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超級天真!
寧兒氣得握緊拳頭,罵著自己太笨了。原以為嫁給康慕堯,他一定會痛苦萬分;沒想到成親這天,先吃苦頭的卻是自己。
一大清早都還沒用早膳,就被一群喜娘拉著打扮,穿戴上厚重的鳳冠霞帔,更可惡的是,她都還沒給他顏色看,他居然先給她下馬威!雖然喜娘說那是習俗,新娘下花轎時,新郎得踢轎門——下馬威的一種習俗,但是寧兒實在是氣不過,當時恨不得拿把斧頭砍斷他的腳。
後來由充當喜娘的小秋牽著她又是跪、又是拜,轉得她頭昏腦脹,禮成後,她被丟在新房裡餓肚子,而他卻在前院吃魚吃肉,享受美酒佳餚!
隔著半透明絲質的喜帕,寧兒看見桌上擺滿了吉祥甜品,肚子又餓得一陣咕嚕咕嚕叫,實在好餓喔!
「小秋——」
「小姐,怎麼了?」小秋聽到主子的呼喚,立即跑了過來。
「我好餓,你把桌上的甜品拿來。」寧兒掀開喜帕,指著桌上的食物。
「小姐,你怎麼自己把喜帕掀起來呢?快把它蓋回去呀!」小秋拿起喜帕,想把它蓋回主子的頭上,奈何寧兒卻躲開,就是不肯再蓋回喜帕。
「我不要蓋,好熱耶!我要吃東西。」寧兒任性的不肯聽話。
「不可以,那是要等姑爺回來才可以吃的吉祥品。」
寧兒看著美食吞了口口水,「為什麼?他在前院大吃大喝,而我卻在這裡餓肚子!」
「這是習俗啊!」小秋乘機把喜帕蓋回主子的頭上。「這些甜品,每樣都代表著吉祥,一定要等姑爺回來由媒婆帶領一樣樣的吃,小姐,忍著點好不好?」
「我不管,我現在就餓了。」寧兒粗魯的拿下喜帕和鳳冠,推開小秋就跑到桌子旁開始狼吞虎嚥,從早上就沒有進食,快要餓死她了。
「小姐!」小秋瞪大眼,惶恐的阻止她,卻怎麼也制止不了飢餓的主子。
「好好吃喔!小秋,你也忙了一天了,餓了吧?快來!」寧兒笑著向小秋招手。
小秋覺得頭開始暈了,「小姐,你怎麼把吉祥物給吃了?」
「你不是說,這是要給我吃的?」寧兒看向小秋驚怪的臉,很無辜的問。
「是啊,但是也要等姑爺回房來嘛!」
「我為什麼要等他?莫名其妙,他在前院吃好的,回來還要吃,不怕肥死嗎?我可是很委屈吃這些甜點,說不定他還會感激我。」寧兒又捉起食物往嘴裡放。
哼!她就是不想分給他吃,壞心地決定要把這些食品吃個精光。
「好、好,你吃慢點,別噎著了。」小秋是拿主子沒轍了,只好依她。
「給你吃。」寧兒笑了笑,拿了些要給小秋。
「不用,小秋不餓。」小秋推拒,「小姐,有筷子,別用手抓嘛!」
寧兒搖頭,「用筷子多麻煩,這又不油膩,用手抓著吃比較快樂過癮。」她又抓起一個甜點塞入嘴裡。「好渴喔!小秋,有沒有茶?」
「有,我去倒。」小秋轉身走向小廳。
寧兒點點頭,這時眼角無意間看到桌上有一瓶美麗的小壺,寧兒好奇的拿起來聞了聞,「好香!居然有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可以留給他呢?」寧兒為自己倒了一小杯品嚐,發現這酒彷彿瓊漿玉液,好喝極了。
「小姐,你在喝什麼?」小秋端著茶進房,發現主子已經有解渴的東西了。
「就是這個啊!」寧兒把酒壺拿給小秋看。「好辣又好甜,小秋,這是什麼?」寧兒一面說,一面為自己再倒一小杯。
「哎呀!小姐……你怎麼把你和姑爺要喝的交杯酒也給渴了?」小秋趕緊把茶放下,拚命想搶下那瓶女兒紅。
「酒?!」寧兒看著小瓶子,憨憨地笑道,「原來酒又辣又甜,真好喝。」
「小姐,把酒給我,你醉了!」看主子酡紅的面孔,可想而知,主子根本不勝酒力。
「醉?!什麼是醉啊?我沒有喔!」寧兒向小秋笑笑,有氣無力的揮揮手。「我只是有些暈,沒有醉啦!」
「暈?很暈嗎?哎呀!小姐,小秋求你別再喝了。」
小秋把酒壺搶了過來,寧兒卻不穩的往後倒。
「小姐!」小秋著急的丟下酒壺,連忙要扶起主子。「小姐,你有沒有摔疼啊?」
寧兒睜開迷濛的雙眼,「沒有!」她躺在地上,笑著搖頭。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陣說話聲,由遠而近。
「糟了!鐵定是姑爺回房了。」小秋慌張地看著窗外,兩手扶起主子。
「小秋,幹嘛啦?」
「小姐,姑爺來了,快起來!」小秋拚命扶著已經站不穩的寧兒。
「不要吵!小秋,你小點聲音。」因為酒精作祟,寧兒已是昏昏欲睡。
小秋沒辦法了,只好半扶半抱起小姐往床上放,讓她依著柱子而坐,再為她戴好鳳冠、蓋好喜帕。
「新郎倌回新房羅!」不一會見,果然傳來媒婆討喜的嗓音。
「小秋祝姑爺和小姐福祿鴛鴦。」小秋慌張的跑來小廳,笑著嚮慕堯道賀。
慕堯淡笑點頭,臉上幾乎看不出新婚的喜悅。
「咱們新娘子一定等很久了。」媒婆扭腰擺臀的拉著新郎進新房,卻見到桌上一片狼藉,於是狐疑的望向小秋。「秋喜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媒婆指向桌面問道。
糟糕!忘了整理了。小秋慌張的陪笑著,「是我不小心弄翻了,對不起!」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粗心?!」媒婆顯然有點生氣了,「這些可是要給少爺和少夫人吃的吉祥品,這回弄亂了,怎麼吃?!」
「罷了!反正吃不吃還不是一樣?」慕堯倒無所謂,揮揮手要媒婆不要在意。
「好吧!」雖然媒婆不太高興,但是新郎倌都出聲了,還計較什麼呢?
