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二少 第五章
    昨天心裡只惦記李晨曦練字之事,一時之間忘了陳皮昨晚擱在桌上的Fax這件事,現在他正詳細察看Fax上的內容。

    這次前來勘察的成員有三位,一位是大會主席羅勒,還有拉斯維加斯著名大老千,也是百利賭場的總監喬瑟夫,另一位則是華裔會員陳凱。

    出動三位資深大老前來勘察,由此可知大會非常重視這一屆賭王大賽,所以他要加倍慎重。

    西門深眉頭深鎖,按下對講鍵,「陳皮,進來。」

    隨即,陳皮推門而入。

    「二少。」

    西門深問:「你昨天怎麼沒說清楚,羅勒先生和喬瑟夫,還有陳凱要來?」

    陳皮畏怯地瞅著西門深,「二少,昨天我已經向你報告過了,只是你一直沒注意聽。」

    「是嗎?」難道真的是他忽略了?

    「因為昨天你一直專注李晨曦的事情……」

    西門深自知理虧,只好又問:「你安排妥他們的吃住了嗎?」

    「已經照你的意思,將他們安排在我們賭場的住房部,至於餐點方面,我也特地和廚房大廚商議過,絕不會讓二少丟臉。」陳皮小心翼翼的匯報。

    西門深滿意地點頭,「真不愧是我的得意助手。」

    「謝謝二少的誇獎。」總算過了一關。

    西門深抓起昨天印好的紙,「我現在要去李晨曦的房間,如果有什麼事,就直接撥電話過來。」

    陳皮吃驚的看他一眼,眼看貴客要到了,他心裡還在惦記李晨曦?!

    「二少,你不再看一下我為他們三人所做的安排嗎?」

    「不了,我相信你所做的安排。」西門深唇邊揚起信任的淺笑。

    「可是有關一些細節,例如店裡可能要做的更動和變化……」

    「我不是說,你是我得力助手,這些事當然由你全權負責,有什麼問題再告訴我吧。」

    就這麼簡單?

    陳皮傻眼呆視西門深,「二少,你就真的那麼相信我?」

    西門深露出微笑,「你要我說幾遍才聽懂我的話?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你一定不會失我面子的。」

    一連串的「我相信你」,讓陳皮掩不住臉上的喜悅,「二少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做好每件事。」

    「沒事就出去做事吧。」西門深對他說。

    「是。」說完,陳皮轉身離開。

    西門深隨後轉身到書架前,拿了一本莎士比亞,低頭翻閱一下,最後決定帶這本書和之前列印的紙去晨曦的房間。

    走出辦公室,踩著沉穩的腳步來到李晨曦的房間,按下門鈴——

    這一次,她很快地敞開房門,「進來吧。」

    「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你呢?準備好了嗎?」

    她一頭霧水,問道:「不就是寫字,又不是出門旅遊,我要準備什麼?」

    西門深輕笑,「對喔!你只要能乖乖坐在桌前寫字就行了。」

    李晨曦感到一陣涼意竄過全身,「我一定要乖乖坐在桌前嗎?」

    「難道你要站著寫字?」西門深淺笑問道。

    「不不不,當然是坐著寫。」

    西門深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向桌前,「這不就對了,現在你就乖乖地在桌前坐下。」

    「現在?」

    西門深拉開椅子,讓她乖乖的坐在桌前,他將準備好的紙放在她面前……

    「要寫這麼多?」她驚叫。

    「我說過,要在一天之內讓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再說這可是我花了一夜弄好的,你可要好好寫完。」

    李晨曦怔怔地看著那一疊紙,心裡立即竄起一股恐懼,她顫抖的指著紙說:「你不會是要我一天之內寫完吧?」

    西門深不語,只是揚起眉看她。

    李晨曦嚇得不敢再問,只是低著頭碎念:「寫一遍就快要我的命,居然還要我一天之內寫這麼多?!還不如直接拿把刀殺了我算了!」

    西門深聽不清楚她的嘀咕,於是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啦。」她不敢實話實說。

    西門深掏出為她準備好的筆,放在她面前,「可以開始了。」

    李晨曦無奈地望著面前的筆,噘起小嘴,然後握緊筆,開始動作……

    「慢慢寫,欲速則不達。」西門深宛如嚴厲的老師站在桌旁監督著。

    李晨曦不情不願的喃喃道:「我是不知道什麼叫欲速則不達,我只知道馬上就會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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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晨曦偷偷抬起頭,望見西門深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書,她真的不懂書有什麼好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又沒有圖片也沒有絢麗的顏色,很無趣耶!

