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執信回到家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經過一連串馬拉松式的會議,他已經筋疲力盡,只想趕快躺下來,不願再煩那些「娘兒們」的問題。
打開門後,卻發現室內一片黑暗。「咦?沒人在嗎?」
王執信走遍房子的每一處,最後在書房的窗口找到了千千。
千千正對著滿天夕陽發呆,又手托著腮,眼神朦朧,雖然他走近了,卻看也沒看他一眼。
「我回來了。」他咳了聲。
她還是沒反應,只輕輕垂下睫毛,眼神更深沉了。
「千千!」他試著喚回她的知覺.終於使她轉過頭來。
看她還是不言不語,他只好找話說:「為什麼不開燈?」她不是直都很怕黑的嗎?在黑暗裡總要緊緊抓住他的?
「為什麼要?」她回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
他歎口氣,改口問:「吃飯了沒?」
「不要你管。」她又把視線放回窗口,幽幽說:「反正,你早就忘記說過要照顧我的話。」
王執信心中湧起慚愧之意,因為早上那樣衝出家門,也沒給千千留點錢或什麼的,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不管怎麼說,這都應該算是他的錯,於是他拉起她的手說:「我們去吃飯。」
她卻立刻揮開了。「別碰我,別忘記我可是個禍水。」
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變得像個刺蝟了?他頹然地放開她。
「那是一時無心的話,你不必在意。」
「不行,我無法不在意。」她咬了咬唇,眼中露出清清楚楚的受傷和心痛。
他懂得她的感受,那讓他心疼無比。
但他還是做個深呼吸,盡量婉轉地說:
「千千,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有些事在我們之間並不適合、因為我…已經失去愛人的勇氣。我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也答應過要照顧你,我一定會盡心做到。但是,像今天早上那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了,你懂嗎?」
她的大眼眨呀眨的,淚光晶瑩,卻故作瀟灑的說:
「我懂,反正我這個迷糊天使流落人間,有人願意照顧很不錯了,我還能對你有什麼要求呢?一等我找到個丈夫,就絕對不敢再麻煩你了,你放心吧!」
「別這麼說……」王執信反而過意不去了,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她卻又飛快閃過了。
「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千千笑了,卻比不笑更悲傷。
他能怎麼說呢?這不是他所想要的情況嗎?他無言以對。
「你大概要看書了吧?那我回房看電視,我會自己打電話叫披薩吃,當然這要刷你的卡啦!不過……我不會打擾你了。」他們兩人都知道,那是指昨晚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千千……」喊了她的名字以後,他卻不知接下來該怎以辦?安慰她也不是,抱住她也不是,千般都不是。
千千站在原地等了一下,彷彿期待他說出一句溫柔的話語,但王執信終於還是讓她失望了,於是她瀟灑地笑笑:「我快餓昏了,我去打電話!」
她的背影看來是如此堅強,卻又如此脆弱,他不知該讓她就這樣走,還是緊緊把她擁進懷中。
王執信決定克制住自己不追上去,但他真的不懂;為什麼這樣正確的決定,會帶給他心裡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他甚至有個奇怪的預感.這項決定可能會讓他後悔不已。
隔天早上,王執信拿著公事包走出書房,發現千千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她穿得一身嫩綠色,像個林中的小精靈,惹人憐愛。
王執信有一剎那的失神,隨即問道:「你……想跟我去學校嗎?」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似乎太殘忍了。
「我是想去學校,不過不是跟你。」
他皺起眉。「什麼意思?」
千千立刻回答,站起來打開大門,一蹦一跳地走到一台黑色跑車前,才轉過頭來對他說:「就是這個意思。」
柯念景剛好從另一個車門走下來,要替千千開車門,臉上充滿了無比愛慕。
「早,你今天穿得好像一位小公主。」
「因為有王子要來接我啊!」她笑得好甜,連冰雪可以為之融化。
柯念景傻傻地笑了,這一刻真是太幸福了,他的舌頭像是打結了。
一抬頭,他看到神色肅穆的王執信站在後面,他舉起手招呼說:
「教授早!千千說要參觀校園,所以我開車來接她,我這陣子還不怎麼忙,正好當千千的導遊,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百分之兩百的介意!儘管王執信心裡狂吼著,口中卻說出這樣的話:
「你肯帶她去逛逛,當然是最好的了,我親戚把她交付給我,可是我一直太忙,沒能好好照顧她,現在由你代勞,我說聲謝謝都來不及了。」
千千聽了這話,只瞪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坐進車裡。
「那太好了!既然有你的答應,我一定會好好招待她的。」柯念是看千千已經上車,想必是迫不及待要去玩了,便向王執信道別:「那麼我們先走了,咱們學校見!」
「好好玩吧!」王執信用力揮著手說。
直到黑色車影逐漸消失,他才放下用力過度的手臂.感覺自己道別的不只是千千和柯念景,而是一個讓生命甦醒的機會…
王執信一走進實驗室,全身上下就帶著一股低氣壓,像是隨時要找人麻煩。孫逸倫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低頭專心在自己的實驗之中。
但當簡毅仁姍姍來遲,既沒看到教授的背影,也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劈口就問:「逸倫,這兩天都沒看到千千?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我想約她去看螢火蟲。」
其實這也是孫逸倫心中的疑問,平時老看見千千黏在教授的身邊,這會兒不見她的人影,實驗室顯得冷清多了。
但是此刻並不是發問的最佳時機,他趕緊擠眉弄眼向簡毅仁暗示,不要再多問了,有人正在不爽呢!