「新郎掀起喜帕,瞧瞧咱們新娘多麼的花容月貌。」媒婆拿起一旁小秋端著的紅棍子。
慕堯接過手,面無表情的照著煤婆的話做,緩緩掀起寧兒頭上的喜帕。這時新娘子突然把頭垂下,讓人以為新娘害羞了!誰知媒婆笑笑,新郎不屑,喜娘驚怕。
「現在新郎、新娘喝個交杯酒,從此長長久久、永結同心。」媒婆笑著轉向小秋欲拿酒杯,卻撲了個空,「秋喜娘,酒啊!」
「酒!對!酒。」小秋乾笑,天啊!酒幾乎被小姐喝光了,哪來的酒?
「秋喜娘,還發愣?!快呀!」怎麼這喜娘笨手笨腳?媒婆極為不悅。
「好。」小秋硬著頭皮轉身把茶端過來。
「這杯給新郎,這杯給新娘。」媒婆笑著把酒杯交給慕堯,但寧兒卻遲遲不肯把酒接過去,於是媒婆疑惑的喚了聲,「少夫人?」
「姑爺、媒婆,我家小姐是害羞啦!」小秋走到主子身旁拉起寧兒的小手幫她接過酒杯。
「喔!原來是這回事,我還以為少夫人不肯喝呢!」
「沒這回事。」小秋笑著回應,冷汗卻不停的流下。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吧!」媒婆催促著新人。
慕堯不耐的與寧兒互繞手臂,喝下杯裡的液體,當液體滑入喉嚨時,沒有女兒紅的滋味,只是淡如茶水,他抬頭狐疑的看向小秋。
「這是女兒紅啊!」小秋心虛的低下頭。
「康少爺,有什麼不對嗎?」媒婆問道。
搞什麼鬼?算了!慕堯搖頭,表示沒事。
「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媒婆拉拉小秋。「秋喜娘,我們退下吧!」
「好。」小秋拚命點頭,她恨不得趕快離開新房。
很快地,屋內只剩下新婚的兩人。
「夠了!人都退下了,用不著再故作姿態。」慕堯放下酒杯,坐在椅子上,看見寧兒手上還是拿著酒杯,頭依然低低垂著,她故作害羞的模樣讓他感到厭煩。
久久後,房內還是一片寂靜——
「我懶得理你。」
還是安靜無聲,慕堯疑慮的斜睨著她,真會故作姿態!他不屑的由鼻孔哼出氣,不再說話。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寧兒還是安靜不動,慕堯開始感到不對勁,於是他走近她,輕輕推她一下;想不到寧兒沒反應的躺了下去,手上的酒杯也順勢滑下地。
慕堯嚇了一大跳,壓低身子才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原來她早就睡死了。從頭到尾只有他唱獨腳戲,難怪她這麼安靜!他掀了掀唇角,居然失笑了。
感到累了,他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正要爬上床睡覺時,忽然覺得寧兒身上的鳳冠霞帔很刺眼。
「小秋,我好睏,別動我好嗎?」寧兒呢喃的翻個身,剛好讓康慕堯把她的嫁衣脫下。
「脫下這身累贅,才會睡得舒服。」慕堯把鳳冠霞帔往矮櫃一放,看了眼睡在床沿的寧兒,他只好越過寧兒睡內側了。
***
寧兒翻個身,額頭卻撞上硬硬的木板,疼得她馬上清醒,整個人彈跳起來,頭頂再次不小心撞到床沿,痛得大叫出聲:「好痛!」
皺著一張美麗的臉蛋,她左手揉著額頭,右手撫著頭頂,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在床底下!
