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已被換過乾淨的衣服,手腳都被皮套緊緊圈住,鑲在皮套上的鐵鏈分別繫在床頭床尾,使我連起身也做不到。
「很適合你,對嗎?」齊思音溫柔的看著我,撫摸著我手上的皮套,「我記得這裡有以前用來栓獵狗的鐵鏈,果然被我找到了。不過你戴上,比它們好看多了。」
我的頭疼的快要裂開了,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兩天了,我真怕你醒不了。看來安眠藥的劑量剛剛好,沒有讓你錯過今天的美好時光。」
「那麼今天是……」我急的想要坐起來,卻怎麼也無法動彈,而且一用力,傷口也開始疼痛。
「對,今天本來是你答辯的日子,如果不是你讓我那麼失望的話。」
我的神志漸漸清明,痛楚也隨之越來越清晰。然而此刻的心急如焚已讓我顧不上傷痛和被同性強暴的恥辱。
「齊思音,你不能這樣啊!我不能不去答辯,我再也不逃,我聽你的話,你放了我好不好?」
我不能放棄四年的心血,即使心中是如此的屈辱,還是低三下四的向他哀求。
他彷彿沒聽見我的哀求,仍然如春風般的微笑。
「阿靜說你笑起來很能媚惑人,我不信,結果果然還是被你騙到了。」
「你對我的好也都是裝的,對不對?你真能裝,居然騙了我這麼久──我最恨別人騙我。」他輕輕撫摸上我的頭髮,「現在想通了?──已經晚了,我說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焦急的望著桌上的座鐘,已經快到中午12點了。
「你不要妄想會有奇跡發生了,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失蹤,誰讓你是個孤兒呢!你最親愛院長又很放心的讓你跟著我,也不會懷疑。所有人都不會──直到今天下午四點後你沒有出現在學校,當然,那時你就會因為缺席被判零分。小天,你猜,你還能不能畢業呢?」
「別……齊思音,我求求你,放了我!我不能不去,我……」我幾乎哽咽。
他微笑著搖搖頭,眼中是冷酷的決然。
時間一分分的過去,無論我如何哀求,他都無動於衷。我使勁想掙脫鐵鏈,卻是徒勞的磨破了手腕腳腕。
我終於明白他不可能讓我走,特意讓我昏睡兩天而在今天清醒,就是為了讓我真切的體驗這種分分秒秒的煎熬。
──
當時針終於指向四點時,一切都結束了。
我閉上眼,淚水無聲的從眼角滑落。
這就是我忍耐四年的結果,無論怎樣努力,最終還是落得一無所有,並且遭受如此恥辱痛苦的對待。或許我本來就是奢望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上帝才給我這樣的懲罰。
「好了,小天,你現在自由了。」齊思音鬆開捆住我的皮套,「我放開了你,你高興嗎?」
沒有了束縛,我還是躺著不動,好像已經習慣了被鎖著的感覺。
──
當靜脈被插上針頭打點滴時,我已五天沒有吃東西。
來給我輸液的醫生看到我身上連衣服都遮不住的傷痕,連連搖頭,卻也沒敢在齊思音面前說一句話。
齊思音也曾經硬往我嘴裡塞過食物,但無論他怎麼拍打我的臉頰,甚至捏住我的鼻子,我都沒有下嚥的意圖,好幾次還被嗆的快要窒息。
我沒有賭氣,只是茫然,大腦停止了運作,身體也沒有了任何感覺。
從他鬆開我到現在,我就這樣一直躺著,呆呆的望著天花板,然後昏睡過去,然後再醒來。
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放心,你知道我對男人沒興趣。誰會和你一樣變態,偏要對一個大自己好幾歲的同性動手。我說過會讓他聽話,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他關上門,走到床前,笑瞇瞇的看著我,然後伸出一隻手,慢慢的撫摸我的臉──不是齊思音,是方唯。
我沒有動,只是茫然的注視著他。
他呵呵笑了,湊在我耳邊低聲說,「你真可愛,怪不得阿靜和音兩個人都對你放不開手。音啊,他還真相信我不會碰你,其實我心裡早就發癢了。何況你現在的模樣這麼誘人,讓我怎麼會不想嘗嘗呢?」
他的修長的手指輕輕的來回劃過我的嘴唇,「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個重色輕友的人,只要音還對你感興趣,我就不會對你出手。」
他收回手,正色看著我,「現在我們該談談正事了。」