    放下手中的筆,她皺著眉扭動寫到快變形的手腕,「痛死人了。」

    「坐好,繼續寫。」一道如獅吼般的聲音直接劈過來。

    「不要啦,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她張大可憐兮兮的眸子說。

    「不准撒嬌。」西門深無動於衷。

    「就算是機器也有休息的時候,何況我是人咧!」

    西門深輕輕合上書,抬頭看著那張求饒的臉,「才一下子,你就坐不住?」

    「什麼才一下子!」李晨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已經寫了兩個小時,就算是在學校上課,中間也還有十分鐘的休息時問啊!」

    西門深眉頭極為不悅地緊擰,然後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壓回座位,「再寫半小時,我就讓你休息十分鐘。」

    「再寫半小時?!」

    「這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你如果不聽話,我馬上收回休息十分鐘這句話。」他威脅她。

    「好嘛……」她不甘願的瞅著面前的紙。

    他順手敲了她腦袋一下,「坐好。」

    「哎呀。」她搗著頭大叫,

    「姿勢坐好才能寫出漂亮的字。」

    凝望他那雙不容討價還價的眼眸,她認分地合上小嘴,重新握住筆,繼續和那些令她痛苦的字奮戰。

    西門深審視她寫的字,一筆一劃雖然不盡滿意,但是看出她已經盡力,只是他還是不忘調侃她:

    「照著上面的字描寫,你也能把字寫得像飛一樣?」

    「已經很不錯了,你還嫌!」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他還想怎樣?

    此刻握筆的手劇烈顫抖,她真的寫太久了。

    西門深於心不忍的按住她的手,釋出善意的說:「休息一下。」

    「真的?」她懷疑他的善心。

    「嗯。」他點頭。

    李晨曦如獲大赦似的放掉手中的筆,欣喜若狂的歡呼,「終於可以休息了!」

    看她從椅子上彈起,像只毫無羈絆的袋鼠一樣,從這頭跳到那一頭,看得西門深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看起來像只被釋放出來的袋鼠。」

    李晨曦不理他,走到他之前所坐的位置,拿起他擱在沙發上的書,從頭翻到最後一頁,「這有什麼好看?」

    西門深來到她面前,拿走那本被她嫌惡的書,「這是莎翁名著,記載許多小故事,很有趣。」

    「莎翁是誰?我只聽過不倒翁。」明亮的眼裡透著懷疑。

    西門深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莎翁的原名叫莎士比亞,你有沒有聽過馬克白?」

    「沒有,我只聽過立可白。」

    西門深哂笑,「那你聽過羅密歐與茱麗葉吧?」

    李晨曦得意的笑說:「這個我聽過,我只知道他們最後都死了,雖然覺得他們的舉動好蠢,可是我不知道整個故事內容。」

    「想不想聽?我可以告訴你這個故事。」他問道。

    李晨曦猶豫想了想,問:「好聽嗎?我一向不喜歡聽悲劇收尾的故事。」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

    「人活著就是一種痛苦,為什麼還要苦上加苦?」

    「你覺得人活著很苦?」西門深驚愕她這一番說詞。

    「難道不是?像我的親生父母既然不想要我,又為什麼要生下我?像我的養父都不管我,那又為何要領養我?有時候我都會想,我在這世上是不是多餘?」她的眼底閃過一抹令人心酸的悲涼。

    他突然感到心一陣刺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圈住她瘦弱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人生不是這樣。」

    李晨曦撥掉她肩上的手,「你的人生當然不是這樣!」

    西門深凝視她臉上的痛苦、憤恨,感覺到她在強大的命運面前是那麼束手無策,心真的好疼。

    他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住她的頭,想藉此給她溫暖。

    「其實我倆的境遇有點雷同,我的父母早已過世,只是我很幸運有疼愛我的奶奶守護著,要不然我也有可能跟你一樣。」

    李晨曦吃驚的仰起頭凝望他,「你的父母都死了?」

    「對,這一點我們是不是有點雷同?」他淡然一笑。

    李晨曦感歎的說:「怎麼說你都比我幸運,至少你還有疼你的奶奶,而我什麼都沒有。」

    西門深輕輕拉開彼此距離,露出溫馨的微笑說:「如果你願意,我願意補上你殘缺的部分。」

    「怎麼補?」一個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人,怎麼幫她補上殘缺的部分?

    「我可以教你之前沒學到的東西,也會敦你不知道的東西。」

    他的表情好嚴肅,李晨曦努力想忍住笑,結果還是笑出來,「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嗎?況且你懂的我未必用得上。」

    「話是不錯,但你不可否認我會的東西比你多吧?」

    止住了笑,她回說:「你說得對,你會的東西是比我多,要不然你怎麼會當老闆?」

    「你是這樣想的?」他問。

    「是啊。」

    他真的徹底服了她的思考邏輯,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鼻尖,「不對,應該說無論時世怎樣艱難,一個人可以本分度日。」

