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風踏進房間,就見通往露台的門敞開著,玄憑欄而立,一襲白衣裹著瘦削的身體,披散的黑髮,有幾綹在風中輕舞著。
「玄,」崎風喚道:「你怎麼起來了?」
扶欄邊的白衣少年回過頭,極清秀的容貌,雖然帶著病態的蒼白。
崎風拿了件衣服走近他,替他披在身上:「病才好了些,再著涼怎麼辦?」看似責備,眼神中卻滿是憐惜。
玄笑了笑:「那樣你就能多留些日子。」
崎風微微一愣,眼前雖是一張笑臉,可那雙明澈的眸子中卻不見笑意。上一次回來他就是這樣,可他卻只是推說身體不好。
「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崎風將玄的身體扳過來,扶著他的肩,認真問道。
「沒有。」玄別過頭去,似乎不願與崎風對視。
他不願說的事沒人能勉強他,崎風只能暗暗歎息。應該沒有什麼事,也許他只是覺得寂寞了。心裡這麼對自己說,似乎是想給自己一個不去深究的理由。
「玄,好好照顧自己,否則我怎麼放心得下?」崎風認真囑咐。一直都把玄視作親兄弟,一直希望能幫他擋去所有的風雨,可是現在他必須離開。有一個女人正在忐忑不安地等著他,而他曾經承諾過會給她幸福。
「你又要走了嗎?」玄低著頭,惴惴不安。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因為他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可是卻又不敢開口。那樣不堪的事,生怕他知道會被厭惡。可是只要他在身邊就夠,只要他在,那麼一切都可以忍下去。
崎風輕輕抬起玄的下顎,讓他正視著自己。原本是想鼓勵他幾句,卻禁不住為那眼中的茫然無措而心痛。無奈,只能將那單薄的身體摟在懷中,再一次鄭重囑咐:「玄,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啊。」
良久,玄抬起頭,衝著崎風輕輕笑了。他知道他不喜歡留在極樂城,不想勉強他。雖然不喜歡和他告別,但他總會回來的。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不許再生病了。」
「嗯。」
倆人對視著,崎風也跟著笑了。他因他的承諾而放心,或者說是讓自己安心。心中隱約有些不安,可是強烈的期許讓他將這不安忽略了,絲毫沒有意識到多年以後他會為這一忽略深深懊悔。
「二少爺,大少爺出走了!」阿彬喘息著道。一聽到消息,他就跑了來。
「你在說什麼?」玄似乎沒有聽懂。
「大少爺留了封信,說他不會再回來了。」阿彬解釋道:「好像是說為了一個女人。」
玄瞪著眼睛,良久才喃喃道:「他不會再回來了……」唇不安地抖動著。他以為他只是像往常一樣出遊,過一段日子就會回來。他難以致信,但阿彬不會對他撒謊。
「二少爺,你沒事吧?」阿彬不安地看著玄。
玄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他不會在回來了……」只有這句話在耳邊迴旋著。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掏走了。他一直信賴不疑的崎風就這樣離開了,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二少爺……」阿彬上前扶住臉色慘白的玄,想勸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他最明白對玄而言,崎風意味著所有的期望。而今失卻了期望的玄要怎樣去面對那一個個不堪的夜晚?
「二少爺,」門外有人喚道:「城主要見您。」
「知道了,馬上就去。」阿彬代為答應。
「二少爺!」阿彬搖了搖不知所措的玄,喚道:「城主要見你,快去。」
玄驟然驚醒,他看了一眼阿彬,觸到的是關切的目光。玄收拾了一下無主的心神,走出房間。
郁行雲重重地來回踱步,臉因為暴怒而漲紅著,像一頭要撲食獵物的獸。
「義父。」玄在門口恭敬地垂首而立。
郁行雲看了他一眼,隨手抓起桌上的茶盞扔了過去,口中怒罵:「畜生!」
玄略偏了偏頭,讓茶盞擦過額角,撞柱而碎。額角漸漸現出紅印,看來被擦傷了。他明白郁行雲只是要洩憤而已。
果然,郁行雲的怒氣略平,沉聲道:「過來。」
「你知不知道崎風的事?」
「我剛知道。」
「他事先會沒告訴你?」
「沒有。」玄語氣平靜,心中卻像被刺了一下。他以為他們彼此信任,可他連他一起瞞過了。
郁行風突然上前,一把捏住玄的下頜,逼視著他。片刻,他放開他,有些喪氣確認他沒有撒謊。
「你聽著,」他負手而立,命令道:「你明早動身,去把他找回來!」
「是。」
「並且,」他頓了頓:「殺了那個女人!」