簡毅仁卻還沒搞懂。「你扮什麼鬼臉啊?快告訴我千千在哪裡,你都有林吟霜當你的女友了,千千應該給我了吧!才兩天不見,我想她想得不得了!」
孫逸倫緊張死了,低聲附耳過去:「我是說……」
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後方就傳來一陣碎裂的聲音。
他們兩人一起回頭看去,地上已冒起一陣白煙,那是可怕的硝酸鹽!
「教授!」孫逸倫驚慌地趕緊跑上前去,查看王執信身上有沒有任何傷口;幸好硝酸鹽只潑到他的腳邊,真是千鈞一髮!
「教授,你怎麼了?沒事吧?」簡毅仁這話不是擔心他是否受傷,而是看到他出神的眼神,不禁有點害怕地問。
王執信對此似乎毫無知覺.手裡仍拿著兩個試管,不在意地交代他們說:「把東西清理一下,我去上課了。」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還是孫逸倫叫住他:「教授,那兩個試管也要帶去嗎?」
「噢!」王執信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東西,愣了半晌才把試管放下,一步步沉重地走出實驗室。
等教授走了,簡毅仁才迷惑地問:「教授今天是哪裡不對勁?」
「我也不清楚。」孫逸倫搖搖頭。「我想一定跟千千有關。」
「千千?」簡毅仁還沒弄清這是怎麼回事。
孫逸倫歎口氣,「我說你雖然懂追求女孩子,但還真不是普通的迷糊,難道你看不出來,教授和千千之間已經有火花產生了嗎?教授今天之所以會這麼反常,還不是為了千千,我看他們鐵定是吵嘴了,就不知道是誰先低頭!」
「不會吧?」簡毅仁瞪大了眼,沮喪不已。「那我不是什麼都撈不到了?我可是全校最有名的女生殺手呢!怎麼會輸給你們這兩個書獃子?天哪,我的夢中情人到底何時才會出現?」
「你啊,慢慢等吧。」孫逸倫搖搖頭說。
正午時分,王執信、林吟霜和簡毅仁一起走進學校餐廳。
「我實在吃不下,我的心在泣血。」簡毅仁一臉喪氣的表情。這幾天以來,得知林吟霜和千千都成了別人的愛人,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了。
「幹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孫逸倫拍拍他的肩。
簡毅仁用鼻孔吼了一聲:「你得到的是最有氣質的一棵芳草,教授得到的是最可愛的那一棵、我…算哪根蔥啊?」
孫逸倫說不過他,只能略表他的同情。
「你們看,那不是千千嗎?」林吟霜突然發現千千的身影,忙向他們兩人指出。
「真的是她!」孫逸倫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她坐的是教授專用的桌子,但是在她對面的人並不是教授,是……柯念景!」
「啊?」他們都不可思議地往那個方向看。「怎麼可能?」
林吟霜又發現了一個新狀況,「我的天,你們再看,教授從門口進來了!」
「那……豈不是世紀大對決?」簡毅仁嚇得把拳頭塞進嘴裡,不曉得等會兒餐廳是否會發生校園煤血案。
餐廳裡顯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不免議論紛紛起來。前幾天大家還看到王教授和那女孩,對他們公然「調情」的記憶猶新,沒想到這會兒卻要演出「三人行」,怎不令人屏息期待呢?