眼睛四處看了看,驚覺這裡不是傲吟山莊的房間,而是個陌生的地方。
撞到的額頭比較不疼了,寧兒才緩緩站起身,這時終於看到依然睡得非常安穩的慕堯。
「我怎麼會忘了,昨天我嫁給這登徒子?」寧兒伸張雙手,動動有點僵硬的身軀,這個床真不好睡,睡得她腰酸背痛。
不對啊!寧兒突然定住,她是在床底下甦醒過來的,難道是……這傢伙踢她下床?!一定是,瞧他睡得這麼香甜,真是生氣!嫁過來第一天就被他給踢下床,此仇不報,她羲寧兒的名字就倒著寫。
寧兒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條,氣得就往慕堯的身上抽,這下可是花盡她所有的力氣。
「該死的!」慕堯感到背後一疼,馬上跳起身。「你幹什麼?」
寧兒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揚手就要再給他一記。
慕堯擋下來,捉住寧兒打過來的棍子,感覺她非常的莫名其妙,「你搞什麼鬼?」大清早的發瘋?!」
「放手!」寧兒使勁的想拉回棍子。
「不放!我又不是白癡,放手讓你打我。」剛才挨的那一下現在還發疼,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被打?
慕堯踢開薄被,手腕一使力,寧兒馬上痛得鬆手,退後一步。
「羲大小姐,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打我?」慕堯跳下床,瞪著寧兒。
寧兒站好身子,打直腰桿,「因為你踢我下床!」她說得理直氣壯。
慕堯發出冷冷的狂笑。
「你笑什麼?」
「怎麼不好笑?自己睡姿不好跌下床,還說我踢你下床!」慕堯沉著聲挑釁,「我若是存心的,根本不會把你踢下床,而是直接把你扔出房門,讓你睡在門外。」
「你憑什麼?!」寧兒火冒三丈,沒見過這麼討厭的人!
「憑什麼?!」慕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憑我是夫,你是妻。」
「哼!我可沒承認你是我的夫君。」寧兒不屑的撇開頭。
慕堯又是冷笑,「你用不著這麼不屑,我也是不情願娶你,天下有哪個男人不期望自己能娶個溫柔可人的美嬌娘,而我呢?」慕堯極為認命的搖頭歎氣,「只不過不小心看到你那乏善可陳的身體,就被迫娶你。」
「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只有你不想成這個親嗎?我也不願意!」寧兒不服氣的叉腰怒吼。
「不願意,不也嫁進門了?」言下之意,寧兒在說廢話。
「康慕堯,你去死啦!」寧兒捉起茶杯就往他的方向丟。
「叫我去死,不好吧!」慕堯躲開寧兒的攻擊。「你才新婚,就想當寡婦了?」他調侃著她。
「當寡婦總比當你的妻子強!」寧兒又丟了一個茶杯過去,還是讓慕堯躲過,應聲破碎。
「我同意,當鰥夫是強過做你的夫君。」
「你——」寧兒真的是快氣死了,再次丟了一個茶杯,雖然還是被他躲過了,不過,寧兒出其不意的踢出一張椅子,正中他的小腿。
「我就不信打不到你。」她得意的笑。
慕堯瞪著她,對她的無理取鬧實在忍無可忍,氣得伸出雙手捏住她的脖子……
***
寧靜的早晨,大大小小的丫鬟和男僕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忽然,後院傳出一道女人的尖叫聲,劃過每個奴僕的耳際。
所有丫鬟和男僕都停下手上的工作,集中在一起面面相覷。
「好像是瓊琚樓傳出來的。」其中一名喚作香妍的丫鬟出聲說道。
「那尖叫聲不會是少夫人的吧?」另一名男僕驚訝的瞪大眼。
「可能喔!那瓊琚樓除了少爺,就只有少夫人了。」一個看起來較年長的男僕點頭。
「可是……少夫人為何要慘叫?小秋呢?」香妍又開口。
「小秋去給少爺和少夫人準備早膳了。」蘭兒是負責廚房工作的丫鬟。
「不行!我要去通知小秋。」另一名丫鬟阿靜說道,轉身就要去通知人,跑沒幾步卻和人撞上。
「靜姊姊,你幹嘛跑這麼急?我的早膳都翻了。」小秋苦著臉,看著翻倒滿地的早膳。
阿靜抬頭看見小秋,緊張的拉著她。「小秋,少夫人好像出事了!」
「什麼?!」小秋聞言,推開阿靜就往瓊琚樓奔去。
「怎麼大家都聚在這兒不做事?這些飯菜為何都翻了?」小秋走沒多久,一群僕人還在吱吱喳喳,承英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僕人互相對看,就是沒人敢開口,卻紛紛往瓊琚樓的方向望去。
采芸看僕人們一個也沒敢出聲,眼神卻都紛紛看嚮慕堯所居的瓊琚樓,心裡便有了譜,於是她拉了拉夫君的袖子,「別問了,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答案了?」
