖熱與寬朗身軀,“抱著我,我想和你再一次擁有彼此,再一次感受你的體溫、釋放我的渴欲。以後的我恐怕再也不會讓別的男人如此親近了……”她很難再愛上另一個男人,除非那個人有像他一樣狡賴的功夫與固執的厚臉皮。
這句話比任何話都讓人感傷與感動!青籐與卓犖彼此相望,兩人沉默不語,無言的眼光交流,道盡一切思緒。
卓犖抽去自己發髻上的簪,任由一頭烏發流瀑直洩。她想要與他共享每一分每一秒、與他結合成最緊密的圓滿,彼此一點空隙也不要有。
他用索求的唇吻住了她的頸,款手扯開她衣衫的束帶,讓手貼觸她的柔胸,讓她柔波的顫動成為他手中緊握的幸福。卓犖輕吟微喘,撥下青籐的衣衫,雙手在他的健朗裡優游,記下他屬於男人的每個起伏。
屋內沒有一點點的泣聲與雜音,只有歡愛的喘息與低吟,只有愛欲的解放與身軀的韻律,交錯纏綿、編織成譜。
“卓犖,我愛你,你將是我最美的遺忘。”青籐占據了卓犖的所有,深深地與她糾纏,激切地與她探索更美的交集,他的瞳眸中散發出成熟又堅定的光芒,燃亮了兩人的心。
“無所謂了,二一○六年的地網一號,你是我最愛的小男人!”在放縱無掩而悲喜交雜的呻吟喘息裡,卓犖說了這麼一句充滿柔情的誓言。
最後的攀峰之喜終於成為屋內唯一的聲音。青籐額上的金色晶片被汗潤濕,他捨不得讓兩個身體分離,只是貼著卓犖,在她的頸窩裡喘氣。
“我要這麼與你相擁,直到分解來臨。”他擁得很緊,說得很輕。
卓犖柔聲一笑,撫著他汗濕的背脊,與他緊緊貼密。“好!我們就這麼深刻地在一起,管別人怎麼說!”
兩個人都閉上了眼沉沉睡去,默默等著那最後一秒的來臨,等著那一道如電的青光竄過他們深深結合而沒有距離的身軀。
就在雞鳴的那一聲聲催促裡,一道青光詭異地閃過——
只見偌大的房間內一個人也沒有,只剩床下一件件拋散在地的男女衣物,以及床上凌亂猶有余溫的被褥。???
公元二一○六年地球高科技實驗室
一個中年男人驚愕的喘息聲與一個年輕女子震懾的抽氣聲相繼響起。
“高達博士,地網一號怎麼會是這等鄙劣德行?竟然還故意帶了一個古代女人回來!你瞧瞧,他和這個女人全身光溜溜地摟在一起,正是在做……做那個叫什麼愛的低等動物才有的交配行為啊!”後女震愕下的臉色鐵青,怒火頓時冒得足足有三丈高。
她手下最優秀的地網組織成員去了一趟漢代之後,卻做了這種可恥低俗的事,還恬不知恥、赤稞稞地直接保持原狀回來,他可是把自己當成活標本好讓人觀看研究這碼子事嗎?
“報告後女,地網一號在被‘時空門’分解回來之時,可能正在和這個女子‘做愛’!”高達博士揚起眉,不禁朝這兩個交纏結合的身體吹了聲口哨。
這真是大開眼界啊!依他對地網一號的認識,相信這絕對是他“故意”的行為!那個聰明俊秀、好奇固執的小子,本來就是一副頑皮又不受管束的個性,一旦去了一個毫無規范的時空中,怎麼可能乖乖守規矩回來?當然是乘機大撈經驗、大肆享樂一番,即使回來後會忘了一切,他也絕對會善加利用每一分每一秒。
這個地網一號可是他見過最有沖勁、最不安於室、最敢於追求心中所想的年輕人!在地網與天羅兩組織的成員裡,後女最不能掌控與猜透的人正是這個外表天真爽朗、內心卻固執沉穩的少年。
“高達博士,這兩個人還有多久會醒過來?”後女仔細觀察著這兩個深纏緊擁的人,不知為何,她心裡有說不出的尖酸與冷怒,以致臉上浮現出不滿及惱意。
為何這些度假到過去的人全都會染上“感情”這個過了時宜、不合乎高等人類需要的東西,甚至都因此而改變了一生?