王執信一進餐廳就聞到一股詭異的氣氛,但心情欠佳的他懶得湊什麼熱鬧,只是一徑低頭往前走,直到自己專用的位子,他才陡然停住——
「千千?」這已經讓他夠驚訝的了。「念景?」這教他更是愕然。
柯念景帶著討好的笑容說「學長好!千千說這是你的專用位子,你一個人吃午飯也是挺無聊的,所以提議我們陪你一起用餐,就讓我請你和千千這一頓吧!」
「是這樣嗎?」王執信無奈的苦笑。
「教授!」千千故意生疏地喊他:「我已經跟念景說過了,我來台北是為了找個老公嫁掉,他說他會幫我想辦法!」柯念景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
「像千千這麼活潑可愛,當然找得到老公!就算找不到,我也一定負責的。」這話可是標準的「此他無銀三百兩」啊!
「很好、很好……」王執信一面點頭,一面握緊了拳頭。
「教授,你看念景多好啊!」千千拉了拉柯念景的手臂,顯得兩人更加親暱。「學歷、人品相貌、前途,沒有一樣可挑剔的,我看我乾脆就嫁給他算了!因為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你說是不是?」王執信提不出一點反駁。「沒錯,他是樣樣都好。」對於這個優秀的學弟,他無可批評,看著柯念景一臉愛慕千千的樣子,相信結婚後他一定會善待千千的。
「那你不反對我們交往了?」千千笑得如春花盛開。
「當然。」他還能怎麼說呢?
柯念景聞言大喜,本來還以為王執信和千千有什麼牽扯呢,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只要有了王執信的首肯,他要追求千千可說是前程光明了!
「謝謝學長!請坐、請坐,我們三個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沒辦,你們吃就好。」
「真的?不會是突然沒胃口了吧?」千千挑起一邊的眉毛問。
噢!千千,你這小惡魔,別再挑逗我的嫉妒心!
王執信深吸一口氣,才說:「我是真的有事,你們慢用吧,再見!」
說完他立刻轉身,頭也不問的走出餐廳。因為如果不馬上離開的話.他擔心自己會把餐桌舉起,狠狠砸向柯念景的頭!
「學長再見。」柯念景看著王執信僵硬的背影,有點迷惘地問千千說:「他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沒有啦,他老是這張撲克牌臉的,你以前不是也看習慣了?」
「嗯,他以前完全不笑的,到現在還是沒改變。」柯念景很快把這件事丟到腦後,開始著菜單點餐。
千千鬧著要吃一大堆東西,柯念景當然完全照著她的意思。只有最細心、最眼尖的人,才會發現她眼中一抹深沉的刺痛。
在一旁觀望的簡毅仁、林吟霜和孫速倫,則是總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簡毅仁拍拍自己的胸口。「我還以為我們學校明天會上報呢!搞不好我們還得當證人!」
「以教授平常的脾氣來看,真難相信他會就這麼算了!」孫逸倫實在搞不懂教授的思考模式。
「就是說嘛!我還以為有什麼大戰要上演了呢!想想也真有點可惜!」簡毅仁托著下巴說,一臉想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林吟霜不知思考著什麼,歎口氣說:
「我覺得這其中必有隱情,教授離開時的眼神非常落寞,千千則故意強顏歡笑,他們一定是在鬧彆扭,唉,真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孫逸倫摸摸女友的長髮,微笑道:「你真善良。」
「我只是希望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幸福。」
他們兩人深情相望,旁邊的簡毅仁立刻發作了。
「喂!你們收斂一點!少在我這傷心人面前恩愛親熱,我會反胃的!」
孫逸倫聽了爽朗大笑,拍拍五年同窗好友的肩膀。「不刺激你了,吃飯去!」
教授研究室。
王執信在這兒坐了很久,但書裡的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反而手托著雙頰撐在桌面上瞪著牆壁。
自從懂事以來,他幾乎不曾發呆過;他認為那是浪費時間。但此時他卻如同茫然的小孩,面對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只能瞪著眼前的一片空洞。
「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但卻不足以使他同到現實。
清脆的高跟鞋聲踏進室內,接著是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執信,你還沒走?」
他這才恍然抬起頭。「喔,是你。」
「嗯。」徐鳳懋風情萬種地甩甩長髮。「你研究室的燈還亮著,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
「我……在看書。」他撒了個小謊。
「咦?千千呢?怎麼沒看到她?」徐鳳懋假意地問。
其實從她的線人那邊,她已經得知千千最近和王執信鬧僵了,甚至琵琶別抱,和柯念景公然出雙入對。
他臉色一沉:「她在哪裡不干我的事。」
她笑了笑,「說得也是。那麼…你想不想和我去散散心呢?」