「去哪?」承英疑惑的對上妻子的眼眸,「是慕兒和寧兒?!」他明白了。不再多問,與妻子一同上瓊琚樓。
一群僕人見主子們走向「案發現場」,個個也都好奇的跟上去,而就當他們一群人走進瓊琚樓時,只見小秋著急的站在門外,努力的拍著門哭喊。
「小姐、姑爺,你們是怎麼了?快開門啊!」
聽到瓊琚樓裡不停傳出吵鬧聲響,承英和采芸的臉色愈來愈陰沉。
「小秋,他們為什麼吵架?」采芸擔心的向前問著小秋。
小秋抬頭看向采芸,馬上哭倒在地。「回夫人,小秋不知道。」
「好了,起來!我沒怪你。」采芸拉起小秋,轉身拍著門。「慕兒,開門!」
大家等了一會兒,門還是沒有開,吵鬧聲卻依舊,大概裡頭吵得太大聲,壓根兒沒聲到門外的呼叫。
「把門給我撞開!」康承英實在捺不住性子慢慢敲門,一聲令下要男僕們把門撞開。
一群原本看熱鬧的男僕聽到主子的命令,馬上排成一字型,數三聲,全體齊上的朝門撞去,而門一撞開後,馬上迎面飛來一個茶壺,五六個男僕嚇得立即蹲下,逃過一劫,最後茶壺撞上門外的柱子,應聲破碎,留下一攤茶水和一堆碎片。
一旁的小秋看得心驚膽跳,馬上直奔進門,果不其然,房內的兩個主子打得不可開交。
「小姐,別打了,快停手啊!」小秋跑上前去抱住主子寧兒,制止主子再攻擊慕堯,但是寧兒卻不停掙扎。
「你們還沒打夠嗎?都給我住手!」承英一聲怒吼。
已經掙開小秋的寧兒原本正掄起拳頭想攻打康慕堯,突然聽到承英威嚴的聲音,彷如夢醒的趕緊放下手,轉過身子。她想起爹爹的訓言,婆家不如娘家,而今天是她嫁過來的第一天,就和自己的夫君打得不可開交,鐵定要被責罵了。
「真是放肆!一大早就吵成這樣。」采芸也很生氣的說道。
慕堯瞪了寧兒一眼,都是這丫頭太無理取鬧,這下子有罪受了。
「跪下。」承英喝道。
聞言,慕堯和寧兒兩人不約而同的跪地。
「寧兒,快起來!」采芸見到寧兒跪下,上前扶起她。「沒要你跪。」
「可是,我也有動手和動口——」寧兒不敢起身,小小聲的說出自己的罪行。
「寧兒,起來!」這回換承英開口,寧兒才敢起身。
「娘!」見到寧兒很快被長輩原諒,慕堯心裡頭很不是滋味,於是向母親投以求救的眼神。
采芸微慍的睨了兒了一眼,才轉頭看向自己的夫君,然而承英卻一臉的不容說情,最後采芸只好無奈的對兒子說:「你這是跪著好了。」
「為什麼?錯的又不是我,兇手卻沒事。」慕堯實在不服氣。
「男子漢大丈夫,出手打女人就是錯!」承英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堯,「寧兒是你用八人大花轎迎娶進門的妻子,新婚第一天就吵架,你又對在何處?在咱們康府,妻子與丈夫沒有天與地之分,沒善待你的妻子就是不對。」
慕堯還是不服,卻不再開口為自己辯解,很明顯的,父母是有了媳婦忘了兒子,多說無益。
寧兒卻是聽得一愣一愣,一方面慶幸公婆如此寵愛,一方面也高興在康府女子地位並不卑微,但是今天的事,她是責無旁貸。
「爹,其實我也有錯,不能只怪——」寧兒站在承英的面前。
「好了!不用說了。」承英抬手制止寧兒說下去。「你就跪在這裡反省兩個時辰,往後若不善待妻子,絕不饒你。」語畢,承英轉身和方采芸離開瓊琚樓,一些看熱鬧的僕人也作鳥獸散。
「你可以起來了,爹、娘都走了。」寧兒背著慕堯坐在梳妝台前,手托著下巴,把玩著木梳,口氣平淡的說道。
「貓哭耗子假慈悲。」慕堯不領情,頭擺向一旁,冷哼道。
寧兒轉頭鼓著腮,但是一看到慕堯還跪在地上,不禁努努嘴,「隨便你怎麼說。」
「小姐,早膳小秋拿來了。」剛靜下來沒多久,小秋的聲音就傳來。
小秋小心端著從廚房拿來的早膳進瓊琚樓,在經過依然跪在地上的慕堯時,她小聲地喚了「姑爺」,就把早膳放下走向自己的主子。
「先放著吧!」寧兒向小秋招了招手。「來幫我梳洗。」
小秋點點頭,拿起木梳就幫主子梳起華麗漂亮的髮髻。
「小秋,我不要插那麼多髮簪。」寧兒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擰起眉頭,「而且我不要梳這麼麻煩的頭,好笨重的感覺。」她討厭這種和以前不同的髮型。
「小姐,你已經嫁人了,不可以再梳少女的髮型,得梳宮髻。」
「不要。」寧兒還是搖頭,自己動手拆掉小秋所梳的宮髻。
「小姐……」小秋皺著小臉看著主子。
「好了,這樣輕鬆多了。」寧兒滿意的看著自己所梳的髮型。
「不可以,小姐,要把頭髮都梳上去——」
「不要,這樣就好了!」
慕堯在一旁聽她們主僕為了一個宮髻吵來吵去,不耐煩的回頭睨了寧兒一眼,卻被銅鏡裡的寧兒給懾住了——
她給他的印象一直都只是清秀罷了;沒想到她女裝的模樣卻是傾城傾國,真令他吃驚,只可惜脾氣與長相一點也不搭配。
寧兒這時梳起宮髻,只不過留了一小撮髮絲披在胸前,用了米黃色的緞帶固定髮髻,單單配上一隻銀鳳髮簪,換上同色系的羅裙,點上淡淡的胭脂,整個人就像水仙花般清秀典雅。
「你真打算跪兩個時辰?」慕堯尚未回神,寧兒已不知何時走到他的面前晃呀晃的。