難道,“愛情”或者“做愛”的行為,會是人類最美的情感與體會,甚至沒有人能控制與只抗?果真是如此嗎?否則她自己又怎會迷失在又甜又酸的情感漩渦裡?
不!她才不相信那種東西,那是一種騙人的毒藥,讓人承受“痛苦”與“折磨”罷了!
“報告後女,再十分鍾後他們便會蘇醒。”高達博士盯著後女冷寒的側臉,一時想不透她心中打著怎樣的算盤?
後女瞇起琥珀色的眼睛,她總覺得這女子的身形與五官勾起了她的心痛。這女人長得很像一個男人,那個俊美出色且勾引了她的心思多年的男人……
出於直覺,後女將那女子額上的劉海撥開,入目的是一個鮮紅的印記。
“高達博士,你將這個女人的身份查清楚,我懷疑她是——”後女停口不語,臉色漸漸深沉。
高達博士也瞧見了那個殘痕,心中不由得驚愕。他立即以儀器將那女子的指紋與視網膜掃描輸入電腦裡,不到一分鍾,電腦上浮現一行行的字。
“怎麼又是卓家人?她是卓絕的孿生妹妹卓犖!”後女無比驚異,“地網一號是到漢代去,怎麼可能遇上她?”
高達博士不語,他也弄不清這等玄妙之事,“唯一的可能是這個名叫卓犖的女子也因為某種因素超越了時空,跑到漢代去!”他十分肯定“時空門”的准確度,絕不可能將地網一號送錯時空。
後女端詳著眼前一張貌似卓絕的臉,不禁怒火微燃,“她竟然勾引地網一號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讓地網一號辱沒了地網組織,甚至是侮辱了地球城邦的進化人類,她和卓絕一樣可惡!”因為卓絕而引發的感情創傷使得後女將卓家人全當成了引人入罪的可恨分子,嘴裡吐出的話語絲毫不留情分。
“後女,你這是跟自己過不去啊!”高達博士以一個長輩之姿發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博士,已經這麼久了,我心中的不甘卻怎麼也抹不去!”後女琥珀色的眼睛裡有著幽黯感傷。
“那麼你就必須衡量自己是否要像帝女一樣,選擇做一個再也不受拘束的人,如此的你才可能解脫!”高達博士給了後女一個小小的建議。
“我會謹慎思考。高達博士,我要你立刻將這兩個還未轉醒的人送到‘時空門’裡處理掉。將他們兩個人分別送到二○○○年,然後一並消去兩人在漢代的記憶。”後女沉思道。
“後女的意思是……”他越來越不懂後女的想法了。
“博士,這已經是我最大的退讓與體諒了。我將卓犖送回她原本的生存時空,至於地網一號,將他放逐到二○○○年去也正是他的願望,唯一條件是我要他們兩人不記得對方。這樣的兩個人,以後有無緣分再見面,就看他們的造化了。運氣不好,他們從此勞燕分飛,各走各的路,永遠也不會再相遇;運氣好,他們還是有可能會再相遇認識的。我已經給他們活在同一個時空的機會,別再對我奢求太多!”
“後女,這樣做實在是……”高達博士欲言又止。眼前的後女比當初的帝女強硬固執得多,昔日帝女能夠成全天羅一號與卓然,還讓卓絕與忘憂在另一世重逢相守,但後女顯然不肯成全這一對佳偶。
“我不可能將他們兩個人輕易擺在一起,我還沒這麼偉大,也還不能體會感情這種東西。博士,我已經給他們很大的空間與機會了,別想再說服我!”
高達博士想為這兩個看似深愛的鴛鴦求情,但立刻又打消念頭。
“去吧!”後女揮揮手,心中有股失落感覺。她越來越想不透為何這個時空不再吸引人?連她自己都已經壓不下想逃離這個工作、這種生活的心思。
高達博士聽命地頷首離去。
至於卓犖與地網一號是會被命運之手操弄,還是後女之手擺布呢?答案沒人知道。也許這兩個人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再度創造出奇跡了!
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當他們蘇醒之後,誰也不會記得曾經在漢代所發生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