「他果真是為了一個女人。」玄心下暗想,口中卻仍應道:「是。」
郁行雲不再說什麼,他踱了兩步,忽然抬眼看著玄,眼中怒意已被慾望取代。他伸手撫摩著玄的臉頰,耳側和頸項。白皙的肌膚,光滑的觸感,他恨不得立時撕開他的衣服,把他壓倒在身下,啃噬他,佔有他,欣賞他的哭叫求救……
玄的身體輕顫著,卻沒有避開。無法逃脫的事,就只有學會去忍受。
「明天還要讓他去辦事。」郁行雲想到這裡,只得將慾望壓下。他還不想讓他明天起不了身。當務之急是找回那個逆子。他停下手:「你回房去吧,明天一早就動身。「
「是,孩兒告退。」
玄自知今天暫時逃過。可是,崎風他會跟他回來嗎?那個女人又……
青山翠谷,雖不出名,那滿目的綠意卻依然動人。
無垠坐在石上略略歇息,採了一天草藥,雖累,卻並不覺得辛苦。那顆心已有了歸宿,再不會像過去那樣彷徨無依了。該回去了,那人應該在等她。
才走幾步,就見路邊的陡坡下有幾株不知名的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曳著,歡愉得一如她的心情。她笑了,走過去小心爬下陡坡,想把花摘來。但昨夜下雨,山路依然濕滑,她忽略了。背後的籮筐太重,她腳底一滑,整個人向下翻去。
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驚呼都忘了。卻忽然發覺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旋即身體騰空,有人拉她躍上了陡坡。驚魂稍定,才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佩劍的白衣少年,救自己的人應該就是他。
「多謝公子搭救之恩。」邊說邊斂容行禮。
那少年稍稍避開,並且還禮:「不敢當,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禮數周全,聲音卻是淡淡的。
無垠抬頭,只見那少年十七八歲模樣,有著一張俊秀無比的臉,一雙眸子清澈如水。不禁要慶幸自己已經過了看見漂亮男孩就臉紅的年紀。隨即,她發現那少年似乎也在打量她。她微微一笑:「想必公子是遠道而來吧。」
「是。」
「不知公子有何貴幹?是否有妾身能夠幫忙的地方?」
「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無垠心中有些不安。
「找我大哥。」
「噢,」無垠心下釋然,「我也是新搬來的,對這兒的人不太熟。不過天色已晚,公子可有落腳之處?」
「這兒荒僻,還未找到過夜的地方。」
「如不嫌棄,不如就到舍下歇息。」無垠熱情相邀。
「那麼打攪了。」那少年淡淡一笑,並不推辭。
「公子這邊請。」無垠在前引路。
「我家到了」
天已經暗了。簡樸的農舍,和周圍的人家沒什麼區別。無垠打開屋門:「公子請進。」說罷,向裡屋喚道:「我回來了。」
「我就來。」裡面有人應道。
「請稍等。」無垠笑著向那少年輕聲道。說罷放下背籮,走進裡屋。
玄獨自一人站在廳堂,細細打量著周圍。簡樸的有些簡陋的房舍,收拾得很乾淨。牆是新刷的,窗戶上貼著紅艷艷的雙喜圖案。
「……多虧了有位公子救了我……」無垠拉著一個人邊說邊走了出來:「真得好好謝謝人家……」
「公子,這是我家外子,」無垠笑道。
玄轉過身,看著無垠身後的男人。
「這位就是……」無垠指著玄回頭道,卻只看見崎風驟變的臉色,「風?……」
「玄……」崎風喃喃道。
「我找了你快半個月。」玄輕笑著,淡淡道。
「是父親的命令?」崎風的心在往下沉。
「是。他要我把你帶回去。」
「僅此而已?」
玄微笑著看著無垠,並不答話。
崎風心下一凜,一把將無垠拉至身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他明白玄不會輕易離開極樂城,一旦離開便是因為重要的任務。看似清秀柔弱的玄,卻是極樂城最出色的殺手。
玄看著崎風堅定的神情,斂起了笑容。曾經,他護著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半晌,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劍,幽幽說道:「這是城主的命令。你知道如果我沒有完成,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崎風一時無言。他明白如果玄就這樣回去,勢必會受罰。他曾經見過玄因為失手而被打得遍體鱗傷。但無垠更是他不能失去的人。
「玄……」崎風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們認識?」身後無垠低聲問道。