慕堯生氣自己居然看她看得出神,沉著臉撇開頭,不願理她。
「不領情就算了。」寧兒聳肩,穿上小秋準備的黃色繡花鞋,輕盈的邁開步伐,到一旁翻箱倒櫃一會兒,手上拿著一個算盤進房。
「你拿它要幹嘛?」慕堯見到她手上的算盤,臉色難看極了,冷硬問道。別以為爹娘疼她,她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寧兒搖頭淡笑,「沒要幹嘛,只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而算盤是商家專用的工具之一,你若跪著它,就不怕黃金會流失掉了。」
慕堯瞪她,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給你。」寧兒把算盤塞進慕堯的手裡。「小秋,我們到花園去逛逛。」
等寧兒和小秋離開後,慕堯生氣的甩開算盤,直喊倒楣!
***
「小姐,你還沒用早膳。」
「嗯!」
「小姐,你不餓嗎?」
「不!」
「小秋,你很煩耶!」寧兒停下腳步,非常不耐煩的瞪著小秋。
「我是關心小姐嘛!」小秋感到委屈的低下頭。
「謝謝你的關心,我真的不餓。」
「那你又為何要小秋準備早膳?」小秋不明白,不吃飯又何必浪費那些食物?
寧兒繼續走著,這嫣紅□紫的花園實在不吸引她,惹得她百般無聊,又不得像以往那樣隨便易釵為弁的溜出府玩。
「小姐,小秋在和你說話!」小秋受不了寧兒自顧自的往前走都不理她。
「我有聽到。」寧兒沒回頭,淡淡的說,「要你準備是因為還有人沒吃。」
有人沒吃?!小秋思索了一會兒,笑逐顏開,「小姐擔心姑爺餓著了?」
寧兒聞言,面如惡煞,雙手叉腰,「誰關心他來著?我只是不想新婚第一天就傳出餓死夫君的惡名。」
「是嗎?小姐。」小秋有點不相信。
「沒錯,沒錯。」寧兒頻頻點頭,「小秋,別忘了,我可沒忘記那天他說的話,我氣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對他好?」
小秋聽了主子的話,側頭想了想,覺得還有幾分道理。
「那群小孩在做什麼?怎麼都圍在那兒?」正悶得無聊的寧兒突然發現涼亭裡的小孩子。
「不知……小姐,你要去哪兒?」小秋察覺主子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自行上前探個究竟了。
「你們在做什麼?」寧兒突如其來的插話,全部小孩們都回頭瞧她。
「啊!是慕堯哥哥的夫人。」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小丫頭驚訝出聲。
其他的小孩兒一聽到小丫頭的話,個個驚訝,看了小丫頭的眼色,連忙問好,「少夫人好!」
「少夫人?!」寧兒不喜歡這個名稱,空有名分的稱呼不要叫還比較自在。「別喊我少夫人,你們叫我一聲寧姊姊就好了,」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你們在看些什麼?這麼興奮?」
「我們在教鸚鵡說話呀!」小孩子把鸚鵡像獻寶一樣的拿給寧兒瞧。
「它會說話?!」寧兒瞪大眼,「它會說什麼?」
「它一句都還沒學會。」小孩子氣餒地搖搖頭。
「還不會呀……」寧兒有點掃興的垂下手。
「是呀!真傷腦筋。」小孩子也學寧兒垂下手,個個都一臉挫敗的樣子。
「不如這樣吧!」寧兒亮起美麗的眸子,「我們把它放了,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們把它關在籠裡,所以它老大不高興,不理睬咱們。」
「咦?寧姊姊說得好像很有道理,我們不如把它放出籠子。」一個穿著綠衣的小女孩恍然大悟般的附和道。
其他小孩子面面相覷,大家也是想盡法子,都沒法子使鸚鵡開口說一句話,遂同意寧姊姊的說法,放鸚鵡自由,換它一句真言。
寧兒見小孩子們都同意了,於是伸手打開了籠子。
「鸚鵡兄,你可要乖,別飛了,」寧兒輕聲細語的哄著鸚鵡,「我現在放你出來,你可要說句話來給我們聽聽喔!」
極少見到主子這麼溫柔,小秋真是想笑又不敢笑。
寧兒話一落,就把籠子打開,起先鸚鵡還是乖乖的,但是一不注意它便疾速飛往樹梢,真是狡猾的鸚鵡。
「飛了!飛了!」小孩子都急了,指著樹梢上快活的鸚鵡,氣急敗壞的嚷著。
寧兒真是傻眼了;沒想到這鳥兒還真奸詐,先是乖得讓大家以為它不會飛走,怎知才一轉眼就溜上天。
「寧姊姊,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鸚鵡飛了!」一名小男孩生氣的指責寧兒。
「小浩,我不許你凶寧姊姊,是鸚鵡騙了我們,不干寧姊姊的事。」綠衣女孩站出來說話。
「哼!」另一名女孩搶在小浩前開口,「月兒也有錯,是月兒附和寧姊姊,我們才會放走鸚鵡的。」