    「那是你的想法。」

    「不不不,這句話不是我講的,是他。」他搖頭輕笑,眼神瞟向沙發。

    李晨曦茫然的目光對上那雙溢著微笑的眼睛,「他?」

    「就是莎士比亞。」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

    「莎士比亞是英國自古以來最偉大的作家,英國人曾經說過,可以沒有國土但不能沒有莎士比亞,由此可見英國人對他推崇極深,加上他的作品取自人間,嘲諷人性、直指人心,所以更能引發大眾的共鳴。」他捺著性子慢慢講解。

    「他還活著嗎?」

    西門深淡然微笑說:「他已經死了快四百年。」

    李晨曦頗感訝異的張大眼睛,「死那麼久,還有人要看他的書?」

    「這就是他偉大的地方。」他笑了笑,「他還留下許多令人蕩氣迴腸的名言。」

    「譬如……」

    他驚訝她的好奇,卻不禁感到欣喜。

    「譬如說:『明槍奸躲,暗箭難防』、『任是英雄好漢也逃不過詭計陰謀』、『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凡事必須三思而後行』。」

    「不對,不對,有些話根本不是他說的,因為我記得在電視裡常常聽到這幾句話。」她不贊同的說。

    西門深忍不住爆笑出聲,「就是因為是至理名言,所以常常被人引用啊!」

    「真是這樣嗎?」她半信半疑。

    「是啊,不過他有一句最適合用在你身上。」他用著認真的表情凝視那張懵懂的臉。

    「哪一句?」

    「一個人漂亮是偶然的運氣,會寫字唸書才是天生本領。」

    他在暗指她漂亮?

    她的臉上無端地飛上一朵紅暈。

    「是嗎……」

    「等你親自去感覺嘍。」他話中有話。

    李晨曦只感覺自己在剎那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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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時間已經從原來所訂的十分鐘延長近一小時,在這其間他說了許多莎士比亞流傳下來的名句,她聽得津津有味。

    低頭瞅著那沉醉其中的李晨曦,西門深笑了笑,「休息這麼久,你應該收心繼續寫自己的名字了。」

    他逼她坐回座位,不容許她反駁。

    李晨曦無奈地說:「一定要全部寫完嗎?」

    「沒錯,那是今天的份量。」

    「可是我還想聽你講莎士比亞。」她設法逃避這苦刑。

    「我非常樂意說給你聽,不過你得先寫完……這些。」他不容她閃躲,手指著桌上的紙。

    「可是我……」小嘴翹得半天高,左手不斷揉搓隱隱作痛的右手腕。

    西門深察覺到她的舉動,微微蹙著眉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了?」

    李晨曦不悅的抱怨:「明知故問。」

    西門深剎那間明白了,放下她的手,細數她已寫好的紙張,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寫完兩百多張……

    難怪,難怪她的手會不舒服!

    接著,他進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出來——

    李晨曦怔怔地看著他,「你想幹嘛?我只是手痛不想寫,這樣犯不著要殺人滅口吧?」

    西門深沒回話,只是抓住她的右手,將熱毛巾敷在她的右手腕,「熱敷對你有幫助。」

    「原來是這樣。」

    她望著被他握住的手,不知道是他手掌的溫度,還是熱毛巾傳來的熱度,她感覺有股溫溫的熱潮從手腕竄人心房。

    他的黑眸在她嬌俏的臉上流連,眼神驀然柔和,「真不知道你的腦袋瓜裝了什麼?只不過好心拿條熱毛巾幫你熱敷,你卻說我想殺人滅口?!」

    「我只是隨口亂講。」李晨曦有些不好意思。

    「你忘了嗎?莎士比亞說過,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凡事……」

    「凡事必須三思而後行。」李晨曦接口。

    「既然記得,為什麼不改改心直口快的毛病?」西門深拿她莫可奈何。

    「要改也需要時間。」她硬掰。

    「你呀。」她那俏皮模樣西門深完全束手無策,「根本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其實我也不是不能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他懷疑地笑出聲,「以你的個性,就算給你一世紀的時間,你也不可能會改。」

    看扁她?!

    李晨曦立即回說:「我一定能改!」

    西門深瞅著她有些過度的反應,問:「有必要為這事生氣嗎?」

    這這這這這……

    「哎呀,相信我,我一定能改。」

    「好,我拭目以待。」他輕拍她的臉頰。

    她又說:「我一定做到讓你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她怯怯地問:「我又說錯了?」

    西門深突地揚聲大笑,「沒說錯,沒說錯!」

    「真的?」她開心的跟著大笑,突地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腰。

    她的舉動讓西門深為之一愕。

    「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她沒發覺他的緊繃,依然偎在他的胸前說著。

    「是嗎?」

    西門深感覺自己即將失去控制,她莫名地挑起蟄伏在他身體許久的熱情,讓他全身處於亢奮狀態。

    「是真的。」她輕喃。

    他緩緩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擁住,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甜蜜中帶著一絲幸福。

    是的,他感覺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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