「是,他叫青玄,我的義弟。」
無垠本能得想要退開。手卻被崎風緊緊抓住。她抬頭看他,看不見他的臉,卻看得見他的堅定。
玄看著崎風和無垠緊緊相握的手,神色黯然。
猛得,他抬頭,眼中寒芒一掠,劍光閃現,直取無垠露出的半邊臉頰。
崎風大驚,想不到他會驟然出手,急拉無垠避開。
但劍光一折,追隨而至。
崎風放開無垠的手,舉手擋擱,但劍勢卻快得驚人。平時的玄很溫和,一旦握劍卻非常可怕。情急之下,崎風一掌向玄的胸口拍去。
彭的一聲,劍勢斷了,玄倒蹉了幾步,一口逆血噴了出來,白衣的前襟頓時被染紅了一片。
「玄!」崎風驚呼著搶上前,扶住玄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想打傷他的,從沒想過讓他受傷的人會是自己,他也應該可以避開的。
「玄,你怎麼樣?」
玄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崎風,神色淒涼。傷不算重,可是心痛得像被撕開一樣。他輸了。是他逼崎風做的選擇,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還是想賭一下。果然,他一敗塗地。
「玄……」崎風心痛得喚道。
看著崎風的臉,他知道那眼中的關切不是偽裝的。玄忽然笑了:「這樣我比較好交代。」說罷,撥開崎風的手,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住:「我能找到你別人也能,下次別讓她一個人出去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衝進夜色中。
崎風追至門口,只見那白色的背影片刻便消失不見了。身後,無垠輕輕問道:「他多大了?」
「再過兩個月就滿十八了。」他們的生日是同一天。在兩個人還都只是孩子的時候,在他知道被人遺棄的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時,他對他說:「我們是同一天生的,因為我們是兄弟呀。」
「他看上去很傷心。」無垠站到崎風的身邊,抬頭看他。正好和他的眼光向對。
如果玄早一步動手,那麼今天他們就見不到彼此了。
崎風忽然一把摟住無垠。幸好沒有失去她。若失而復得一般,他必須確信她好好在他臂彎中,才能壓下心中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數日後,玄回到極樂城,已是半夜。
「二少爺,大少爺不肯回來嗎?」阿彬一邊幫玄更衣,一邊小心問道。
「他們已經成親了,崎風應該很幸福。」
「那你怎麼向城主交代?」
「我被他打傷了,沒辦法帶他回來。」
「二少爺,你受傷了?」阿彬有些焦急。
「沒事的,小傷而已。崎風不會真的打傷我。」
「那你還沒有對城主說?」
「今天很晚了。明天我再去回復。」
阿彬剛想說什麼,門外有人說道:「二少爺,城主要你立刻去見他。」
玄一愣,隨即應道:「知道了。」
阿彬拉住玄,神色有些擔心。
玄安慰似地拍了拍阿彬的肩,轉身出門。
郁行雲在內室等著,眼神陰鷙。
「義父。」玄恭身請安。
「回來為什麼不即刻就來稟報?」
「孩兒以為義父已經休息,不敢打攪。」
郁行雲冷哼一聲:「我要你把崎風帶回來。人呢?」
「孩兒無能。」
「那我要你殺了那個女人呢?」
「我……下不了手。」
「你說什麼?」郁行雲怒喝道。
玄忽然跪下:「大哥已和那女子成親,求義父成全。」
「成全?」郁行雲冷冷瞪著玄,忽然抬腳踢向玄的胸口,口中怒罵:「下賤東西,你居然敢抗命不遵?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玄一聲悶哼,撲倒在地上,唇角滲著血絲。那一腳雖不帶內力,卻牽動了傷處。
「他居然打傷你?」郁行雲有些意外,隨即怒道:「怎麼,合夥演戲嗎?你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去?」他一把抓住玄的頭髮,逼他仰視著自己。眼前的臉孔上神情痛苦,微張的嘴唇上帶著血絲,那種淒艷讓郁行雲覺得身體內燃起了一把火。他忽然淫笑,一把拉開玄的衣襟。
「不要!」玄驚恐地拒絕。想要逃開,卻被郁行雲扯住頭髮扔到床上。他掙扎著想起身,整個人卻被撲上來的郁行雲壓住。「不要!」玄絕望地慘叫著……
玄的身體隨著郁行雲的聳動而搖晃著,像一具沒生命的玩偶。
「風,救救我……救救我……」心中念著那唯一可以求助的名字,卻也明白那個人永遠不會來救他了。意識消失之前,淚水劃過了臉頰……
再次醒來已在自己的房間,眼前阿彬焦灼的臉漸漸清晰。
「二少爺,你醒了。」阿彬略鬆了口氣。
發生了什麼?玄有些恍惚。漸漸的,那噩夢般的記憶回來了。屈辱,痛楚,還有……絕望!