「詩詩,我沒有怪月兒。」小浩好似害怕月兒誤會,著急的拉著詩詩。「我不會怪月兒的,月兒永遠不會錯的。」
「小浩喜歡月兒對不對?」詩詩不服氣的問著小浩。
「誰說的?沒有啦!」小浩脹紅臉的否決,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他口是心非。
「好了!現在你們還要不要咱們的鸚鵡啊?還吵!」另一名喚琰兒的小男孩開口喝道。
「寧姊姊,你有辦法嗎?」月兒也是一臉紅通通。
「有!」寧兒回頭看看依然停在樹梢上的鸚鵡。「你們都別吵了,我上去把它捉下來。」她說得簡單。
「小姐,這樣好嗎?很高耶!」小秋擔心的皺起眉心。
「放心,這高度難不倒我。」寧兒自信滿滿地拍拍胸口,然後悄悄走近樹幹,輕手輕腳的往上爬,不敢驚動到鸚鵡,然後快速的撲上。精明的鸚鵡早發現她的鬼鬼祟祟,先一步展翅飛得老遠。
「飛不見了!」詩詩首先叫出聲。
「對不起,它又飛了!我去買一隻還你們好嗎?」寧兒望著毫無鸚鵡蹤跡的藍天,沒辦法了,居高臨下的對著小孩子大喊。
「算了!寧姊姊,你快下來吧!」小浩看著月兒著急的臉色,遂喊道。
「我現在就下去。」寧兒伸出左腳,準備下去時,定眼一看高度,腦子一陣暈,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爬了多高。
小秋首先發現主子不對勁,「小姐,怎麼了?不敢下來嗎?」
「誰說我不敢下去了!」寧兒搖頭,腦子卻更加暈,手腳也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卻依然硬著嘴說:「我只是在想怎麼下去才比較漂亮而已。」
「別鬧了!小姐,快下來,你可知道你爬得多高?」小秋真是擔心極了。
「怎麼會高?這兒的視野好得很呢!」為了不讓底下的孩子們和小秋擔心,她強裝泰然,其實心裡怕得很。
「視野好?!」小秋真要翻白眼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尋開心?「我的好小姐,你就別再讓我們擔心了好嗎?快下來吧!」
「好啦,你沒瞧見我正在下嗎?」小秋真囉唆,寧兒嘟著嘴,提起勇氣伸出左腳向下踏,卻怎麼也尋不到可以踏的地方,於是她縮回左腳,決定伸出右腳試試,還是撈不到樹幹。
在下面的小秋看著主子左腳右腳一下子伸、一下子縮,就是不見她有下來的趨勢,不禁想到……天哪!小姐是不是不會下來啊?
「小姐!」小秋心一急,忍不住喚了聲,差點使寧兒驚嚇腳滑。不行!她一定要救小姐下來。
「寧兒姊姊,你怎麼還不下來呢?」月兒抬頭看著仍高高在上的寧兒,不由得提出問題,「小秋姊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月兒你真笨,寧兒姊姊是下不來。」琰兒冷哼,他最討厭腦袋不靈光的女孩子。
「對不起!」月兒被罵得眼淚直掉,她真的不聰明。
「琰兒,你沒有資格罵月兒笨!你以為你很聰明嗎?其實不然,你只是書念得比我們多、比我們安靜,就自以為聰明,真好笑!」小浩心疼月兒被欺負了,於是和琰兒怒眼相向。
「你說什麼?!」琰兒老羞成怒的漲紅了小臉。
「就剛才那些話,你不是很聰明嗎?難不成我說的話太深奧,你一句也聽不明白?」小浩嘲諷的說。
琰兒真是氣死了,大人們哪個不稱讚他是個小聰明,還沒有人這麼貶低他過!他掄起拳頭就撲向小浩。
「啊!」月兒驚嚇的大叫一聲,害怕的往柱子退。不過,同樣是小女孩,詩詩的反應就比較大膽一點了,她走上前阻止兩個小男孩的戰爭。
「喂!小浩、琰兒,你們在幹嘛?快住手!」仍被困在樹上的寧兒早就被月兒的尖叫聲勾起注意力,卻意外發現是小孩子在打架。
小浩和琰兒兩人火氣正旺,哪聽得進別人的勸架,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雙雙倒在地上打滾。
「小浩、琰兒,住手!」寧兒見兩位小男孩依然不肯停手,氣急敗壞的伸手揮動。雖然另一隻手拚命抓住粗樹枝穩住自己,雙腳也不敢移動的站在樹幹上,但是此時樹枝卻「啪」的一聲折成兩半,寧兒整個人應聲往下掉……
「寧兒姊姊!」月兒首先發現掉下來的寧兒,接著小浩和琰兒也不打架了,每個人都著急地看著寧兒落下。
此時小秋正好帶著救兵跑進花園,親眼瞧見寧兒直直的墜下,一旁的慕堯輕功再快也是慢了一步,只來得及扶她起來。
「你在搞什麼?!」慕堯的心跳差點因而停止,他扶著寧兒,忍不住低咒出聲,「活得不耐煩了嗎?」
劇烈的疼痛讓寧兒無法思想,魂魄也被嚇掉了一大半,她依然害怕的顫抖,除了眼淚,表現不出另外的情緒。
每位小孩都緊張的圍著寧兒,小秋更是急得跳-,「小姐,你沒事吧?」
寧兒抬起蒼白的臉蛋,看了小秋一眼,再瞧了小孩們一眼,最後昏倒在慕堯的懷中,腦海裡閃過的念頭讓她安心——她沒死!