「我告訴過音會勸服你,我方唯就一定能辦到。而且我也不需要勸,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你乖乖吃飯。」
他俯到我耳邊,輕輕的問:
「怎麼樣,要不要叫聖心孤兒院的院長來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啊?」
我猛然睜大了眼睛,本來已經麻木的感情重新被羞憤激起了波瀾。
他得意的看著我的反應,笑道,「音真是的,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出來,一點也不像他了。他一向是越生氣越能冷靜處理事情,怎麼這次這麼笨?不過,」他頓了頓,「這也看出你對他的影響有多大,一涉及到你,他的冷靜就全沒了,衝動的像個白癡。我們本來不認為你會有什麼本事,一個普通的玩具嘛。現在看來你的破壞力可真不小。」
「我吃!」我咬著牙擠出這兩個字。
他不愧是齊思音的朋友,好毒啊!一下子就點中了我的死穴。
我心中一片冰涼。就這樣吧,我不是沒有抗爭過,抗爭的結果最終還是要屈服,那我就屈服吧。
他點點頭,「這就對了,我去叫音進來。」
「其實人有時是無法與命運抗爭的,就像你,遇上音是你逃不掉的劫數,既然逃不掉,又何必徒勞掙扎呢?孟浩天,你還是順著音一些比較好,和從前一樣,這樣大家都會輕鬆一些。不要再異想天開玩什麼自由、尊嚴,你跟我們可玩不起。」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還有,我奉勸你,不要去向齊伯父求援,他未必會幫你,記住我這句話。」
他開門走了出去。
齊思音不久就走了進來,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他扶起我靠在懷裡,什麼也沒說,輕輕托起我的下巴,將杯子湊到我嘴邊。我吃力的喝著,不時有牛奶從嘴角流出,流到他的手上。
這一刻,我們之間竟如此寧靜和諧。
「拿來吧。」我喝完牛奶後,稍稍緩了緩氣息,疲憊的說。
他望著我。
「那個合約……我簽。如果你不在乎用一個沒有大學文憑的人。」我慘然笑道。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去一切地方,逃避見一切人,包括院長。我不知道齊思音是怎麼跟她說的,她打來電話只是說讓我好好養傷,不要太在乎拿不到文憑的事,既然我現在因為難過而不願見她,這段時間就拜託齊思音照顧我了。
我相信齊思音已經編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瞞過院長,放下電話後反而心中鬆了口氣。即使我在全世界人眼中都是骯髒的,甚至我自己也這麼看,我還是希望保留在她心中的好孩子身份。如果哪一天她也對我失望了,我想,我也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我沒有再去學校,反正那裡對我已沒有什麼意義。我就真像一隻老鼠一樣,當初匆匆的闖進去,現在又匆匆的跑出來,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我呆在那間別墅裡,齊思音讓我吃我就吃,讓我睡我就睡,他似乎對我的乖順也相當滿意。白天,他摟著我坐在沙發上看文件,他已經開始準備接手齊氏的事業。晚上,我們也睡在同一張床上,他沒有再碰我,只是緊緊抱著我,無論在睡夢中還是清醒時。他睡的很香,但我卻夜夜難以入眠,即使睡著了也總是在惡夢中驚醒。我跟齊思音提出不想再住在這裡,他於是替我找到了新的住處。
我搬進這間高層公寓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從那天起,齊思音就再也沒來找過我,他已經忙的顧不上我,只是打電話來通知我明天去上班。我對著鏡子打好領帶,鏡中的人是如此平凡,撫摸著自己比以前更為清瘦的臉,它在灰色西服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憔悴,依我自己說,還相當難看,哪裡有一分可以媚惑人之處?
從明天開始,我將進入齊氏工作,一個大學沒有畢業的人,即將成為齊氏新任總經理的私人助理,這是多麼好笑的一件事啊,我對著鏡中的自己失控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