「二少爺,你吃點東西好不好?」阿彬湊在玄的身邊,輕聲說:「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從你回來到現在,你連水都沒有喝過。」
只過去了一天?他希望已是千年後的來生。玄無力地別過頭,閉上眼睛。
「二少爺……」
「他在發燒,很虛弱,先讓他休息。傷口我已經替他看過了,不會有大礙。」
有個陌生的聲音在說話,卻不想探究那人是誰。難怪口中焦渴,四肢無力,身體像要被漸漸熔化一樣。也好,燒到灰飛煙滅才好呢。
「我先走了。今天晚上看著他一點,明早若還不退燒,立刻通知我。」
「是。有勞卓先生了,先生慢走。」……
是誰?朦朧間玄睜開眼睛。
「風!是你!」無比的欣喜充盈在心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風並不答話,只是溫和的看著他。
「風?」玄有些疑惑。
風忽然笑了笑,轉身離開。
「風!」玄掙扎著想起來,可是身體好重,無法動彈:「風你別走!」他大聲哀求。可是那個冷漠的背影越行越遠,始終都沒有回頭……「風……」
「二少爺!二少爺,你醒醒!」阿彬焦急地喊道。
玄驟然驚醒,沒有風,只有阿彬和另一個男人。
「二少爺……」阿彬心痛的喚道,一邊輕輕地幫玄拭去額上的冷汗。
「讓他把藥喝下去,再替他把衣服換掉。」那男人吩咐道。
玄第一次注意到他。卓寒,朱雀堂的堂主,文武雙全,且有高明的醫術,但卻不喜紛爭。他認識他,但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二少爺,」阿彬托住玄的後頸扶他坐起來。
痛!下體的劇痛猛得竄至全身。玄痛得倒在阿彬的懷中,緊皺著眉頭。
「二少爺!」阿彬不知所措地望向卓寒。
「他下體被弄傷了,當然會痛。過幾天就沒事了。」
玄緩了緩,抬頭看他。那男人正看著他,神情冷漠。
阿彬讓玄靠在自己身上,從床頭的矮機上端過湯藥送至玄的唇邊。
藥?這世界上有沒有可以治心痛的藥?那才是他唯一想要的。玄別過頭拒絕喝藥。
「二少爺,把藥喝了吧。你已經燒了兩天了,卓先生說你再不退燒會很危險的。」阿彬哀求道。可是玄沒有反應。
「讓我來。」
卓寒走上前,一把接過阿彬手中的藥碗,另一隻手捏住玄的下顎,逼他回過頭,張開嘴。還未等玄反應過來,藥已被強行灌入口中。本已破損的嘴角一陣刺痛,玄想掙開,可酸軟無力的身體只能屈服在他的力量之下。阿彬無措地看著他們,想要阻止卓寒,卻也明白這是個讓玄喝藥的有效辦法。
終於,卓寒放開了他,玄不住嗆咳。潑灑出的藥漬弄髒了衣襟,但大部分藥被卓寒成功地灌了下去。
「幫他把衣服換掉。」
阿彬伸手去拉玄的衣襟,手卻被玄抓住。玄抬頭看著卓寒。雖然知道他早已替他檢查過全身,但仍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身體。
卓寒沒說什麼,反身走開。
衣物褪盡,蒼白的軀體上到處是淤紫,血痕。玄閉上眼睛,這身體太髒了。
阿彬強忍住湧上來的心酸,小心地替玄換上乾淨衣服,盡量不觸痛他的傷口。而後,再扶他重新躺好。
「二少爺,我知道自己只是個僕人,算不了什麼。在你心裡更本不能和大少爺比。可是,阿彬永遠會在你身邊的。你不會只有一個人的。」阿彬小聲說道,終於還是忍不住哽咽了。
卓寒回過身,默默地看著他們。
一連幾天,卓寒都會監視著玄喝藥。起初玄很抗拒,但兩三次後他明白那是徒勞。儘管他對卓寒怒目而視,卓寒卻視若無睹。卓寒的理由很充分:他不會讓任何一個病人死在他手上。
阿彬不在,玄靠坐在床上,卓寒坐在他身邊替他號脈。玄的燒已經退了,雖然仍很虛弱,畢竟已無大礙,只是時常咳嗽,似是落下了病根。
卓寒放開玄的手,看著木無表情的玄,忽然說道:「這世界上沒有誰是失去什麼人就活不下去的。」
玄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卓寒站起身,對玄笑了笑:「我走了。」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
那個孩子的身體應該沒事。可是,心呢?能拯救那顆心的,也許只有他自己了。為什麼臨走前要對他說那番話?卓寒自己都有些疑惑。可憐他,還是同病相憐?一樣是被丟棄的孩子,在無數次的哭泣求助之後才發現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想讓那孩子知道這一點,不想再看到那種淒惶無助的眼神,那種讓他不知不覺為之心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