「小姐!」小秋第一個發現寧兒昏了過去。
「快去請大夫來!」慕堯抱起寧兒,大聲對小秋吼叫。
突然之間,他感到一陣害怕……他不希望她死,他祈求她沒事……
***
雜沓的腳步聲讓慕堯以為是小秋領著大夫來了,於是連忙起身到前面打開房門,卻被人打了一巴掌。
「爹!」慕堯驚訝的瞪大眼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不明白父親怒氣何來?為什麼一見他就給了他一掌?
承英氣紅了臉,剛才他與夫人巧遇正要去請大夫的小秋,才知道寧兒出事了。「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媳婦才進門第一天就摔得昏死過去,你是怎麼照顧寧兒的?」他指責兒子。
「我可沒叫她去爬樹,是她自己貪玩,與我何干?」慕堯被罵得很不服氣,就連擔心寧兒的心也消失殆盡。
「你還有話說!」承英沉著臉瞪兒子。
慕堯乾脆閉上嘴別開臉,現在他說什麼錯什麼,何必再開口?
「好了,先別責罵他了,」采芸瞧瞧兒子的俊臉出現一道五指紅印,心疼的開口勸道,「慕兒,寧兒現在怎麼樣了?」
「她還昏迷未醒,一切等大夫來才知曉。」慕堯面無表情的述說情況。
他心中非常的忿忿不平,爹娘分明有了媳婦忘了兒子,任何事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味把錯怪在他身上。
「大夫來了!」小秋帶著大夫跑進了房門。
「大夫快請,我媳婦不知怎麼昏迷不醒。」承英領著大夫走到床邊。
大夫放下藥箱,坐在床沿幫寧兒把脈。「康老爺,你放心好了,少夫人沒事,她脈象一切正常,只是手上有輕微擦傷,至於她的昏迷——」
「被嚇昏的。」慕堯嘲諷的接下大夫的話。
大夫怔愣一下,他是不知道少夫人發生什麼事,但是依她輕微的傷勢看來,大概是如此吧!「少夫人不會昏睡太久,我會開些補身的藥給少夫人服用。」
「小秋送大夫回去,順道把藥拿回來。」采芸吩咐道。
「好,大夫請。」小秋點點頭,領著大夫走出瓊琚樓。
「在寧兒尚未甦醒過來之前,你一步也不許離開瓊琚樓。」
「爹!公平一點,寧兒這次會受傷是她自己不小心,沒理由我得守著她!」
「你——」承英氣得揚手想再給不肖兒子一掌,卻被采芸給制止了。
「老爺,別再動手了!有話就不可以好好說嗎?」采芸輕瞪承英一眼,「慕兒,好說歹說寧兒也是你的妻子,守著她可以嗎?」她苦口婆心,希望兒子別意氣用事。
慕堯別開臉,不發一語,其實不用爹娘提起,他也會守在她身邊等她清醒過來。理由很簡單,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不想讓人說他是不善待妻子的惡夫,只是很不服氣父親一面倒的寵寧兒。
「好了,我們別吵到寧兒休息了。」采芸拉著承英離開瓊琚樓,不再讓他們父子有起衝突的機會。
「我上輩子是不是拋棄過你,所以你今生特地來報復我?」慕堯呢喃。
***
到了傍晚,寧兒轉動著頭,漸漸甦醒過來。
她先扭動一下身體,讓有點僵硬的四肢活動一下,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她有些不適應的眨眨眼。
「已經是晚上了嗎?」正想起身時,突然發現身上似乎有一股重量,使她不能順利起身。
寧兒的動作驚醒正在打盹的慕堯,「你醒了?」他睡眼惺忪的衝著寧兒露出一抹笑容,待腦袋有些清醒後,看屋子一片黑漆漆,於是起身點燈。
寧兒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心裡突然一陣莫名的甜蜜油然而生……
「你一直陪著我?」她沒忘記自己是昏倒在他懷裡的。
「你是我的妻子。」慕堯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你這算什麼回答?!」寧兒微微抿嘴。
慕堯並不覺得這麼回答有什麼不妥?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不得不留下來照顧她。
「我去喚小秋拿你的藥來。」慕堯看她一眼後,面無表情的踏出房門,沒一會兒,就見小秋端著藥進房。