「散心?」
「是啊,看你一天到晚都待在實驗室,悶都悶壞了!不如我們開車去兜個風,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你不想去欣賞一番嗎?」
王執信搖了搖頭,「不,謝了。」
難得千千那小妖精不在,她怎麼能放過這大好機會呢?「別這樣嘛,難道你還惦記著千千不成?」她用上了激將法。
他若有所思地瞪著牆壁,沉聲道:「不要提到她。」
看他那麼愁悶,讓她有點吃味起來,不禁又刺激他:「為什麼?除非……是我說中了你的心事。」
「別說了!」王執信用力敲了牆壁一下。
徐鳳懋嚇了一跳,倒退一步,仍然勇敢地迎向他說:「我就偏要提她不行嗎?你為那個小女孩要跟我翻臉?」
他已經忍無可忍,就為了千千,全世界的人都要與他為敵嗎?「我叫你住口!你沒聽見嗎?」
徐鳳懋這時卻爆發了積壓已久的委屈。
「你就為了那個小丫頭,變得這樣魂不守舍!為什麼我在你身邊三年了,你卻毫無感覺?我真不懂,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你……」聽了這話,王執信的怒氣陡然消失,轉為詫異地看著她,彷彿是第一次看到她,感到十分陌生。
她已經決定將一切都豁出去了。
「告訴我,我現在就要知道,你對那小女孩到底是什麼想法?對我又是什麼想法?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她美麗的眼中盛著期望和憤怒,王執信只是無能為力。「我……我很抱歉。」
「抱歉」這兩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徐鳳懋仍心有未甘,畢竟三年的渴望累積起來是很驚人的。
「為什麼你不看看我?我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我能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我現在就可以證實給你看!」說著她就要解開自己胸前的扣子。
正執信見狀連忙阻止她。「不要這樣!」
「我偏要!」
就在兩人糾纏不清時,突兀刺耳的電話聲響起。
他決定先接電話再說,便拿起話筒:「喂,我是王執信。」
電話的那一端先是沉默了幾秒鐘,才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我是千千。」他心頭猛地一跳:「千千!你在哪裡?」
她幽幽地說:「我在一家賓館。」
他彷彿被人接了一拳,胸口窒悶:「你……在那裡做什麼?」
「我剛剛洗過澡,現在換柯念景去洗了。」
「你們……做了什麼?不准你亂來!」他幾乎想殺人了!
千千又靜了幾秒,才回答說:「柯念景已經向我求過婚了,所以…等會兒我可以對他做那件事了!」
「這麼說,你們是還沒做了?」他總算鬆了一口氣。感到再生為人。「我要你現在就把衣服穿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賓館,聽到了役?」
「不要。」她簡短地拒絕了。
「千千!」他忍不住大吼:「我不准你和他在一起!」
她的口氣倒是挺平靜的。「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男人肯娶我,這樣一來就不必再麻煩你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我…」他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辯詞。「反正我不准就是了!你在哪家賓館?快說!」
「不曉得,好像叫什麼……『帥客』的……」她不很確定地說。
「我立刻來!別讓他對你做任何事!」
「別搞錯,是我要對他做。」千千輕聲笑了。
王執信氣得掛斷電話,一轉身要衝出門口時,卻發現眼前有個不可思議的景象!那是……幾乎全裸的徐鳳懋!
他立刻把視線移開,非禮勿視!「你這是做什麼?」
「別去找她,留下來。」她走到他面前,對他的耳朵低語:「看著我,只要你留下來,我就是你的。」
她的香味縈繞,體溫逼近,對任何男人而言,這都是一個絕對致命的誘惑!
王執信卻鐵了心的說:「不行!」
「你真的這麼殘忍?一點都不在乎我?」
徐鳳懋平時自視甚高,現在她的舉動無疑是最誠摯的表現,但是王執信無法接受。「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你……」她已經欲哭無淚了。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衣,輕輕替她披上。「我配不上你,請你原諒。」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他大步高去,徐鳳懋的淚水終於無聲流下,頹然地坐到椅子上。
等到所有的淚水都流光之後,她才喃喃說著:
「我居然……會輸給那個小女孩,我真的這麼…沒有魅力嗎?不,我不相信,我要去酒吧喝個夠,釣個……男人來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女人……」
她的眼中流露出狩獵與……報復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