「小姐,你真把小秋給嚇死了。」小秋端著藥,小心翼翼的把藥吹涼。
「那怎麼還沒死呢?」
「小姐!」小秋差點把藥打翻,鼓著腮幫子不悅的叫屈,「我是關心你。」
「開玩笑的嘛!」
「小姐最討厭了!開這種玩笑。」小秋不在意的笑開來,瞧小姐這捉弄人的模樣,肯定沒什麼大礙了。「快喝藥吧!等會兒涼了,會有點苦。」
寧兒看著她手上那碗黑烏烏的汁液,反感的搖搖頭。「我又沒事,幹嘛要喝藥?我不要喝。」
「不可以的。」
「不要!」她別開臉。
「小姐,小秋求求你別鬧了,把藥喝了好嗎?」
「不要!藥好苦,我才不喝。」寧兒真的很怕喝藥,小秋又把藥端在面前逼迫她喝,她一時情急,伸手就把藥打翻。
「你在搞什麼?!」慕堯低頭看著打翻在自己身上的藥汁,皺眉低咒。
「姑爺!」小秋低呼。
寧兒不敢看自己所惹出的禍,不發一語的靜靜坐在床上。
慕堯把端來的飯菜重重放在桌上,冷冷的瞅著寧兒,卻命令著小秋:「小秋,再去熬一碗藥來。」
「我不要喝!小秋,不許再去熬。」寧兒任性的拉住她。
「娘子,不喝藥,身體是不會康好的喔!」慕堯突然軟化,柔聲說道。
他的一句「娘子」叫得寧兒心頭小鹿亂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就連小秋溜去熬藥都不知。
「沒想到你居然怕喝藥,怕得不惜把藥打翻。」
慕堯的聲音拉回自我沉醉的寧兒,她循著聲音愣愣地望過去,感到自己只為了他一句「娘子」就失神,不好意思的紅起臉來。
「藥會苦,沒事幹嘛讓自己的味覺受苦?」寧兒說得理直氣壯,一個抬頭,卻發現他正赤裸著上身站在她面前。她慌亂的別開臉,大驚小怪的叫喊:「你幹嘛不穿衣服?!」
慕堯被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忘了剛才藥是落在誰身上?或者你是希望我穿著一身藥味的衣裳?」
「換衣服就換衣服,幹什麼裸著身子?」寧兒紅著一張小臉,瞧也不敢瞧慕堯一眼,「而且你若要穿著一身藥臭味的衣服,我也不反對。」
「敢情娘子是在害羞?」透過微弱的燭光,他似乎看見了滿臉通紅的寧兒,不禁調侃道。
寧兒聞言,臉上又添加一分紅潮,口似心非的嚷著:「我哪有?」
「沒有嗎?娘子,你若沒有在害羞,難不成是發燒了?」不知何時慕堯來到了床邊,漾著一張無害的笑臉對著寧兒說話。
天!他走路都沒聲音嗎?寧兒看著他放大的俊臉,感覺空氣一點一滴的遠離她。輕喘著氣,心跳像是在跑步,一下子加快許多……
「走開!」他的靠近讓寧兒心慌意亂,突然她奮力一推。「不管你身上有沒有藥臭味,對我來說,你身上一直都不香!」
慕堯不動如山,寧兒小小的力量是推不倒他的,不過他還是起身離開,決定不鬧她了。
「小姐、姑爺,小秋把藥熬好了。」小秋再次端藥進門。
寧兒馬上皺起眉頭。
「不可以不吃藥。」慕堯接過小秋手上的藥,走近寧兒。「你要是不快點好起來怎麼成?我可不想一直陪著你。」他這麼說只是想激寧兒生氣,希望她能因賭氣把藥-了,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寧兒聽到他的話,有些錯愕地看著慕堯,一股莫名的委屈油然而生……
原來他根本不是自願陪她的!認清這項事實,寧兒好難過,為他的不真心而難過,為什麼她不清楚,總之她現在只想發脾氣。
「我說不喝就是不喝!」寧兒生氣的撥開慕堯手上的湯藥。
還好慕堯躲避得快,否則剛換好的衣服,勢必又得再換一次。
「你為什麼又把藥給打翻?」慕堯沉著臉,冷著語氣低問。
「我不想喝,所以打翻了,你看不過去嗎?」寧兒任性的抬頭瞅著他,「沒人要你留在這裡陪我,你大可離去眼不見為淨!」
「小姐——」小秋擔心地看著兩位主子,有股風雨將臨的感覺。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懶得理你了,要死要活都不干我的事!」慕堯冷漠地拂袖離去。
「小姐,人家姑爺是為了你好,你怎麼氣走他呢?」
「我不希罕他對我好。」寧兒拉開被子跳下床。「不要再說他了,一提到他我就一肚子火。」
小秋不再開口,她看得出來小姐極不開心,但是為何不悅?那就不得而知了。